羅開往前走了十多步,突然腳下踢著一件東西,心下猛然一驚,連忙抵頭一看,赫然是一具男性裸屍。
只見屍體全身青白,死去多時。
這里氣溫奇寒,致屍體不易腐壞,其樣貌仍依稀可辨。
他定一定神,跨過屍體,眼睛不住四下張望,在微弱的視线下,看見不遠處也臥著一具屍體,心里不禁納悶起來。
想起自己再過不久,也將會和他們同等命運,成為一具裸屍了。
看見那些人死後的慘狀模樣,羅開越看越感心驚,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羅開戰戰競競的往前走,耳朵里驟然傳來“叮咚”的水滴聲,再走前幾步,水聲越顯清晰。
他拐過一塊巨岩,這里的光线較先前之處為亮。
往前望去,在六七丈外,隱約看見有一個水潭。
他再走前十多步,羅開終於能夠看清楚。
這里果然有個水潭,原來那些水滴聲,卻是一串串水珠沿著岩石滴在潭中的聲響。
而潭面之上,竟冒著一絲絲的白氣,不住裊裊四散飄升。
水潭旁邊的一塊矮石上,正盤腿坐著一個人。
羅開驟然見著這個人,心里不由一驚,但略一想想,便知眼前這個人,敢情是那個和他說話的人。
羅開沒有停下腳步,一步步朝那人走去,可是每當走前一步,便覺四周寒氣更盛,直冷得牙關打顫。
當羅開來到那人跟前,已冷得渾身劇顫,手腳麻木,不得不用雙手環抱胸膛,縮著肩膀打量眼前之人。
只見那人發長披肩,臉上長滿灰白色長須,在這副滿蓋長須的臉龐上,使羅開無法辨得清楚他的年歲。
更令羅開驚訝的是,那人的身上,只是披著一件單薄的深色長袍,而這件長袍,卻異常地干淨,連些許汙點也沒有。
羅開心想,在這又髒又濕又冷的水牢里,這個人只披著單衫,難道他不感到寒冷麼?
他越想越感奇怪,當真教人匪夷所思。
再看他一雙眼睛,竟是閃爍如電,炯炯灼人,正自定睛望著水潭面,渾不覺羅開已經走近似的。
“羅開見過老前輩。”羅開站在那人數尺之處停了下來,身子早便冷得不停打顫,連說話也無法說得清楚。
“坐下來吧。”那人淡然地道,目光仍是凝望著寒潭。
羅開在他面前坐下來,那人望也不望他一眼,也沒有再說話。
羅開見他一言不發,似在想著什麼般,他便更加不敢和那人說話,二人只是靜靜的坐著,只有那些“叮咚”的水滴聲,仍不停地響起。
過了良久,那人才把視线移到他臉上,定眼打量羅開一會,才“唔!”的一聲點點頭,緩緩開口道:“長得果然英俊不凡,難怪你會被天熙宮的人看上,把你的左手伸出來。”
羅開不明其意,還是把手伸出去。
那人三指搭上他手腕的脈門,把脈一會,接著又叫他換為右手,依樣施為,直到他放開手,向羅開問道:“身子很冷吧?”
羅開點點頭,他已冷得連口也無法張開來,只感到全身僵住,冷不可耐。
突然見那人左掌向前一探,右掌倏地拍出,雙手分別按著羅開胸前和肩膀。
羅開正大感奇怪,即見那人深深吸一口氣,又徐徐吐將出來,忽地一股暖流,自他按在胸口的手掌中傳進來。
羅開只覺體內寒氣徐歛,體內開始暖烘烘的,甚是受用。
再見那人雙目緊閉,頭頂處白氣氤氳,口里不時開合疾吐,正自催動內力。
過不多時,羅開已經渾身暖和,舒適暢快無比,漸漸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如此這般直到一注香時間,那人才內力垂盡,徐徐收掌。
羅開頓覺體內熱血運行,精神異常飽滿,愜意非常,當即朝那人深深一禮道:“多謝前輩的幫忙。”
那人吐出一口氣,緩緩張開眼睛道:“你先不用謝我,只要你能應承我一件事,我還可以救你一條小命。”
羅開聽見自是高興萬分,忙道:“前輩只管吩咐,只要羅開做得來,必定盡力而為。”
羅開從小便在外間打滾,世務所知非淺。
這時看見那人如斯本事,想必是個什麼武林高手,心里對他早已敬佩萬分。
而對他那句能救自己一命的說話,更是深信不已。
“嗯!”那人頷首道:“我要你在兩年內,在江南一帶自立門派,成為一派之主。”
羅開聽後,頓時兩眼發獃,張口結舌,一張嘴巴久久合不上來。
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訥訥說道:“前輩……不……不要和我說笑了!光憑我這副身世,一無武功,二無金銀,莫說是開幫立派這樣大的事情,就是找個檔子做些小買賣,自問也沒這個本事。”
那人目光一抬,牢牢盯在他臉上,認真地道:“這一點你無須擔心,只要你肯應承我便行了。”
羅開不禁自嘲地笑了一笑:“前輩扶舉小人,我自是高興還來不及,但我被關在這里,可謂離死期不遠。就算僥幸不死,也未必能夠逃出這個水牢,我又如何能在兩年內為前輩辦這件事!”
那人道:“我既然要你做這件事,當然有辦法令你離開這里。”
羅開聽著,頓時眼睛一亮,立時打起精神來,詫異地望著那人。
但回念一想,還是搖了搖頭,嘆道:“我沒可能做得來的!能夠離開這里,我自當然開心。但我有自知之明,更明白自己是個什麼料子。前輩委托之事,決非一般人所能為,像我這種人,壓根兒就沒有這個能力。羅開雖說不上是君子,可是要我敷衍應承前輩,務求脫離險境,我還是做不出來。”
那人望了他一會,說道:“很好!你這個人倒不錯,有你這一句說話便夠了。”
話落,那人再把目光移向潭面,沈思了片刻,回過頭道:“羅開,我告訴你知我到底是誰。我姓紀,紀長風便是我,你在天熙宮里,可有聽過這個名字?”
羅開的眼睛突然睜得老大,顫聲道:“前輩是……是前任宮主……”
“唔!”紀長風點了點頭:“沒錯,我還道在天熙宮里,已經沒有人提起我這個老骨頭的名字了!”
羅開想了一想,終於明白了:“可是……可是宮里的人說……說前輩已經在兩年前去世了。原來前輩是隱居在這里,無怪前輩說能讓我離開這里了。”
紀長風長嘆了一聲,繼而道:“瞧來你也應該肚餓了,咱們一面吃一面再談吧。”
羅開心想,既然前宮主在這里隱居,天熙宮的人,自然是對他萬事准備周到,吃喝衣著等問題,相信也不會短少了。
羅開正想著間,便見紀長風雙掌合疊,掌心朝天,閉著雙目行功起來。
他看得大惑不解,心忖道:“不是說要吃東西麼?怎地又練起功來?”
羅開怔怔望住他,隨見紀長風突然雙掌朝向寒潭,大喝一聲,接著雙掌疾吐疾收,竟把潭水凌空抽扯起來。
頓時水花四濺,一團物事也隨著水柱飛到紀長風手中。
羅開看得兩眼圓瞪,他何曾見過這等厲害的功夫。
當他定睛一看,見紀長風手中,已經握住一尾金光閃閃的活魚,不住擺尾拍打。
紀長風順手把魚拋在地上,又再次施為,一連幾次,地面上已擱著四尾體扁金身,異常丑陋的怪魚。
然而這幾尾怪魚雖離水面,但動作卻不很大,只是不住擺動尾巴,搖頭搖腦。
紀長風收掌卸功,回過頭來朝羅開道:“這四尾是娃娃魚,是我無意中在水潭發現的。我見他全身金黃,便給了他們一個名字,叫做金娃娃。莫看他樣子奇丑,頭大身扁,渾身無鱗,但他們卻是人間極品。我在這里兩年,都是以他為食,不但內力大進,且能驅寒凝氣,渾身火暖,對練武之人來說,確是一件瑰寶。”
羅開呆了一陣子,方回過神來,問道:“宮主,這里可有柴火嗎?待小的去把他們烤熟。”
紀長風倏地口臉一沉,喝道:“兩年前我已經不是宮主了,從今已後,你不得在我面前提這兩個字!”
羅開見他一臉恚憤,怒目凶光,不由心下一驚,連忙點頭稱是。
紀長風又道:“金娃娃是雖要生吃方有御寒的功效,除非你想凍僵在這里,吃吧。”說話間,他已將兩尾金娃娃拋到他身前。
羅開用手觸摸他一下,但覺魚身著手柔軟,滑膩膩的,好不駭人,教他如何敢放入口里吃,一時不知所措的望向紀長風。
而紀長風並不理會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吃將起來。
隨見汁肉飛濺,魚骨魚翅落滿一地。
沒過多久,紀長風已把兩尾金娃娃吃得一干二淨,全吃進肚子裹,只剩下一堆骨頭。
羅開愈看愈感毛骨悚然,始終無法把他放入口中。
紀長風道:“你還呆著作甚麼,要乘他們還活著吃下肚里,不然功效全無,枉我剛才一番功夫。”
羅開聽見,只好硬起心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便朝魚身咬去。
他那里敢咀嚼,入口即吞,順著喉嚨直咽而下,終於把金娃娃全吃進肚子里。
過了一會,果如紀長風所言,只覺體內血熱如火,渾身熱得炙手,卻也舒爽無比,精神充沛,渾身更沒有一點寒氣。
紀長風道:“羅開,你可識字嗎?”
羅開點點頭:“雙親在世之時,他們常教我念書寫字。我家早先歷代都是書香世家,而我父親也是飽學之士,也算是當世儒宗,只可惜家門中落,只得安窮樂志,循分度日。”
“很好,從今日起,我會把一身武功傳給你,要不然你又如何依我所言,成為一幫一派之主。現在我先把一些練功的法門,仔細說給你聽,你要牢記在心。”
羅開先前看見紀長風那手隔空取物,早便艷羨不已。
心想自己若然學得這手本事,當真手到擒來,好玩之極。
現聽著他肯傳授自己武功,那有不歡喜之理,當即道:“多謝宮……不……多謝師父!”說著便向紀長風跪倒下來,正要學人磕頭拜師。
紀長風忽地左手疾翻,一股凌厲的掌風,立時自他手掌衝將出來,把個羅開揮得仰身坐倒,說道:“我雖然傳授你武功,卻不是你師父,你依舊叫我一聲前輩便行了。”
羅開呆呆望著他,一時摸不透他的心思,但又不敢出言多問,只得唯唯點頭。
接下來,紀長風先將人身方位、穴道名稱等向他詳加解說。
羅開這人,竟然生得天資奇佳,記心特好,不消半天功夫,便已能把經脈運行方位熟記在胸,穴道名稱,也記得大半。
紀長風難得遇著這個奇材,心下自當高興,更加熱心教導。
次日,紀長風便將自家祖傳的內功心法,一一口述與他。
而羅開也用心緊記,遇有不明之處,便即提出詢問。
紀長風也毫不藏私,細明剖析。
過了兩天,再傳他內息運行之法,循序漸進,命他勤加修習。
羅開日以繼夜,學習不輟。
他手上無書無卷,光憑記憶,竟也進步神速。
紀長風與他道,雖然這幾日來,所學全是內功要旨和心法,還未到吐納凝氣,行經衝脈的階段,表面看來,像似紙上談兵,但只要緊記在心,將來自行修練,便會無礙無阻。
而練功之道,必先由內至外,堅固根基,方是正路。
羅開也誠心受教。
不覺間便過了幾天,紀長風在這些日子來,仍是盤坐在寒潭邊,連睡覺也是盤腿挺坐,只是閉目養神,從不曾站起來走動過。
羅開大感奇怪,起先他還道他是修習什麼功夫,必須盤坐運功,但日子久了,也漸覺不妥,終於按忍不住,開聲問道:“這幾天來只見前輩靜坐不動,並沒有站起來練功,這樣坐著,也是練功的一種門徑麼?”
紀長風仍與往時無異,對他不苟言笑,神色依然冷漠。
他望了羅開一眼,便道:“你過來我身邊坐下。”
待羅開坐下後,紀長風續道:“我這雙腿已經癈了,從今以後也不會站起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羅開聽見大吃一驚,頓感愕然,只是搖著頭望住他。
紀長風嘆道:“我在這里,並非如你所言在這里隱居。我是和你一樣,給人掉在這里的!”羅開聽見更是驚訝,一時也說不出話來,紀長風略一停頓,又道:“掉我在這里的人,卻是我的親生女兒,這點你萬萬也想不到吧!”
此話一出,羅開不由啊地喊了一聲,軒眉問道:“難道是……是那魔女……不……是瑤姬宮主!”紀長風點了點頭:“這也難怪她這樣做,她至今天為止,都認定是我害死她母親,其實她對我早已恨透入骨。話說回來,我或許該有此報!而現在我的大女兒紀箬瑤,終於可以如她所願,不但成為了天熙宮的主人,而我瞧她目前的種種行徑,只怕不出幾年,整個武林將給她弄得滿天風雨……”紀長風長嘆一聲:“唉!到時我的罪孽便更大了。這些全都我的錯,當初若不是我要她修習那種奇門武功,她今日也不致變成這個樣子,小小年紀,便成為一個殺人不見血的魔女!”
羅開不知就里,聽得一頭霧水,自是無法吭聲。
況且這些都是他們的家事,更不宜發問什麼。
紀長風歇了一會,又道:“羅開,你在天熙宮雖然已有半年之久,但我相信你對宮中之事,也是所知有限,我說得對嗎?”
羅開點了點頭,道:“我平日都是給關在石室,除了那些婆娘召喚時,才會有人領我出去,天熙宮到底有多少人,地方有多大,我至今全然不知道,其他事更不用說了。”
紀長風道:“如我沒有猜錯,你當日在和我女兒交媾時,因不能合她心意而給她弄暈了,不錯吧。”
羅開點頭稱是,又聽他道:“她那時所用的,卻是天熙宮祖傅下來的”玄女相蝕大法“功夫。這是一門可以吸取男人陽息,繼而作為已用的功夫。修習此法的女性,性欲會教常人旺盛,一般男人是極難滿足她,除非遇上懂得”乾坤坎離大法“的男子,還要內功在女方之上,這才能會讓她獲得滿足。但懂得此法的男人,目前恐怕除了我之外,世上再沒有另外一人了。”
羅開不解地問:“為何只有前輩你懂得”乾坤坎離大法“?難道世界之大,就沒有其他人修練嗎?”
紀長風道:“其實”玄女相蝕大法“和”乾坤坎離大法“這兩門功夫,都是天熙宮祖傳之物。本來並非什麼邪術,只是一門男女相修,神妙無匹的心法,是專為輔助修習內功的一門功夫。其實任何一門功夫,其間必有利有害,用得正當便是利,用得不當便是害。就如我女兒瑤姬,她便用以不當了!
“你看見水牢里那些屍體麼,全都是雙頰深陷,陽物筆直。光憑這些,已知他們是脫陽而死,瞧來我這女兒為求盡早提高內力,不惜濫殺無辜,盡取其陽息作為己用。其實她若先取後還,互補調合,不但能令男女相方共益,還能補充生命的精氣,陰陽相生相長,其益處之大,是無法量估的。”
羅開聽得極為專注。只聽紀長風又道:“就在瑤姬十四歲那年,我便開始讓瑤姬修習”玄女經要法“。這法門不同”玄女相蝕大法“,他無須與男性交媾,便能助長身體的內息,主旨只是些納氣修息的養生功夫,對她練武有極大幫助。
但在三年前,竟被我發現她偷習“玄女相蝕大法”,並知道她和我的首徒康定風有了肉體關系,當時我便知曉大事來臨了,但凡修習此法的女性,必定求欲無度,若不即時加以控制,把他引歸正道,其心性將會漸趨魔道,後患無窮。
“當時我知道後,自然向她苦苦解說,說出其利弊之處,要她好自為知。豈料她不但不聽,還說我勤修”乾坤坎離大法“,日夜奸淫她母親,終把她弄得脫陰而死,還說必會為母親報仇。我聽後便知再多說也是無用,而她母親之死,我也不知如何向她解釋是好。
“其實她母親之死,確實與我修練”乾坤坎離大法“有點關系。那日我正與她母親交合完畢,當時她被我吸取的陰氣,已經在我體內融會調合,正要化陰為陽,還回至她身上。就在我進行還息之時,突然我內息走岔,陽元竟疾放不收。
這種事情,原本是極少發生的,可能當日我調運不足,便即急於還陽方致。
“當時我心下一驚,知道若無雄厚陰元反壓阻擋內息,我將會立時無救。而她母親也有修練”玄女相蝕大法“,自明其理,便即運起功來,把她體內的殘余陰元,盡數逸出,並與我陽元對抗。沒多久我因體力不支,渾渾噩噩便昏暈過去,當我醒來時,已發現她母親因救我而陰元枯涸,脫陰而亡。就因為這個原因,瑤姬便認定是我存心害死她母親。當年的瑤姬,才只得十六歲!”紀長風說到這里,不由長長嘆了一聲。
羅開見他說到這里,眼眶里早已盈滿了淚光,便知他此刻的心里,對此事是何等地悲切哀傷。
二人靜默良久,紀長風接著道:“兩年前,我的小女兒洛姬,突然走進我的房間,手上還捧著一碗參湯,說是她親手為我做的。這個女兒和瑤姬不同,我對她直來十分疼愛,她外表不但和姐姐一樣,同樣長得美艷動人,且性子極為溫馴,全無機心。就因為這樣,我也不防有他,便把參湯一口喝盡。沒想到我便這樣著了道兒!我知道這一切與洛姬無關,甚至她仍不知道參湯里下了藥,相信這全是瑤姬所為。
“當我醒來後,便和你一樣,已經身處水牢中。我在這里熬了幾天,肚子已餓得發瘋了,正是飢寒交迫。就在我絕望待斃之時,無意間竟給我發現潭中有物事竄動,細看之下,卻是數尾金色的娃娃魚。要知潭水是何等地冰冷,我手指才一伸進水潭,寒氣便直透全身,手指頓時僵硬發麻,這等環境,我又如何敢下潭捉魚!
“又過了一天,我肚子實在抵受不住了,終於鼓起勇氣,走到淺水處一看,便即看見兩尾娃娃魚伏在石縫之處。我也不再多想,抵受著奇寒砭骨的潭水,鼓勇步入水中,幾經辛苦,才捕捉了一尾上來,雖然雙腳已凍得麻木,渾身顫抖,但還是把魚生吞活剝的,全吃下肚去。沒料到一口氣吃完之後,體內竟寒氣大減,便即坐下運功,那時我方發現金娃娃的功效。
“饒是如此,當時我雖覺寒氣盡祛,也感內力頗增,但那時我的功力,還不如目前這般雄厚。打後的日子,還要日日踏進寒潭捉魚覓食,久而久之,雙腳便開始慢慢凍壞了。再過了一段日子,我已經無法走動,只好坐在潭邊,望魚輕嘆。
幸好我個多月來,全以娃娃魚為食,吸收他們的精華,功力也日漸大進。
“一日我實在餓得慌了,終於給我想出一個法子來,當下拾起潭邊一枚石子,氣聚甘田,運勁把石子彈出。果然聽得”波“的一聲,石子箭一般射進水潭,穿過魚身,魚沒多久便浮上水面。如此這般過了半年,我日以繼夜潛心練功,功力一日比一日大增,加上吸取金娃娃的精華以作輔助,功力竟能達至隔空擷物。我在這里短短兩年間,直到今天,我已經達到常人兩甲子的功力,環觀當今武林,內力之雄厚,只怕還沒有一個人在我之上。”
羅開聽完他的經歷,也不由搖頭嘆息,徐徐道:“世上當真有這樣的女兒,連生父也能夠如此對侍,這太過沒人性了!前輩,我有一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紀長風望著他道:“你盡管說好了,說出來聽聽。”
羅開道:“瑤姬宮主雖然不孝,但畢竟是你的女兒,有道餓虎不吃兒,我看你還是放過她一馬吧!”
紀長風聽見,突然仰天呵呵大笑起來,笑聲方歇,便即道:“羅開你這個小子,心腸倒也不錯。但你不要忘記,你自己是怎樣進來水牢的,難道你就不恨她?”
羅開點頭道:“我自然很氣憤,但這是兩回事。這個仇我若有機會,自會去報。但她是你的親女兒,而她對母親的態度,若非懷著一片孝心,也不會記恨於前輩你,依我看你對她還是稍作懲戒算了。”
紀長風默不作聲,不住地沉思。
羅開知道他正天人交戰,也不敢再多說話,好讓他能獨自想清楚。
過了一會,紀長風才回過頭來,徐徐道:“其實這個問題,在這兩年來,我已經不知想了很多遍,而我剛才所想的,並不是在瑤姬身上,而是在你身上,你可知道嗎?”
這句說話,叫羅開頓感意外,不由睜大眼睛望住他。
紀長風道:“年輕人之中,確也難得你有這份氣量,也不枉我悉心把武功傳授給你。現在還記得那日我要你做的事嗎?”羅開點點頭。
紀長風續道:“我要你在江南創門立派,主要便是為我這兩個女兒。便因為只有這樣做,才能救得她們一命。倘若我沒有猜錯,瑤姬心里必定大有圖謀,而這個謀劃,極有可能對武林各派不利。但依我現在來看,她未必能順利如願!
“雖然她利用自身的美色,不斷引誘武林高手為她所用,甚至吸取他們的陽息,用來助增自己的功力,武功自是會增進不少。但以她的年齒和江湖經歷,還是大大不足與武林各派抗衡,早晚會給人發現她的企圖。而且施用采補之術,向來是受武林不恥,到時光憑一個天熙宮的實力,又如何能與天下為敵!如今要救她們兩人和天熙宮的基業,看來只有落在你的身上了。”
羅開聽後,久久無法說出話來,但他已隱隱明白他的用意。
紀長風再朝他道:“你留心聽著,我會把一身武功,在短期內全部傳授給你,令你成為當今一等一的高手。當然也會把”乾坤坎離大法“一塊兒傳給你。若不是這樣,將來你又如何能控制我這兩個女兒。而且我也會給你一批財寶,其價值不下一萬兩黃金,以作為你創派的開支費用,只要具備這幾個條件,相信不出一兩年間,全天下都會認識羅開你這一個人。
“但在這之前,你必須應承我四件事:一是要盡量接觸我這兩個女兒,把她們控制在你手上,並且要保護她的安全,尤其是洛姬。二是要盡力把瑤姬導入正途,好讓她改邪歸正,不要令她再陷入深淵,淪為武林的公敵。三是不能以你自身的武功,恃強凌弱,為害武林。至於第四件,我現在仍不能與你說,到適當時候再和你說吧。以上三個條件,你能做得到麼?”
羅開仔細想一會,便道:“第一件能否把她們控制住,我只能盡力而為,但說到保護她兩人的安全,就是拼了我的命,我也會去做;第二件,我也只能盡力,其實我也不想她做這些害人的事;第三件我保證絕對能辦得到,決不會辜負前輩的恩德。”
紀長風點點頭:“好!我相信你,希望你日後能緊記這一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