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北這頭在擔心柳鳳鳳亂嚼舌頭,那頭主座位上的溫文清站了起來宣布一些規則,然後就隨意的開始了琴、棋、書、畫的所謂交流,一時間愛好各樣的人暫態間涇渭分明的扎成一堆一堆,愛好琴的幽雅圍坐,飲著茶喝著酒吃著點心欣賞著他人的彈奏,又或許自我感覺良好的就坐案撫琴彈奏……
喜歡棋藝的亦是圍而靜坐,三三兩兩,看人下棋其實蠻有意思的,下棋更有意思,但聶北對這黑白棋子不太懂,看了也白看。
喜歡書法的自然是端杯近站,看人揮毫潑墨,手癢了亦露上兩手,不亦樂乎?
至於畫畫,除了那個似乎什麼都懂的蘇丹之外,再沒其他人,只見他高椅靜坐,全神貫注的望著靜坐在主座位上猶如仙子墮落凡間的溫文清,再聚精會神的提著毛筆在白白的紙張中淡淡勾勒絲絲刻畫……
何修本來好動,就想上去到處游走觀看,但見聶北和人妖“同志”坐如泥朔一般,他亦不好失了威風,便學個大師一般安坐在位,只是那雙眼睛和心都跑到周圍去了。
“聶……聶兄弟,來,我李某敬你一杯,我撐你的!”
李千軍這個將軍這時候站在聶北面前,舉杯示意之後自個兒便先干了,倒看得出他為人挺豪爽的,還大大咧咧的,內心如何不知道,起碼表面上他給聶北的印象就是如此。
聶北亦需一個人物來平衡那“小猴子”蕭邦帶給自己的壓力,站了起來,舉杯示意,然後無聲的干了,干淨俐落。
“好,聶兄弟果然夠爽快,哈哈……你這個朋友我李千軍交定了,來,拿酒來,我們再干幾杯,讓他們那些羞答答文縐縐的酸儒書呆子鬧去,我們男人就應該有男人的樣子!”
李千軍很隨意拉過一把椅子然後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聶北淡淡一笑,給兩人的酒杯添了酒,才說道,“能和李將軍交朋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李千軍才舉起酒杯,自個兒又放了下來,很是嚴肅的說道,“噯,你這話說得就不夠意思了,你當我是朋友的話,那我們就是對等的,沒有高低貧富上的分別!”
聶北微微愕然,接著是自嘲一笑,賠罪道,“小弟著相了,你比我大,我比你小,高攀的叫你一聲大哥好,如何?”
“求之不得!呵呵!來,敬你!”
李千軍真的沒那麼多禮教上的要求。
“那我呢?”
人妖不恰時宜的附了過來,附帶著何修亦是如此。
“人妖兄你就算了,不過何修兄不妨飲兩杯,如何?”
聶北倒是想幫一下何修,起碼能和這李將軍喝上兩杯不見得是壞事!朋友多多條路嘛,更何況還是這樣的朋友!
“我李某人的過錯,一味和聶老弟喝酒都忘了旁邊,來,敬你!”
李千軍舉杯對何修示意,何修忙不迭的端著酒杯低人一頭的碰杯,然後拘謹的喝下酒去。
“我比聶老弟大,亦比何兄弟你大,好歹也混個老大當當了,我以後叫你何老弟了,你們都得叫我一聲大哥!哈哈……”
李千軍豪爽的大笑。
這時候蕭邦帶著幾個侍從走了過來,挖苦道,“你這個大哥當得也夠窩囊的喔,什麼人不挑就挑這些歪瓜裂棗,丟人?!”
“姓蕭的,你針對我可以,別搞我李某的兩個兄弟,要不然別怪我李某人不給你們蕭家情面。”
李千軍寒著一張粗獷的臉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高大的他怎麼看就怎麼“猛”!
聶北覺得這蕭邦小侯爺其實長得不錯的,就是酒色過度了些,臉色顯得有些白,眼眸帶著血絲,還有黑眼圈,這讓他失去了不少的分數,而且那眼神也讓人不舒服,很紈?
那種,看他眼神就覺得他是那種除了好事之外其他事他都干的人。
當然,聶北也知道,自己在別的眼中多半亦不外如是!
蕭邦被李千軍忽然站起身來的舉動嚇得退了一步,還以為他又仗蠻力開始打人了呢!
他帶的這幾個家丁充當一下打手倒還可以,平時欺負一下善良的老百姓亦足足有余,可在李千軍面前,這幾個家丁還真沒什麼把握抗得住李千軍這頭牛。
見李千軍只是站起來取點氣勢而已,並沒有發瘋,蕭邦頓時覺得很沒面子,在這里多人面前被人站起來就嚇退了,他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了,色厲內荏的道,“姓李的,我不想跟你這樣的粗人一般見識,我是來找姓聶這小子的!”
“喔?找我?讓你這“猴爺”親自來找我多不好意思呢!”
聶北依然安安穩穩的坐在那里,一個現代人是沒多少尊卑觀念的,起碼對這“猴爺”沒!
見聶北面對侯爺亦是如此大大咧咧不拘不謹的,李千軍更是喜歡,人妖就詫異了,同時亦有點欣賞,威武不屈確實挺讓人佩服的,不過又顯得有些不識時務!
其實聶北比誰都識時務,不識時務往往都是在美女面前而已,現在這邊沒什麼美女,聶北之所以如此,自然知道現在是二選一,要不選李千軍這邊站就選蕭邦那邊站,事實上聶北已經選了。
何修就猛對聶北打眼色,自然是想聶北能低聲下氣些,別得罪了這蕭邦,他自然是站在聶北的立場上替聶北顧慮的,畢竟一個貧民怎麼都無法和一個侯爺斗的,尊嚴在很多東西面前是可以丟掉的。
但聶北似乎依然如故,淡淡的接著道,“不知道“猴爺”找在下何事呢?”
“哼!”
蕭邦見溫文清對這姓聶的如此維護,自然是想來結交一番,卻不想聶北如此不識時務,頓時不爽,冷冷哼一聲,接著道,“久聞聶公子才高八斗,武壓群雄,本侯爺幾個嗜武的手下非得要和聶公子切磋切磋,我亦不好阻攔!”
“……”
聶北在心里大罵卑鄙,老子足未出上官縣,更未在眾人面前露過手腳,何來“久聞”一說?無非是存心找茬而已。
但時間不給聶北多說,因為蕭邦的話才說完,他那幾個手下就圍了上來,拳頭跟著就到,四個拳頭齊來,都不給其他人有反應的時間。
在蕭邦看來,出其不意揍聶北這小子四拳亦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到時候自己把責任推向這四個手下,亦能對溫文清交代,最多落個管束不嚴罷了,無傷大雅。
太極聶北不會打,但借力打力聶北還是會的,四拳齊來,聶北反應力驚人,側身閃過,就手一推,四個自以為一擊得手中的一個出拳去盡力氣,收勢不住,又被聶北從側推了一掌,頓時失去重心,倒撞過去,和其他三個撞到一塊去,其他三個亦都失去重心,最後,兩個倒地兩趔趄坎坎碰碰,把兩張桌子幾張椅子都撞翻了,盤碟翻飛,砸到船板上怦怦啪啪的,鬧得雞飛狗跳,兩捉桌子上的才子們一時間被搞得灰頭灰面好不狼狽。
蕭邦、李千軍、人妖、何修這四個離得最近的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很是錯愕,而周圍其他人等亦都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琴、棋、書、畫這些“表演”頓時停下來,先看這邊的精彩“表演”再說!
蕭邦帶來的四個手下雖然不怎麼樣,可好歹也是四個打手類的人物,一擊失手弄得灰頭灰臉的,很丟人,這更激發他們的潛力,地上兩個就地一打挺站了起來,和其他兩個站穩身的一齊撲涌過來……
聶北見李千軍蠢蠢欲動手癢腳癢的樣子,不由得一笑,安慰道,“這四個家伙何需李大哥你出手,小弟都能搞定!”
李千軍被聶北一句馬屁拍得渾身舒坦,頓覺大有面子,受用得很,大嘴都裂開了,頗為認可的點頭笑道,“那聶老弟你小心點!”
軍人,最基本的作用是什麼?
殺人,這沒錯,但用什麼殺人?
槍,對,但現代中國軍人除了槍法准之外,搏斗的手段亦是十分出色的,聶北不是特種兵那種變態殺人機器,但好歹都是位軍人,力量大增的他要對付這四個武功平平的家丁手下自然是拳腳生風,信心十足,聶北沒什麼花招,講求的是力度、准度和速度,天下武功,為快不破!
聶北出手夠快,四人才到,聶北踩椅躍起,當面飛腳,衝得最快的那家伙被聶北一腳踹出幾米,當場昏死過去,其他三人拳頭就到,聶北束手格擋……
兩分鍾過去,地上多了四個人,一個無聲靜臥,猶如一條死狗,另外三個蜷身呻吟,這三個倒楣的家伙被聶北卸下了膀子,手腳沒受到硬性傷害,但亦夠他們難受的了。
在這里面,稍微有些武學功底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聶北是毫無武學招數的,說他是亂打亦不為過,在二十一世紀這叫“散打”!
但誰也想不到聶北竟然如此迅速把四人解決,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更出乎他人意料的是,聶北才把人打倒,現在卻蹲下了身去為他們接起膀子……
聶北的氣度讓那三個被卸了膀子的家丁很是佩服,扶起那個被聶北踹上一腳不知死活的家丁然後誠心對聶北道,“我們四個學藝不精,敗得心服!”
聶北拱手表示歉意道,“三位大哥說笑了,小弟只是亂拳打死師傅而已,剛才多有錯失傷了你們的兄弟,我實在過意不去,還請你們原諒!”
“哪里哪里!”
“哪里哪里,你們四個飯桶還嫌我的臉丟得不夠光嗎,還不給我滾一邊去。”
蕭邦冷聲喝斥著,他那四個手下頓時噤若寒蟬,唯唯諾諾的退到了一邊去。
“吃壞米!”
蕭邦黑著一張臉恨恨道。
聶北笑道,“侯爺何必動怒,我們剛才只不過是切磋切磋而已,承蒙你幾個親信手下留情,侯爺大義不仗勢欺人,聶北敬服!”
聶北又趴在蕭邦的耳邊細細聲道,“侯爺,好多人看著呢,大家都知侯爺平時有氣度有風度,現在豈可因為這小小的切磋而失了風度?即使這次你奪不到仙子,但可不能夠弱了名聲,要知道像侯爺你這種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才高八斗的才俊可是全天下美女的目光所在,可不能因為一朵鮮花而失去了大片的芳心!”
蕭邦見聶北如此給面,聽了聶北的話更是舒坦,自矜的咳了幾咳才道,“聶公子果然文才武德,身懷絕技,無所不能……”
“咳!咳!咳!”
聶北都替他臉紅。
“喔,之前的過節我蕭邦宣布就此揭過,如何?”
蕭幫當著眾多人的面說這話自然是分量十足,可信度奇高。
聶北這時候自然不好拂面子,要不然這節就結到死了。
酒飲過後,溫文清款款而來,仙子一般的臉蛋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嫣然巧絕,當是春風拂面甜人心扉。
她見事態有變,急急而來,卻不想聶北竟然和這蕭邦和好如初一般,內在就不管了,單這表面上看來,這局面實在可喜,她一到便飛了一眼聶北,含情脈脈,二來便巧笑嫣然的的恭維起蕭邦來,“侯爺不單儀表不凡,氣度亦是不讓英雄,小女子亦為敬佩!”
得仙子稱贊,蕭邦渾身的“羽毛”都豎了起來,渾身舒爽,飄飄然,對聶北更為信服,之前那丁丁點點的磕碰都被他自動略過了,嘴裂到了耳根處,“謙虛”的道,“哪里哪里,正所謂男兒當是胸襟容海量,氣吞萬里雲,本侯不外是維持我們男兒本色,差之英雄甚遠,甚遠……”
溫文清依然掛著淡淡微笑,語氣平緩的道,“侯爺過謙了!”
“文清姑娘,過去我敬你一杯如何?”
蕭邦抓住機會道。
“小女子的榮幸!”
溫文清柔情的睨了一眼聶北。
有美女在前,蕭邦自然是殷勤得很,請溫文清先行一步,他隨後相隨!
聶北聽到蕭邦“謙虛”的言詞差點笑出聲來,把笑聲憋在心里坐了下去,人妖面對著聶北而坐,右邊是李千軍,左邊是何修這家伙,只見李千軍道,“我觀聶老弟剛才出手,想來是武學平平,卻能有此實力,速度比一般的高手還要快些,不知道如何做到的。”
聶北對於這樣的問題惟有搬出老一套來,說之前和一個隱世老者生活,他隨意教授自己一些攻擊的手段,之後他就死了,習武毫無系統的自己也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雲雲!
這忽悠還算過得去,那老者又被聶北“說”死了,死無對證,他們不信也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你是孤兒?”
人妖忍不住問道。
“現在不是!”
聶北很坦然,現在聶北有家了,這就是干娘和巧巧給自己的。
而這時候一個侍從急急走來,在李千軍耳邊嘀咕幾句,李千軍從容起身,拱手對聶北三人道歉道,“李某有事,他日重逢時再把酒言歡!”
“李大哥要走了?”
“家父傳詔,得趕回京城,再此別過,他日你若到京城,可到將軍府找我!”
“那有緣再聚!”
聶北拱手恭送!
李千軍走了,不久後蕭邦這“猴子”亦都走了。
這兩尊大佛一走,場面頓時熱鬧了起來,沒有了階級沒有了尊卑,彼此都是讀書人,賣弄才華、演繹風流不羈便是他們的長項。
琴棋書畫是媒介,是展示才華的媒介,可惜的是聶北對這些七竅通了六竅,靜坐欲睡,這時候忽然有一件事讓聶北清醒過來,柳鳳鳳這刁蠻任性的主又去她二哥柳小城的耳邊嘀咕了……
不多時,只見柳小城雙眼冒火的望來,聶北暗自嘀咕:這柳鳳鳳不但那小嘴兒厲害,搬弄是非倒也厲害!
柳鳳鳳沒完全把事實說出來,只是說聶北剛才在船的下層里又出言調戲了姐姐。
可柳小城聽小妹如此說法,亦是怒火頓起,本想不再下棋了,先過去揍一頓聶北再說,可一想到剛才聶北連蕭邦那四個手下都輕松放倒,他又猶豫了。
慢慢的,柳小城又有了另一樣的心思,本來他還以為能憑自己的才華奪得美人歸的,即使面對田家的田一名和宋家的宋直光他都有這個信心,因為他有家族上一輩關系上的優勢,倒也不懼,到今晚,這蕭邦小侯爺出現了,連蘇丹和林才知這兩個身份不及侯爺但才情更勝侯爺的家伙也出現了,他的信心多少被打壓下去。
最重要的是,他認識到了溫文清面對家庭親人方面的壓力時所表現出來的決心,那是一種決不妥協的心態,這樣一來他怕了,上一輩的關系優勢不存在,而這剛才又來了一個身份高貴的侯爺,雖然他現在已經告辭離去了,但還有兩個才華樣貌都不差於自己的英俊公子在,甚至比自己還要好的競爭者,他如何不急?
所以他想到了搗亂,把今晚這個燈會搞黃,這樣一來溫文清的承諾就無限期的推遲下去,沒個結局出來,那麼母親再和姨媽多聯系一下,到時候三表妹就是自己的了。
柳小城不急著表演了,而聶北也是心有想法,琴棋書畫無一精通,對牛彈琴不好,牛對人彈琴更不好;象棋尚可下,圍棋豈可亂來;書法自問是狂草,就別獻丑了;畫畫夠抽象,自己畫出來看不懂別人亦看不懂,都不懂,那畫來何用;既然這些都不精通,自然不想他人表演長處搶風頭自己干吃癟,丟人聶北不怕,可別把美得冒泡的文清妹妹也丟了,那聶北自殺的心都有了。
搞破壞自然是很好的方法,有此想法後,見柳小城丟下棋盤對手憤憤走來,擼手袖撩褲腳的模樣,聶北自然是樂於“配合”,兩人各懷心思,目的相同,一個慢慢追細細喊,一個左閃右躲,專挑人多處閃,兩人都很不“小心”的把桌子彩燈打翻弄壞,在把到場的才子搞得一身髒,一時間聶北和柳小城成了兩滴雞屎,搞渾了這鍋湯!
蘇丹這探花郎好不容易才畫好的一副“倩女優坐”畫就被聶北十分無恥的“意外”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