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漸涼,順天府主道上的兩行行道樹逐片凋零,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枯樹枝丫。
月色漸明,代宗御書房內的燈火徹夜通明點亮,呵氣成霜。
內侍大太監兼天影,並且為七大高手之一的劉從換掉了銅爐內的炭火,看著身披絨衣端坐在書案後側的朱祁鈺,面露一絲關切。
他自小作為伴讀書童陪著這位皇帝長大,深知他的一切,比起那些或是英年早逝,或是心思深重的兄弟姐妹,他這個太監,倒像是代宗朱祁鈺的手足兄長。
世間高樓廣廈千萬,唯有皇城大院欲比天高。
人這東西,本就復雜。
苟延殘喘的時候想著活著就好,窮困潦倒的時候想著大魚大肉,非富即貴的時候又想著黃袍加身,可直到真的坐在了那張金龍椅上,方才會覺得一種孤獨和寂寥,仿佛又回到了蒼茫天地孑然一身的時候,隨時都可能一腳踏空墜入萬丈懸崖。
差別,不過就取決於到底是前面撲來的野獸,還是後方刺來的匕首。
沒什麼太大不同。
今夜的風很大,畢竟已經入秋。
朱祁鈺依稀帶著少年青澀但額間已經多了幾道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疲憊,他抬頭,透過四方窗櫺看著天邊白月,烏雲漸漸遮蔽。
涼風忽然從四面八方涌來,鑽進了他的袖袍之內,觸之生寒。
朱祁鈺的筆尖忽然一頓,停在了奏折上方寸許處,再也落不下去了。
“你來了。”朱祁鈺抬頭,一縷青絲從額前落下,順著風飄過硬挺的鼻梁,深色瞳孔稍稍收縮,食指微微摩擦著玉扳指,發出沙沙的聲音。
風聲,烈烈作響。
御書房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人未至,影先到,月光倒映出了一道狹長而英武的人影,一點一點拉長,像是這些年來噩夢纏身的陰影魔障,如影隨形。
天影劉從自朱祁鈺停筆的那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有人靠近,而且很強,不是一般性的強,以他行宗級別的境界來看,這人絕對也是同一個級別的高手。
可是七大高手的行蹤不是在重重監視下,就是已經投靠某方勢力的麾下,怎會如入無人之境般闖入了皇宮,直達御書房?
御林軍呢,大內的禁軍呢?
劉從這般思索著,那人的身影已經顯現,啪嗒一聲,輕輕邁過了那道門檻,然後重重落在了青石地磚上。
“大膽!”
劉從的瞳孔驟然放大,隨後腳步向前一跨,他到底不愧為天子之影,步伐飄忽屋頂,前一秒還在原地,下一秒就拉扯多一道道幻影,恍如黑墨入水,頃刻散開,再也找不到既定的軌跡。
而來者,卻是雙手負在了背後,看著這道虛無縹緲的幻影,眨了眨眼,與朱祁鈺相對的烏金色袖袍在風中翻動,他抬手,下壓,明明很慢,卻給人一種穿梭在了時光中的感覺,閒庭信步般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股磅礴的無形氣壓瞬息爆發,就這麼輕輕的一揮手,就如千斤重擔般落在了劉從的雙肩。
噗通。
劉從瞪大了眼睛,視野中的景物突然就被拉低了一大截,看到的景物自那人胸前的烏金蒼龍紋飾落在了他的腳掌上,一雙月白色的靴子。
好似今夜,烏雲蔽月。
劉從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茫然抬頭,認清了那張數年不見的硬朗面孔,嘴唇顫抖著嗡動:“原來是你…”
啪!
他口中的‘你’字還未說完,就被一股子大力拍打著砸在了書房牆壁上,頓時兵兵啪啪一陣響動,胸口陡然出現了一個深凹的印子,不是掌,而是爪,龍爪之印。
“狗奴才,七大行宗里最弱的就是你。一個騸貨,也跟與我那般說話。”
朱祁鎮眼眸低垂,瞳仁已經縮成一线,碧色的光在其中交織著,如若是在布施密雲,有雷光閃爍。
也是這時,他的身後,那件烏金龍袍無風自動而起,一股股的黑氣從下擺向後蔓延而開,煙氣交錯,青芒流竄,竟是幻化成了一頭身披青鱗的威嚴青龍,它無聲嘶吼,威壓天降,伴隨著咔嚓兩聲,劉從胸前的那枚爪印更是深陷一寸。
噗。
一口帶著內髒殘片的灼血被吐了出來,劉從的眼神瞬間黯淡,豐潤的面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了下去,一下子變得比朱祁鎮和朱祁鈺還要衰老。
“太監就得有個太監的樣子。”朱祁鎮收回了目光,腳步微微一頓,重新邁出,聲音不輕不淡的響起:“七大行宗還是七大行宗,只不過沒你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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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鈺眉頭深鎖,看著自己的皇兄一步步靠近,卻出奇的沒有露出半點害怕和恐慌的情緒。
淡淡的將手里捏著的筆放在了硯台上,穩穩的搭在了缺口處,然後道:“你來了,皇兄。”
朱祁鎮笑了笑,走到了案桌前的時候,身上散發的威壓和青龍化形已經全部消散無蹤,他拾起了那支被朱祁鈺放下的筆,細數上面的筆須,然後重新放下,道:“少了十一根。”
語畢,那筆咔嚓一聲居中斷裂,分成了兩截。
“還有,你應該叫我皇帝。”
“可現在,我才是皇帝。”
朱祁鎮眉頭微動,黑金袖袍下的手掌輕輕敲了敲桌子,緩聲回答道:“那是我借給你的,不是送給你的。”
“當弟弟的,喜歡哥哥手里的東西,哥哥借給弟弟玩幾天,那無可厚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當弟弟的,喜歡歸喜歡,卻不想還了。不還歸不還,還想把哥哥也給趕走,這就不叫借,叫偷,叫搶。”
朱祁鎮說完,已經走到了朱祁鈺的邊上,竟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道:“現在我回來了,是不是該把這個還我了。”
他說,微微彎腰,點在了朱祁鈺的那枚碧玉扳指上。
然而,朱祁鈺卻是微微屈指,收緊了玉扳指,抬頭,開口,輕輕的說了一句:“你只是拿我擋災。這位置,不是你借我的,是我自己奪來的,憑什麼要還你?”
黑金龍袍和燙金龍袍並排而立,金色的龍紋和蒼色的龍紋在燈光映照下交錯。
朱祁鎮起身,終究還是松手,眯起眼睛道:“你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後面唯唯諾諾的軟弱的弟弟了,不過…最是無情帝王家,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大家都做好准備吧。輸了,就認命。”
“好。”朱祁鈺點頭,執另一支筆,打開奏折,寫下一個‘允’字,再抬頭時,朱祁鎮的身影已經憑空消失。
朱祁鈺嘆氣,攤開一章素紙,寫下了六個字:順天意,逆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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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蘭陵,蒼穹門。
整整一天的時間,坐在大廳中的吳雨都顯得有些焦慮,他的心情實在不太好,一波一波的麻煩事如暗潮涌動,明明已經是黃昏時分,可蘭陵城內卻還是十分的喧鬧和嘈雜,一隊接著一隊的騎兵在城外邊駐扎。
黃昏漸晚,夕陽薄暮,外頭狼煙陣陣,屋內卻是茶香裊裊。
廳堂內擺著一張紅木圓桌,桌上擺著兩盞青瓷茶杯,一壺熱茶,在吳雨的對面,則是坐著一位其貌不揚卻風情款款,透露出無限韻味的女子。
司明月一身赤紅色長裙,身材豐盈而勻稱,雖說胸乳比不上玉琴那般呼之欲出仿佛衣袍都遮不住的高聳,腰下的肉臀也不及唐淡月那般挺翹,圓乎乎的好似將天上月輪摘下鑲嵌,腰肢也不見得比柳兒更加堪堪一握,沒有任何一方突出,可整體下來每個方面都不遜色多少,加上她的個子也頗為高挑,面容清淡端莊,皮膚雪白,即便容顏不是如何的經驗,卻也給人一種微微窒息的感覺,總是莫名其妙的就往她那柔美的身段上細看,恨不得透過那件紅袍,將一切盡收眼底。
“三十二次。”司明月倒茶,從木桌上推給了吳雨,輕輕的說。
“嗯?六當家你說了什麼?”吳雨接過了溫茶,好奇的問。
“從我落座開始,少當家你就偷偷瞄了奴家三十二眼,請您稍微克制一下,於情於理,奴家都不該被你這麼放肆的看著,更何況…”
司明月的粉面微微一紅,抬頭,眉眼清淡,落在吳雨尷尬的臉上說:“你這眼神也太明顯了,生怕奴家察覺不到麼。”
聽著司明月一口一個奴家奴家的說著,吳雨嘬著熱茶,用抬起的茶杯遮住了眼簾,擋住了那幾道飛來的冰冷眼刀,匆匆忙忙的扯開了話題:“前方的戰事怎麼樣了。”
“五五均分,蒼穹門的門眾和臨時收編的人都是散兵游戶,不懂什麼陣法,勝在後方糧草充沛。而於謙的正規軍雖然戰力高些,懂得三人聯戰的協調配合,不過後方補給乏力。當然,最棘手的還是山東宋刀和那位紅顏玉翡翠。”司明月替自己也倒了一杯,不過彎腰的時候卻伸手捂住了領口,似乎是在防備有沒有春光泄露。
“那西湖無夢唐子午呢?”吳雨說著,看了司明月第三十三眼,遺憾的是,還是沒能看到任何亮眼的東西。
“唐子午老了,比山東宋刀更老,他的霸槍出一次就垮一寸。”
“那明月姐你呢,據說你已經是破境的級別,離行宗還有多少個步子?”吳雨問。
司明月愣了愣,稍稍皺眉,回答:“此生無望,或是臨門一腳。”
“我聽不懂…”
“不用你懂,倒是你,明明有蛟螭血脈,除了青龍,就是天下修行最快的人,月前就看你是成域,怎麼現在還是成域?”
“不不不,之前是成域,現在…不是了。”
吳雨說著,放下茶杯,抬頭一笑,勁風沿著腳心所在旋轉為圓,嗖的一下放開,室內隱有碧海潮生大浪擊岸的聲音響起,一頭生著獨角的蛟龍迎著月輝躍出暗沉的海面,只差一步,便可化龍。
這就吳雨的境,也是他要破的境,天位已有龍,一青,一金,已無他這蛟螭的位置,除非把它們拉下來,丟進那暗沉的苦海深潭,取而代之。
不過就是因為吳雨刻意展示一般的跨境突破所吹開的風,稍稍也卷開了司明月的裙袍,露出了一截光滑圓潤的玉足。
“第三十四眼,這次,可是太過分了。”司明月瞪了吳雨一眼,重新放下了紅衣裙擺。
吳雨苦笑,看著司明月生氣離開時扭動的圓臀,有些無奈,怎麼身為青鸞的玉琴…和朱雀…性格差了那麼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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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遠方戰場的密林地帶,一道迅捷纖細的聲音卻在樹梢上默默觀察著一切,柳兒習武不久,論武功和力氣,自然比不上那些練家子,不過她對輕功方面的天賦可是頗為驚人,短短一年,就已經比唐嘯他們更為輕盈鬼魅,此時呼吸被壓到了最低,肢體的抖動也被控制在了最小的頻率,視覺和聽覺全神貫注,仿佛和落下的夜色都融為了一體,即便此時有人經過恐怕也發覺不了柳兒的存在。
“嗯…三支部隊…差不多應該…可能…三千人?”柳兒雨自語,不是特別確定,漸漸後退縮回了身影,猶豫了片刻後對自己率領的夜匕首部隊說:“你們去兩側打探,我去中間的主力軍潛入探索一番,得到情報立刻撤離。”
“是!”
次日黎明,駐扎在邯鄲城外的部隊開始前行,吹響了號角,再一次和蒼穹門的散軍們激戰在了一起。
這支浩浩蕩蕩的部隊一共兵分三路,左邊一側由翡翠帶領,右邊一側是山東宋刀,而這中間的部隊,則是由剛剛走馬上任的方雪帶隊。
大約前進了兩三公里後,剛剛下了幾場秋雨的平原地帶的濕滑地表便不允許他們繼續騎馬,包括方雪在內的所有人都紛紛下馬,叫來了約莫六百人的近戰士兵,吩咐他們從山下繞行在前頭匯合。
方雪心思敏銳,一邊在想吳貴到底到沒到蒼穹門,有沒有把情報傳遞過去,一邊則是帶著部隊走過了一處高聳的土坡,然後在准備走下山坡時,方雪卻敏銳感覺到了一種危險,向著下方的密林看了一眼,然後又漸漸舒展開了眉頭,明明看到了什麼,卻當做不知。
隨後,幾乎和灌木林融為了一體的柳兒悄悄顯出了身形,在得知這只主力軍一共大概有千人規模後就准備撤退。
可沒想到的是,在柳兒才剛剛躲進去沒多久,一道翠色的身影就悄然走了出來,攔在了她的面前,金色的微卷發絲是那麼與眾不同,碧色的眸光微微眯起,道:“啊呀呀呀…本來還想著看看那位方雪貴妃是不是有什麼貓膩,結果卻抓到了一只偷偷摸摸的小耗子,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吳家的丫頭片子?”
翡翠的記性顯然很好,一下子就認出了柳兒是誰,多年前的驚鴻一瞥讓她一直記到了現在。
柳兒登時就嚇得臉色一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直接轉身就跑,翡翠看著柳兒飛掠倒退,一點兒也不著急,扯下三根金色的發絲,捆在了中指和食指上繃緊,長長的指甲那麼一撥弄,就打出了一道無形的音波,迅速飄過了柳兒的身子。
刹那間,柳兒的腦袋一陣陣的轟鳴,身子一軟,仿佛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環境之中,傻乎乎的愣在了原地。
“嘖…俏生生的小丫頭,還真是不忍心殺了。”翡翠忽然歪過頭想了想,已經抵在了柳兒脖子上的鋒利指甲停了下來,轉而點在了柳兒的腦門上,自言自語道:“正好,那拿你試探試探方雪,看看你這真情報會不會遇上假情報,不過…苦頭多少還是要吃的。”
翡翠笑了笑,音波再響,震醒了整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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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戰事越發焦灼,蒼穹門和於謙的軍隊在正面戰場上交織,刀光劍影間死傷無數。
那悄悄代替了翡翠指揮側方軍隊的於謙看到方雪帶著部隊准時趕來,稍稍意外的一下,緊跟著,翡翠也飄然而至,在他耳邊輕輕嘀咕了幾句。
另一邊,山東宋刀的部隊也和唐子午正面衝突在了一起,這完全是他們兩位行宗之間的戰斗,已經完全不管下方的部隊如何,所到之處人馬均裂,死狀淒慘,哪里還有心思打仗,能逃多遠就是多遠。
“唐子午,這是我們第幾次平手了?”山東宋刀瞄了一些自己肩頭的傷口,略顯疲憊的說。
霸槍唐子午笑了笑,手里那柄寒鐵長槍在其抓握下鍍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華光,他拂了拂自己垂到胸口的花白長須,唇舌發干,道:“平手?不見得吧?每一次你都得受點傷,掛點彩,這可說不上平手。”
山東宋刀一頭白發,年紀和唐子午相仿,聽到他這麼說並未覺得難堪,而是將掛在身側的刀刃輕輕一壓,收下了最後一截刀刃,入鞘。
吧嗒。
隨著這一聲入鞘輕響,唐子午的長須之間突然多了一道隱而不顯的細线,空氣流淌,這根线迅速擴開,竟是將唐子午的長須斬掉了一截。
這一手刀法自如,隨念而動,可謂是渾然天成,鬼斧神工一般。
“的確,在行宗之境內,你比我早邁入一點點,也比我強一點點,甚至我覺得除了那位深不可測的蒙面女人外,你應該是當世的最強。只不過…你比我老了那麼一點點。”
宋刀哈哈一笑,也清楚看到了唐子午臉上的錯愕,繼續說:“之前都是我輸,這次是平手,下一次…就是我比你更強那麼…一點點了。”
“呼…”
唐子午嘆氣,握緊了手里的寒鐵長槍,道:“歲月不饒人。”
“的確不饒人。”
“既然這樣,我只能趁著現在還能打個平手的時候,把你拖著和我一起去見閻王爺了。”
唐子午語畢,一杆霸槍陡然飛出,直刺山東宋刀的門面。
而山東宋刀也是絲毫不懼,長刀出鞘,游龍驚雲,兩道寒光彼此碰撞,清出了一個十米范圍的真空。
短兵相接,到底還是山東白發更為後續有力,他的刀壓過了唐子午的槍,刀尖刺入了對方心口。
“那個…咳咳…宋刀,我想問你個事。”唐子午咳血,忽然抬頭問了這麼一句。
“什麼事?”宋刀問。
“唐家唐家…一個個的…走鏢的走鏢,當官的當官,就算當個土匪頭子都成了天下第一的反賊,總覺得沒一個像話的,劍走偏鋒邪乎得不行,我有點想改名字了。”
“嗯?”宋刀錯愕了一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你說…叫唐門好不好?”
唐子午笑,擰動了槍柄,那三寸寒鐵長槍的槍纓處突然旋開了一朵鐵花,千針萬雨倏然綻放,落下,一瞬之間就穿過了宋刀來不及後退的軀體,而他的刀,也在這時徹底貫穿了唐子午的胸膛,從背後貫穿而出。
“不好意思…正因為我比你老一點點,所以也壞了一點點,死得…當然也得遲那麼一點點…”
唐子午咳血,噗通一聲倒地,霸槍垂落,正如司明月所說,足足垮了三寸,全部變成了漫天飛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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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晨到黃昏,再至深夜。
號角響起,鳴金收兵。
蘭陵城,蒼穹門的會客大廳內,吳雨單手撫額,比起白天,腦袋更是頭疼了一些。
唐子午死了,山東宋刀也死了,拜他們這兩個武痴所賜,帶去的雙方兵馬被波及得死傷殆盡,活著跑回來的連一成都沒有。
果然,會打架的不一定會打仗,會殺人的也不一定會救人。
這話,真的是半點都不假。
砰!
“柳兒失蹤了?!你們不去找,我去!”
伴隨著唐嘯的一記砸在桌子上的鐵拳,吳雨的腦袋已經疲憊不堪,他揮手攔住了玉琴等人,點了點外頭漆黑的夜色,淡淡的說:“讓他去,別攔。”
“可萬一…”玉琴似乎有些擔心,低低的問。
“那也是自找的。”
吳雨垂目,閉合的眼眸縫隙間有碧色的光流過,隨著局勢的變化,他的蛟螭化龍之境也在逐步穩固。
選擇,都是人選的。
不論是柳兒,還是唐嘯,甚至是吳雨自己,落子無悔。
能悔的,都是兒戲。
直到這時,司明月才抬頭偷偷看了吳雨一眼,似乎在這位少當家邁入了破鏡,有了專屬的幻境後,他的性格也變了不少,至少有些樣子了。
“還算不錯。”司明月這般想著,便看到吳雨閉著眼,豎起了一根手指。
“一次。”
他自語,睜眸,對上了司明月錯愕的瞳光。
“不是男人,小心眼。”
司明月側過了腦袋,到底還是悄悄紅了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