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由鬼門關口逃出來,我軍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亂,而更大的理由是害怕天美再次來襲。
破岳和雅男帶同翼人戰士,協助穩定我軍的現況,基魯爾和露茜神色黯然走過來,前者說:“太可怕了,剛才那個鬼東西是什麼?”
露茜說:“那是古老火系魔法——天火焚城,我還以為已經失傳,沒想到今日會親眼看見。剛才使用此法術的,就是帝國的光之女神?”
一眾戰將全望向我,我的處境忽然變得尷尬非常。
誰都知道天美的目標其實是我,這次戰死的同伴可說是被連累,只好長嘆一聲說:“沒錯,那個人就是‘光之女神’天美,她在珍佛明境內奪得七大神器中的天空鏡,正是剛才天空那個大圈環。”
一員將士憤然道:“我國一向跟帝國南方沒有交往,為啥天美會跑來迪矣里?
還殺害我們這麼多兄弟?“
基魯爾用責怪的目光射向那名將士,後者立時沉默,可是這句話已經動搖了我的威信。
還好剛才放棄用白銀獅鷲逃走,否則肯定再沒有立足之處。
基魯爾沙啞道:“此役我們失去了一位英勇的將軍,死在天火焚城下的士兵亦超過八千人。”
“末將無法察出陷阱,連累我軍和哈利文犧牲,露茜願意接受軍法懲治。”
露茜忽然解下佩劍,示意解除自己的職權。
露茜此舉有一半是為我分擔責任,但也有一半是她怪罪於自己的疏忽,要是她連天空都有留意,說不定會發現天美。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一個蒼老聲音由我背後響起,赫然是多度和莫斯。
我向莫斯微微點頭,此子不愧是我的幕僚一員,他眼見我軍被襲重創,當機立斷立即將多度請出來。
其實在如此的尷尬情況下,亦只有賢者多度的聲望可以鎮服軍心。
多度雖然白發蒼蒼,但卻難掩他的威嚴,即使心有不甘的將士也要順從他。
多度向我說:“提督大人,多度相信你的決定,請告訴我們現在該怎樣走?”
破岳和雅男也在此時來到,增加了我的支持者,有頭面的高級將領都圍過來。
此役可真慘淡,鳥人族因為會飛,逃跑自然較快,他們的傷亡並不嚴重,可是迪矣里的戰士可就慘透了,死亡數字超過八千人,幾乎是我方人類士兵的一半,要攻克皇城已經沒有可能。
加上哈利文的犧牲,使得欠缺良將的我們雪上加霜,還有士氣的大打擊,以及我的領導威信問題,不過最要命的,是軍士害怕天美再來偷襲,這次好運有哈利文搭救,但下一次呢?
在將士的目光中我來回躊躇,才淡淡說:“各位覺得黎斯龍跟天美是合作關系,還是各自為戰?”
最快反應的是莫斯,他以震道:“黎斯龍那個天殺的,居然利用自己手下當誘餌?”
基魯爾愕然道:“他利用莊臣牽制我們,好讓天美使用天空鏡?我的媽呀,這怎麼可能,他要如何跟部下交代?”
我苦笑說:“根本不用交代,一般人只會想到天美專程來行刺我,黎斯龍自然是用回自己的看家本領——裝傻扮蠢。”
我心中清楚,現場的將領中已有部分向我投下不信任票,要是處理不好,這個統帥的位子再也無法坐下去。
迪矣里皇城。
於皇宮深苑中,黎斯龍頭戴角帽,穿著淡黃配朱紅的錦繡寬衣,手執碗口粗的長槍,在廣大的石台上操練槍法,粗大的槍杆在空氣中不斷彎曲,槍尖在陽光下化成實假難分的光點。
兩名謝迪武士與十位綠衣白帶的御林軍士,分站在石台四周嚴加守備,但御林軍士都不禁懷疑,憑這位大皇子的身手,根本不需要他們保護。
要不是皇室的成員,實在沒多少人會知道,黎斯龍迪矣里的武術真傳自其爺爺——“獅子王”薩加勒。
薩加勒除了是偉大帝王外,本身亦是驍勇的猛將,當年武羅斯特和迪矣里發生大戰,他一身黃金色戰鎧,左手執著雙頭蛇矛,右腕勒著獅子盾牌,坐在黃金六足豹之上,率領泰坦、基魯爾、力克和米帕四員虎將,縱橫沙場所向披靡。
要不是帝國三劍俠冒起,武羅斯特帝國早已納入迪矣里版圖。
故不論最後戰果如何,但薩加勒的文韜武略沒有人敢質疑,皇室真傳的槍術自然不同凡響。
黎斯龍的長槍在空氣中呼呼作響,而且步法速度越來越快,槍影幾乎將他的身體遮蔽起來。
急速的腳步聲由宮廷外門傳進來,一位少年帶著佩劍直登石台。
守衛們並未阻止,今日此刻可以帶劍入宮的,只剩下黎斯龍的親信——普察堤。
普察堤面向台上單膝跪下道:“參見陛下。”
不曉得黎斯龍使了什麼手法,他將長槍在腰間繞了兩圈,向著皇宮的一堵石牆擲出,長槍飛越八十尺遠,直插進堅硬的牆壁里去,只剩下半尺不到的槍杆露在牆外。
別說是普通的御林軍士,就是兩位新晉的謝迪武士亦要吃驚,黎斯龍的武技絕不比他們遜色。
練習後的黎斯龍沒有喘氣,雄赳赳地站在台上,君臨天下的姿態打出手勢,台下的守衛們乖乖鞠躬退下,只留下普察堤一人。
黎斯龍沿石階步下去,順手執起一件藍色披風披在肩上,道:“情況如何?”
普察堤說:“一切依陛下的計劃進行,天美的偷襲已經成功,亞梵堤的叛軍遭到重創,幾可肯定無力攻擊皇城。”
黎斯龍眉頭一皺,冷然問道:“重創?他們居然大難不死?”
普察堤不禁汗流浹背,小聲說:“是的,陛下,聽幸存的我軍士兵說,亞梵堤軍內有位魔法師自我犧牲,使出一種奇怪的魔法保護他們撤退。”
黎斯龍微微一震,忽然轉身沉聲說:“是誰?露茜嘉絲亞?”
普察堤不禁愕然,但極力隱藏起內心的驚奇,黎斯龍不會容許部下知曉自己的心事,盡量以最平淡的語氣說:“暫時未能證實,但機會不大,以微臣收到的情報推測,犧牲者應該是哈利文。”
“哈利文?你怎麼知道?”
普察堤分析道:“士兵說那個是蔚藍色的魔力結界,應該屬於水系的防御性魔法,哈利文精於水系而露茜擅長火系,微臣才做出此推測。”
黎斯龍的手輕輕撫摸面上曾被燒傷的痕跡,冷笑說:“這樣也好,本王跟亞梵堤還有些債未討,就讓他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場。對了,莊臣他們如何?”
普察堤搖頭道:“莊臣等四名謝迪武士全體殉職,兩萬步兵只有三百人能夠回來。”
黎斯龍點一點頭說:“損失雖然大,但還是值得。只要亞梵堤和愛珊娜無能為力,我們有足夠時間等,等到泰坦和力克收拾翼人族和西瓦龍族,迪矣里的版圖將拓大至風鈴和西瓦兩大山脈。要是將亞梵堤的首級送回武羅斯特,他們將會亂上加亂,我國軍隊將趁機進攻,整個大陸就是我黎斯龍的囊中之物,哈哈哈哈……”
誰說黎斯龍沒有遠見,普察堤不禁在心里嘀咕,等黎斯龍大笑過後才道:“可是微臣仍是擔心,亞梵堤始終是危險人物,斬草必須除根。”
黎斯龍冷靜下來,笑說:“愛卿的擔憂亦有道理,城內還有多少兵力?”
“步兵一千五百,騎兵兩萬八千,但步兵只是一般巡邏用。”
“暗妖精的戰士呢?”
“海棠長老的暗妖精箭手約有四千,但士氣低落,不宜帶同出征。”
“傳令所有騎士預備,本王要親自率軍殲滅叛黨!”
“陛下,如此一來皇城將近真空。”
“沒關系,愛珊娜和亞梵堤自顧不暇,猛虎義軍被力克牽制,靜韻受傷未愈,已經沒有人可以威脅我們。”
“陛下英明,微臣立即傳令。”
普察堤走後,黎斯龍緩緩向著外務處走,更忍不住心花怒放。
亞梵堤的軍隊遠來疲憊,要是一鼓作氣攻城還好,但現在銳氣被挫,已經失去了士氣,應付這支疲師,以兩萬精騎足夠有余,什麼戰場魔法師不過如此,成敗早已經在他的計算之內。
其實擊敗亞梵堤還是其次,最重要是愛珊娜和露茜兩女,這靚女是黎斯龍畢生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偏偏她們都看不起自己,他曾立下誓言無論什麼代價亦要得到她們的身體。
尤其是愛珊娜,跟他既是兄妹,又是恩怨交纏的敵人,只要想到將她們收為禁臠,永遠鎖在皇宮的地下室里供他淫辱,黎斯龍已不禁興奮狂笑。
基魯爾的面皮一下子染紅,一個大光頭隱見出煙,震怒道:“為了消滅我們,居然連自己部下也出賣?”
一名將領微聲道:“黎斯龍好歹是皇子,而且他們的損失比我們還要嚴重。”
莫斯搖頭說:“現時黎斯龍的兵力最少達十五萬以上,損失一、兩萬兵員沒什麼要緊,可是我們才三萬人,失去八千戰士等如輸掉全盤仗,主公的推測合情合理。”
從將領們的反應,可以知道他們開始懷疑我的說話,這亦難怪,他們仍然因哈利文的戰死而迷惑,我兩手一攤說:“要知真假還不容易,要是黎斯龍早設下陷阱,他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一小時內必定領兵狙擊我軍。”
包括了破岳和莫斯等,眾將領立時動容,基魯爾說:“我軍新敗,要是黎斯龍趁機狙擊,我們將會不戰自潰敗。”
露茜同意道:“要是提督確定黎斯龍將會追殺我軍,我們必須立即撤退,如果天美再來一次天火焚城,我們只有完蛋大吉。”
我從將士的包圍中走出去,站在山頭之上遠眺皇城,說:“你們有沒有想過黎斯龍為何要賠上兩萬兵力和莊臣等大將?”
基魯爾、露茜、多度和莫斯同時發出“哦”一聲,露茜拍掌道:“對!天火焚城本來就是一種針對建築物的法術!”
莫斯補充說:“有道理!這種法術需要預先設定位置才能施展,對於有移動能力的軍隊,必須用誘餌引至攻擊范圍方有效果,黎斯龍逼不得已才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當我笑著回頭時,所有將領的眼內已回復了斗志,我亦趁機會道:“天空鏡雖然威力驚人,但不代表天下無敵,在剛才的形勢下天美沒有追上來加以腳,難道她轉了死性嗎?”
這次輪到多度開聲,說:“天美沒追我們,正表示她使用了大量魔力,就算多好的機會亦只有白白放過,提督是這意思嗎?”
我豎起拇指道:“賢者不愧是賢者,已經說到了要點。我暫時不清楚天空鏡的設置要多久,不知道會花多少魔力,但可以肯定使用這件神器相當麻煩,更不認為天美有余力再來進犯。”
就在此時,一隊翼人兵團飛過來,道:“稟報各位將軍,有一支騎兵向我們接近,他們掛上了迪矣里的皇室旗號,人數超過一萬以上。”
眾人看我的眼神已從剛才的懷疑轉成敬畏,換了平時一定說兩句立威的話,可惜這刻大戰逼近,只能偷偷在心里暗爽一下。
破岳走到我旁邊,他盯著山下冒起的塵埃,說:“迪矣里士兵仍未喘定,請派遣破岳率領翼人戰士打頭陣。”
露茜嘆息說:“翼人士兵不擅長近身戰,我們只可以守著山頭,憑著地利抵擋黎斯龍的大軍。”
會守不會攻,打麻將絕不松手的基魯爾大將軍道:“情況並非太壞,黎斯龍手上亦沒有盾步兵,騎兵很難衝擊山頭。”
各人皆心領神會,雖說黎小子的詭計得逞,但相對的他們的步兵亦被天美一鋪清倉,現在只有靠騎兵攻上這個山頭。
山腳下的灰塵越來越濃,已可看見黎斯龍的騎兵隊伍陣型,憑其陣型周邊除以濃塵范圍,大約是二至三萬人之間。
“基魯爾大叔,請你盡快點算有戰斗力的士兵,露茜隊長負責排調動工兵,將我們營內的木材全部取來。雅男帶兩隊翼人小組到上空巡視,如果發現天美的蹤影,立即向我們匯報。”
三人向我行禮後,帶著部下各自回去辦事,我拍拍破岳的肩頭,悄悄問道:“你想你可以撐多久?”
破岳望一眼背後空無一人,才露出頹喪的表情苦笑說:“最多兩小時。”
我陪著破岳苦笑,經過連場大戰後,以女性為核心的翼人戰士已沒有多少體力,道:“那個連珠可以再射一次嗎?”
(重復一頁)“一次是可以,再多就有些困難了,主公要屬下殺黎斯龍?”
“不,我想你幫我殺普察堤。”
破岳皺眉問道:“普察堤有這麼重要麼?”
我點頭道:“高夏,莊臣已歿,梅菲士臥病不起,城里還有誰人懂得帶兵?”
破岳長呼一口氣,說:“明白了,請放心交給屬下處理。”
在破岳和露茜的陪同下,我們三人站在山頂的懸崖邊陲,俯瞰山下的黎斯龍大軍。
很容易就能找出黎斯龍所在,這個笨蛋一身金色鎧甲,手握一根藍色的長槍,鎧甲顏色跟他的軍隊完全不同。
顏色突出並不是罪,可是一旦陷入劣勢,定必被敵人盯著追殺。
在黎斯龍身邊的是普察堤,此子罕有地全副武裝,穿的乃是白色鳳凰甲,扣青色鎖子鏈,配一枝靛藍長戟,其俊偉英姿更勝他的飼主黎斯龍。
咦,怎麼我會用飼主來形容?呵呵。
敵軍全屬輕甲騎兵,而且旗幟齊整,戰馬健壯,絕非雜牌軍團。
露茜壓低聲音說:“基魯爾將軍已完成點算,我軍約八千七百位兄弟犧牲,受傷的亦有五千多……”
我和破岳同皆默然,戰死和受傷的數目超過預期,加上士氣受挫,迪矣里的士兵在此刻已無法作戰,這場仗只得依靠一萬翼人族戰士。
破岳問道:“工兵還剩多少?”
露茜答道:“駐寨的工兵有一千五百,請別奢望他們可以上戰場,最多只能幫忙扔圓木而已。”
我們回望了一眼,工兵們仍然努力拆卸營寨,將較大根的木頭推過來。
黎斯龍處於山腳,我們唯一優勢只有地利,當機立斷道:“讓工兵將石油塗在木頭上,叫翼人戰士預備火堆和火箭。”
破岳和露茜分頭行事,普察堤則在山腳重整陣型,更有地理師評估山坡土質、長度和傾斜度,工兵急忙為戰馬加按防滑蹄,准備大舉殺上山頭進襲我軍。
山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獨對二萬敵軍,黃昏之風正吹動我的衣衫披風,腦袋正計算環境的各項因素,推考出各式各樣的戰術,可是心內卻平靜如水,甚至對戰爭感覺麻木。
希望今夜一戰可以結束迪矣里的叛亂。
山下傳出號角聲,黎斯龍的騎兵開始向我們衝擊,由於山坡並非太傾斜,以迪矣里聞名的優良戰馬,只需十分鍾就能衝上來,這個冗長沉悶的故事亦可以完結。
但世事往往不完美,垃圾小說永遠不會根絕,先是破岳領翼人軍一頓箭雨將人掃下去,普察堤將前排士兵調後,讓後排士兵充當新力軍。
此時露茜的工兵發揮威力,將一根根的木頭像山坡推下去,加上翼人的火箭,山坡上火光四起,硬阻截了黎斯龍軍的攻勢。
黎斯龍的騎兵一邊還箭一邊往上衝,經過兩輪硬闖後士兵已露疲,不得已在山腳下暫時安頓休息。
我軍雖然將敵人逼退,可是誰也沒有喜悅心情,工兵們已經用盡所有木頭,翼人戰士亦有不少受了傷,只等敵軍休息完畢,接下來一輪攻擊將不是我們能夠應付。
今午的一役加上剛才的防守戰,強如露茜亦見疲態,雙目的銳利悄微減退,原本潔白的臉孔多了兩處塵汙,她走上來斷然道:“木條石頭全部用盡,我們無法擋下這次攻擊,要戰要退這一刻需要有個決定。”
露茜本來就是難得的人才,從前火候不足,欠缺實戰的經驗,但自從跟在我屁股後面起,她已經歷多場戰役,不出兩年她勢必成為迪矣里的新一代虎將。
破岳傲視山下,枯瘦但剛毅的面容露出微笑,說:“我的部隊作戰一整天,已無余力接這一輪攻勢,但撤退前破岳有信心能多殺一名大將。”
翼人族大元帥果真不凡,像破岳這般具備胸襟和膽識的大將,全大陸上十根手指可以數得出來,作為統帥的我實在太幸運。
我仰望天空,黎斯龍的軍隊已經衝擊了一小時,現在天色亦入黑,加上雲層又厚,只能以火把照明四周情況。
我拍拍破岳肩膀,笑道:“命令全軍退出一箭之地,讓黎斯龍上來決一勝負。”
露茜和破岳同樣動容,前者驚訝說:“不可能的,一旦讓黎斯龍攀上山頂,他們的士氣將達巔峰,此消彼長下我們會兵敗如山倒。”
破岳雖然沒有說話,但可以看出他一臉狐疑,因為他認同露茜的觀點,可是又打從心底相信我的才能,現在才會產生出矛盾感。
恰好此時基魯爾領著四條家犬走過來,道:“基魯爾依照賢侄意思,挑選了八百名最精壯的士兵。”
露茜以看怪物的目光望向我,道:“別告訴我,你打算用這八百人挑戰對方兩萬之眾。”
“哈哈哈哈哈哈……要不是形勢急逼,我一定賞隊長一個吻。”
基魯爾和破岳皺起眉頭,但不是因為我的大膽決定,而是生怕露茜會給我一個巴掌。
然而女主角卻沒有反應,只是呆了片刻,面上竟浮現出紅雲。
現在是基魯爾和破岳目定口呆,露茜回神後邊走開邊說:“好吧,我回去准備。”
基魯爾和破岳的口張得更大,後者道:“天啊,連那只母老虎……提督大人,破岳真是甘拜下風。”
基魯爾壓低聲音說:“何止甘拜下風,賢侄簡直是神人!”
“噗,大敵當前,難得你們還有心情說笑。”
破岳笑道:“舍命陪君子,誰叫你是我的老板。”
基魯爾亦笑道:“每次賢侄開玩笑,正代表你胸有成竹,這是否所謂的‘談笑用兵’?”
“哈,老實說,我也只是賭一賭他娘的運氣。”
我們引軍緩緩退卻,黎斯龍雖然生出懷疑,但顯然不願意放棄此機會,不消十分鍾兩萬多的部眾已涌上山頭,跟我軍相隔二百步互相對峙。
我們的前鋒只有八百名盾矛兵,背後是萬多名翼人族弓箭手,要是黎斯龍衝過來,盾兵肯定擋不住的,弓兵更不可能跟騎兵混戰,而敵人亦發現此點,騎士們難言竊喜的表情。
普察堤雖然遠不及我英偉聰明,但他亦非傻瓜,他們一邊指揮軍隊重組陣型,一邊召來策士和地理師臨場評估中伏的機會。
基魯爾手握重長矛,說:“賢侄,趁他們陣腳未穩,先挫一挫他們銳氣如何?”
我搖頭說:“沒必要搞些小動作,我要黎斯龍輸得心服口服。”
兵貴神速,他們的判斷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鍾,我則掌握機會暗暗凝聚魔力,召喚出一款從沒實際使用過的魔法。
沒多久黎斯龍騎馬而出,長槍打橫一揮,大叫道:“亞梵堤你好冷血,居然用這惡毒的魔法誘殺我國二萬軍士!”
我笑著回答:“皇子反應也很快呢,這邊廂出事那邊廂已派兵追擊,似是一早就知道魔法陷阱的事情。”
長槍向我直指,黎斯龍怒發衝冠說:“笑話!天美可是你們國家的人,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果然是人蠢無藥醫,我裝出震驚表情,忍著笑意道:“天美!原來是天美!
但為什麼皇子會知道施法者是她?“
黎斯龍發現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話,此事可大可小,甚至會影響他在國內的聲譽。
普察堤當機立斷宏叫一聲,戰鼓大響,軍旗舞動,二萬騎兵向我們的兵陣衝刺。
我向天空舉手,只等我將手放下,翼人族的萬枝弓箭將全部射出去。
翼人族的弓術聞名大地,黎普二人深知厲害,著騎士紛紛提起擋箭牌准備接箭。
五十步,敵軍瞬間越過五十步,可是在雙方的期待下,我仍是保持舉手的姿勢沒有下命令。
一百步,敵方兵已接近了危險范圍。
一百五十步,此時要前進或後退皆已遲,就連破岳也面露緊張,基魯爾的大光頭上出現冷汗珠,八百名盾兵和翼人弓手更不必說。
黎斯龍帶著狂喜仰天長嘶,只差五十步我軍將注定敗北的命運。
此時我終於放下手,一萬枝疾箭在空中劃過小弧,朝敵軍陣內射過去。
騎士們早已准備,全都將擋箭牌舉至頭上迎擋。
忽然之間,最前排的騎兵無故地人仰馬翻,後排的騎兵因為舉起了擋箭牌,視线受到了阻礙,結果被前排的騎兵絆倒。
敵軍發出慘叫,黎斯龍和普察堤呆然片刻,一枝飛箭已筆直向後者射過去。
超級史萊姆——地雷球。
史萊姆是由我開發的其中一種超級史萊姆魔法,此種史萊姆是地屬性,雖然沒有環繞的音效,也沒有華麗的視覺效果,更欠缺驚天地泣鬼神的名字,可是它卻勝在實用,亦是我唯一的陷阱類魔法。
地雷球的缺點其實相當多,一天只能召喚一次,在白天會看見分裂的影子,完成布陣時間長達五分鍾,現時的極限分裂數目只有五百一十二只,所以這種法術使用時受到很大限制,然而一旦使用成功則會很有看頭。
我選在黃昏應戰,正是計算了晚間無法預測地雷球的條件,剛才等待普察堤重組陣型的寶貴時間,亦提供了完成魔法的好時機。
地雷球只有區區五百一十二只,理論上最多只能傷到五百一十二名敵人,對上二萬以上的部隊等若隔靴搔癢。
但現實情況又是另一回事,中了陷阱的戰馬絆倒更多敵人,混亂情況在敵軍前线傳播開去,配合弓箭落下的時刻,敵軍更加狼狽不堪,十枝箭里最少命中四枝。
地雷球的優點是策略性而非破壞力。
即便基魯爾也沒有料想到,甚至不清楚來勢洶洶的敵人,怎麼突然跪了下來,一時之間他們忘記發動主攻。
另一枝射向普察堤的箭,正是破岳的連珠,普察堤的反應速度遠超我預期,他急忙從馬背往下滾,不但避過此箭,還避免受到前排騎士的連累。
可是連珠箭爆發,箭頭忽然加速,普察堤面色驟變。
箭頭在他的頭盔邊垂掠過,隨著慘叫之聲,頭盔邊的甲片飛脫,箭頭射破他的右耳朵。
黎斯龍倒很勇猛,他明白自己在人數上有優勢,長矛左挑右掃把弓箭撥走,領著大軍拼死前進,他的決定很正確,他們身後是斜坡,一旦後退將陷入更嚴峻的劣勢。
可是破岳也非新手,他已經下命令再次上弦射擊,第二輪弓箭於近距離射進敵陣內,翼人族的弓箭可不能講笑,誓要將黎斯龍的大軍逼出山頂。
基魯爾沉著臉孔指揮盾兵保持陣型,向著混亂的敵軍逐步壓逼。
突然一團粉紅色的彩雲飄過,一員體態優美,配了全副粉紅色鎧甲粉紅披風的女將衝進敵陣,只聽見基魯爾大吃一驚道:“寧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