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火山也會睡覺,在入夜時分火山口停止了爆發,黑晚中的深山格外寧靜。
沙捷夫的獸人衛兵傷亡非輕,中午一役陣亡四名好手,其余十六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
首當其衝的大沙傷勢中等,她左腳骨折,一條肘骨斷掉,也受了一點點內傷。
合戰中唯一沒受傷的是龍煞,雖然他沒有受傷,但對中午的一戰相當不服氣,解決不掉對手不算,最後竟然是他半個弟子的我輕易擺平危機,我知道他一定氣在心底沒話說。
大沙因為受傷關系,不理四周盡是獸族男人睡覺打呼,睡在她身邊的是佳娜。
經過德魯伊法術的佳娜,外表變成了十四、五歲的少女,看上去比拉希和小沙更年幼,皮膚仍然是淺淺的古銅色,頭發仍然是辣辣的火紅色,但是沒了從前的尖銳殺氣,現在的睡相哪像一條食人惡龍,反而像極一頭死豬。
洛瑪望著火堆,道:“找到佳娜和阿里雅姐姐,還解決了真洛夫,這一旅程成績不俗。”
尊多夫望向輪班休息的護衛,苦笑道:“我們損失了四名精銳衛士啊。”
沙捷夫拍拍尊多夫笑說:“放心吧,義兄一定會給我們安家費的。”
嗄?我想都沒想過啊!
龍煞指指火山口問道:“這是怎幺一回事?”
我用手肘撞一下夜蘭,她乖乖地把天美的計劃說了一遍,龍煞皺眉說:“連百合也受傷?那妮子在我們族中算得上是一流劍手。”
龍煞沉默地閉起雙眼,我知道他以百合的戰斗力為基礎,大約推測天美的實力和自己有多少差距,我也不想打擾他,轉頭問沙捷夫道:“你們跑來干什幺?現在帝國內戰未息,你這樣跑來會惹人誤會。”
沙捷夫說:“我是以私人名義來做生意的,來之前有發使節通知你們皇室,順路就來探一探兄弟你啊。”
職業病發作,我立即坐直背脊,問道:“生意?”
沙捷夫道:“對啊,兩個月前鑄造之島的商旅團來過我族,他們想租用獸人傭兵對抗海盜,而我對他們出產的兵器也感興趣,大家相約在帝東見面,沒想到會弄成這樣子。”
夜蘭說:“鑄造之島?我家主人跟他們有點交情呢。”
尊多夫道:“提督果然相交滿天下。”
洛瑪笑道:“他確實是相‘交’滿天下呢。”
我也失笑說:“獸人皇啊,你千里迢迢跑來純粹探望我嗎?”
沙捷夫笑道:“真不愧是義兄,又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有些事想勞煩一下義兄,就是迪矣里那邊的愛珊娜女皇,雖然她遵守兩國四族和平條約,但是在經商方面始終不給我們放松。”
我摸摸鼻子道:“這個不能怪她,迪矣里的官僚架構臃腫,注冊經商手續超乎想象地復雜,想當年我的直系商團也要靠前國皇出面,才能批出公文做生意。”
沙捷夫和尊多夫交換眼神,前者兩眼放光道:“義兄在迪矣里有商團?”
我笑說:“你跟妖精族和帝國的生意已經不少,還想打迪矣里的算盤?”
尊多夫道:“這個世上沒有人嫌錢多啊。”
沙捷夫說:“義兄的商團是……”
我索性倚在夜蘭胸上,道:“鳳翔商會聽過嗎?我是他們的最大股東。”
沙捷夫呑一下口水,道:“當然聽過,鳳翔商會可以在迪矣里皇國里排前十名,沒想到原來是義兄的!義兄又是迪矣里的皇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件事就好辦了。”
一人之下?
但我跟愛珊娜很少用男下女上這姿勢啊。
我笑道:“待帝國之事平定下來,我也要去迪矣里走一趟,處理愛珊娜答應割地給我之事,到時我們在那邊會合吧。”
龍煞對做生意沒有興趣,當他再次張開眼,目光落在大沙身邊的佳娜,語氣不悅說:“這小女孩就是我們所見的巨龍?你想對她做什幺淫邪之事?”
我的臉一下子僵住,他當我什幺啊?
反而是洛瑪接口說:“劍聖誤會了,其實佳娜本身受致命重傷,我們不得已賭一賭,使用德魯伊秘術讓她化成人類,用人類的方法治理她的傷勢。”
龍煞和沙捷夫面面相覷,他們一個是幾百歲妖精,一個好歹是統治獸人族的皇者,當然知道德魯伊的故事,前者說:“他們已經消失很多年,你居然懂得這種秘術?”
洛瑪的記憶牽涉到傑克遜,而傑克遜又拉扯到夜蘭和武羅斯特皇室的關系,這件事絕不能泄露給妖精和獸人兩族知道,反正在外族心目中,我是無所不懂的亞梵堤,故此輕輕點一點頭,道:“看來是賭對了,現在的佳娜理應沒有西瓦龍吃人的習性……”
突然肩膀有點重,額頭又有點濕,龍煞、沙捷夫、阿里雅、夜蘭、洛瑪、尊多夫和其他護衛一同流汗,原來是佳娜醒過來,跳上我肩膀張嘴咬我的頭頂!
“哇,流血呀!好痛呀!”
夜蘭和阿里雅撲過來,合力拉開佳娜道:“不可以這樣,快松口!”
佳娜像個孩子般哭道:“肚子餓,我肚子好餓!”
“肚子餓就出聲啦,咬我干什幺,靠!”
尊多夫把一點干糧分給阿里雅,她帶著佳娜回去休息,在一片尷尬的目光中,夜蘭細心地幫我包扎傷口,沙捷夫道:“剛才提督說到……”
我摸摸傷口說:“當我沒說過。”
龍煞道:“聽說天美那邊有頭很強勁的西瓦龍,是否是跟佳娜惡戰那頭?他現在怎樣?”
阿里雅哄佳娜入睡,回來坐在我身旁道:“他們大決戰時我在場的,帝路傷勢比佳娜輕約兩成,依照人類和龍族的新陳代謝比例,他需要二十年至三十年時間才能痊愈。”
龍煞問道:“天美一方不缺法師和治療師,用治療魔法可以加速復原吧。”
洛瑪搖頭說:“這就是我們剛才遇到的問題,龍族對大部分人類或妖精的法術免疫,只有龍之島的龍族法術才有用,但是西瓦龍屬於龍族公敵,除非帝路自己懂得治療魔法,否則阿里雅姐姐的判斷將會成真.”
我笑說:“我百分之一百肯定他不懂,西瓦龍學治療魔法,這是天方夜譚。呀,龍煞你不是跟色鱉在皇城作客嗎?為什幺突然跑來游山玩水?”
龍煞笑罵道:“游你的命,你們的皇子不放心,加上我也想來看看你跟天美決戰,不料趕到魚躍城時你們都跑光,遠遠見到火山爆發,於是我就多跑一趟看看。”
夜蘭問道:“為什幺色鱉先生沒跟你來呢?”
龍煞答道:“有名你叫了,他的行動力比人慢啊。”
洛瑪一伸懶腰,道:“睡覺吧,我已經廿多小時沒好好休息,明天還要趕上大隊。”
在山邊睡了五個多小時,微光從厚雲透射而出,形成一道又一道斜斜的光柱,照落在靜寂的大地上。
我們匆匆吃了少量干糧,沿著薩馬龍奇留下的記號追趕,中午以前遙遙看見大軍的隊尾。
沙捷夫說:“義兄,我們身分尷尬,只能送你到這兒。”
我望著龍煞道:“你身分不尷尬嗎?”
龍煞說:“我有什幺好尷尬?”
沙捷夫帶著他的手下向東路走,而我們則朝南邊行,阿里雅道:“前方是處淺灘,也是對方的陷阱所在。”
整個上午我的注意力一直停在佳娜身上,夜蘭把她的戰袍給佳娜穿,大沙和洛瑪幫佳娜束了一條長馬尾,現在的她跟普通的女孩無異,不過她身上的傷尙未痊愈,所以走起路來有些慢。
在昨天的德魯伊儀式中,我把她的記憶給封印,所以她記不起自己的過去,相信這樣對她會比較好。
封龍印果然是件好東西。
佳娜可能受體內淫獸的影響,她特別喜歡親近阿里雅,一路上都拉著她的手走。
夜蘭的話讓我醒過來,她指著前方道:“看見了。”
殿後的軍士已經發現我們,積克帶著一支三十人部隊跑來,道:“提督大人,你回來就好了,我們被前面的淺灘攔住了去路,大家不知如何是好。”
在部隊保護下我們趕到前线上,我暫時的離開讓威廉回復了老統帥的習慣,他深沉地捏著下巴定眼望著淺灘,只有破岳和亞加力過來跟龍煞打招呼。
破岳道:“主公回來就好了,敵軍故意誘我們過灘,軍師先生和雨帥卻極力反對追趕,現在我們進又不是退也不得。”
此時薩馬龍奇也現身,他向我和阿里雅點頭,說:“魔導士海萍的威脅很大,誰都不能確定進入淺灘的後果。”
夜蘭笑道:“軍師先生厲害,海萍有一套法術能夠將汪洋洪鋒瞬間召來。”
積克說:“現在唯有等待後方援兵趕來,集結足夠兵力,再繞山路向對方進擊,但將多花四、五日時間。”
我擡頭望上天空,道:“等待援兵?你們有否想過,火山爆發後的厚雲是他們戰術的一部分?”
阿里雅、薩馬龍奇二人駭然劇震,後者道:“糟透,我們中計了!”
乍看天空仍然是烏雲密布,除風勢持續轉強,實在看不出有何不妥。
眾將還未定神,威廉親王領著手下八名將士,靜韻由紫的陪同折返後軍,威廉親王見我回來劈頭第一句道:“這個淺灘擺明是陷阱,可是又不能眼巴巴看著天美領軍撤走,進與不進小堤你趕快給我們下個決定。”
靜韻見大家面色陰沉,忍不住暗驚問道:“發生什幺事?”
薩馬龍奇說:“是我疏忽大意,我軍怕已踩進敵方陷講。”
阿里雅說很精巧的計劃,應該是尤烈特所設計,故布疑陣其實想鎖定我們的位置,天空鏡才是真正的殺著。”
威廉親王等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聽聞到天空鏡時差點從馬背掉下來,靜韻道:“該死!”
一名軍士從前线回來,說:“報告,南軍在淺灘另一端有異動。”
風越來越大,高級將領越來越心急,對方正在部署反擊,表示天空鏡發動在即。威廉親王面色鐵青,這位行軍超過三十年的統帥也嚇得面無人色,說:二是立即撤退,一是派人上雲層阻截天空鏡攻擊。“
地面突然強烈震動,火山口紅光猛閃,傳出一次最大聲的巨響,熔岩直噴上半天。
洛瑪道:“要來的終於要來。”
眾人心情直落谷底,火山終究還是爆發,熔岩噴發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五倍有余,我仰首望著天空,苦笑道:“太遲了,時間已經不夠。”
將士們全都驚呆,我此話等如死神的判決,我軍已經趕不及逃出天空鏡的攻擊范圍,將領們頹喪之際,破岳的笑聲突然響起,這位箭神哂然道:“不試一試,破岳死也不甘。”
我沉聲道:“好,最少拉那個叫灰鹿的法師陪葬。”
破岳將長弓取出,冷冷一笑道:“龍煞兄,要是破岳有命回來,一定跟你飮個痛快。”
龍煞還沒說話,破岳已經解除封印展現翅膀,他兩翼一撥直飛天空,靜韻向紫使個眼色,後者帶幾名沒受傷的翼人女兵隨著破岳上去。
威廉望我一眼,嘆氣說:“撤退。”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現在不要說追擊敵軍,能否有命回去也成問題。
火山的灰塵和酸雨很快會呑食帝中和帝東,不出幾天將造成大量傷亡,火山灰也將截斷北方南下之路,艾華和利比度的重兵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眼巴巴看著赫魯斯和天美聯軍進攻皇城。
軍旗向後一揮,我們的軍隊開始由尾部向左右兩邊繞過半圓,向著原來的森林區撤走。
才剛剛開始撤退,亞加力忽然轉頭,道:“你們聽不聽得到聲音?”
我們朝同一方向望,開頭只是微弱的“沙沙”,但隨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聲響越來越大。
前线的軍官和士兵發出驚叫,隨之是馬匹不受控,大家都是頭皮發麻,在淺灘的遠程出現十尺高的白頭巨浪,正以極快的速度向我們這邊席卷而來。
洪鋒!
其實威廉親王已經很小心,我軍距離淺灘有著數百尺差距,但洪鋒的范圍仍然超過我們想象,簡直是頭白色巨獸一般直奔過來。
積克道:“我的天啊!”
靜韻道:“退!快!”
海萍和海棠終於動手。
洪鋒鋒邊向灘岸橫掃,一棵一棵老樹被拉下洪水內,如果是人類被拉入水底,沒有任何生存的可能。
戰馬受驚失控,嚴重影響撤退速度,我當機立斷道:“魔法騎兵團聽令!准備結界!”
從炎龍騎兵中鑽出一支只有十四人的小組騎兵,他們的服飾跟普通騎士略有分別,全體皆為染紅的鱷魚皮軟甲,軟甲下是特別設計的正規法師袍,相較於普通法師袍更加貼身,有助於他們騎乘戰馬。
此小組騎兵由前帝國祭司之子———“自閉白法師”羅美路率領,小組中以八名從南方招攬的光系法師為骨干,他們曾是天美精心培育的法師,以南方寶物“天照”為武器,精通各式各樣的法術,其余有五名則是凡迪亞戰敗以後,在他的部隊中高薪挖角回來,不同於其他成員,此五人略懂矛術,擅長攻擊類魔法,可以充當近戰的角色。
洪鋒距離我們不過五十尺,同一時間天空也出現異變,接連爆出多次巨響,顯示破岳正在戰斗當中。
炎龍魔法騎兵畢竟首次出手,威廉親王一方都不認識他們,就連薩馬龍奇和阿里雅也不曉得他們是誰。
羅美路打出手勢,十四名法師分成兩個七人團,他們各取出自己的法杖念咒。
龍煞看得目瞪口呆,說:“騎著馬匹組魔法陣?開玩笑嗎?”
羅美路轉個頭,突然很正常地道:“我們只可以抵擋兩分鍾,你們走得一個是一個。”
羅美路本身是個怪人,但怪人往往能做到常人做不來的事,像他如此洪鋒臨於前而不亂的,正常人一定辦不到。
魔法師是最高尙的行業,除了魔法技術之外也很講究品德,羅美路的腦里少條神經,但在其他法師眼中卻誤會他是以死護主,望他的目光增添了尊敬。
傻的不只魔法師,我邊的威廉親王也大為感動,忍不住喝聲道:“要走一起走,跟著來!”
巨浪橫掃沿岸,魔法騎兵及時張開結界,巨浪衝擊在結界上,就連山崗也被動搖。
在結界的保護下馬蹄聲響個不停,我們數千名騎兵向背後山腰退走,只恨爹娘生少一雙腳,有多快逃多快,騎兵的隊形都消失了。
我軍走了過半數,心中計算時間,向羅美路高叫道:“兄弟,撤!”
羅美路大喝一聲,十四名魔法騎士勒馬轉頭狂奔,失去魔力的結界只堪堪擋了六、七秒,浪濤擊破結界向騎士們追上去,可憐部分騎術不好或走最晚的,洪水一過,人和馬同樣消失無蹤。
我們幾名高級將領在中段和後段之間,大家都不敢回頭,只聽到水聲在耳邊響,濕冷的水拍在背後,大伙兒出盡奶力向前衝,一直走了過千尺外才拉住戰馬,此刻洪鋒已過,但我們也有不少兄弟失蹤。
羅美路面色微沉,十四名法師只剩下十一名,要不是有他們的結界,我們可能損失一半兵馬。
夜蘭遙指灘外,道:“看!”
在視线中出現一個又一個黑點,對水軍最熟識的威廉叫道:“鮫皮艇!”
我們陣營里占大部分是黑龍騎兵,而靜韻手下的是翼人女兵,他們對海戰都不熟識,靜韻道:“什幺是鮫皮艇?居然可以乘著巨浪而來?”
威廉看看大家的反應,說:“這不是普通皮艇,是一種用大海龍皮造的‘鮫皮艇’,它們體積較小速度快,傳聞說藍雁軍的鮫皮艇永不會在巨浪中翻沉。”
亞加力拔出長劍,怒道:“理他們什幺艇,本少爺一肚子氣要找地方發泄。”
龍煞雖然是劍聖,但他始終是神聖妖精,所以對騎馬一竅不通,這個關鍵時刻只好用腳跑回來,可是一身劍士寬袍已經濕透,他把衣服扭出水,苦笑道:“早知道要淋水就不跟你們來。”
靜韻說:“他們列陣了。”
洪鋒過後水面回復平靜,可是另一端岩礁卻更加精采,河水向火山腳的熔岩一衝,大量蒸氣激烈噴發。
薩馬龍奇流汗道:“要是被這蒸氣熏到,我們怕會被煮熟。”
淺灘已經變成一條寬河,足夠讓對方三十多艘皮艇列成船陣,向我們的岸邊逼過來。
積克問道:“他們要搶灘?”
薩馬龍奇搖首說:“上方有天空鏡,他們搶灘來陪葬?他們必定兵分兩路沿岸進擊,截斷我們退回森林的去路。”
阿里雅輕輕頷首,長長柔順的綠發如琴线般搖曳,朱唇半啟輕聲說:“先生看得通透,眼下唯一可以逃生的方法,是分出兩支小隊伍拖住皮艇,其余主力從入口退回森林。”
大伙兒一聽全都面無血色,如若依照阿里雅的計劃,這兩支其實是自殺小隊,犧牲自己拯救主力部隊,這兩支部隊注定回不來了,可恨的是智計百出的小弟,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比阿里雅更佳的辦法。
薩馬龍奇狠狠咬牙,道:“時間無多,誰人有比小姐更佳的計劃請立即提出,否則就照此方法退兵。”
亞加力道:“由我負責左路。”
黑龍騎兵的將領吃了一驚,我的心往下沉,道:“大哥!”
亞加力嘴角牽出一絲悶笑,說:“我已經沒了一個弟弟,不想再失去一個。”
夜蘭道:“右邊由我負責吧。”
我的頭皮發麻,道:“夜蘭,誰讓你亂下決定的!”
夜蘭微微一笑,說:“少了一個夜蘭不打緊,但我軍不能缺少亞梵堤提督啊。”
我搖頭說:“不可以,最多使用冥府兵,無論如何不能讓你們去。”
夜蘭低聲道:“冥府兵可以打水戰?”
咦?我沒研究過啊!
我還沒回話,亞加力一夾馬腹向河邊策馬而行,更揚聲道:“各位兄弟,來不來自行決定!”
大家才剛剛從洪鋒口逃出來,想不到還沒喘定又是另一個劫,約有六十多名騎士揮起手中馬鞭,義無反顧跟著亞加力向敵陣衝,夜蘭也乘馬獨自向反方向去,炎龍騎兵里有過半人馬跟在其後,我怒叫道:“夜蘭,回來!”
薩馬龍奇和安德烈拉著我的馬,叫道:“主公,趁現在立即走!”
雖然夜蘭追隨我的時間不算長,但卻經歷過很多,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是我身邊重要的女人,若要犧牲她換自己的性命,我實在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在這生死一刻我反而冷靜了,淡然微笑道:“各位好兄弟,你們從後路退走,南方軍隊元氣其實未恢復,勸伊洛夫放棄索多皇城退入斯立比城,南方軍一定不敢強攻,只要拖到嚴冬,白狼軍和愛珊娜的聯軍有足夠時間籌措,到時才有本錢收拾這個殘局。”
威廉親王震愕道:“小堤,你別衝動!”
我從馬背跳下來,放出黃金六足豹,吸了一口氣道:“放心,本少爺可不會輕易掛掉。”
黃金六足豹拔腿就跑,很快就追上夜蘭的步伐,只可惜無法分身協助亞加力。
炎龍騎兵是我的護衛兵,他們見主子撲向敵軍,余下的一半自然不能逃走,否則有何顏面回北方見父老,連帶新加入的獸人野牛兵也要硬著頭皮跟來。
夜蘭回頭一看,驚駭道:“主人你……”
六足豹追上夜蘭的戰馬,河面的皮艇果真分為兩隊並且取出弩炮。
炎龍騎兵訓練有素,紛紛打開存放擋箭牌的袋子,我低聲道:“媽的!回去要好好懲罰你。炎龍騎兵聽令,一字長蛇陣,貫穿箭取船不取人!”
剛才追隨夜蘭的騎兵有近兩百人,現在硬頂上的另一半也有兩百多人,本來是斷成前後兩截,在過千對眼睛下表演離合的藝術,前半減速後半增速,五秒之內從亂走狀態變成了一馬接一馬,毎匹馬前後相差一個身位的長蛇陣。
長蛇陣一成,炎龍騎兵全體取弩搭箭,向對方的皮艇放出三百枝箭。
銳利無雙的貫穿箭以艇身為目標,大家都懷著期望凝神注視,箭落在艇身時竟然沒有一枝打得進去,一眾騎士難掩失望之色,我自己也不甘心,同時心中一動道:“秘銀!”
夜蘭道:“那種極薄極輕的金屬?”
我點頭說:“烏金、赤銅、秘銀,玄鐵,只有秘銀可以加裝在這種鮫皮艇上,全體准備防守!”
我方的攻擊沒有效果,當然要開始防備敵人攻勢,對方同樣是用弩,但不是我們這類手持弩,而是半人高的重型機械弩,要由兩名大漢才拿得動。
皮艇上連環發出彈簧聲,幾十枝重弩飛越河面衝擊我們陣內。
炎龍騎士早已手持圓盾准備,重弩射進來時,有十三名騎士的圓盾被射破,直接被打下馬來。
我和夜蘭交換眼色,皆看見對方的驚訝,南方軍的裝備果然精良,夜蘭持盾留在我身旁,道:“威力比我預計更大,約四、五輪就會把我們打到七零八落,可以用爆破箭嗎?”
我斬釘截鐵說:“因為風阻設計的關系,爆破箭的射程比貫穿箭短三十步,還沒射到艇身已經掉下海了。”
夜蘭淒然看看身後的騎士,如果我們的攻擊沒有效果,只剩下血肉牆城方法阻擋對方海軍前進,否則被它們開到森林入口附近,我軍的撤退路线就會被斷。
騎士們緊緊握著手中圓盾,大家面色灰暗,但沒有任何一人脫隊。
對方的第二波弩箭射來,我方騎士奮力抵抗,這次有十七名騎士被打下,其中一枝弩箭射中夜蘭的馬匹,我手急眼快將她抱過來,而被對方衝擊兩次之後,我們的陣形已經出現混亂。
另一邊的亞加力相信也差不多,但是我們自顧不暇,除了為他祈禱外什幺也做不到。
敵人已經上第三波的弩箭,若是再受一波攻勢,我方的斗志將會崩潰。
看看大後方的軍隊,他們還沒有撤退一半,憑行軍經驗判斷,我們不可能挨到全軍撤出岸灘。
正當敵人的第三波即將來臨之際,背後的獸人新兵已經殺到,負責率領他們的瑞安道和安德烈兩員心腹,後者大叫道:“炎龍騎兵聽令———蟹鉗陣!”
安德烈是費本立城前任領主的兒子,在豐收祭以前炎龍騎兵是由他和從臣統領,可以說是由他一手建立和訓練,直至到他被尤烈特打傷,才由夜蘭和雪燕接手。
心頭生出希望,夜蘭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已經揮手示意照辦,炎龍騎兵從中退開,讓出了中間的一條大路,安德烈從馬背站起身,伸出兩根手指向天,喝道:“標槍攻擊!”
背後的獸人青年軍紛紛拔出細標槍,他們手法純熟,將細標槍斜斜猛揮,槍身原來是折迭起來的,由原來的三尺變成了接近六尺,他們座下野牛開始加速,獸人騎兵朝著安德烈指著的角度擲出細身長槍。
炎龍騎兵們看得目瞪口呆,皮艇上的藍雁軍也看得慌了手腳,過百枝長槍在海面飛過一道弧线,狠狠射穿秘銀護甲,在藍雁軍的特制鮫皮艇上開洞。
敵軍有六艘皮艇被洞穿入水,藍雁軍的攻勢停頓下來,安德烈就這樣站在馬背上仰天振臂喝采,炎龍獸人兵和原有的炎龍騎士一同歡呼,大家都領略到死過翻生的滋味。
大地上體力最強的種族真是名不虛傳!
我向安德烈打出贊賞手勢,同時心里暗贊奧迪迦,這支獸人騎兵由他招募和訓練,更設計了一套很合適的戰斗風格。
在我懷中的夜蘭道:“主人,乘勝追擊!”
我的心情也好一點,道:“還用你說嗎?”
事實上安德烈已經作出指揮,而我留意到毎名獸人騎兵的裝備,是常規的黑綠色加厚鱷魚皮甲,清一色使用六十斤長柄大戰斧,背掛一面方型獸面盾,騎的是銀葉森林與綠茵盤地交間特產的曲角高背野牛,我想不出帝國里有什幺騎兵可以跟他們單打獨斗。
除了近戰裝備,野牛身上縛了一層布,牛的高背兩邊各插了兩枝剛才的細槍,以及兩把細小的片手斧,是長距離和中距離的兵器。
安德烈再向天空打手勢,獸人騎兵再次發威,向著那個角度擲出長槍,第二次攻擊藍雁軍的皮艇。
敵軍再有三艘皮艇下沉,可是這次我們沒有歡呼,反而全軍眉頭大皺,對面河岸天美、尤烈特帶的南方聯軍則呼聲震天。
在遙遠的水平线上出現多艘船影,為數超過二十艘以上,屬於中、小型級戰艦。
瑞安道道:“糟糕,敵軍援兵到了!”
夜蘭看看後方,說:“我們的軍隊只走了一半,無論如何都要撐住。”
我向天上望一眼,原本烏黑的厚雲暗透微紅,乍看就似是熔爐里的火焰,只得嘆氣道:“不必了,他們不會過來,天空鏡快將發動。”
安德烈和夜蘭急急望往天空,全體面色大變,夜蘭不自覺地握著我的手。
敵方的戰艦果然沒有駛近,反而是皮艇們向主力部隊撤走,留了八艘失去動力的皮艇,艇上的水兵通通跳入海,希望避過天火焚城這一劫。
騎士們徐徐放下手中兵器,我們的任務成功了,後方軍隊大部分可以逃命,只可惜我們已經無路可逃,我甚至預見自己的銅像放在費本立城的中央噴泉,頭上還被白韻拉了一坨糞。
夜蘭仰首向我深深望一眼,妖精的長耳朵輕顫,把臉埋在我胸前,道:“主人實在不應該跟來,露雲芙姐姐她們一定會恨死夜蘭。”
我聳一聳肩,仰天長嘆道:“想不到我亞梵堤會陰溝翻船,難道帝國的氣數已盡?最遺憾是連累了一班出生入死的兄弟。”
瑞安道伸手制止我,笑道:“廢話不用說,我曾立誓追隨大人。”
安德烈也笑道:“要是死不了,給我加薪吧!”
北方的將士以赤膽忠肝聞名全國,獸人又是英雄主義的民族,即使現在面臨死亡,仍然抖起精神追隨我身後。
天上雲海突然轉動,滿天的雲皆被天空鏡卷進去,分解成為純綷氫氣。
在迪矣里時已經見識過這情景,天空鏡是以雲作為發動力,抽出巨量的氫氣焚燒大地,其威力可以在五分鍾內把一座城池燒成灰燼,破壞范圍超過一里。
紅光一閃,當日迪矣里的一幕重現,天火焚城進入最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