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林晰家世
雖然家里有個能折騰的老爺子,但過年時候,依山這邊的氣氛總體來說還是比蕭然想象中的要冷清得多。
他原以為的依山公館的農歷年,會見識到一個龐大的黑幫家族,然後林晰會有數不清的叔公、叔祖、姑姑、二大爺……
之類的,或者至少,以林晰的身份,家里定然有數不清的宴會、需要招待的同行什麼的,就像自己家原來那樣。
蕭然他爸爸在家里排行老三,按理說,逢年過節親戚們不該到蕭然家里,而應該去他大伯家,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莫間事業成功,宅子寬敞的緣故,每年過節蕭然家里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往他們家里聚。
從三十鬧到初五,臨出十五之前,林莫間夫婦還得在家辦幾場招呼生意朋友的宴會——實在是夫妻倆接到的邀請函太多,不可能面面俱到都去,與其把自己忙得像陀螺,莫不如自己家辦宴,既體面又可以讓那些不夠格邀請音樂教父到家里做客的人,也能得到一個登門拜訪的機會,皆大歡喜。
所以,按照蕭然的認知,林晰也應該有宴會要辦,尤其林家老爺子還健在,就算老的不管事了,起碼七大姑八大姨的……
“我沒見過我媽。”林晰說。
蕭然渾身一震,看向林晰的眼神不免帶上點……
“腦子里想什麼呢?”林晰笑了,太子爺可不是沒有母親就會自怨自艾的那種人。“我是我父親的老來子……他有我那年,都五十了。”
林晰他親爹早年人很猛,猛的在那個年代出了名兒,單憑那林老虎的外號就能知道他爹是個什麼性格的人了,勇而無謀,所以最終他的幫派也就混了個二流。
林老虎這個人,人猛但是心不瘋。
他總覺得自己干的這行終究不是正道,手上孽債太多,沒兒子送終是應該的,若他自己福壽祿都占全了,怕報應報在兒子身上。
林老虎自覺對不起祖宗,這輩子就這樣了,但萬不能當爹再對不起兒子。
所以林老虎只有情婦,挨著個的漂亮女人玩,就是不結婚,也不要孩子。
林晰,是林老虎風流結果的意外。
那個情婦不太上道,或者說太聰明。
她瞞著林老虎把兒子生下來,然後抱著兒子來管老虎要名分來了。
你想想,那時候林老虎都是奔五十的人了,早就過了開城拔地血雨腥風的打天下過程,就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安然享受成果呢。
這在女人的眼里看來,正是富貴又不必擔驚受怕的黃金機會。
自己年輕,抱著兒子,等林老虎一蹬腿,還不垂簾聽政啊?
從日後林晰長大的性格來看,他應該隨他媽,有心計。
可惜林晰的媽還是太嫩,光有心機、沒有實力,林老虎是多麼火爆脾氣的人?
玩過的女人只有在她這兒陰溝里翻船了,還是犯了他最忌諱,或者說最害怕的事兒——林老虎一股火冒出來,林晰他娘一句辯解沒說出來,就生生被掐死了——後來林晰長大調查參與這件陳年往事的人,他最終得出結論,他爹真的不是故意的,老爺子天生就那個爆脾氣。
一失手掐死了沒過門的老婆,兒子卻不能不要,既然兒子從天上掉下來了,那做老子的就不能不護著。
至於兒子他娘,林老虎覺得這就是老天爺對自己的報應,老婆還沒過門呢,就枉死了。
不過,既然這是他兒子的娘,那就是自己的老婆,不管活的死的,他林老虎都得明媒正娶。
最終林老虎娶個牌位回來,然後給老婆屍身風光大葬了。
林晰也對這個爹的邏輯挺無語的,不過,他作為兒子,能怎麼辦?
林老虎對兒子真不錯,但他們家的情況擺著那兒,林老虎老了,林晰卻還小,萬一哪天林老虎突然蹬腿了,林晰若還是一副嬌弱的小孩子樣兒,還不被人生吞了啊?
林晰早慧,很小的時候似乎能聞到身邊的危機,那種看不見的緊迫和壓力感又讓林晰早熟。
初出茅廬那年,他才十四,哺一出手名動江湖,至少不僅讓林老虎風光金盆洗手,自己也入了帝王的眼,讓別人不可小覷。
反正不管怎麼說,借著他父親和帝王的蔭澤,林晰總算平安度過了最艱難的孱弱期,等林老虎和帝王相繼沒落之後,林晰那時候已經不是任人捏扁搓圓的小菜鳥了。
至於這處宅子,這是林老虎有了兒子之後,把兒子捧成祖宗的證明之一,幾乎砸下去林老虎半生的家當。
當然,這麼牛掰的公館,背山面水風水極佳,光憑錢是買不來的,還用了點別必要的手段,想想林老虎的那股狠勁兒——關於這一點,林晰沒必要跟蕭然解說的太詳細,只是含糊的解釋,那湖,那山,還有東擴了多少平方米的地……
都是後來經年累月一點點擴建進來的。
至於說起過節辦宴會,這個是萬萬省不了的環節,就算太子爺也一樣,而且林晰至少要辦兩場,一場是以官為主,混著商圈的,雷打不動定在農歷初十,一場是以匪為主,談的都是道上的生意,一般定在農歷十二。
林晰就是標准的官匪勾結的典范。
這天,蕭然正在城堡四樓的一間玻璃花房里曬太陽,林晰進來了,“蕭然,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一起吃飯了。”
“嗯?”
“今天家里要辦個宴會。”林晰攬著蕭然坐在自己腿上。
城堡的左右兩翼三樓以下和中間連接的大廳、宴會廳是歷來宴會對客人開放的部分,包括前庭花園。
林晰過來特意說這話是為了告訴蕭然不許亂跑,“都是一些被權力和地位慣得無法無天的官痞,晚上別去前面。”
“官員……來參加……你的宴會?”蕭然有點懵。官匪一家就是他說說玩的,難道是真的呀!
林晰摸摸蕭然的頭,“乖了,彈彈琴,早點睡,別讓我擔心,那些人要是瘋起來,可比我這個黑社會還囂張呢。”
蕭然點點頭。
若是擱在半年前,沒准兒蕭然還能來個攔轎喊冤之類的,不過現在不會了,不是他能看透這些官痞的真面目,而是他現在的心已經不知不覺被林晰拉攏過去,太子爺的黑社會身份在蕭然心中現在已經向劫富濟貧的羅賓漢在靠攏……
說起這個宴會,在第一波客人到來之前,蕭然最終按捺不住好奇下來看看。
反正他從四樓直接下來,正好到大廳路過,然後再拐向左往主宅走也是一樣的。
宴會什麼的蕭然不會參加,就算林晰不說,他也沒興趣。
但是現在時間還早,他還不知道官匪勾結的宴會是什麼樣子呢。
從四樓下來,看到前庭花園和大廳都被裝飾起來了,到處是彩燈,鮮花,大廳里搭了小舞台,餐廳那邊的長桌上的鮮花點綴也架起來了,看樣子是自助晚餐——都是很尋常的宴會布局。
但是東西兩側的大小休息室布置的就有點趣味了。
有的布置成棋牌室,蕭然怎麼看怎麼像賭場的貴賓廳;還有明顯的休息室,那沙發寬敞的簡直跟床沒什麼兩樣。
也有布置成小會客室的格局,看樣子若有什麼私下官匪勾結的交易,是要在這里談了。
除此之外,還有小酒吧間,桌球室,小放映廳……
蕭然一間一間看過去,還沒看完,就看林晰黑著臉出來了,語氣也不好,“不是說不許亂跑麼?”
“我……我……”七點的宴會,現在才四點,蕭然真的就是順路看看。
但是面對林晰的黑臉,蕭然有不能抑制的懼怕,盡管恐懼的起源只來自相處第一個月之內的幾幕鏡頭,可就是那幾幕,就已經把那種駭人的戰栗深深刻在他骨子里,不爆發則已……
林晰臉色立刻一整,他知道他又刺激到蕭然心底的那根弦了,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拉進懷里深吻,細細暖暖的吻個透徹,然後趁人還迷糊,直接把人帶回到臥室。
林晰剛剛語氣確實有點急,他只是不想讓那些肮髒的事讓蕭然看到。
客人雖然還沒來,但是那些布局卻已經映射到今夜將發生的荒誕與放縱。
蕭然又不笨,萬一明白過來……
到目前為止,林晰不打算讓蕭然知道人性的丑陋之處。
林晰把人抱到床上,極盡溫柔的哄著蕭然放下戒心,溫柔不失強勢的要了他一次之後,第二次的時候,蕭然的表現放開許多,甚至情動之處開始主動迎合,林晰就放心了。
陪著蕭然躺了一會兒,聽著蕭然越來越平穩的呼吸聲,林晰輕手輕腳的起來。
這一耽誤,時間開始變得緊巴了,洗澡、打理儀表,造型師、發型師……
在出席宴會之前,還得正八景兒的吃點東西,宴會上的東西能吃好麼?
然後,七點過半,不到八點,主人家總算不算失禮的出現在賓客中間。
至於蕭然沒吃晚飯就睡了,他半夜難免要醒,照顧的人都安排好了,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林晰接到了手下的報告,無聲點點頭,很好。
林晰揮揮手讓手下退下,轉過頭,微笑,“張兄,就這樣說定了,我祝您新的一年官運一定亨通!”
“借您太子爺吉言。”張局長激動的滿面紅光。
“春宵苦短,就不耽誤您了,再說下去我這就叫不知情識趣了。”林晰暗有所指。
張局長心領神會,太子爺出手,就沒有孬貨,旁邊的保鏢上前帶路,到了某間小休息室的門口,那保鏢在明顯腎上腺素爬升的張局長耳邊介紹,“里面那朵小百合是k大師親手調出來的,一直在等您給她開苞。”
“真的?”張局長這次真的是見牙不見眼了,“太子爺真是太客氣了,我會回頭好好謝謝他老人家的。”
保鏢點點頭,“請慢慢享用。”
開門,關門。
然後門外的雲虎渾身一哆嗦,媽媽呀,就你那一臉魚尾紋,還好意思管林哥叫‘他老人家’?雲虎再一次確認,這世上最無恥的果然是政客。
這一夜,依山公館的前院屬於不眠之夜,第二天中午,客人們才陸陸續續的離開,官匪商各自帶著各自的小盤算和戰利品,基本比較滿意。
然後前院和大廳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歸置一新,二十四小時之後,這里將迎來第二撥客人,全是匪類了。
因為林晰在道上的地位,太子爺的宴會上誰敢惹事?
這麼多年下來了,防衛也有點松懈。
也因為宴會開放的地點僅限東西兩翼三樓以下,如果在三樓走廊上站著,下面的賓客可能還看到一個半個人影,但四樓基本就與宴會隔絕了,安全無疑。
加上這次林晰也知道,蕭然真真兒對宴會沒有半分興趣,所以也大意了……
種種可能湊在一起,便釀成了一個小事故。
話說,蕭然晚飯後窩在娛樂室里看最新愛情大片,看著看著突然靈感所至,想要寫一段曲子,不過他的五线譜稿紙連同吉他都在東翼的四樓玻璃花房里呢。
但這也沒啥,蕭然從這邊上四樓,走到東翼盡頭的花房,兩段走廊加樓梯,距離滿打滿算一百五十步,蕭然光著腳,拽上大毛圍肩披身上,從娛樂室里衝出來,蹬蹬的就跑上樓了。
蕭然沒想到,他在走廊里撞到了倆外人。
撞到人的一刹那,蕭然沒注意到那倆人的神色,腦子里還在回想呢,林晰到底有沒有跟他說過,三樓四樓不接待客人?
兩天前的宴會肯定有這個規矩,今天的……
今天的……
蕭然還沒站穩,那倆人就一把把他給抓住了。
“對不起。”道歉脫口而出,為自己撞到人。
“呵呵,這小妖精可真漂亮啊。”一個抓住蕭然的手。
“你是哪個屋的,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另一個用手摸量了一把蕭然的腰臀。腰夠細夠韌,屁股夠圓夠翹,小極品啊。
“叫什麼名字。” 第一個人挑起蕭然的下巴,想逗他開口說話,在床上小寵的聲音也很重要啊。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蕭然的手被制住,腰被摸了,下巴被捏了,這才回過神的蕭然覺得事情不對勁兒啊,“你們……”
“放肆!”
一聲大喝,林老爺子大晚上帶著墨鏡,帶著黑皮手套,穿著熨燙的服服帖帖的中山裝,在走廊一邊神出鬼沒的出現了,拎著拐杖,氣勢全開。
“您……您是……”那倆人還沒醉到完全喪失理智的地步,倆人對視瞅瞅,下手有點猶豫,不管怎麼說按這個年紀的,在道上都是叔祖輩,最好輕易不要得罪。
“哼!”林老爺子很有氣勢的用拐棍一指,壓根沒把倆小年輕的放在眼里,“給我拿下!”
路人甲:“……”
路人乙:“……”
蕭然:“……”
——爸爸,您後面真的沒跟著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