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聽著潺潺的流水聲,身體卻再沒有力氣移動了。
靖雨仇禁不住苦笑,此時就算是來個不會什麼武功小兵,都有可能抓他去領賞了。
經過這一番水道中遁走,靖雨仇才體會到蘇寫意功力的厲害,盡管有了洪鍾呂灼熱真氣的衝擊,但畢竟還是蘇寫意的冰寒真氣壓勝一籌,同時也將靖雨仇凍得直發抖,所剩無幾的真氣幾乎抵擋不住這股冰寒之氣,而中箭處更是凝成了冰血。
靖雨仇強迫自己盤膝坐起,勉力運功療傷,盡量不去想像現在是處在種非常危險的境地中。
腳步聲傳來,讓靖雨仇忽地心中一沉,剛剛提起的真氣差點又敢到四處經脈去。
不過還好,即使是重傷,靖雨仇的耳力仍在,他聽得出這個腳步聲是屬於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心底升起一絲希望,如果是個普通人的話,即使現在是重傷在身,但是要動手殺掉這個人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腳步聲忽地停止,就在離靖雨仇十幾步遠的拐角處停止,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頓時令靖雨仇心生凜意。
很顯然,對方是感覺到了這里有人存在。
所以才停住了腳步,不過令靖雨仇不解的是,明明聽得清楚,對方是個不會半點武功的普通人,怎麼會有如此靈敏的六識呢?
忽然心中一動,靖雨仇想起一個人來,出眾的六識和奇特的體質,才讓他注意到的不起眼的小兵。
“柳北丁?”
靖雨仇試著輕輕叫了一聲。
一個斗大的黑頭緩緩的伸出,旋又消失在視线內,不一會兒又緩緩的再次探出。
靖雨仇看得清楚,的確是天水南城門處的守衛小兵柳北丁沒錯。
似乎確定了他的身份,柳北丁慢慢的自藏身處走出,加快腳步來到靖雨仇身側,驚喜道:“靖大俠!”
靖雨仇苦笑,自己時下的這副重傷窩囊樣,實在是有些一對不起大俠這個稱呼啊!
不過在這種落魄時候見到熟人,倒真是還有了些“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看到靖雨仇肋下處的短箭,雖然長度不是很長,但卻是穿透了靖雨仇的身體,顯而易見是非常沉重的傷害。
柳北了顯得有曲子足無措起來,慌亂道:“靖大俠,這個……是……”
靖雨仇深吸口氣,極力壓下去涌動的氣血和冰寒真氣的侵襲,勉力笑道:“放心,我靖雨仇不敢說是九命怪貓,但至少七命八命還是有的,這點小傷還不放在心上”不過隨後噴出一、兩口血,卻讓人對他這話的可信度產生了懷疑。
看到柳北了依舊有此不知所措的神情,靖雨仇忽地心中一動道:“這一會兒你跑到哪里去了?”
柳北了摸摸頭道:“本來是去找些吃的東西,不過回來時看到那個什麼方……兩人被個大叔給打下了城頭,我一害怕,就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廣靖雨仇眼睛一亮,知道梵人松行凶的那一幕全部被柳北了看在了眼中,不過像他這麼個不起眼的小小兵丁,梵人松等人是不會去注意的。但柳北丁對梵人松的稱呼卻是令他蕪爾,像柳北丁這樣低級別的守城兵丁,並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城主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所以他不認得梵人松,這倒是並不奇怪,只是對梵人松灌以這種稱呼,那就是很有意思了。
呼吸不知不覺間急促了起來,可能是因為身體上的傷勢,也可能是因為心情的原因,靖雨仇急迫問道:“然後呢?他們掉下城頭後怎麼樣了?”
柳北丁拍拍頭,漸漸從靖雨仇重傷所帶來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哦,也幸虧是我的眼力了得,才能看清那麼遠發生的每一個細節,不是我吹牛,就連螞蟻在小解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靖雨仇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從某一方面來講,柳北了所說的其實也和事實是相差不遠,他的那種天生的極為敏銳的六識靈覺,可能連構雨仇自己亦要甘拜下風,而此點正是他會看重柳北丁這樣一個絲毫不起眼的小兵的原因。
“有兩個奇形怪狀的老家伙把他們帶走了,方什麼的還好,看樣子只是暈了過去,另外那個好像運腰骨也折了,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柳北丁的話讓靖雨仇聽得心驚肉跳。
事實上阿張的景況如何,靖雨仇早已明了,只從阿張代方回受了梵人松凌厲的一系,將整個腰骨打得不自然的向前彎曲,他就知道阿張是凶多吉少了,只是靖雨仇並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現在如柳北了所說,方回和阿張兩人的確是並未當場身死,而是被人帶走,至於對方是誰,靖雨仇並不想去費心猜想,不論方回和阿張對他們有何價值,估計兩人的性命是可以保住了,只要有性命在,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呼出口氣,靖雨仇淡淡道:“只要他們還活著,我就會再找到他們的。好了,現在該想想自身的情況了!”
再咯出口血,靖雨仇抓住只露出箭尾的勁箭,眉頭略微皺了一下,手上運勁,同時一咬牙,“噗”的一聲,蘊涵著劇毒的勁箭從體內抽出,奇怪的是,並沒有多少血液隨著流出,因為他全身的血液幾乎要被冰寒的真氣凍住了。
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傳遍全身,那種疼痛就連如靖雨仇這般堅強的壯漢也險些惠受不住。
柳北丁擔心的看著靖雨仇緊皺的眉頭,不知道該幫此汗麼忙才好。
拔下了這個要命的東西,靖雨仇深吸口氣,臉上卻並無歡容,他知道雖然劇毒的根源被拔掉了,但真正的心腹大患卻是侵人體內驅除不去的冰寒真氣,他現在不得不佩服蘇寫意,居然可以使出如此霸道無匹的真氣來,讓他如此進退維谷。
想當日如果在洱海湖畔她如果就能夠使出這樣的功夫來,現在想必自己已經是應該在做周年忌了吧。
忽地瞥見一旁的柳北丁,靖雨仇的臉上閃過一絲奇特的神情。
“拿住我的手,可能需要借助你的幫助療傷了!”
靖雨仇淡淡道,一點也不因為柳北丁平凡的身份和能力為意。
柳北了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了,盡管靖雨仇並不承認自己最大俠,不過在看過了靖雨仇的武功之後,柳北丁禁不住從心中贊嘆,這才是行事鬼神莫測、豪情蓋天。
武藝超群的江湖大俠,同時也點燃了他誓死要跟隨的決心,這是他長久以來的心願。
握住靖雨仇的手掌,柳北丁只覺得觸手處冰冷一片,而冰冷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冰雪。
正在有著“可能這些江湖奇快都是有些出奇之處吧,就連身體上的溫度都是不一般的特殊”的噴噴感嘆時,驀地靖雨仇反掌一握,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氣直接透了過來。
毫無疑問的,柳北丁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他自己當然也是這麼認為的,那股冰寒的感覺好像直接透入了他的全身各處,讓他錯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不去看柳北丁在瞬間變得煞白的面容,靖雨仇暗暗咬牙,狠下了心。這次的受傷可以說很不是時候,從對上破財開始,他的經脈就幾乎沒有一刻得到過清閒,無時無刻不處在於強大的真氣壓力中,所以才使得蘇寫意的真氣對自己的身體造成如此大的傷害,到現在也無法驅除侵人體內的作怪的真氣,當然,蘇寫意的強橫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讓他警惕性不高的原因之“。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任由侵人的真氣留在體內,不但會拖延傷勢的好轉,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來療傷,在這種形勢瞬息萬變,稍有不慎就可能把自身性命斷送的險境之內,一丁點的疏忽大意都是要不得的。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只不過這法子過於陰毒了些。
得益於以前曾經在險境中求生的經歷,靖雨仇掌握過許多為正派人氏所不齒,陰毒邪惡無比的功法。
像激發自身的生命潛力,以類似於天魔解體大法一類的功夫強催真氣,在瞬間獲得超過自己本身實力的力量的功法就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而其中還有此重邪惡的,邪惡到靖雨仇並不願意使用的程度。
借屍還魂,就是一項邪惡之極的自我療傷功法。
所謂的借屍還魂,其實簡單得很,同字面上的意思完全不同,借屍還魂是一種用於療傷的功法,既然被稱為邪惡的功法,這種功夫自然有著強烈的損人利己特性。
利用另外的人體,將危害自己的真氣或是劇毒強行轉嫁到另一人身上。
靖雨仇本不屑於使用這樣的功法,尤其是用在已經算是熟人的柳北了身上,這實在是非他所願,不過形勢迫人,也只好對不起柳北丁丁,由他來做出一次犧牲了。
不出意料的,靖雨仇的真氣略一運行,將蘇寫意侵人身體內的冰冷的真氣和被暗算所中的劇毒透過兩人握住的手臂直接傳了過去,柳北丁立刻渾身劇烈的顫抖,面色變得青白,懦弱得有如在暴風雨中搖擺的小樹。
靖雨仇頭上滲出汗珠,顯然如此逼出身體中惱人的東西也是相當耗費功力的。
墓地理柳北丁和靖雨仇同時低哼一聲。
雖然胸中劇痛,但靖雨仇知道通才困擾自己的冰寒真氣和劇毒都已經完全脫體而出了,剩下的也只是些不要緊的反外傷,並無什麼大礙,只是……有些對不起柳北丁了。
靖雨仇看著倒地委頓的柳北丁,心中生出陣感慨,靖雨仇本身並不足無情之人,雖然對待敵人時的手段狠辣了點,但對於同自己有著友善關系的,靖雨仇絕對是個頗為良善之人,對朋友有義、對敵人無情,這是靖雨仇一貫的作風。
盡管與柳北丁憧憧是見過短暫的兩面,從內心深處,靖雨仇已經是將他當做自己的朋友了,因為柳北了現在看起來有此懦弱委瑣的樣子,和十數年前的自己頗有幾分相似。
活動了一下身子,讓真氣在經脈中快速的運行了一圈,除了傷口處依然感到疼痛以外,困擾他的劇毒和蘇寫意的冰寒真氣已經全部消失不見。
“也算你倒楣吧?”
靖雨仇嘆道:“這次是我靖雨仇對不住你了,如果有後世的話,有機會再補償你吧!或者是……和你拜個把兄弟什麼的。”
“晤……晤……”
在靖雨句極為驚異的目光中多村北丁的身體扭動了幾下,奇跡般的爬了起來,“多謝……多謝大俠了,能和大俠這樣的偉大人物結拜為兄弟,實在是我這個渺小人物的榮幸才是!”
靖雨仇簡直有些啼笑皆非,不過柳北丁的這種情況也確令他感到驚奇,經過這樣的功法“摧殘”居然奇跡般的保持未死,而且看樣子好像還是受惠良多的樣子。
柳北丁目下的氣質好似發生了什麼變化,只是現在看起來並不是很清楚是什麼變化就是了。
柳北了對於自己的變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覺得被靖雨仇抓住手臂的時候,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氣直接透了過來,隨後則是身體內傳來了忽冷忽熱的感覺,同時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傳遍身體的各個部位,而且份外讓他受不了的是,他居然好像變成了啞巴,口中一丁點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無法宣泄身體中的劇痛。
一下宛若轟雷的劇震之後,身體所有的不適忽地消失得無影無蹤,柳北丁感覺到自己好像發生了什麼變化,不過具體是什麼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最直觀的變化是身體輕盈了許多,同時六識的靈敏度也比以前更高了。
顯然是發現了柳北丁與以往的不同,靖雨仇抓住他的碗間脈搏,皺起眉頭用真氣探察起來。
在靖雨仇的真氣探測下,發現柳北丁的經脈好像發生了一些莫名的變化,不是說是經脈擴張以至於更有利於真氣的增加,而是一種奇特的變化,讓靖雨仇一時之間也無法弄明白,他暗想這個問題有機會的話交給義組解忻。
冶去傷腦筋好了。
拍拍柳北丁的身體,靖雨仇淡淡道:“不要想那麼多了,現在我需要找到個隱蔽安全的地方就是了!”
龐大的天水城內連表面上的平和安靜都已經做不到了,一隊隊兵士在街道上走來走去,巡查可疑人等。
當然趁機揩油的人也是大有人在,一時間鬧得天水城內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在淒淒的風聲中,這座號稱天下第一的名城仿佛陷入到了某種不安中。
濃重的黑雲慢慢的籠罩上空,稍微有點經驗的老人都可以看出這是場暴風雨襲來的前兆。
惡劣的天氣似乎是預示著今日將有大的變故發生,這座屹立了近千年的古城仿佛要發生一場巨大的動蕩。
靖雨仇舒舒服服的靠在稻草堆上,面前放得是只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烤兔肉,輕輕抬手抓起咬了一口,滿口肉香、齒間留芳、靖雨仇心中暗讀,不管柳北丁在武功上是如何的一無是處,但他的烤肉技巧實在是自己所生平僅見的,這兔肉烤得外焦內嫩,吃在口中訪佛就會融化一般,實在稱得上是美味。
靖雨仇愜意的閉上眼睛,本來重傷後的痛苦療傷過程,現在居然會變做了難得的享受,“天地間的事情還真的是很奇妙啊!”
靖雨仇如此感嘆。
“老大”柳北丁急匆匆的拔開稻草,鑽進了這個十分隱蔽的地方。
這里可謂是柳北丁的一大發現,長年累月末清理的大堆稻草掩飾了這間廢棄已久的屋子,而且這里極為偏僻,用來作為隱藏的地點是再合適不過了。
放下手中的酒瓶,柳北丁一屁股坐在稻草堆上,雖然適才抓兔買酒跑了一陣,但身體卻不似平時那般疲累。
他抹抹汗道:“老大,外面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到處都貼滿了捉拿你的告示哩:而且死活隨意!看來城主府這次下了大力氣了,不知道老大究竟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驚天動地的大事嗎?”
靖雨仇灑然一笑,忽地回想起不久前在城主府中的香艷一幕。
那修長的身軀、滑膩的玉體、堪稱寶器的蜜穴……樣樣使他想起至盡迷醉。
對於左丘未香的肉體和媚骨,靖雨仇是份外的回味無窮,只不過現在仔細想想在她身上得到的感受,不由使他對左丘未香的身份產生了懷疑,她僅僅是梵人松的城主夫人這麼簡單麼?
面對柳北丁的疑問,靖雨仇清清嗓子,輕描淡寫般道:“我只不過是占了點城主夫人的便宜罷了,誰知道梵人松會像野狗般緊咬不休。”
“啊廣柳北丁發出聲驚異的叫聲,”
老大,要知道這男人什麼都可以戴,就是綠帽子鼓不得,難怪城主會下令全城搜索,原來是城主夫人被老大給……嘿嘿……給……怪不得,怪不得……“靖雨仇聽得心中發笑,不過話說回來,左丘未香那美麗的肉體,還真的是令他十分懷念啊!他搖頭道:”
不提這個了,現在你可以知道關於我的事情了?“經過這半天的極近接觸,靖雨仇感覺到柳北丁是個可信賴的人,雖然有些油嘴滑舌,但他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如果能夠善加調教,他定會成為個很不錯的好幫手。
想到做到,靖雨仇拋開現在接近四面楚歌的形勢,決定先專心調教出一個對於日後能夠派上大用場的小人物來。
有了一人在一旁傾聽,說起話來也就不寂寞了,更“不用憚精竭慮總是去猜測敵人的真正意圖是什麼了。靖雨仇一股腦的把最近的事情全部講述給柳北丁聽,希望可以借助他的意見來從中得到些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孰不知,柳北丁的反應大出靖雨仇的意料之外。
“嗯,嗯,老大居然做過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那大俠的名號實在是當之無愧了!啊!老大,我多麼願做您的小弟……哦……不不不!徒弟也行啊!只盼能和老大一起打天下……呢……”
靖雨仇狠狠的在他頭上捶了一拳以示警告。
雖然沒有用上真氣,但足以讓柳北丁暈頭暈腦一陣子了。
摸摸幾乎要打出大包的頭來,柳北了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惟有乖乖的分析靖雨仇所講的東西。
“那……老大,你現在所頭疼的不外乎是這幾件事”柳北丁扳著指頭—一的記數起來,“一個是叫什麼破財的老鬼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身份;二是現在所接觸到的勢力亂七八糟,搞得人不明所以;然後是什麼叫碧影的漂亮小姑娘不見了。”
柳北了數完後噓了口氣,輕松道:“其實這幾個都很好解決!首先是那個破財,管他到底是什麼人,不外乎兩個目的,是老大的敵人、或者是來拉攏老大的;然後是現在勢力很多,不過我想來想去,目前起主導作用的勢力只有魔門和天檀,至於老大所屬的一方,只能算做是第三方的勢力而已了!至於那個碧影,這個我可沒什麼好主意。”
靖雨仇默默沉思,柳北丁身出局外,想不到看得竟然比自己透徹得多,自己現在腦子好似亂做了一團,以往的敏捷思考似乎已經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
經過柳北丁的觸發,他大概想起了什麼,自己是什麼時候陷人到了這種慌亂之中。
心中暗暗下了決定,靖雨仇眼中透出一股堅毅的神色,這個柳北丁的確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物,不枉自己一時興起把他留在身邊。
探察一下身體的傷勢無虞,靖雨仇微笑道:“現在,讓我來指導一下你的功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