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和孫氏穿戴整齊出得門來,走到李妍兒的房門口,孫氏便向里面喚了一聲,里面傳來一個丫鬟的聲音:“王妃已經睡下了,我這就給您開門。”
孫氏聽罷便說道:“不必,那讓她好好睡,我這就要回去了。”
二人從屋檐下返身往回走,薛崇訓也低聲說道:“呆久了不好,我也回去罷。”
“嗯。”孫氏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那……走了,不必叫奴婢起來送,晚上路是白的,也不遠能摸黑回去。”
薛崇訓道。
這邊屋檐下倒是亮著的,掛著燈籠,聽雨湖那段路沒有燈的。
他拉了拉大衣的衣領便向院門口而去,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見孫氏還站在房門口瞧著,便又道:“大人早些歇息。”
回到主屋起居室那邊,開門的是姚宛,因為今晚她當值。
只見她身穿白色的褻衣,外頭胡亂披了一件襖子,睡眼惺忪的顯然剛才已經眯了一覺了。
姚宛身材高挑,淪落為晉王府的奴婢之後身段臉蛋皮膚倒是沒多大的改變,除了要做一些手面活,平時也不會風吹日曬,而且薛崇訓白天經常不在家她們這三個近侍一般人是不敢使喚的,基本沒操勞,也難怪養得白白嫩嫩的。
剛開始的時候姚宛肯定有些諸如屈辱惶恐等不適應,還對陌生環境有抵觸,不過現在看她的神情舉止就明白她已經習慣這里的生活了。
“我去給你打熱水。”姚宛揉了揉眼睛。
薛崇訓頓覺她顯得嬌憨可愛,一時沒忍住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本來一副隨意的姚宛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道:“郎君……”
起先在孫氏那里鬧騰了一陣,但薛崇訓許久不見葷精神還好著,便把目光下移,打量了一番姚宛漲鼓鼓的胸脯和軟軟的腰身。
姚宛臉上一紅,掙扎了一下把手從薛崇訓的手心里掙脫了出來。
畢竟她還是黃花閨女多少有點忸怩,但她也沒有立刻躲開還站在那里。
一時間姚宛也清醒了十分,腦子里閃過薛崇訓方才那火熱的眼神,自然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畢竟出身宰相的千金,如今連個婚嫁禮儀都沒經歷就要把身子給別人多少有點不甘。
不過沉默了一陣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個小娘成日都出入一個男人的臥房,不早就是那樣了麼?
何況在薛崇訓家錦衣玉食也沒什麼不好,這個世道普通女人還得靠男的過日子。
就如薛崇訓一個人養活一大堆女人也挺不容易的,不是誰都有那能耐。
不料姚宛想明白了准備放棄抵抗的時候,薛崇訓卻道:“我還是去宇文姬或者程婷那里。”
他心道:在家歇幾日就要去華清宮,還有更重要的正事要辦,在家這這日得把妻妾們都侍候個遍不能落下一個,畢竟都在外頭幾個月沒回家了。
與其去為難姚宛,還不如省下體力對付其他幾個眼巴巴望著自己過去的女人。
“哦……”姚宛幽幽地應了一聲,在這一刻她反倒有些失落,同時又心下一暖,心想薛崇訓倒不是那種只顧自己的人。
“那先不打熱水了,一會去宇文姬她們那邊再洗,今晚就不回來了,你歇了罷。”薛崇訓說罷轉身欲走。
姚宛忽然喚了一聲:“等等。”薛崇訓回頭問道:“還有何事?”
姚宛上前了一步,細心地從薛崇訓的領子上有手指捏起一根長長的頭發,她用手心輕輕遮住嘴笑道:“你這樣過去宇文妃肯定會不高興。”
“呃……幸好你把這根頭發給弄掉,不然萬一她看到了確實有點添堵。”
薛崇訓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雖然他有幾個妻妾,但是今晚既然要去宇文姬那里,她當然不願意知道薛崇訓先找了別人再去“應付”她,人之常情。
姚宛道:“要不郎君先沐浴換身衣服再去。”
薛崇訓道:“我今天才洗的澡,大冬天的一天洗兩回,我不是實在閒得沒事干洗澡玩兒吧?”
“也不費事,衝洗一下就好,你身上有股香味,不是男子身上應該有的。”姚宛笑眯眯地說道。
薛崇訓差異地把袖子靠到鼻子前猛聞,“有味兒麼?我怎麼聞不出來?你的鼻子也太尖了罷!”
姚宛用肯定的語氣道:“宇文妃和程妃也肯定能聞出來,她們那麼熟悉郎君身上的味道,怎麼會分辯不出有沒有別人的氣味?”
薛崇訓無奈地坐下來,“那成,你給弄點水進來我洗洗。”
姚宛聽罷便去忙活了,搬來浴桶又提木桶去隔壁提熱水,動作十分嫻熟麻利,想想她剛進門那會啥都不會做干活也非常慢,人真是練出來的不是誰天生就富貴命。
薛崇訓等待的時候沒事干,就從書架旁邊的櫃子里拿了一瓶太原貢酒出來,然後取了一只琉璃枚倒了半杯血紅的液體,坐在那里喝起來。
古代這個酒里的甜味算是一點瑕疵,薛崇訓不怎麼喜歡甜酒,但是關中用糧食釀造的酒又太辣陪客喝還可以,平日里他不覺得喝那種酒是一種享受。
過得一會姚宛准備好沐浴的東西了,薛崇訓便端了一根凳子在浴桶旁邊,把琉璃杯端到凳子上放著。
姚宛上來給他寬衣,一面輕輕罵道:“真是個酒鬼。”
這要在別家上下尊卑很嚴,近侍哪里敢和主人這麼說話?不過薛崇訓不在乎這個,日子久了身邊的人也沒多少規矩,除非有外人在做做把戲。
除去上衣,姚宛的指尖輕輕從薛崇訓的後背上沿著一條线撫摸而過,充滿同情地問道:“出去的時候還沒有疤,這是在河隴留下的?”
薛崇訓點點頭道:“當時一身都是傷,不過瘀傷都好了你現在看不到,背上就剩那麼一道疤。”
姚宛驚訝道:“莫非郎君帶了大軍,竟然親自上陣殺敵了?”
薛崇訓立刻牛皮震天響:“第一仗兩千大唐鐵騎對陣五十萬吐蕃人,敵眾我寡懸殊達二百五十倍;如果那次算夜襲出奇制勝,那麼最後的決戰是六萬八千人在吐蕃五十萬人正面擺開硬碰斗狠。這樣的惡仗,我只有親自上陣與將士們並肩殺敵,萬眾才能不惜死猛如虎狼!否則你喊得就算比唱的好聽,自己卻躲在後面,誰信你一腔熱血?”
“這些事郎君可不能對王妃她們說,不然她們該多後怕,以後郎君再出國門得讓人擔心死。”
薛崇訓不以為意地笑道:“天下的太平、士大夫們的安逸富貴,那是用武力殺出來的,否則憑什麼漢人過好日子,人家飢寒交迫不盯著你?你們成日在畫棟園林中閒情逸趣,不知道邊關各族軍民過得多苦寒……”
姚宛有些生氣道:“你倒是一腔熱血就上去了,要是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這一大家子人靠誰活去?”
她脫光了薛崇訓的衣服只剩一條犢鼻褲,臉上一紅背過去:“還有一件自己脫。”
薛崇訓便脫了個精光,躺進了暖和的浴桶里渾身一陣舒坦,伸手就能端到酒杯,在全身溫暖的觸覺中一口紅酒,說不出的舒服。
他本身就是一個會享受的人。
泡了一會,他便胡亂搓了搓,就起身擦身體。下午才洗過澡本就不需要再洗的,不過是泡掉身上那股子他壓根聞不到的氣息而已。
收拾了一番,薛崇訓說道:“你聞聞,現在沒味兒了吧?”
姚宛走上前來,站了一會,然後墊起腳尖把鼻尖輕輕靠向薛崇訓的發鬢……
這個一個動作讓他心下不禁一緊,有種錯覺她好像要吻自己一樣。
不過姚宛並未作出額外的舉動,只是閉著眼睛輕輕吸了一口氣,在他的耳邊吐出一口熱氣悄悄說道:“現在好了。”
薛崇訓肩膀一動正想伸手抱她的腰身時,忽然姚宛道:“別動!”
她退後了兩步,笑道:“我身上也有味,你碰了我又得洗一回,不嫌折騰麼?”
薛崇訓只得無奈地點點頭,借著晚間那美妙的燭火,愈發覺得這個小娘可愛嬌憨了。
姚宛取了干淨的外衣過來侍候他穿上。薛崇訓笑道:“大晚上的讓你侍候,辛苦啦。”
“沒事,本來就沒多少活,你又經常不在,在的時候自然就要把你侍候好了。白天嫌無趣,裴娘在就閒聊,不在只有看看你書架上的書或是看程妃她們玩葉子戲。”
薛崇訓道:“你不玩麼?”
姚宛攤開手道:“沒錢,咱們那點錢和程妃她們玩要是運氣不好,兩三天就能輸光。”
薛崇訓二話不說拿起剛才丟在案上的金魚袋,掏了一把,摸出來三四張青色紙幣和兩顆圓溜溜的金子塞到她的手里:“拿去輸,反正肉爛在鍋里。”
“我不是問你要錢……”姚宛紅著臉推辭著,“要是被孫夫人知道了,我得被罵死,名聲也不好我還得在院子里過日子呢。”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薛崇訓說罷也不囉嗦,徑直往外走。
姚宛心道要是輸得多了人家肯定懷疑你哪來那麼多錢,只有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