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北京已是傍晚,夜里的北京城雖然燈火輝煌,但寒風呼嘯,比起江西來還是冷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岳母沒有和我一起歸京的緣故,又或許因為和朱阿姨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以至於我始終心不在焉。
吳芬開車過來接我,幾日不見,看著吳芬那隆起大肚子,我的心里甚是愧疚。
回去的途中,我開車,吳芬坐在後座上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為了表現得正常一點,我也極力配合她的話題,免得她看出什麼不妥,透過後視鏡,看著吳芬白皙的臉蛋,雖然日漸發福,但模子里依稀有岳母的感覺,我一時錯愕。
吳芬透過後視鏡看我盯著她,嬌羞的說:“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啊,這麼看著人家”。
我假裝雲淡風輕的說:“沒有,好幾天沒看到老婆了,好好看看你”,然後打轉向燈加速超過前面的大貨車,繼續說道:“在江西待了兩天,回北京反而不適應了,車太多啦”。
吳芬笑著說:“你和我在北京打拼這麼多年,我還頭一回聽說你不適應北京,以前那麼艱苦的日子,也沒看你有什麼說辭,我看你不是不適應北京,而是不適應沒有我媽的日子啊,啊?哈哈”。
我繼續開著車,沒敢看吳芬,猜測她這話興許是開玩笑,便也開玩笑的說道:
“你這繞口令繞的,快把我繞暈了,哪有老婆這麼說自己老公和岳母的,那成什麼了。”
吳芬說:“瞧把你急的,我就隨口一說”。
我說:“我沒有急啊,對了,別貧了,打個電話給你媽,告訴她我到了”。
吳芬好像這才想起了什麼,嘟噥這說道:“哦哦,真是一孕傻三年,我把這茬給忘了,我媽打了好幾次電話問你到了沒有。”
說著拿出手機撥打岳母的電話,按了免提,好一會兒才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岳母溫柔的聲音:“小芬,怎麼了,小李是不是到了”。
吳芬咯咯的笑著說道:“是的媽媽,我接到你的寶貝女婿了,我平常坐個車好像也沒見你這麼關心嘛”。
說著透過後視鏡瞟了我一眼,不過我假裝淡定的繼續開車。
電話那頭岳母佯裝生氣的說:“越來越沒個正行了,和媽說話也喜歡瞎說了,怎麼現在才到啊,不是下午就該到了嗎”。
吳芬笑著說:“哈哈,不逗老媽你了,他那火車到江西的時候就晚點了五六個小時,所以現在才到,得虧後面火車司機拼命的跑啊跑,不然要等到明天凌晨才到了”。
聽到吳芬說這個話,我的心里咯噔一聲,真後悔剛剛解釋晚點的時候,騙她說在火車站蹲了大半夜。
我的心情緊張起來,畢竟和朱阿姨做愛那會兒,我還特意發了微信給岳母,告訴她我已經上車了。
因為免提的緣故,電話那頭岳母的聲音開始嘈雜起來:“哦,這樣啊,那你們趕緊回去吃飯吧,先這樣,以後有時間聊”。
也聽不清岳母說話的口氣,但我隱隱感覺到岳母似乎有點失落。
吳芬說:“好的媽”。
然後雙方掛了電話,吳芬對我說:“你瞧瞧,以前我去個什麼地方她都沒這麼緊張和關心,搞得你好像十八歲第一次出遠門的少年”。
我的心里惴惴不安,就像在贛州火車站的候車室里一樣,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心里覺得或許岳母已經猜測到我和朱阿姨之間的事情。
不過還是故作鎮定的笑著說:“行了,老拿我和你媽打趣,多沒勁啊,要打趣也要拿我和劉晴打趣,那才爽”。
吳芬不滿的爽:“哎喲,美的你了,我媽難道差啊,我媽要和劉晴一眼年輕,秒殺她”。
話說這劉晴是我們的一個客戶,典型的女強人,她丈夫當年就是受不了她的性格,所以跑到美利堅合眾國泡洋妞去了,離異多年的她,帶著女兒一路打拼,從一個做建材批發的小老板,做到現在已經手握好幾個地產項目的大CEO。
不過這些倒還是其次,最主要是這女人長相和身材都是一流,偶爾那麼幾眼看去,和高圓圓倒有幾分相似。
因為第一次我和吳芬共同去拜訪劉晴的時候,看的出神失了分寸,所以之後的日子里沒少被吳芬擠兌。
我說:“行行行,就你媽厲害好吧,你媽漂亮”。
嘴上這麼說,其實心里想著,岳母和劉晴,外在方面還真是各有各的神韻,難分伯仲,但岳母的性格方面的確足以秒殺她,讓人時刻覺得舒服沒有壓力,而劉晴則給人的感覺咄咄逼人,尤其是那雙眼睛盯著你的時候,感覺要把你看透似的,在某種層面來說,劉晴和岳母的對比,就像熾熱的火焰與平靜溫和的水對比。
雖然性格完全迥異,生活經歷也完全不同,但她們兩個給人的感覺似乎都有一個共性,就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回到家中已經是十點多,衝了個熱水澡後,我的身心舒暢很多,但看著空落落的家里以及在廚房里熱菜的吳芬,還是不免落寞,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不知道此刻的岳母是否也有這種感覺,亦或是她已經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在想著我為何要欺騙她。
隨便扒拉幾口飯後,我便沒了食欲。對坐在一旁看我吃飯的吳芬解釋說:
“剛坐了那麼久的火車,吃不下”。
吳芬揉著隆起的肚子說:“是吃不下還是吃不慣我做的啊,我做的可沒我媽做的好吃。”
我說:“哪里的話,你干嘛老跟你媽較勁呢,那我以前吃你做的飯菜五六年了也沒說什麼啊”。
吳芬心滿意足的說:“那就好,吃不下就別吃了,明天請老公大人吃大餐”。
我說:“好的”。
然後幫吳芬收拾碗筷,有時候想想吳芬也挺不容易的,這麼大個肚子了,還要忙著忙那,不過好在年關將近,除了一點收尾的工程就是催收工程款了,其它倒也沒多少事情。
因為坐了車的緣故,我感覺格外的累,而吳芬肚里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所以也睡得愈發的早。
我們早早的上床睡覺,我側著身子,聞著吳芬身上的味道,隔著睡衣摸著她隆起的肚子,想到一個新的生命在五個月後即將誕生,再想到昨夜和朱阿姨的纏綿,在自責和悔恨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吳芬已經不在身邊,想來最近幾天為了收工程款,她應該去公司做對賬單了。
因為昨晚吃的太少的緣故,所以醒來沒一會兒我便感覺到餓意襲來,肚子咕咕的叫。
我套上衣服,起身去客廳打開冰箱找吃的,好在還有幾片吐司,也顧不得抹醬,便將冰涼的吐司卷成一團塞進嘴里。
吃完之後,我腹中的餓意沒了,但內心的落寞再次襲來,想到幾天前的早上,還可以吃岳母備好的熱騰騰的早餐,而此刻她卻遠在千里之外的江西老家,再想到她在伺候著另一個男人的時候,我的心里更落寞了。
我回臥室繼續躺下,拿出手機,找到岳母的微信,她的頭像還是那張站在噴泉旁,我幫她拍的笑顏如花的照片,好像換了這張頭像後,岳母就一直沒改過。
我在屏幕上迅速打出:“媽,好想你的早餐”。
就在按發送之際,我忽然意識到,岳母此刻有可能在生我的氣,即使不生氣,我發信息給她,她問起我撒謊的事,該如何應答也未可知。
這麼一想,我把未發送的消息刪了。
打開小號,我以為會收到朱阿姨的消息,畢竟前天晚上干過兩炮後,我們就沒了聯系。
但這個女人卻讓我失算了,小號里並沒有她的任何消息,打開朋友圈,也沒看到她這兩天的動態,一思忖,我心里的不安更甚了,這種從江西一路跟隨至北京的情緒,這兩天一直沒有消停過。
不過轉念一想,和朱阿姨這樣彼此不聯系也挺好的,自己也不用時刻愧疚,也免得以後生出什麼幺蛾子來。
在一陣瞎想中,我不自知的點到了小號上岳母的頭像,也許有時候人的身體的確比思想要誠實得多。
看到岳母那集結中國女人特有韻味的笑容,雖然因為岳母的冷淡,我已經很久沒在小號上給岳母發消息,但我還是決定試試,就像以前一樣,用小號給岳母發送了一個:“早”。
很快,岳母回了一個:“上午好”。
我以為這麼久沒和岳母聊天,岳母早就忘了我的這個小號,更沒想到岳母這次回復這麼快,一時竟然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發什麼,不過也許不管我發什麼,岳母也會像往常一樣,都不回我。
就在我想著要用一個什麼驚艷的話題讓岳母和我多聊幾句的時候,屏幕上顯示岳母發來的文字:“你好像很久沒和我打招呼了”。
這倒讓我頗為意外,但既然岳母打開了話匣子,我自然要接住。
我回復到:“是啊,主要是你太冷,而且我感覺你討厭我,所以為了避免你更討厭我,我覺得默默的關注你就好了”。
岳母回復到:“沒有啊,我只是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聊天而已”。
看到岳母如此坦誠,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回復:“那敢問美人姐姐,今天怎麼就想著和我這個陌生人聊天了呢”。
岳母回復到:“君子篤於義而薄於利,敏於事而慎於言,如果你再這麼輕言,那我就不和你聊了”。
雖然岳母是老師,也喜歡看書,但在現實生活中確實很少掉書袋,沒成想教訓我這個小號,用起了古詩詞,想來岳母應該是真的有點生氣。
我戰戰兢兢的回復到:“哈哈,我知道錯了,不過您也不用搬陸賈老同志的話壓我,我之所以輕薄,做不成君子,您有很大原因”。
岳母回復到:“強詞奪理,怎麼成了我的原因了”。
我回復到:“因為加了你這麼久,您都沒肯好好和我聊兩句,以至於我都不知道您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該如何稱呼”。
岳母回復到:“我叫柳月萍,微信名字就是我的真名,不過你以後可以叫我阿姨”。
一看到岳母說“以後”,我的心里不免竊喜,想來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我回復到:“哦哦,這名字真好聽,您的頭像和您的名字一樣好看好聽,但是讓我叫您阿姨多不好啊”。
岳母並沒有理會我的糖衣炮彈,回復到:“怎麼不好,我都五十多的人了,你多大啊,看頭像最多也就二十出頭”。
看到岳母發的這條消息,我啞然失笑,想著岳母怎麼能這麼可愛,我的小號頭像是當時隨便在網上找來的胡歌的照片。
我回復到:“哈哈,我的阿姨,看來我真得叫你阿姨了”。
岳母回復:“?”
我回復到:“這是胡歌,您老不認識啊,以前拍仙劍情俠傳很出名的那個,後來車禍毀容了,所以退出演藝圈現在還沒復出呢”。
岳母回復到:“難怪我怎麼看著眼熟,不好意思啊,誤會你了”。
我回復到:“沒事,沒有誤會不成方圓,我給您好好介紹下我自己,我叫楊濤,23歲,剛參加工作沒多久”。
岳母回復:“恩,知道了,我記住了”。
我回復到:“希望阿姨您這次記牢了,因為我記得上次和您說過,您還說我和您兒子同命不同姓,對吧”。
岳母回復:“是的,和我女婿差一個字,我沒有兒子”。然後又發送一條過來:“我女婿和兒子差不多”。
看到岳母這麼回復,我的心里一陣甜蜜,畢竟女婿和兒子,給人的親近感完全不一樣。
想來岳母也是把我當做依靠,給他們養老了吧。
我回復到:“恩,要是我有個您這樣的岳母該多好啊,您女婿肯定很幸福”。
岳母回復到:“那可不嘛,前段時間我去女兒那里,把他養的白白胖胖的”。
看到岳母發過來的文字,我能明顯感受到岳母的驕傲和滿足,也許我的不安是多余的,岳母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我回復到:“好吧,難怪您今天肯搭理我了”。
岳母回復到:“這有什麼聯系嗎?”
我回復到:“首先,您剛才說的前段時間去女兒那里把您的女婿養的白白胖胖,這說明現在您不在他們那里了,所以也就是說,您是因為離開您的女兒女婿才有時間和我聊,或者說才有閒情和我聊”。
岳母倒也不虛偽,直接回復到:“哈哈,你挺聰明的,實事求是的講,有這方面的原因”。
見岳母這麼回復,我的膽子大了起來,回復到:“另外,我感覺,您對您女婿的感覺不太對啊”。
岳母回復到:“不要瞎講,不然我會拉黑你”。
雖然害怕岳母拉黑,但我還是想試探一下,我回復到:“我沒瞎講,和您聊了這麼幾句,您一口一個女婿的,都很少聽您說您的女兒,感覺和他們分開了,您更掛念您的女婿”。
岳母回復到:“瞎講,是你說名字和我女婿一樣,才說起他的”。
我回復:“沒有,是您自己心里這麼想的,才會跟我說的”。
良久,岳母沒有回復我,我發了幾個問號,依然沒有得到回復,這讓我有點懊惱,後悔自己急於求成,破壞了這美好的聊天氛圍。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吳芬打電話叫我去萬達廣場吃飯,我還是沒能得到岳母的答復。
吳芬在美團上定的餐廳,剛好是上回我帶岳母和朱阿姨來的地方,吳芬表示看美團上的介紹,這里出了幾道新菜,網友的評價都挺好的,所以帶我過來嘗嘗。
在等上菜的空隙,吳芬拿出筆記本電腦繼續做著對賬單,而我則不免落寞,畢竟物是人非的感覺不好受。
我掏出手機,打開小號,岳母依然沒有回復我。
中午人很多,等了很久服務員才上菜,我們點了三個菜,看上去感覺很好吃的樣子。
就在我要快要動筷子的時候,吳芬收起筆記本電腦,說:“等一下,我拍個照給我媽看看,讓她饞饞”。
看來天底下的年輕的女人都一樣,除了喜歡衣服包和美食,就是炫耀衣服包和美食了。
吳芬惦著大肚子扶著桌子站起來,一個一個的拍了照之後,還不讓我動筷子,說:“再拍個小視頻給我媽看看”。
然後坐下對著碟子里精致的菜肴拍起來,不一會兒將攝像頭對著我,邊拍我邊說:“媽,你看小李子,你不在這里,飯都吃不下呢,昨天就吃了兩口飯,所以我今天帶他過來吃點好吃的。”
一切拍好之後,吳芬說:“好了,老公大人,可以開吃啦”。
說著自己也拿起筷子:“還別說,我媽忽然回去了,我一點都不習慣,感覺挺想她的”。
“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再心里默念著,但口頭上卻說:“哈哈,都多大個人了還想媽媽,自己也快當媽媽了,丟不丟人啊,快吃吧,不然待會兒涼了不好吃”。
吳芬嘟著嘴表達她的不滿,但很快就被美食給俘獲,一邊吃一邊和我說對賬單的事情:“老公,現在對賬單基本上都做好了,也發給各個甲方的財務了,就只有萬市公司那邊的沒做完”。
我邊吃邊說著:“哎,這魚做的真心不錯——萬市公司是我們的大頭啊,今年的工程款應該有兩三百萬還沒收到吧”。
吳芬用紙巾擦了擦嘴巴,說:“是的,但是現在有個問題,涉及到之前我們做的那個小區,當時和他們老板劉晴談的,她說的不開票,但前幾天他們財務又說要開票,因為我們當時報價就是不開票的價格,如果要開票我們就得損失17個點,我想過兩天其他的款項都做完了,去找他們老板一趟”。
我頗為不爽的問道:“大概多少錢啊”。
吳芬說:“就是嘉盛名都那個小區,咱們和他們簽的第一個合同,當時裝修款不是四十多萬嘛,後面的全部都是含稅價格了”。
我說:“四十多萬也有七八萬了,我們辛辛苦苦做一年,除去給包工頭和材料錢,也沒幾個錢,不能就這麼沒了”。
吳芬繼續邊吃邊說:“是啊,夠給我以後的兒子買好多奶粉了”。
我說:“確實是的,最關鍵是,當時咱兩都在,確實是拿劉晴說不開票的,所以我們才報那麼低的價格,這樣吧,過兩天我幫你去走一趟”。
吳芬說:“好啊,你去比我肯定好多了,好歹我老公以前也是做業務的,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啊,不能和第一次一樣那麼失禮了”。
我尷尬的笑著說:“哈哈。不會啦,那次純屬意外,純屬意外”。
吳芬說:“那就最好,和我媽這樣的大美人相處這麼久,相信你也基本上都能把持住了,哈哈”。
我故作不滿的說:“又來,怎麼老拿你媽打趣,看看你媽給你回什麼沒有,是不是想過來吃,我們給她快遞過去”。
吳芬拿起手機,說:“我媽就回復三個字,慢慢吃,什麼鬼啊,昨天還一個勁的問我你到了沒,今天就這麼冷淡,真是更年期。”
我苦笑著,其、因為心里也猜不透岳母的想法。
吃過飯後,我和吳芬一起去了公司,在辦公室里背著吳芬,我打開小號,看到岳母剛剛給我發的消息:“我看了聊天記錄,我並沒有多提我的女婿,你瞎說”。
看到這條消息,再一次感受到岳母的可愛,竟然還特意去看聊天記錄,便回復到:“既然沒有,那干嘛還要去看聊天記錄,”。
發過去之後我的心里像吃了蜜糖一般,甚至能感受到屏幕那端岳母的臉蛋變得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