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三俠俞岱岩癱瘓在床自是無法上陣,眾師兄弟商議之後決定邀請張翠山之妻殷素素出馬,並非為了制敵,而是為了俞岱岩,若殷素素以俞岱岩傳人上場,俞岱岩必定心感安慰。
張翠山當下回臥室將殷素素喚出,七人一齊走到俞岱岩臥室之中,要其傳授武藝於殷素素。
怎料俞岱岩竟僅憑聲音就辨出殷素素乃當年暗算他之人,他悲憤難平,急火攻心,突然大叫一聲,身子從床板上躍起,砰的一響,摔了下來,四塊床板一齊壓斷,人卻暈了過去。
張翠山因妻欺瞞自己多年,心中大為憤怒,目光中如要噴出火來,指著殷素素大聲喝斥。
殷素素拔出佩劍,倒轉劍柄,遞給張翠山,泣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憐愛,情義深重,如今我死而無怨,盼你一劍把我給殺了,以全你武當七俠之義。”
“好,好,好!”張翠山連道三個好字,猛然起身,接過劍來,一劍便要遞出,刺向妻子的胸膛,但霎時之間,十年來妻子對自己溫順體貼、柔情蜜意,種種好處登時都涌上心來,這一劍如何刺得下手?
他呆了一呆,突然大叫一聲,淚奔而出,殷素素、宋遠橋等六人不知他要如何,一齊跟出,只見他急奔至廳,向張三豐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地說道:“師傅,弟子大錯已經鑄成,無可挽回,弟子只求師傅一件事。”
張三豐不明所以,但出於對張翠山的溺愛,溫顏道:“什麼事情你說吧,為師決無不允!”
張翠山磕了三個頭,說道:“多謝恩師,弟子有一獨生愛子無忌,落入奸人之手,盼恩師能夠救他脫出魔掌,撫養他長大成人。”
張三豐此時方聽出事態嚴重,關切又緊張地問:“翠山,你這是干什麼?”
“求師傅答允!”張翠山連磕幾個響頭。
“為師答應你。”張三豐點點頭。
張翠山呼地起身,走上幾步,向著空聞大師、鐵琴先生何太衝、崆峒派關能、峨嵋派靜玄師太等一干人朗聲說道:“所有罪孽,全是張翠山一人所為。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當,今日情願一死,請各位看來同是武林同道的份上,放過義兄金毛獅王,化消干戈!”說著橫過長劍,舉至頸中。
張翠山死志甚堅,知道橫劍自刎之際,師父和眾同門定要出手相阻,是以置身於眾賓客之間,說完了那兩句話,立即出手。
張三豐及俞蓮舟、張松溪、殷梨亭四人齊聲驚呼搶上,但聽砰砰砰幾聲連響,六七人飛身摔出,均是張翠山身邊的賓客,被張三豐師徒掌力震開,但因相距甚遠,張翠山正舉劍於頸中,想是來不及了。
就在此時,但聽“轟隆”一聲巨響,天上竟飛下一包不知名的重物,將瓦頂砸了個窟窿,瓦片泥塵紛紛落下。
“重物”砰的一響,恰好跌落在張翠山身邊,巧合地將其手中長劍擊落。
重物跌落處幾塊青磚粉碎,泥土深陷,塵土揚起。
如此巨大的衝擊力,亭中賓客無不大驚失色,一個兩個面面相覷,均不知此為何物,倒是離重物較近者暗暗慶幸,若被此物砸中,必定九死一生。
見五弟(五哥)無事,武當諸俠又豈會管這“重物”,飛奔上前。
“五哥!”殷素素哽咽著低聲一句,她自知有愧,不敢上前,默默立於廳外,淚水在眼眶中滾來滾去。
張三豐大驚之余見愛徒無恙,身形一晃,已到了張翠山身邊,將壓在“重物”上的愛徒攙扶起來,顫聲訓斥:“翠山,為師今日百歲大壽,你豈可……”本想責備一番,但‘失而復得’的喜悅使張三豐激動地流下淚來。
“師傅!”張翠山自刎之時被東西隔開長劍,還在慣性下倒在“重物”之上,此時被恩師扶起,見其又悲又喜的表情,深覺太過魯莽,愧對恩師,又覺自己不死對不住三師哥,一時間百感交集,緊緊摟著恩師,眼淚奪眶而出。
其余五俠想起方才之事甚是惶恐,皆抱住張翠山大哭。
各大門派方才見張五俠欲自刎人前,皆大驚失色,此時風波已過,諸人不好再咄咄相逼,只得暫且將謝遜之事擱在一旁。
哭訴之後,眾人將目光看向地上的布團,布團呈大字型於地上,隱約可以看出是一個人。
眾賓客議論紛紛,卻無人近前看看是什麼東西。
不消多問,“天外來客”便是剛從黑洞中穿過的洪天宇,只是路口處於高空,旋渦中急速旋轉風暴使他無法短時間克當下來。
其實,早在穿過時空門之時他就醒了,怎奈體力透支過度,一時半會無法恢復,只得任由著跌落下來,幸好他擁有金剛不壞之軀,方免去受傷的痛苦。
跌落大廳那一瞬間,洪天宇已知有人欲自尋短見,出於上天的好生之德,他看准時機,一掌握住長劍,將劍拋於地上,而那個人也失足跌在自個身上了。
洪天宇在黑洞中就知自個身子莫名變小,此時也並無露出驚駭之色,只是衣服未免太大,手和腦袋都在衣服里,著實難耐。
趴於地上,洪天宇疲憊不堪,長時間處在黑洞中的肉體折磨使他精力耗盡,他意念一轉,丹田處的熱流迅速擴散,瞬間匯聚成幾條纖細的线條,源源不斷地自丹田處涌出,熱流如有意識一般,自行而有序地沿著四肢百骸游走,所過之處均是暖洋洋的舒適之感,身體的疲憊和壓迫感也隨之消失,功力恢復了不少。
他也不急於恢復全部功力,只想從這身衣服里鑽出透氣,於是將熱流運回丹田處。
見‘布團’久無動靜,張三豐半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布團,溫熱柔軟,已知是一個小孩在里面,也不知此刻是否還有命在,正欲將其“放出”,布團竟蠕動了一下,之後自個跳了起來,輕盈而平穩地落地。
十幾塊青磚已成粉末,地上浩然印著一個大字,足有三寸來深。
若以掌力而論,張三豐自認可以造成更大的破壞力,但以全身衝擊力而論,他自認做不到。
張三豐駭然,每個習武之人必有弱處,不可能將真氣在同一時刻遍布全身,而此人渾身上下竟強橫均等,在如此衝撞力下亦能即刻站起,且從其輕盈的身法可以看出,並未受到傷害,足以看出其內功深不可測。
洪天宇腦袋先行探出,也無暇觀察周圍變故,當即先解救身體。
費了好大勁,方將小手抽出,捋高袖子,又卷起褲腿,這才舒服了些許,但行動依然不太便利,畢竟這身衣服大小型號相差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