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走到屋前,恭恭敬敬的朗聲說道:“弟子常遇春叩見胡師伯。”
過了一會,屋中走出一名僮兒,說道:“請進。”
常遇春攜著張無忌的手,走進茅屋,洪天宇和周芷若緊跟其後。
只見廳側站著一個神清骨秀的中年人,正在瞧著一名僮兒搧火煮藥,滿廳都是藥草之氣。
常遇春跪下磕頭,說道:“胡師伯好。”
洪天宇心想,這人定是“蝶谷醫仙”胡青牛了,便跟著行禮,叫了聲:“胡先生”,周芷若也輕聲喚了句“胡先生”。
胡青牛向常遇春點了點頭,道:“周子旺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也是命數使然,想是韃子氣運未盡,本教未至光大之期。”他伸手在常遇春腕脈上一搭,解開他胸口衣服瞧了瞧,說道:“你是中了番僧的‘截心掌’,本來算不了什麼,只是你中掌後使力太多,寒毒攻心,治起來多花些功夫。”說著,指著洪天宇和周芷若,以及張無忌三人問道:“這幾人誰?”
常遇春恭聲道:“師伯,這位是洪少俠,師侄能僥幸保命,全賴洪少俠相救,一路護送來此。而他身邊這個小姑娘是船家之女,因我之故,累及她家破人亡。”言罷,嘆了口氣。
胡青牛點點頭,道:“他也是來看病的。”
常遇春搖搖頭,將張無忌拉上近前,道:“這位無忌兄弟是洪少俠的弟弟,因身重寒毒,藥石無方,所以還請師伯救治。”
胡青牛點頭問道:“是哪堂的門下弟子。”
常遇春道:“是武當派張五俠的孩子。”
胡青牛一怔,臉蘊怒色,道:“他是武當派的?你帶他到這里來干什麼?”
常遇春懇求道:“弟子蒙洪少俠救了性命,求懇師伯破例,救他一救。”
胡青牛冷冷的道:“你倒慷慨,會作人情。哼,他救的是你,又不是救我。你見我幾時破過例來?”
常遇春急道:“無忌兄弟的母親,便是白眉鷹王殷教主的女兒。他有一半也算是本教中人。”
胡青牛聽到這里,心意稍動,點頭道:“哦,你起來。他是天鷹教殷白眉的外孫,那就另當別論。”走到張無忌身前,溫言道:“孩子,我向來有個規矩,決不為自居名門正派的俠義道療傷治病。你母親既是我教中人,給你治傷,也不算破例。你外祖父白眉鷹王本是明教的四大護法之一,後來他自創天魔教,只不過和教中兄弟不和,卻也不是叛了明教,算是明教的一個支派。你須得答允我,待你傷愈之後,便投奔你外祖父白眉鷹王殷教主去,此後身入天鷹教,不得再算是武當派的弟子。”
張無忌尚未回答,洪天宇已然笑道:“胡先生請放心,無忌這幾年都是在天鷹教度過,罕有上武當,他是明教中人不假,請放心醫治吧!”
胡青牛見他一副奶油小生的樣,不怎麼相信,拉過張無忌,謹慎地問道:“孩子,你比較老實,告訴我,他說的是不是在真的。”
洪天宇聽了哭笑不得,莫非我就不老實了。
張無忌此刻與原著不同,雖然還是敬重他太師父張三豐,但久與外公白眉鷹王相處,感情自然甚深,聞言也不猶豫,點點頭表示洪大哥覺無半點虛言。
“既然這樣,我便醫你了,但你將來不可說自己是武當中人,只可說是天鷹教中人,明白嗎?”胡青牛說道。
張無忌望向洪天宇,見他點頭,便答應了。
見其答允,胡青牛抓住張無忌手腕,只覺他脈搏跳動甚是奇特,不由得一驚,再凝神搭脈,說道:“這娃娃所中寒毒十分古怪,難道竟是玄冥神掌?這掌法久已失傳,世上不見得有人會使。”停了一停,又道:“若不是玄冥神掌,卻又是什麼?如此陰寒狠毒,更無第二門掌力。”
洪天宇贊道:“不愧是醫仙,竟僅憑脈象便診斷出無忌身重玄冥神掌,佩服佩服。”
胡青牛雖不為名利,但被拍了一記也十分舒服,笑問:“這小鬼倒也命大,中此寒毒為時已久,居然沒死,真是奇了,不知是誰人以深厚的功力為他續命,以殷白眉的功力而論,想沒這個本事。”
“不才,正是在下!”洪天宇笑道。
“你!”胡青牛一臉疑惑,見其點頭,問道:“小兄弟多大歲數。”
“十三!”洪天宇道。
“十三?”胡青牛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常遇春一臉羨慕道:“胡師伯,洪少俠雖然年輕,但身手不凡,內力深厚,在來此途中,我們被韃子刁難,他曾以掌風,一掌擊殺數十丈之外的蒙古韃子,真是大快人心。”
“掌風可震死數十丈之外的人,這,這,這怎麼可能,除非是神仙,常遇春我看你是傷重,所以眼花,胡言亂語了。”胡青牛搖頭道,武術中所謂“隔山打牛”,原是形容高手的劈空掌、無形神拳能以虛勁傷人,但就算是絕頂高手,也決不能將內力運之於二丈之外。
常遇春竟揚言這小兄弟傷人於數十丈之外,絕難令人相信。
“師伯,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常遇春道。
胡青牛擺擺手,道:“不信不信,你再怎麼說我也不會相信的,除非你叫他露兩手看看!”
洪天宇微微一笑,指著門口十丈之外的大樹,說道:“胡先生,你不介意我把這棵樹推倒吧!”
胡青牛道:“若你能以掌風推到,我不介意,但若用斧頭或其他兵器,萬萬不可……啊……這……”話才剛說到一半,只見洪天宇左手隨意揮出,大樹竟轟然倒下。
胡青牛目瞪口呆,結結巴巴道:“這,這難道都是真的!”
常遇春佩服得五體投地,道:“胡師伯,現在總該相信了吧!”
“信信,簡直讓人難以置信,世上竟有小兄弟這等奇人。”胡青牛贊聲連連,看向洪天宇的眼神也變了,似想求他什麼事。
洪天宇自是明白,道:“胡先生還是先醫他二人性命吧,敝人自有回報。”
“此話當真!”胡青牛喜道。
洪天宇點點頭,道:“不敢虛言,若胡先生能治好無忌體內的寒毒,在下可幫你實現三個願望。”
胡青牛自是高興,心說若有如此高人相助,妹妹的大仇得報了,頓了頓,咬咬牙道:“要想治好,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胡青牛畢生潛心醫術,任何疑難絕症,都是手到病除,這才博得了“醫仙”兩字的外號,“醫”而稱到“仙”,可見其神乎其技,但“玄冥神掌”所發寒毒,他一生之中從未遇到過,一時半會實在想不到方法,而且仇家金花婆婆就快找上門,他可不希望還沒報仇便死於非命。
洪天宇豈會不知他心中所想,爽朗笑道:“在治病期間,敝人會滯留蝴蝶谷一段時間,絕不讓外人騷擾你,如何。”洪天宇也很喜歡蝴蝶谷這個世外桃源,原有留在此處住段時間的意思。
“如此甚好!”胡青牛滿口答應,先給常遇春施針用藥,命他到隔壁房中休息,便坐回椅子上,望著藥爐中的火光,凝思出神,似在思考如何治療玄冥神掌之毒,洪天宇不敢打攪,帶著芷若到屋外玩耍。
……
玄冥神掌乃一極陰,極寒,極毒的掌法,而且張無忌又中掌已久,要將他體內散入五髒六腑的陰毒驅出,當真是談何容易。
胡青牛直思索了兩個多時辰,取出十二片細小銅片,運內力在張無忌丹田下“中極穴”、頸下“天突穴”、肩頭“肩井穴”等十二處穴道上插下。
那“中極穴”是足三陰、任脈之會,“天突穴”是陰維、任脈之會,“肩井穴”是手足少陽、足陽明、陽維之會,這十二條銅片一插下,他身上十二經常脈和奇經八脈便即隔斷。
人身心、肺、脾、肝、腎,是謂五髒,再加心包,此六者屬陰:胃、大腸、小腸、膽、膀胱、三焦,是謂六腑,六者屬陽。
五髒六腑加心包,是為十二經常脈。
任、督、衝、帶、陰維、陽維、陰蹺、陽蹺,這八脈不屬正經陰陽,無表里配合,別道奇行,是為奇經八脈。
張無忌身上常脈和奇經隔絕之後,五髒六腑中所中的陰毒相互不能為用。
胡青牛然後以陳艾灸他肩頭“雲門”、“中府”兩穴,再灸他自手臂至大拇指的天府、俠白、尺澤、孔最、列缺、經渠、大淵、魚際、少商各穴、這十一處穴道,屬於“手太陰肺經”,可稍減他深藏肺中的陰毒。
這一次以熱攻寒,張無忌所受的苦楚,比之陰毒發作時又是另一番滋味,但他自幼受金毛獅王教導,性格剛正不屈,非但沒有呼痛,反而談笑自若,跟胡青牛講論穴道經脈的部位。
他雖不明醫理,但義父謝遜曾傳過他點穴、解穴、以及轉移穴道之術,各處穴位他倒是知之甚詳。
和這位當世神醫相較,張無忌對穴道的見識自是膚淺之極,但所言既涉及醫理,正是投合胡青牛所好。
胡青牛對他好感倍增,一面灸艾,替他拔除體內的陰毒,一面滔滔不絕的講論。
到得傍晚,經過一番折磨的張無忌才解脫出來。
僮兒搬出飯菜,幾人坐下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