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畢,自廳外走進一人,身穿藍色綢袍,正是朱長齡。
喬福臉上的神色極為恭謹,躬身道:“老爺!”
朱九真叫道:“爹!”她與洪天宇的關系已明,自不需畏懼,照舊依偎在他懷里。
武青嬰俏臉泛紅,緊張之際尋回一絲力氣,趕緊從男人懷里逃開,低聲叫道:“朱伯父!”表情甚是尷尬窘迫。
衛璧如同溺水者找到救命草一般,哭喊道:“舅舅,你可要為外甥做主啊!”一滴滴眼淚還真個落將下來,全不作假。
在廳外之時,朱長齡便耳聽吼叫聲,而後又見武青嬰依偎在洪天宇懷中,此刻瞧著衛璧如此慘狀,心里大致明白其中緣由。
想是年輕人爭風吃醋,乃至大打出手,衛璧技不如人,遭來此報,朱長齡了然,但還是禮貌地拱手問道:“洪少俠,這是……!?”
“小事小事,何勞朱兄費心!”洪天宇微微笑道。
“什麼小事,你這無恥之徒,莫非將我打成這樣,想一句話揭過麼,未免痴心妄想,我舅舅可不是那麼容易欺騙的。”衛璧牛逼哄哄地道,似乎朱長齡的到來,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朱長齡眉頭一皺,喝道:“閉嘴,我說話之時,哪輪得到你插口!”
喝聲甚是威嚴,衛璧嚇得眼望地下,不敢和他目光相對。
朱長齡怒瞪了他一眼,轉頭望向女兒,溫和地說道:“真兒,究竟怎麼回事,給爹說說!”寶貝女兒為他找了如此好的女婿,朱長齡自是不會對女兒大聲說話。
言罷,朱長齡讓‘半死’的衛璧站立一旁,囑咐喬福去取些傷藥來給衛璧治傷。
朱九真毫不隱瞞,將衛璧如何衝入小室與洪天宇決斗,如何給打成豬頭,如何鬧僵的情由道出,但卻將武青嬰添油加醋,慫恿衛璧的事給省略掉,很顯然是在幫武青嬰這個未來閨中姐妹。
朱長齡越聽眉頭越皺,聽女兒述說完畢,凌厲的雙目掃到衛璧身上,厲聲喝道:“真兒說的可是事實!”聲音中充滿威嚴,聲音之響,只震得梁上灰塵籟籟而下。
衛璧雙腿都嚇得直哆嗦,顫聲道:“舅舅,大致就是如此,表妹之言不虛,但這無恥之人偷聽我們談話,又輕薄表妹,難道不該給他點教訓麼?”
“混賬東西!”朱長齡大喝一聲,橫眼瞪著衛璧,大聲訓斥道:“洪少俠乃是我朱家上賓,也可說是我朱長齡的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兒,你辱罵他是下人,豈不是連我也一並罵了。”
朱長齡本身就是大大的偽君子,為了利益,甘心犧牲一切,況且衛璧不過是他一個表親,相較起來,自然偏向能給他帶來名望地位的女婿一邊。
朱九真笑得甚是甜,美眸子瞄了情郎一眼。
洪天宇暗暗搖頭,這朱長齡行事果斷,這麼快就與自己拉上關系,想甩也甩不掉!
衛璧本就覺得奇怪,為何舅舅見表妹躺在‘小白臉’懷里,居然全無怒色,反而處處幫著一個外人,待聽得‘一個女婿半個兒’時,徹底明白過來,並非表妹受‘小白臉’誘惑,原來這門親事是舅舅一手操辦的,衛璧心里又妒忌又疑惑,前幾天來看表妹之時,為何不曾聽她提起過,今兒前來,卻突然冒出來。
衛璧委實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疑惑地問道:“舅舅,表妹與他認識多久了。”
“我跟天宇哥哥昨天才認識的。”朱九真插口解釋道。
朱長齡聽了女兒這話,很是欣慰,女兒行事果斷,僅花一天時間,便為朱家招來個好女婿,朱家有這靠山,日後在武林中的地位自然提高一層。
衛璧聽了朱九真這話,越發妒火中燒,我與表妹自小相識,連手都未曾碰過,這小白臉與表妹相識不滿一日,便成了朱家女婿,還與表妹卿卿我我,真是羨煞人也,衛璧咬牙切齒,克制情緒,望向朱長齡,好言勸說:“舅舅,表妹與這小白臉相識甚短,不知他是何種底細,怎能如此急於將表妹嫁出,這不是壞了表妹終身幸福嘛,還望舅舅三思而後行!”言罷,不顧身子的疼痛,艱難做了一揖,表情極是恭敬。
“一派胡言,我朱長齡慧眼識金,豈會看走眼!”朱長齡沉聲道,心里豈會不知外甥喜歡女兒,但跟洪少俠相比,外甥算個屁!
“舅舅……”衛璧哭喪著臉道,本以為舅舅來了會幫自己,不想竟是這等結果,看來表妹是沒有希望了,衛璧後悔莫及,要是以前膽子大些,表妹不就成自己的人了麼,豈會給這小白臉機會。
“不必再言,洪少俠年輕有為,比起你來強上何止千倍,若真兒不嫁給他,莫非嫁給你不成。”朱長齡冷眼喝道,語氣中鄙視之意甚濃,完全不顧及表親情面,果真是為利益不顧一切的偽君子。
衛璧被諷得無地自容,說道:“舅舅,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外甥,自小便是你看著長大的,比起這小白臉可靠得多,你怎能如此說我!”
洪天宇眉頭一挑,這衛璧張口小白臉,閉口小白臉,小爺哪里白了,分明是嫉妒相貌沒小爺帥氣。
“可靠!”朱長齡鑒貌辨色,察覺洪天宇露出不滿的神態,當下冷冷一笑,衝著衛璧喝道:“你除了拍馬奉承,還懂些什麼,想要朱某將真兒許配給你,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衛璧又氣又惱,哆嗦地指著朱長齡,道:“為了這小白臉,你竟然不顧親情,如此羞辱我!”
朱長齡滿臉怒火,喝道:“敢用手指著長輩,實在沒大沒小!”說完,突然反手拍的一掌,打了衛璧一個耳光,立時讓他原本就高腫的臉,變得越發腫起,朱長齡這一掌打得著實不輕。
見爹爹(朱伯父)似動了真怒,否則決計不會如此重手掌衛璧的嘴,朱九真和武青嬰嚇得不輕,連大氣也不敢出。
衛璧臉上是傷得最重的地方,眼下又受此重擊,登時眼冒金星,頭暈眼花,似醉漢一般,腳步不穩,朝身側踉蹌過去,眼見便要栽倒在地,幸虧朱長齡反應快捷,及時將其拉住。
衛璧剛站定,便捂著火辣辣生疼的面孔,大哭道:“舅舅,你居然打我!”
“沒出息的東西,豈不聞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瞧瞧自己現在的什麼樣,簡直丟盡你家的臉,丟盡你師父的臉!”朱長齡怒聲呵斥。
“舅舅!”衛璧呆立半晌,忽然雙膝一屈,跪在地下,抱著朱長齡的腳,痛哭道:“璧兒真的很喜歡表妹,失去她便活不成了,求你將她許配給我罷,我一定如珠如寶地對待她!”
朱長齡又是一頓疾言厲色的斥責,卻不見衛璧有何改過,只是一味胡攪蠻纏地哭求,要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女兒嫁給他,朱長齡終是忍無可忍,一掌將他擊暈,讓喬福將其帶到廂房療養。
衛璧被送走之後,朱長齡連連向洪天宇陪不是,武青嬰看得目瞪口呆,甚是不解,洪天宇如此出色,朱伯父招他為婿倒也不奇,但身為老泰山的他,竟對晚輩如此謙遜有禮,這倒是奇事了;另一方面,須知,朱伯父一向傲慢自負,從不將他人放在眼里,即便遇上平輩之人,也不會落下身份,眼下竟鐵錚錚對一後生小輩謙虛禮貌,著實讓人不解,武青嬰心底好生好奇,很想知曉洪天宇究竟有什麼本事,可讓朱伯父一改以往的性子。
朱長齡告了一聲,只道要去看看衛璧傷勢如何,便退出廳中。
朱九真微微一嘆,說道:“天宇哥哥,我爹對你可真好呀,他都不會對我這麼好的!”
洪天宇明知朱長齡對自己好,是存有私心,但還是有些感動,朱長齡除了卑鄙無恥,陰險狡詐,虛偽貪婪,不擇手段……(靠,這麼說來,豈非一無是處!)等等之外,其他方面還是不錯的,畢竟待他很好,看來日後成就大業之後,讓他沾沾光也無所謂,畢竟是岳父大人嘛,當即笑道:“真兒,朱家並無男丁,所謂一個女婿半個兒,朱兄疼愛女婿,是理所應當的!”洪天宇可不會去說,朱長齡是想利用他,在武林中大放光彩,這種話,太讓真兒羞愧了,不講也罷!
朱九真輕輕嗯一聲,幸福地依偎在他懷中,內心半信半疑。
武青嬰紅臉一望,既是羞窘又是羨慕,細聲道:“真姐,洪少俠,我先走啦!”話剛說完,低著小腦袋,慌慌張張朝廳外走去。
“武小姐!”洪天宇怎會放過機會,連忙出聲挽留,說道:“小可仰慕雪嶺雙姝芳名已久,今日難得一見,可否留宿幾日,讓小可寥盡地主之誼,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武青嬰含羞帶怯,又驚又喜,桃腮飛起兩朵紅雲,心里極想留下,卻如何開得了這個口,她是個尚未出嫁的少女,怎能接受男子的相邀呢,小嘴囁嚅幾下,一字都未說出,只得低頭弄著衣角。
朱九真千嬌百媚地白了他一眼,小跑上前,笑嘻嘻地拉住武青嬰,說道:“是呀,青妹,咱倆好久沒一起聚聚了,難得天宇哥哥相邀,就多玩兩天罷,呆會我命人去稟明武伯父,相信他不會有意見的!”
女子之間倒是好說話許多,武青嬰找到台階,含羞點頭道:“好吧,就住上一晚!”說話之時,偷偷瞅了真姐的情郎一眼,心里越發喜愛,要是自己也有這般好的情郎,那該多好。
洪天宇滿臉得意,心說一晚足矣,今夜只需使出采花賊的本事,將雪嶺雙姝一並‘吃掉’之後,明日便可啟程回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