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約二十多歲,身著錦袍,面容冷峻的年輕人昂首走在前面,蠻王伸著右手,保持恭請的姿態陪在側後。
隨後,是一名錦繡綠裙綠披風,輕紗遮面,手卷長鞭,身材健美的女人,和一名同樣二十多歲,一身白袍,玉樹臨風,面容英俊而儒雅,但明顯落落寡歡的男子。
再往後是一小隊全裝貫帶、盔明甲亮、步伐齊整、長戈在手的銀甲軍士。
錦袍男子慨然坐在中間條幾後,無疑就是太子了!
老山羊起身給綠衣女子與白衣男子讓坐,這對男女便一同坐在右手案後。
銀甲軍在太子身後站成一條橫列,各個挺胸收腰,雙目直視,巋然不動。
我暗嘆到,我若穿上那一身鋼鐵,能不能站穩真是問題呢。
唉,看來我當個兵都不合格!
蠻王站在旁邊,雙手斜著介紹道:“諸位大王洞主,這位就是大……中國太子,善闡王高泰明殿下。”
牛鬼蛇神們都收斂了方才肆無忌憚的神態,一齊躬身施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連帶我們夫妻也一起意思了一下。
蠻王接著介紹白袍男子:“這位段王爺,諸位大王、族長以前都相識的。”
這會,大家的動作就沒那麼齊了,有的拱手,有的單掌欠身,有的只是點點頭。
“這位……”
蠻王介紹綠衣女子時卻卡了殼。
太子擺了一下手,意思是免介紹了。
蠻王向我們三個擺了一下手,要我和妻子一同走到中間。
向著太子介紹道:“這個高個兒的是小女祝融金芙,中間白裙的是小王義女夏玄月,這位就是她們的新婚夫婿了。”
“見過太子殿下!”
愛妻們一起欠身施禮,我正郁悶蠻王介紹到我時把名字就免了;而且那太子看到我的兩個妻子時,冷淡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所以,我憤懣得只微微點了一下頭。
“呵呵,沒想到彝王的兩位公主都美如天仙啊。你這巨靈神的綽號看來還是有講究的啊!哈哈,父皇登基時,你應該帶公主一起進宮來嘛。”
太子精神一振後,好像根本沒看到我的禮數當不當,表情也和藹可親了,語言也豐富起來了。
娘的!
進宮干嘛?
想和我搶老婆?
“上治皇帝登基大典,哪是小孩子湊熱鬧的所在!太子說笑了。”
嗯,我這岳父措辭應對水准不賴嘛!
忽然覺得對他是該有點感謝之心,以公主的美麗,做太子妃乃至皇後都沒問題,守約把她嫁給我這個小白丁,是很令人稱道啊!
“哦~~大家都坐,已經等半天了吧,開宴、開宴。”
太子看著兩位公主,尤其是月兒有些出神,大家都靜默無聲,直到綠衣女子的手臂動了一下,大概是用鞭梢撩到太子腿上,太子低頭愣了一下,才微帶尷尬地發話。
這女人是誰?
太子妃?
那怎麼會和別的男人坐一起?
太子妃也不敢鞭打太子吧?
看她發現太子盯著月兒後的眼神有些惱味,她的坐位、身份和行止著實令我費解,但不管怎麼說是幫了我。
一陣雜響,等急了的都伸手大吃起來,不斷有人向太子敬酒。
我終於得空問身邊的月兒了:“這個太子是哪里的?大宋朝不是姓趙嗎?”
月兒歪頭靠近我,低聲道:“他該是大理國的太子,一年多前,大理國相高氏篡了段氏的皇位,改大理國號為大中國,這是師兄回來時說的。那邊穿白衣的該是原大理段氏的皇親國戚。”
正說著悄悄話,就有沒排上向太子敬酒的牛鬼蛇神轉而向公主和月兒敬酒,打斷了月兒的話。
亂哄哄這個鬧人!
好在還沒人騷擾我。
不過這尷尬地坐著也不舒服,我四下張望,發現還有個人和我一樣尷尬而冷落,就是那位落魄難掩氣度不凡的前朝小王爺。
唉,同是天涯郁悶人!
不禁對這個長我幾歲,儒雅、英俊的男人生出一分惺惺相惜來。
在他也望向我時,我舉杯示意,他也欣然舉杯,眼神真誠而友好。
人生頭一回與個真誠對我的朝廷大人物舉杯,我真一口氣喝干了,盡管他現在的處境可能還不如我呢,剛才介紹時說的就是前什麼王,一點沒提現在的身份。
亂了半個時辰的馬屁酒終於敬完了,隨著太子端坐著提了一杯賀新酒之後,牛鬼蛇神們開始坐在自己位子上把敬酒的矛頭都指向了我。
我剛禮貌地也舉起杯,沾著唇意思著,卻發現他們衝我舉著杯,卻將醉眯的色眼往我旁邊妻子的地方瞟,我氣得連杯也不端了。
我知道他們剛才除了敬太子和公主的酒,互相之間也沒少敬沒少喝,就算喝多了,但也不能一邊嘴里敬我,一邊眼睛猥褻我老婆吧!
見我沉著臉,杯子也不端,他們開始咿哩哇啦地表達著不滿。
一頭黑熊端著杯向我走來,圓圓的小黑眼睛冒著凶光,門牙外露的大嘴噴著酒臭。
“怎麼的?駙馬小子,這賀酒不喝……想喝什麼酒?也太把我們不放在眼里了!”
見我仍是不喝,轉頭對著蠻王嚷嚷道:“我說巨靈,你把咱們南疆最漂亮的鳳凰嫁給的是什麼人啊?看他,要塊頭沒塊頭,要力氣沒力氣,話也不會說,走路都直摔跟頭,大王敬酒也不喝,他還是男人嗎?不是男人……上床能爽透咱公主嗎?要不,今兒就這麼辦,我不嫌公主嫁沒嫁過人,你把她轉嫁給我,這小子就可以不喝酒!”
“你住口!”
我氣得眼冒金星,怒吼出來。
“嗯?”
黑熊轉過滿臉橫肉的黑臉,眼神射出野獸吃人前的凶暴。
“大為,不得對鐵熊洞主無理!”
蠻王嘴里申斥著我,眼睛卻深沉地盯著黑熊不放,接著說道:“這個駙馬是本王十幾年前就定下的。他師傅,老神仙,當年千軍之中救我一命後,我就主動定了這門親。駙馬酒量是不行,請諸位多多原諒,大不了本王代他干。至於他是不是男人,我女兒沒和我說不喜歡他之前,你還是別亂打主意的好!對他剛才言語衝動,本王就代他罰一碗致謙酒!”
說完,仰頭喝下一碗酒。
“哈哈哈哈,巨靈,我開個玩笑給喜事湊個趣兒,你咋還來真格的了!”
黑熊顯然是被岳父的義正詞嚴和凜凜威勢鎮住了,連忙打哈哈。
哦,我決定,以後改口管這巨人叫岳父了!
可是,那些牛鬼蛇神在下邊開始起哄了:“黑熊說的一點都沒錯啊!駙馬走路是摔跟頭啊!他那樣還叫男人嗎?”
“他憑什麼當我們蠻族聯盟的駙馬?就因為他是個長了一張小白臉的漢人?簡直是丟我們蠻邦的人!”
“我們敬酒他不喝,那就干脆喝我們尿吧!”……我一一記著這些仇人的臉。
發現坐在我這一側的人沒有起哄的,起哄的都是坐在對面的,裝束也更加希奇古怪、各不相近。
我忽然明白了,那邊都是非彝族的其他部族的首領,他們與彝王是松散聯盟性質的,所謂蠻王,不過是推選的南蠻部族聯盟的一屆盟主吧?
所以其他族長、大王並不太把個一屆盟主放在眼里。
太子對這借酒發瘋、無理取鬧的場面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不僅沒有出言制止,反而不時瞥向我的嬌妻,觀察著她們的臉色和反應。
綠衣女子眼神閃爍,干脆定定地注視著我們三個;只有白衣男子,眉頭鎖得更深,看我的目光有關心,也有擔憂。
這時,原來坐在右手,後來讓位,改坐對面第一張幾後的山羊老頭站起來對太子道:“太子殿下,關於駙馬的爭論,老可倒有個分解的主意。”
“哦?傣王請講。”
“太子駕臨,本應歌舞伺候才見隆重,但歌舞又安排在日落後才開始。不如就給太子來一番角斗表演,以助酒興。殿下認為可好?”
“好啊!誰來表演呢?”
“駙馬既然是什麼老神仙的徒子,肯定有非凡之術。鐵熊洞主堪稱蠻邦第一力士,他二者若來個角斗表演,定然精彩得緊啊!”
“好!好!好!傣王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老族長!如此解釋爭論,公平合理之至,又能給大家助興,實在是妙極!彝王,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嗎?”
岳父望向我,我望向月兒。
月兒沉靜如水,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在場的人這回可以順著我的目光,堂而皇之地一起注視著這個前所未見、超凡美麗的干公主了。
月兒平靜地說道:“駙馬下山時,有師命在身,就是不與人爭斗。諸位都是深明事理的大人物,所謂師命不可違。如果真要看表演,小女願代駙馬為大家助興!”
仙音緲緲,清晰悅耳,眾人彷佛如聞琴樂,余音縈繞,讓躁動瞬間平和下來。
我噓了一口氣,仙妻救我一命矣!
“呵呵,玄月公主的表演,大家是一定喜歡看的,但既然太子已經要求駙馬先演示一段仙技,這個……師命不可違,難道皇命就可以違了嗎?”
傣王一副恭謹的語調反問著。
別個已經都不吭聲了,就這個這個老狐狸,一定是讓了中間的位子後,心中不滿就就拿我這駙馬尋開心,不知道那會涮出人命的?
我記著你了!
“哎……這事好辦!他不就是怕和我動手嗎?我保證,不傷他筋骨,只要誰被按住、抱住翻不了身,或者摔倒了,就算輸。我若輸了,從此一切聽駙馬的。
他要輸了……我也不要搶他的公主,只按照我們的規矩,老婆跟我睡一夜就行。
他這占了大便宜了,再不答應,就說明這蠻邦沒王法了嘛!”
我只能看著月兒,要打倒這個比熊高大、比牛壯實的蠻族第一大力士,我就算長劍在手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把握,更何況空手?
我沒學過半招徒手攻擊的武術啊!
我相信月兒的過人機智能扭轉這個欺負人的動議。
月兒仰起絕美的俏臉,平靜地說道:“駙馬,既然無須傷人,那你接受挑戰吧!”……我幾乎看到了黑熊在眾目睽睽之下,壓在妻子裸體上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