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快點醒過來!”
嘴里嚷嚷地叫喚著,方強終於將自己的意識拉回肉體,從那個被他人操縱的精神世界里清醒了過來。
他仍然躺在賓館的床上,而不是待在聖彼得大廣場的水池邊,先前發生的事,簡直就像是一個夢,但他知道,這些都是真實的。
“得快點把事情辦完了!否則連能否回家都要成大問題了!”
匆忙穿上衣服,打開行李,取走一些必需的物品之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房門,來到隔間的門前猛力拍打著陸青的房門。
陸青早巳起床,她和方強一樣正在手忙腳亂的整理行李,拿取必須的物品。當她為方強開門時,瞼上還敷著睡前塗的厚厚的保養面膜。
“我們沒有時間了!”
陸青和方強一樣,也都明白時間緊迫。
今晚發生的事,只要林琪和里奧回去向他們背後勢力報告,兩人的行蹤很快就將無所遁形。
如果不趕快辦完事離開這里,等待二人的將是來自歐盟特工無休止的追捕。
莫菲斯特只給了兩人八小時的緩衝時間,接下來的八小時里,林琪與里奧不管願不願意,他們都得美美地“睡足”八小時。
在這八小時內,他們必須盡快地趕到預定的地點,取得克里斯蒂娜和雨蘭身上的細胞,然後盡快地離開義大利。
從時間上來說,兩人完全來得及辦完事離開,但回國之路同樣也不好走。
一旦林琪向國內報告,陸青這個名人很快就會暴露身份,到時候政府特工順藤摸瓜,很快就會查出她與左玉妍之間的關系。
二人皆明白,一場暴風雨已近在眼前,他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地做好面對這一切的准備工作。
匆匆忙忙地離開賓館,叫上了開往目的地的出租車,在車上,陸青立刻在第一時間撥通了左玉妍的電話。
電波穿過半個地球,叮鈴鈴的鈴聲將左玉妍從睡夢中驚醒時,這里的時間是早上七點,天才剛蒙蒙亮。
陸青和方強都不在,照顧兩個小羅莉的任務就暫時落到了她的頭上。
仿佛是緣分一般,這兩個女孩子對誰都是冷冰冰的,惟有面對左玉妍時卻表現出極親熱的依賴。
今晚她們倆就和左玉妍睡在一張床上,兩人一左一右,像蛇一樣地纏抱著左玉妍睡得極香,那種親密無間的影像任誰看了都覺得她們三人是母女關系。
身上僅穿一件睡衣的左玉妍揉揉惺忪的眼睛,小心的從兩個小羅莉的肢體糾纏中掙脫出來,生怕驚醒了她們。
她懷著不滿的眼神瞄了一下液晶螢幕上顯示的號碼後,臉色不禁一變。
這個號碼是她和陸青事前約奸的緊急聯系用的通訊號碼。
飛快地拿起話筒,左玉妍緊張地問道:“一日,發生什麼事了?”
“出大事了!一件好事一件壞事!”
左玉妍臉色再變,強自鎮定地問道:“怎麼了?”
“好事是我們很快就可以拿到想要的東西,要救那兩個小家伙也不是問題!壞事是我的身份馬上就要暴露了,妍姐你要早做准備,你我的關系,很快就會被小家伙背後的那些人查到。我想最多不會超過兩天,就會有人上門找你詢問你我之間的事情,你得提早准備!”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左玉妍還想多問,卻發現兩個小羅莉已經醒了,二人正眨巴著眼睛看著,眼神清澈如水,無比地靈動。
電話那頭的陸青急忙地道:“妍姐,你現在得馬上離開那里,隨便到哪個城市去,裝成是商業談判也好,私人旅游也罷,總之你離龍市越遠越好!那兩個小家伙也馬上送到外地去,虎山那里很快就會變得非常危險了!越快離開那兒越好!”
當陸青和左玉妍通話的時候,方強同樣也在打電話通知葉靈與歐陽菲菲趕快做好跑路的准備。豹宮,這時他已經准備放棄了。
在趕往會合地點的路上,方強心里對莫菲斯特真是怨恨到了極點。若不是他,自己又豈會淪落到成為全球通緝犯的地步?
“瘋子,他不是神,而是不折不把的瘋子,難怪能和那個瘋女人那麼地投緣!”
被方強稱為瘋女人的人,當然就是陸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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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方強和陸青慌亂的舉止,今天的另一個主角,此刻卻對著鏡子看似冷靜地整理著自己的著裝。
“鏡中的那個女人,就是自己嗎?原來我並不是正常的人類,原來我只是作為一件殺人兵器而被制造出來的,原來我從前擁有的一切都是別人有心安排的假象,原來在那些我最尊敬的人眼里,我只是一件有用的工具……”
鏡里那張冷艷無比的臉,看似毫無情感,此刻卻被一團霧深深籠罩。
知道了真相,她雖然還不至於馬上意志I朋潰,但心里已處在極度的混亂和迷茫。
“要去見他們嗎?這件事萬一泄露出去,輕則是受到嚴厲的處份,重則就是叛國的大罪啊!林琪,她一定會趁機落井下石,再在上面添油加醋地捅我一刀的!”
知道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很不明智,但雨蘭還是決定去做。
“為了證明我是個人!只要是人,只要還有良知,遇上這種事,都應當出手幫他們吧!”
霧慢慢地散去,鏡子里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慢慢恢復了昔日的清明。
雨蘭伸出右手,慢慢地放在自己鏡面上自己的肩頭,鏡中的她,一身黑色的緊身夾克和牛仔褲,猶如皮膚般緊貼在她健美的胴體上,勾勒出玲瓏浮凸的曲线。
胸前的拉鏈微微敞開,隱約露出一點雪白深邃的乳溝,領口卻高高豎起,完全遮住了修長的脖子和小半截臉蛋,使她平添了一種冶艷而神秘的味道。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不動聲色的從夾克里取出一副墨鏡戴上,將清澈的雙眸也隱藏了起來i這樣她全身都籠罩在了黑色之中,英姿勃勃中又帶著幾分冶酷的感覺,充滿了野性的誘惑力。
對著鏡里的自己,她道:“或許,今晚我做的事,會讓我付出很大的代價!父親,從前你那麼的疼我,愛我,就是為了讓我明白我是個人而不是一件兵器吧?”
雨蘭摘下套在右腕上的手表,丟在床上,然後轉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那個手表是高科技的特工裝備,包含拍照,通訊、以及最重要的GPS全球定位等功能。
雨蘭摘下它,就是為了避免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被上級知曉。
而和雨蘭的住處只有一層天花板間隔的樓上,熟睡中的林琪的眼皮不停地顫動著,她雖然被迫沉睡,卻還保有一絲的意識。
她很想醒來,很想看看自己嫉恨了多年的那個女人會做什麼樣的蠢事。
這是她等了很多年的機會,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個狠捅她一刀的機會。
可惜的是,在莫菲斯特的禁制下,就連那個可以十天十夜不睡覺的里奧,此刻都被迫要睡足八小時,而林琪千不願萬不願,這時也只能是不停地做著呼喚自己快醒來的夢。
做夢的人,就算明知自己是在做夢,也難以將自己從夢中喚醒的。
這個夜晚,她和里奧注定無法成為主角。
聖彼得大教堂的地下研究所內,本是人來人往,即使是三更半夜也難得清靜的研究所,此刻卻冶冶清清。
無論是那些習慣於半夜工作的科學家們,還是負責安全的警衛,此刻全都東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
那扇厚實的鈦合金門緩緩地打開了,門後面出現了一張美麗而又慘白的面孔。
是女騎士克里斯蒂娜,沉睡了數月之久的她在主教的幫忙下,終於醒了過來。
醒來的克里斯蒂娜,眼睛里一片空洞,赤裸著探出半個身子時,一些粘稠的液體不時的由她的頭發、臉上、身體上流淌下來。
她探出一只手,對著不遠處一個昏迷守衛一招,將他的身體“吸”到面前,拖入黑屋之中。
數分鍾後,克里斯蒂娜穿著守衛人員的衣服走了出來,而懷里則多了一件衣物包裹的嬰兒大小的事物。
她沒有穿鞋子,赤著腳走在光滑的地板,穿過數十米長的走道,走向通往地面的升降梯。
一路上,一些淡綠色的液體時不時從她懷中的包裹中滲出來,赤著的雙足處也不時有液體滲出,順著腳掌流下,在光滑的地面印上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當克里斯蒂娜進入電梯的時候,研究所內的數台電話幾乎是同時響了起來,不過卻沒有人接聽。
合上的電梯上的數字亮燈不斷地閃動著,地面上的教堂同樣也是一片死寂,一分鍾前,所有還在走動的人清醒的人,此刻都已倒地睡去。
不只是他們,整個梵蒂岡,所有活動的人,現在都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之中。
除了克里斯蒂娜外,諾大的梵蒂岡只有一個人還是清醒的,他就是梵蒂岡名義上的主宰者,教皇保羅四世。
站在教堂大鍾樓上,看著那個白色的身影走出大門,避開明亮的路燈,將身體隱入黑暗之中行進,最後直至消失在遠處。
教皇知道,第九處的人已察覺了這里的異常,義大利的警察也已被驚動,他們很快就會趕到這里。
那個被他視為先知的人已經死了,沒有了他的影響力,教皇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保護克里斯蒂娜了。
時代變了,畢竟不再是神權高於一切的中世紀了,即使身為教皇,也只能和那些無法抗拒的勢力妥協。
教皇明白,法德義三國人的上層,是絕對不會放過莫菲斯特的,即使在他死了之後。
他即便死了,他的屍體在那些人的眼中也是擁有無可比擬的價值……
教皇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盡量給他找一個不受打擾的安息之處。
教皇微微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聖經,翻到《出埃及記》第一章,借著鍾樓上那盞晃動不休的燭光,大聲朗讀起來。
“除我之外,你不可有別的神!”
“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它,因為我耶和華你的上帝是忌邪的上帝傲慢、貪婪、嫉妒、淫欲、懶惰、憤怒、暴食,犯下這七宗罪的人類,罪孽深重,他們必將受到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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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青和方強趕到目的地時,雨蘭已經比他們早了幾分鍾到達那里,一座位於梵蒂岡東北方六公里處的一個小教堂。
快到目的地時,他們聽到梵蒂岡方向傳來了密集的警笛聲,那兒發生的事兩人都心知肚明,因為一些道路已被警方封鎖,兩人繞了遠道才趕到教堂。
會面的地點是一個中世紀的小教堂,此時燭火通明,聖母瑪麗婭的雕像下擺放著一具不大的棺材,一位身披紅袍的神父正在為死者做彌撒。
神父不是一般人,他是保羅四世座下的首席紅衣大主教。
換回修女服飾的克里斯蒂娜,全身上下已洗得干干淨淨,此刻正跪在聖母的雕像下衷心地祈禱著,而雨蘭就站在她身邊,抬著頭瞻仰著聖母像。
望著這一切,感受著教堂里森嚴的氣氛,曾經是虔誠的天主教的方強多少也受到了一些感染,本能地放慢了腳步。
這一切都被陸青看在眼里,她瞧了瞧方強,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兩個人,修女打扮的克里斯蒂娜和女特工裝束的雨蘭,這種逆差極大的組合畫面,令她想起了某些抽象的藝術畫卷。
兩人不做聲地走到棺材前,莫菲斯特的身體被白布掩蓋著,陸青忍不住想伸手揭開白布,親眼看看莫菲斯特的真面目,卻被一邊不做聲的雨蘭阻止了。
一哥哥已經死了,雖然你是他選定的人,但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
陸青看了面前這個英氣逼人的女特工一眼,又瞧瞧不遠處跪著的克里斯蒂娜,眉頭皺了皺,抽回了手。
“選定的人?哼哼……”
回想起在一個小時前最後分離的時刻,莫菲斯特和自己做的交易,陸青有種將靈魂賣給魔鬼的感覺。
對於那筆“交易”,陸青並不後悔,反而覺得很公平。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陸青最喜歡說的話就是等價交換,妄想不付出就得到那是蠢豬的想法。
“那個人到最後為自己取名莫菲斯特,那麼,和他作交易的我,將來會變成浮士德嗎?而她,大概就是准備在最後一刻‘拯救’我的天使吧?”
陸青看著克里斯蒂娜,她心里明白,在未來的日子里,面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傷的修女,將成為自己最大的敵人。
陸青將目光從克里斯蒂娜身上栘到教堂拐角處的一盞燃燒的蠟燭上。
“善與惡,慈悲與殘暴,光與明,希望與毀滅!你將這些截然相反的東西同時賜予了我們!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是我不得不承認,莫菲斯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你確是不折不扣的神的存在了!”
心里已有了覺悟,她將精神集中到焰火身上,一陣怪風吹過,那團跳躍的燭火熄滅了。
克里斯蒂娜站起來,轉過身,挽起袖子對方強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第九處的人很快會找到這兒,趕快把你們需要的東西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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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血,提取造血干細胞,前來梵蒂岡時,陸青和方強早就准備奸了必須的工具。
替克里斯蒂娜提取細胞的是陸青,而雨蘭則交由方強負責。
這並不是個很好的配對方式,且不說方強和雨蘭之間尷尬無比的“死敵關系”,就連陸青和克里斯蒂娜,她們在現實中的第一次見面,就釋放出了濃烈的火藥味。
先挑釁的人是陸青,她一邊將針頭刺進克里斯蒂娜的手臂,一邊慢慢地說話道:“你還記得莫菲斯特最後的時刻對我們說的話嗎?你代表他慈悲的一面,而我則繼承了他殘暴的另一面。我將來要做的事情,只有你可以阻止!你要阻止我未來的行為,也只有殺死我!”
克里斯蒂娜揚起眉毛,掃了陸青一眼,冷冷地道:“如果有必要,我會的!”
“該隱是你殺的,他在這世上的血親後代,除去你的兄弟姐妹們以外,其他的都被你殺光了吧?”
克里斯蒂娜低眉道:“是的!這二十年來,各國政府一直在尋找他們!三年前,我按照哥哥的指點,在全世界追殺下,把他們全部殺光了!”
陸青道:“為了不給人類機會再制造出像你們這樣的孩子,所以你殺光了該隱和繼承他的能力的血親後代?可是,你好像還漏了一個……”
克里斯蒂娜的眼里閃過一縷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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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強這時也正在替雨蘭抽血,自從前次被她追殺,逼得跳河借水而遁之後,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地面對這個女特工。
本來方強完全可以讓陸青來面對雨蘭而自己去和克里斯蒂娜打交道,畢竟她和自己的關系似乎很不錯。
但是他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去面對雨蘭。
“她是我的心魔!現在她和我是‘姐弟’關系了,應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我了,如果我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敢面對她,以後還怎麼接受未來的挑戰?我將來要面對的對手,可是地球上最恐怖的國家勢力啊!”
先是從陸青身上感覺到自己和上層人物巨大的差距,再面對莫菲斯特這個近似神一般的存在,最後又知道了自己將來險惡的處境,種種壓力的作用下,終於讓方強覺醒了。
不是力量上的覺醒,而是一種精神上的蛻變。
從前的方強,充其量人生理想不過想當個玩遍世間美女的超級大奸魔,但在這一天不到的時間里,無盡的自卑感,無盡的差距感,以及面對國家勢力而產生的強大無力感,三重壓力的逼迫下,終於引得他在精神上強力地反彈。
“陸青,不過是個沒有半點超能力的凡人,但她卻幾乎可以和莫菲斯特平起平坐地面對!”
“而我,方強!經歷了兩次基因變異,被莫菲斯特稱為第二該隱的人!我怎麼還能這麼窩囊無用地活著!陸青從前說我應當是草原上的獅子,而不是做一只整天窩在老鼠洞里的老鼠!”
“我絕對不會做唐僧!我有潛力,我也有能力,我完全有希望做主宰這個世界命運的人!”
從雨蘭臂上抽血的時候,方強正眼和雨蘭對望著。
如此近的距離,他比常人靈敏得多的鼻子可以清晰地聞到雨蘭口中噴出的氣息的氣味,那身黑色的皮夾克,裹住了雨蘭的魔鬼身材,卻又增添了幾分野性的魅力。
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方強發現自己對雨蘭的欲望,並沒有因為她是“姐姐”而稍有減少,反而因為雙方這種無法以倫理來解釋的身份關系,想要征服她的衝動卻增加了。
方強不亢不卑地對雨蘭道:“我該叫你什麼?姐姐嗎?”
“不准這麼叫我!”
完全是本能的反應,雨蘭在第一時間暍住了方強。
“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的關系!”
這是雨蘭的心里話,即使知道當初那事只是誤會,但雨蘭對方強的惡感並沒有減少多少。
她可以接受克里斯蒂娜這個“姐姐”,卻絕對無法接受方強這個“弟弟”。
“本來,我有一個非常疼愛我的父親,也有一個生前很疼愛我的母親!但今天,卻有人告訴我,有個吸血鬼其實也是我的父親,我絕對不能接受這種事!”
雨蘭想通了自己將來的路該怎麼走,但她也不可能將所有的事都放下。
她恨透了那個叫該隱的家伙,若不是他早巳死在克里斯蒂娜手中,她一定會全力找出他來並親手殺掉他。
在雨蘭看來,只有用這種極端的手段,才能斬斷自己和那個怪物之間的血緣關系。
而方強被莫菲斯特稱為第二該隱,最接近他的存在,自然也就被她一起恨上了,再加上從前雨心的舊事,她對他是恨上加恨。
從前的那件事,她早知道錯不在方強,只是,像她這種一直處於社會上層的人物,要她向方強這樣底層的“草根”道歉認錯,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為了平衡自己的負疚感,她只能本能用更加討厭方強來獲得心理上的平衡,這就是人性。
“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是最接近那個家伙的人!可是,這個恨是沒有道理的,我無法選擇自己的父親,就像你難以選擇自己的生活一樣!”
和陸青待了很久,方強覺得自己正變得越來越像哲學家,隨口就可以說出一堆大道理。
“不管你怎麼恨我,討厭我,有事有話,還是等完成了抽取之後再說吧!小蘭和小娜,她們很可憐,只有得到了你們的細胞,我們才能有效地培制出適當的治療藥物。”
方強坦蕩蕩地盯著雨蘭侃侃而談,但他其實是在演戲。
豹宮里那兩個小羅莉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幾年後他可能會在意她們。
現在他說這樣莊重的話,用這麼坦蕩的眼光看雨蘭,無非是想給雨蘭留下好印象,以備將來之用。
至於把她當成姐姐來愛?這怎麼可能?方強想要推倒雨蘭的念頭,不但沒有因為知道她是自己的姐姐而減少,反而是加強了。
就在這時,陸青將矛頭指向了他,方強回頭道:“別鬧了,青!我們現在應當同舟共濟!再過七小時,今晚發生的事情就會傳到上層那里,哪一邊的勢力都是我們招惹不起的!拯救世界也罷,毀滅也罷,還是先等我們保住性命之後再說吧!”
說著,他轉頭做關心狀問雨蘭:“你打算回去嗎?”
看方強真誠和自己相望的眼神,雨蘭心中對他惡感大減,卻未曾想到,這雙眼睛的主人,經過今天之後,他的心正變得越來越黑暗邪惡。
面前的清澈與真誠,不過是套在外面的偽裝而已。
在骨子里,方強對她的肉體產生的獸性的衝動,正變得越來越強烈。
雨蘭搖頭道:“我不可能會回去!我的妹妹還在那里,還有,我的……”
方強做理解狀地不停點頭:“我理解你,你被過去束縛得太深了啊!”
束縛越深就說明你的弱點越大!
方強在心里盤算著,他已經決定豁出去了!
合成劑要盡快地完成,事成之後,就以合成劑為基礎,組建自己的勢力。
面前的這個“姐姐”,如果有機會,他絕對不會放過了。
早有准備的鳥兒才有蟲吃,在將來對雨蘭下手之前,他得先最大限度地消弭她的戒心。
一旁的陸青與克里斯蒂娜,二人間的冷戰還在升級。
陸青仿佛不知死活,一個勁地挑惹著克里斯蒂娜。
“我知道,從我走進這個教堂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在殺我與暫時放過我之間搖擺不定!為什麼不動手呢?現在的我遠遠不是你的對手,你要殺我只是舉手之勞!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可別輕易錯過了!過了今天,你就很難殺死我了!”
克里斯蒂娜閉著嘴,靜靜地聽著,待陸青不再說話時,她右手一翻,從寬大的修女袍中翻出一把古劍來,正是她從前斬殺該隱時所用的武器。
二話沒說,她把劍架到了陸青的脖子上。
“這就對了!”
陸青笑嘻嘻地道,笑中充滿了嘲諷。
“你早就想殺我了!可是為何一直沒有動手呢?是因為莫菲斯特從前教導你的那些東西帶來的羈絆!那兩個克隆人,在你看來,她們是無辜的,是應當被保護的!”
陸青伸出手搭住劍,眼睛對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不能殺我,因為你要救她們的命!因為你要救她們的命,所以你們都不能殺我!你代表莫菲斯特光的一面,光的一面的你,怎麼能隨便地濫殺無辜呢?”
陸青的話,方強在一邊聽得很別扭,隱隱生出一絲不妥的感覺。
陸青雖然性格大條,但本人卻是直來直去的性子,剛才這種羅哩羅嗦,絮絮叨叨的廢話,根本不像是她的風格。
“是的,我現在確實不能殺你!”
克里斯蒂娜木然地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然後收回了劍。
一旁的雨蘭皺了皺眉,露出努力地想要想起什麼的表情,陸青轉過頭,對她點頭道:“我已經拿到你們的細胞了!回去後馬上就配制藥物!想殺我,現在不合適,很不合適,下次見面再殺我吧!”
也不等雨蘭回答,陸青收好工具和樣本,拉上方強的手轉身就走。出了教堂的大門後,她突然呼的一聲吁出一大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方強剛想問個明白,陸青身體一軟,無力地靠近他的懷里道:“背上我,快走!”
在教堂里的時候,陸青像是精神過剩,整個人一直都處在亢奮的姿態之中!
然而出了教堂大門,吁出一口氣後,她竟像運動過度般一下子癱軟了下來。
方強二話沒說,一把將陸青背在肩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停在不遠處的出租車。
來之時,陸青要司機在外等候。
背著陸青的時候,方強感覺得到,她原本活力十足的身體,突然變得十分地虛弱。
如果不是方強背著,恐怕她連獨自走上車都成問題。
“去機場,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我再給你一千美元!”
上了車,陸青從懷里摸出幾張百元的美鈔,讓方強遞給司機。
拿了這筆小費,司機吹了一聲口哨,踩動油門,車子飛一般地跑了起來,很快就將那座教堂遠遠地拋在了後面。
教堂里,雨蘭和克里斯蒂娜都沒有說話,兩人都伸長了耳朵,聽著車子發動,遠去。
半晌,雨蘭身子一震,像是想起了什麼,對克里斯蒂娜道:“今天,你不是計畫好,一見面就……”
克里斯蒂娜木然地點點頭道:“是的,我是打算一見面就出手!你也答應過我會出手幫忙的!咦!”
說到這兒,她才察覺到自己先前的失常,身子一震,與此同時,雨蘭也受刺激般地身體一抖。
二人沒有多說,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教堂,雨蘭甚至拔出了手槍,然而方強二人所乘的車早巳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
雨蘭臉色鐵青,莫菲斯特最後的“遺言”實在太瘋狂了,無論是出於自身的意願還是為了國家,她都有義務也必須阻止她。
可惜的是,她們倆聯手居然還是讓陸青逃脫。
“是哥哥送給她的禮物嗎?我太疏忽了!”
克里斯蒂娜長嘆一聲,收回了聖劍。
她的臉繃得緊緊的。
剛才分明是個殺死陸青的好機會,可是卻因大意而錯過了。
她有種感覺,錯過了今次,以後再也難有這樣的機會了。
雨蘭道:“我會盡快查出她的真實身份的!她是一個從事基因研究的科學家,又是這麼美貌,要找出她很容易!”
克里斯蒂娜看了她一眼,溫和地道:“你真的打算回去?”
雨蘭低下頭道:“我的家在那里啊!我不是說離開就能離開的!”
是的,她怎麼能隨便地離開呢?
克里斯蒂娜被她堅持的信念羈絆著,而羈絆著雨蘭的束縛更多,戀人、親人、同事、事業,這些都是束縛著她的繩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父親林文主張用情感來束縛這些“超人類”,這個想法念頭是很正確的,現在的雨蘭就是被他留下的那些東西束縛著,她不能像一無所有的克里斯蒂娜那般,孑然一身,說走就走。
“你呢?你真的打算離開第九處?”
“我留在這兒,唯一的原因只是因為哥哥!哥哥不在了,我也沒必要再待在這兒了!”
克里斯蒂娜明白,自己將來的下場,就是淪為歐盟追捕的對象,以後的生活都將在無休止地逃亡中度過。
對於這位“姐姐”將來的命運,雨蘭也只能愛莫能助。
兩人都不是過於多愁善感的人,互相沉默了不到半分鍾後,就約定各自的聯系方式分別告辭。
臨分別前,克里斯蒂娜告訴雨蘭:“小心你的那個同伴,她對你懷有極深的敵意!還有,安葬完了哥哥之後,我會去中國一趟,將一切做個了結。”
克里斯蒂娜想要了結的,是莫菲斯特最後的“遺產”,比起方強,接收了莫菲斯特遺產的陸青才是一個大麻煩,她必須趕在麻煩變成災難之前就結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