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家弟弟,李知意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少年許是到了叛逆期,今日表現有些奇怪,仿佛憋著一股勁,放在平時,若是唐文緒不在,李知意或許會開導些許,但眼下她顧不得這麼多,面前還有一尊‘大佛’等著她解決。
李知意走過去:“勤哥兒,怎麼不去看錦鯉?”
勤哥兒露出一派天真笑臉:“姐,娘剛派人來尋你,說還有些話忘記交代了,要你回去。”說完,勤哥兒就轉個彎奔向了小池塘的方向。
最近娘親確實忘性大,李知意不疑有他,預備應付完唐文緒這邊再過去:“侯爺可要進屋歇息片刻。”
唐文緒看了看不遠處:“岳母不是在找你麼?夫人去吧,本侯累了自會歇息的。”
李知意看他虛浮表面的笑顏,心道:這人耳聰目明,日後說悄悄話可要離得遠遠的才是。
“既如此,侯爺若有什麼事,便讓院子里的丫頭來尋,妾身告退。”李知意不願與他在這里虛以委蛇,客氣了一句便走了。
李知意走後,唐文緒腳步未動,背著手望著院牆上一株枯敗的花藤,仿佛在等什麼人。
不一會兒,一陣刻意加重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李小公子可是有什麼事尋本侯?”
勤哥兒腳步一頓,氣惱地跺了下腳,快步走到那高大的男人身側,刻意離他幾步遠,好不至於仰視太過,沒得矮了自己氣勢,在這一點上,與他姐姐倒是相似。
勤哥兒肅著小臉,一板一眼認真行了一禮:“見過侯爺。”
唐文緒好整以暇:“李小公子不必多禮,你姐姐既加入侯府,從此兩家便是姻親,有事直說便是,不需拘於這些虛禮。”唐文緒第一次見到勤哥兒便察覺出他對自己的不喜,他只略一想,便知源頭出在唐李兩家這樁親事上。
方才怕也是特意支開李知意罷了。
到底是少年人,就算裝的再老成,還不很善於掩藏自己的情緒,勤哥兒臉上閃過一絲不爽。
捕捉到勤哥兒的反應,唐文緒心下了然,有意逗弄:“私下里直接喚本侯姐夫也可。”
勤哥兒果然更氣悶,干巴巴地說了一句:“勤哥兒不敢,侯爺說笑了。”
李知意的小弟倒是比她好逗弄多了,李知意這女子,總是能端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極少有表情失控的時候,就算在床第之間也是如此,只有在達到頂端或被他突襲到某處敏感點時那張顏若桃李的芙蓉面上會有些失神。
想到此處,又不免想到平淡的面容下那粉嫩滾燙的纏人又熱情的美穴……她臉上的反應虛假,身體卻誠實極了。
想到此處,唐文緒口中便有些發干,他自覺想遠,拉回思緒,耳邊聽得勤哥兒嚴肅道:“李家雖然出自小小洛川,卻也是大世家,侯爺若是要惹姐姐不高興,得先想想李家,不說洛川李家,我爹爹也定先替她討公道,我爹爹的手段,想必侯爺也是知道。”不拘對方身份高低,總有辦法在摘清自己的情況下讓對方吃個悶虧。
這小子,倒是會借洛川李家和自家老爹的勢。
唐文緒笑著反問:“李小公子怎麼看出令姐不高興了,本侯可沒看出來。”
勤哥兒聽出來了,這是因為他這“便宜姐夫”對姐姐並不了解,所以姐姐喜怒都看不出來。
這樣一個對姐姐不聞不問的人,怎麼可能令姐姐開心?
怪不得她在別人面前總容色端莊,在自己面前卻偶爾露出倦容和憂色,姐姐以為他年紀尚小看不出來呢,實際上他比誰都清楚,她在侯府受委屈了。
勤哥兒腦子轉了又轉,他看不慣侯爺這般漠視態度,倘若侯爺十分上心,他心里又有些抵觸,正當他糾結之際,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暗道不好,匆匆撂下一句:“侯爺知曉便是了,勤哥兒告退。”一溜煙似的,往旁邊一條小路跑了。
李知意回來的時候並沒看見勤哥兒的身影,唐文緒頗有興味地看著她,他不必開口,她便猜到是勤哥兒與他說了些什麼話,看他沒有動怒地樣子,李知意放了心,打算回頭逮著勤哥兒了再問個清楚,她才不會傻到去問唐文緒,這人慣會騙人。
“侯爺勿怪,妾身來遲了,母親近日總忘事,便多說了幾句。”李知意一句話替勤哥兒圓了謊。
看她笑中帶著一些歉意,仿佛煞有介事,唐文緒微微挑眉,旋即攬過美人腰肢:“無妨,陪本侯回房歇息片刻罷。”
近處幾個下人都有些驚異,已然忘了平時李知意管教,時不時偷眼看過來,生怕茶余飯後沒了談資。
李知意身子僵了一瞬:“侯爺,這可是在妾身的院子里,莫要讓下人看了笑話。”說著,她便掙脫開來,落後唐文緒半步,引他到自己出嫁前的閨房。
李知意閨房的布置,還和出嫁前一模一樣,就連窗台插著的時令鮮花也是一天一換。
閨房不大,處處透著精巧,又不至於小家子氣,從色調到擺設皆是令人賞心悅目的,足見其主人氣質之雅。
這倒是唐文緒第一次進女子的閨房,對於布置擺設,他一個常年混跡軍營的粗糙大老爺們沒什麼心思,一眼掃過覺得順眼便不再多看。
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塞得滿滿當當的一排書架,隨手抽出一本,是一本翻爛的詩集,收集的都是些古詩詞,風格倒是挺雜。
“夫人平日里看的就是這些?”唐文緒隨口問著,眼睛卻沒看著李知意,繼續再書架上逡巡,待看到中間稍低的一排時,眼睛一亮。
封面用行楷寫著《萬里山河圖一冊》,再隨手一翻,幾乎沒有什麼閱讀的痕跡,第一冊如此,之後第二第三第四冊想必動也未動。
看李知意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緊張神色,唐文緒有意取笑:“這《萬里山河圖》厚實得很,填充書架想必再合適不過。”一套書便占了一排書架的四分之一。
聽出他的取笑,李知意卻是不惱,只敷衍道:“侯爺說的是呢。”
唐文緒的手在書頁上摩梭著:“這可是套好書,夫人不應讓它蒙塵了,這可比那些附庸風雅的詩詞歌賦有意思多了。”
“侯爺教訓的是,妾身謹記。”嘴上客客氣氣,李知意走過去,手上很不客氣拿回他手里的書,小心放回原處,對於唐文緒有些低矮的位置,相較李知意卻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