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不凡的寶玉意念一轉,百轉千回中只想到一個可能:知道“石鈺”是虛有其人的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妙玉而已,那這個“假石鈺”自然就是天仙美女所變,只是不知她這舉動又有何深意?
萬千道意念紛至還來,思緒遠揚的寶玉腦中靈光一閃:自己不是想找一個得力的軍師嗎?
這會道法的甄士隱豈不是最佳人選?
而且他還有求於我,想與香菱父女相認。
嘿嘿……雖然卑鄙了點,但以此作為交換,絕對是一個最好的方法。
寶玉強自壓抑心中突來的得意,故作平靜地問道:“現在能見到他嗎?”
“甄前輩昨日出去,還未歸來。”
倪二回應過後,不忘先前事情,再次說:“二爺,既然你也認為小的說得在理,那就不要去收買趙大,還是找別人吧!”
“還是找趙大!”
寶玉舒展身子微微往後一靠,神秘地笑道:“誰說我要收買他?我只不過想送份大禮給他而已!哈哈……”
送禮?
倪二與包勇傻傻地望著寶玉,一番老實聽教後才明白過來,早已對寶玉的厲害崇拜到極點的他們倒沒有什麼意外,覺得好似天經地義般自然。
“二爺,這‘送禮’之事就由我們去辦吧。”
寶玉大手輕抬,沉聲道:“你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送禮之人嘛,我心目中已有人選,你們只需從旁協助就可以。”
一番面授機宜後,寶玉邁步而去,走過廳門的瞬間,他略一猶豫,還是補充道:“如果吳貴沒有按照我們的預想那麼做,你們就給他一筆金銀送他離開,記住,他死與不死,都要他自己選擇。”
包勇兩人心神一驚,寶玉可是很少用如此嚴肅的話語交代一件事,他們不約而同地身軀俯下,齊聲道:“謹尊二爺令諭!”
寶玉在為吳貴挖下一個陷阱時,卻沒想到皇宮中正有一個“深仇大敵”也費盡心思算計於他。
“公主、公主,等等我們。”
兩名清秀的宮女氣喘吁吁,一邊呼喊,一邊向前奔跑。
“天長、地久,你們就不能快點嗎?平日叫你們練功又怕累,現在慢死了!”
天意公主大發嬌嗔,不過玉足卻悄然配合兩名宮女的速度慢下來。
兩名宮女與天意公主一起長大,雖然天意公主為人刁蠻任性,但與她們卻是情如姐妹,因此兩女在天意公主面前也甚為自然隨便,細心服侍之余,不時陪她嬉戲胡鬧。
“公主,我們是不是去找元妃娘娘?”
天長跨前一步與天意公主並肩,雖是疑問的話語,但語調卻甚是肯定。
天長話音未落,地久微帶不滿的道:“公主,干嘛非要元妃娘娘同意?不如直接找太皇太後下一道旨意,將那賈寶玉宣進宮,自然可以慢慢折磨。”
如果寶玉聽到天長與地久的唆使,他肯定會頭皮發疼、渾身冒汗,並覺得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你們不懂,那臭小子雖然討厭,但卻十分狡猾,如果正式召他入宮,恐怕他會有所防范,況且只靠老祖宗的話,又怎能讓這家伙心服口服!”
天意公主眼前不由閃現寶玉縱馬飛躍的“討厭”模樣,還有那更“討厭”的壞壞笑容,更加堅定要整治寶玉的念頭。
“喔!”
天長做出恍然大悟之狀,與地久神秘的相視一笑,道:“公主原來是要那賈寶玉心服口服呀!”
“是呀,有什麼不對嗎?”
天意公主望著天長與地久古怪的神色,納悶道。
“嘻嘻……”
天長與地久不約而同地齊聲歡笑,清澈的明眸閃現戲謔之色,故意加重語氣道:“公主對那臭小子還真‘用心’呀!”
天意公主雖然情懷未開,但出於少女敏感的天性,不由得芳心一顫,就因為天長與地久嬉戲的笑聲,她心中強烈的恨意刹那間模糊起來,萬千道意念一閃而現,並亂成一團。
“公主、公主!”
天長與地久見天意公主突然呆立在原地,眼底閃現詫異之色,隨著輕聲的呼喚,伸手推了推天意公主。
“啊!什麼?”
驚醒過來的天意公主突然不知所措,只覺芳心從未有過這般紊亂,卻想不通這“亂”從何來?
哼!
都怪那可恨的臭小子!
天意公主不再細想,只是野蠻的將一切罪過算到寶玉的頭上。
刹那間,天意公主雙眸怨懟橫生,腦海所思、心中所念,全是如何狠狠整治寶玉這臭小子。
心急火燎的天意公主玉足一頓,再次好似飛鳥般施展輕身之術飛躍而去,連天長、地久焦急的呼喚也置之不理。
“唉!”
天長與地久齊聲長嘆,無可奈何地相視一笑,隨即小跑著追上去。
雕欄玉砌的豪華宮殿中,幽靜雅致的精美臥房內,貂裘鋪底的舒適枕榻上,斜倚著一個曼妙無雙的尤物。
房門外雖是嚴冬季節,但佳人卻僅著薄衣衫裙,室內流轉的暖意足以讓人忘卻冬日的冷酷。
修長玉腿交疊橫陳,裙擺雖然掩蓋住滑如凝脂的肌膚,卻掩不住佳人那豐腴的身材曲线,因側臥而更加勾魂奪魄的香臀盡顯渾圓。
尤物!絕對的尤物!
只須這肥美臀丘的側影,上天已經給她貼上不滅的標簽。
一幅畫卷擋住佳人的玉臉,修長的玉指自畫卷兩端出現,與烏黑的秀發一起,為如此尤物再添幾許動人的色彩。
玉手沿著畫卷緩緩下移,這一刹那,時光也變得極其緩慢。
終於,佳人的玉容一分一寸地從畫卷後顯現而出。
細長的秀眉含黛凝愁,嬌柔不下西子再生的林黛玉,如水的雙眸春光彌漫,未曾眨動已然勾魂,如此嫵媚與迎春可謂異曲同工。
她就是當今的皇妃、賈寶玉的親姐姐……元春。
養移氣,居移體,本就艷冠群芳的元春進宮多年,更顯氣度華貴,雍容典雅之姿連薛寶釵也要自嘆不如。
“唉!”
元春感觸良多的一聲嘆息,不由自主再次望了那幅畫卷一眼,縈繞在內心的迷霧絲毫未散,喃喃自語道:“這首詩真是寶玉所作嗎?”
畫卷上的山水雖然畫得生動傳神,但元春注意的,卻是角落里那首極為貼切的五言絕句。
不對!
就憑寶玉那點文采,肯定作不出此等佳句!
不過,天意又何必騙自己呢?
而且北靜王也十分肯定的附和,言語間還對寶玉甚為推崇,真是奇哉怪矣!
難道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嗎?
元春意念一轉,又迷惑起來,其實她芳心又何嘗不希望這真是寶玉所作?
唉!
這個天意公主,不知弟弟怎會惹上她?
這幾日,天意總是前來慫恿自己將寶玉接進宮,自己怎麼會不明白這小丫頭嬌蠻的心思?
肯定是想借機整治寶玉一番。
想到這兒,元春露出淡淡的微笑,心想:自己怎麼會害自己的親弟弟呢?
不過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寶玉了,唉……
正當元春嘆息時,門外宮女通傳天意公主來到,讓元春不由得心想:真的是白天不能說人,說到就到。
宮女的話音未落,天意公主已衝進來,道:“元妃姐姐,人家好想你呀!”
天意公主雖然野蠻成性,從頭到腳找不出淑女的氣息,但皇宮中除了老太後外,天意只對這元春有著幾絲親近。
“你這丫頭怎會這麼好心,一早就來看我?”
元春調笑中透出絲絲喜悅,手指畫卷調侃道:“恐怕是為了這首詩吧!”
“姐姐!”
被揭破心事的天意公主不依的撒嬌,拉長聲調的呼喚又嬌又膩:“人家真的想你嘛!”
天意公主不停搖晃著元春的手臂,搖得元春不由得頭昏眼花。
“好了、好了。”
元春玉手一伸,將天意公主擁入懷中,連連柔聲道:“別搖了,姐姐信你就是。”
話音微頓,元春難得生出嬉戲之心,強忍著笑意,望著畫卷道:“我還以為你是為它而來,那我們就不提這事了吧。”
“你又戲弄人家!”
天意公主嬌嗔無限,雙眸使勁用力,卻怎麼也擠不出一絲淚珠,只得哀求道:“好姐姐,你弟弟上次真的罵人家是‘死兔子’,就幫我這一次吧,好不好嘛!”
“咯咯……”
元春無比歡悅的笑聲動人,她在天意公主面前,也不由得恢復幾分告別已久的少女青春。
“哼!”
天意公主不滿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可是任憑她怎麼努力,其可愛的模樣總是遠超她的憤慨,道:“姐姐偏心,只知道幫你弟弟,都不疼人家!”
天意公主雖是無心之語,卻在悄然中觸動她芳心深處唯一的遺憾——生在皇家無親情。
內心的感觸令天意公主刹那間假戲真做,淚花瞬間彌漫眼眸,在水色迷霧中增添幾許讓人心碎的憐惜。
元春眼底的嘻笑消失不見,母性的慈愛洶涌泛濫,她心疼地將天意公主摟入懷中,柔聲撫慰。
“傻丫頭,別哭了,姐姐怎麼會不疼你呢?”
元春輕撫天意公主的發絲,亦姐亦母的溺愛之色顯露無疑,道:“行,姐姐依你就是。”
話語微頓,元春話鋒一轉,又認真的說:“不過你可不要太過分,寶玉是我的親弟弟,你們肯定有些誤會,就讓姐姐幫你們調停一下也好。”
“姐姐真好!”
少女之心果然是海底針,刹那間陰轉多雲,說變就變。
賈府。
在小廝的請安聲中,神清氣爽的寶玉悠然走入府門。
“哈啾!”
寶玉還未站穩,突然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突然感覺後頸一片寒氣。
“咦,是哪個王八蛋又在罵本少爺?”
隨口咕噥兩句後,寶玉心中一熱,下意識走向王熙鳳的居所。
還未走出幾步,寶玉立刻想起賈璉的存在,一聲黯然低嘆後,心生郁悶的他腳步一轉,大步走向“蘅蕪苑”。
此刻,寶玉只想躺在薛姨媽的懷抱中,讓她化解他心中的怨懟。
不短的路程在寶玉急切的腳步下轉眼即到,他大手一擺,止住守門仆婦通傳的話語,徑自掀簾而入。
“姨媽寶……”
灼熱的情火在寶玉的眼底閃爍,他還未看清楚房內身影,親昵的稱呼已經脫口而出。
“啊!”
一聲低叫響起,不過那不是薛姨媽驚喜的歡呼,而是美婦人的驚慌與羞窘。
薛姨媽的確就在房中,不過她身邊還有一個人——她的兒媳香菱。
寶玉急忙閉上嘴,隨即又恢復自然的微笑,不落痕跡的行禮請安道:“姨媽,寶玉向您請安了。”
寶玉的舉止立刻化解薛姨媽的驚慌,她以香菱看不到的角度向寶玉拋了一個含嗔帶怨的秋波,才故作自然的回應道:“玉兒你來了,快過來讓姨媽仔細瞧一瞧。”
“香菱見過寶二爺。”
寶玉與薛姨媽一閃而逝的異常並未引起香菱的注意,日漸開朗的她露出燦爛的微笑,主動向寶玉盈盈一禮。
“姐姐多禮了!”
寶玉眼睛一亮,首次發覺香菱除了嬌柔之外,也有明艷照人之處,他不由自主走上前幾步。
“姐姐往後就不要這麼多禮了,我與園中姐妹一向隨便,如果這樣多禮還不累死?你這樣顯得過於生疏,好像我們不是一家人似的。”
香菱微微一愣,芳心油然生出一絲笑意:這寶二爺果然瘋言瘋語慣了,自己本與他就不是一家人,又何來“好像”之說?
香菱正要開口回應,突然她鼻翼微微一顫,一股異樣從她心房一閃而過,令她突兀地呆滯起來。
這時寶玉已經從香菱身邊走過,沒有注意到香菱的異常,竟忍不住張開雙臂,撲向薛姨媽的懷抱。
這本是寶玉與薛姨媽之間習慣的動作,但關系突變後,薛姨媽反而變得“生疏”,她暗自緊張地看了看背對而立的香菱,隨即又閃開寶玉的摟抱。
“唉!”
寶玉滿腔火熱而來,不料心情沒有變得舒暢,反而更加郁悶,再見香菱這個“大燈泡”沒有離去的意思,他暗自一嘆,終於想起飯士隱交托的正事。
“姐姐,你到姨媽府上有多少年了?”
寶玉出乎意料的問起毫不相干的問題:“我與你相熟這麼久,還從未聽過你以前的事情,不知姐姐能否說來聽聽?”
“這……”
身世一直是香菱深藏在心底的傷痕,她從來不願在人前提起,即使是讓她甚為欣賞的寶玉問起也一樣,她不由得遲疑起來。
“香菱,既然玉兒問起,你就說說吧,我也想聽聽。”
薛姨媽以為寶玉是無話找話以遮掩羞人的私情,自然要大為配合。
見香菱依然面色猶豫,想偏的薛姨媽柔聲安慰道:“你這孩子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不要不好意思,我與玉兒都不是嫌貧愛富的人。”
“對呀,姐姐就說吧!”
寶玉聰明的緊接道:“如果你家中還有親人,興許我們也能想辦法幫忙。”
“唔!”
被寶玉與薛姨媽如此情真意切的一番關懷,再加上寶玉提及親人,香菱深藏已久的悲傷終於如火山爆發般出來,再也抑制不住眼淚。
心靈的壁壘一旦打開,香菱再也不想獨自品嘗苦澀的眼淚,深藏的往事早已壓得她心房無比沉重,多少個午夜夢回都忍不住淚濕枕襟。
香菱從自小因騙子拐帶與親人失散說起,一直說到被薛蟠強搶,說到最後已是悲不自勝,就連薛姨媽也不禁對薛蟠的行為生出幾分怒意。
薛姨媽攬過哭泣的香菱,感慨萬千的嘆息道:“想不到你的身世原來這麼苦,都怪為娘生下一個混帳兒子。”
“姐姐,聽你說來,你原本也是富貴人家出生,不知可還記得家住何方?”
寶玉雖也感觸良多,但他早已知情,所以並未過於激動,而是一步步將話語帶到正題上。
“對呀!”
薛姨媽也從感傷中恢復,連聲撫慰道:“我們可以派人跟你父母聯系,也好讓你一家團聚。”
“沒用的!”
香菱不喜反悲,本已水霧彌漫的雙眸更是黯然無光,道:“我早已私下托人去老家查過,但已物是人非,只知道母親自我失蹤不久後就已……亡故,而父親也失蹤……不見了,就連留下來的宅院也因一把無名大火付之一炬!”
香菱越說越悲傷,哽咽著斷斷續續說著,薛姨媽則聽得芳心發顫,不由自主緊了緊抱著香菱的手臂。
薛姨媽如水的雙眸閃現同情之色,發自真心的柔聲道:“孩子別哭了,這兒不就是你的家嗎?蟠兒雖然混帳,但為娘會將你當成親女兒一樣疼愛。”
“母親!”
感情的閘門已打開,香菱不禁一聲悲呼,撲入薛姨媽的懷抱。
寶玉終於也感受到悲傷的氣息,他幾次努力卻終始不能浮現自然的微笑,無可奈何下,他只得選擇沉默,沉默的等待一大一小兩位美人哭泣結束。
婆媳倆真情涌動,熱淚好似沒有盡頭般,直到寶玉感覺就快被淚水淹沒,這才雨過天晴、陽光明媚。
“姐姐,你剛才說你原來是姓甄名英蓮吧?”
等得不耐煩的寶玉不再多繞圈子,直接進入主題。
“是呀!”
香菱雙眸紅腫,淚痕猶在的玉臉不由得閃現羞赧的紅雲,畢竟讓相公以外的男子直呼閨名,令守禮的她很不適應。
“這可太巧了!”
寶玉故作高聲驚嘆,如願以償的引起薛姨媽兩女的注意,他竭力保持平靜口吻,臉現回憶之狀,道:“前些時日我遇到一位中年文士,他好像也姓甄。”
薛姨媽嗔怪道:“你就是大驚小怪,這天下姓甄的人那麼多,又有何稀奇?”
情懷激蕩下,薛姨媽說話時隨意起來,未加掩飾的雙眸更是情絲彌漫、柔媚萬千。
“呵呵……”
寶玉未語先笑,一臉神秘地說:“姓甄是不怎麼奇怪,可奇怪的是,這中年文士也自小走失一個女兒,終日四處尋找,他女兒也叫甄英蓮。”
“啊!”
未待寶玉說完,香菱不由得叫出聲,紛亂哀傷的心房刹那間高高懸起,她終於明白寶玉今日為何這麼“奇怪”。
“寶玉,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甄、士、隱!”
寶玉低沉而緩慢地說著,卻好似晴天霹靂般,在香菱的識海中炸響,每個字都是一聲驚雷,以至於香菱聽完“甄士隱”三字後,腦中一片空白,沒有喜怒、沒有哀愁,對於世間的一切都已無思無想。
“香菱姐姐!”
寶玉話音一落,卻發現並未迎來想象中的激動痛哭,甚至是香菱的投懷送抱,反而是香菱怪異的木然、一片死寂般的木然。
片刻後,香菱身子一顫,急切地拉住寶玉的手,近似瘋狂的追問道:“二爺,我父親在哪兒?請你告訴我他在哪兒?”
耶,成功!
寶玉在心中一聲歡呼,面容依然強自保持平靜,順勢手腕一翻,反握住香菱的玉手,悄然大占便宜,道:“姐姐別急!你父親真的叫甄士隱嗎?”
“對,我父親就叫甄士隱!”
香菱從未想過會有喜從天降的一日,過度的驚喜讓她拋棄所有的禮儀、全部的教條,絲毫不避嫌疑的與寶玉肌膚相觸。
“世上還有如此巧合之事?”
薛姨媽不由得大為驚嘆,芳心也為香菱歡喜興奮,道:“玉兒,你知道的話就快說吧,不要總是弄得人不上不下的。”
薛姨媽說完這番話,卻見寶玉眼神古怪地看著她,這才發現其中無比暖昧之處,那“不上不下”幾字更羞得她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