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雙唇一寸寸逼近,情火直闖迎春的心門。
眼看禁忌之火就要點燃,滿天浮雲已經團團打轉,突然馬車毫無預兆停下來,車廂也不再搖晃。
天英公主一聲吆喝,四匹駿馬整齊劃一地停下飛奔的四蹄,原來皇宮大門已近在眼前。
“天長、地久,你們去看看臭小子散架沒有?咯咯……”
天意公主得意歡笑,早已經忘記迎春的存在。
馬兒四蹄一頓,車內的寶玉兩人猝不及防,在慣性的衝擊下,同時撞在車廂上,那可惡的衝擊力瞬間棒打鴛鴦。
迎春顧不得手腳酸疼,立刻衝向車門。
唉!
倒霉!
關鍵時刻功虧一簣,寶玉不禁恨上這馬車,也恨上天意公主三人。
“二姐姐,我來開門!”
心中暗恨的寶玉搶先抓住門把,不待迎春的慌亂浮上眼眸,突然沉聲道:“無論怎麼樣都不要離開我身邊,適才馬驚,說不定是那三個小太監搞的鬼。”
“嗯!”
被護在身後的迎春溫柔回應,雖然剛剛才被“嚇”了一回,但寶玉那認真關懷的眼神還是令她心中泛起絲絲甜蜜。
“啪”的一聲,寶玉還未用力,車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打開。
三張得意的面容出現在馬車門外,興奮的目光看向車廂內,緊接著三張眉開眼笑的興奮面容瞬間凝滯,嬌俏的身姿瞬間變成化石:天啊!
在這麼恐怖的折磨下,臭小子竟然毫發無傷,沒有半點異樣,甚至比自己三人還悠閒自在,太可惡了!
“你……”
天意公主大受打擊,眼露恨光,手指著寶玉,一時之間卻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你!”
兩人還是第一次正面相對,天意公主又取下斗篷,寶玉終於認出仇人。
“臭小子,你認出我來了?”
天意公主下意識往後一退,隨即又怒火萬丈走上前,大聲斥責道:“既然知道,還不趕快下跪求饒!”
“呵呵……”
寶玉望著天意公主那不合身的太監服,調侃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不就是那個死兔子嗎?”
話音未落,見天意公主氣得小腳連蹬,寶玉還火上澆油的戲謔道:“不對,你不是死兔子,應該是太監死兔子!哈哈……”
“臭小子,你找死!我要剝你的皮、拆你的骨!”
天意公主沒想到寶玉來到自己的地盤還是如此囂張,她就像被人踩著尾巴的小貓般猛然跳起來,惡狠狠的張牙舞爪,但在她可愛的玉容映襯下,卻對寶玉沒有太大的殺傷力。
“公主,別急!”
天長、地久見這兒還是皇宮大門,急忙拉住天意公主,低聲道:“小心引人注意,我們還是將他直接拉進去,有人在等著他呢!”
天長與地久不停向天意公主使眼色,天意公主終於清醒過來,心想:自己的大計這才剛開始,可不能打草驚蛇。
寶玉見天意公主三人鬼鬼祟祟在遠處竊竊私語,但因為是那個可愛的“天公子”他心中突然一點陰謀詭計的氣息也沒了,只覺得很好玩。
嗯,北靜王提醒過我要小心這死兔子的報復,他還說這家伙只是喜歡胡搞,沒有真正的惡意。
呵呵,看在北靜王的面子上,就陪他玩一玩吧。
念及此處,寶玉故意揚聲問道:“喂,死兔子,你還帶不帶少爺我進宮?”
“臭小子,你……”
雖是心有定計,但天意公主再次聽到寶玉的稱呼依然忍不住跳起來,幸虧天長與地久及時扯住她寬大的太監服,她才沒有自亂陣腳。
兩秒的喘息後,天意公主突然神色一變,開心笑道:“賈公子別急,我這就帶你入宮,請上車!”
寶玉聞言,心想:咦!
變得真快呀!
也好,先進宮見到元春姐姐再說,這死兔子再大膽,也不可能偽造密旨。
“寶玉,時辰不早了,元春姐姐的病情重要,走吧。”
迎春在一旁觀察一會兒,出於少女天生的直覺,她緊繃的心弦逐漸松弛。
“嗯,二姐姐,手給我。”
踏腳板已被天長故意拿走,寶玉輕松上車後見迎春舉步困難,他俯身握住迎春的玉腕。
迎春玉臉微微一紅,但還是任憑寶玉將她拉上馬車,一入車廂,她立刻坐到角落,雙腿並得緊緊的。
“哼!臭小子,走著瞧。”
天意公主憤憤不平,又虛揮一下拳頭,隨即再次扮演小太監駕著馬車向宮里馳去。
豪華馬車緩緩穿過宮門,守門的侍衛全都認識天意公主的座駕,有誰敢上前自找死路?
三個假太監連令牌也未出示,就大搖大擺進入這天下權力頂峰之地。
此時,車廂內既不似先前那般旖旎火熱,也不如想象中冷漠相對。
雖然一片寂靜,相對無言,但曖昧的氣息卻悄然盤旋。
狡猾的寶玉故意不說話,只是用火熱的目光凝視著迎春。
迎春的玉臉越來越紅,壓力越來越大,一刻鍾後,好似一塊萬斤巨石堵塞在心間,令她不由自主朱唇大張,用力呼吸越來越少的空氣。
怎麼會這樣?
好難受呀!
迎春對這“寂靜”有種強烈不妙的預感,她很想說話,但又怕說話引來寶玉先前的舉動。
寂靜繼續,曖昧彌漫,這豪華的車廂儼然已是迎春心靈的煉獄。
車內的寶玉稱心如意,在車外的天意公主神色也得意無比,手中韁繩微微一拉,聽話的寶馬就此轉向,直奔宮中太監最害怕的地方——淨事房。
“參見公主殿”車到中途,一群宮女太監突然橫衝而出,捍不畏死地擋住馬車的去勢。
“糟了!”
天意公主三女不禁臉色微變,來人全是元春宮中的侍從。
看這架勢,元春還是不放心天意公主。
“啟稟公主殿下,元妃娘娘請您今夜到宮中相聚談心,至於元妃家人也請公主一並帶到宮中偏房安歇。”
為首的老太監硬著頭皮上前恭身傳達元春的旨意,低垂的面容下,一顆心髒已經快蹦到嗓子眼。
寶玉雖是奉旨入宮,但這“旨”可是百分百的密旨,出自老太後之手,就連皇帝也不知道,一手操縱此事的天意公主也不敢鬧得太厲害,況且她雖然刁蠻成性,但對元春卻又敬又愛,愛屋及烏下,對元春的下人只得手下留情。
“這樣呀……”
天意公主凝神思索片刻,最後無可奈何地玉手虛揮,道:“好吧,本公主就去陪元妃姐姐聊天!”
一干太監、宮女無不喜色浮現,想不到天意公主這次這麼好說話,可他們高懸的心房才剛落地,緊接著又被天意公主的話提到嗓子眼。
出於對寶玉刻入骨髓的“仇恨”天意公主意念一轉,很堅定的說:“不過元妃姐姐家人一路辛苦了,今夜就住到本公主的寢宮吧。”
“公主殿下……”
為首老太監意欲再次勸說,可話語還未完全出口,就被天意公主惡狠狠的瞪回去。
“啪!”
有著一身武藝的天意公主拿起馬鞭,玉腕微微一抖,舞出一連串漂亮的鞭花,那纖細的鞭梢緊挨老太監的頭頂飛過。
凌厲的勁風雖沒有實際的殺傷力,卻讓膽小的老太監身子一軟,當場就被嚇趴在地,道:“公主千歲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哼!就這樣吧!”
得意無比的天意公主手腕再抖,丈余長鞭迎空飛舞回到車轅,她少有的擺正姿態,凝神靜氣道:“回宮!”
馬車迅疾駛向公主府,不過可苦了元春手下的太監宮女,只能飛奔著緊隨在鳳駕後,因為元春少有的下了嚴厲命令——不將天意公主請去,他們也別回去!
車外的動靜不小,可車內氣氛卻絲毫未變。
不要再這樣看著我!
迎春很想這樣哀求,但聲音卻只能在心海打轉。
寶玉的眼神好……明亮呀,他究竟想干什麼?
難道明知我是他的堂姐,他也要……唔!
迎春芳心一顫,不可抑制想到未來,先前的酸楚又不由自主出現。
“賈公子,請下車!”
馬車再次停頓,天長、地久平靜的話語在車外響起。
同一時刻,寢宮上下幾十雙好奇的目光也緊盯著稀罕的客人,要知道這麼多年以來,除了元春之外,天意公主還從未招待過客人。
寶玉不知為何,剛一下車就四處搜尋起“仇人”而此時此刻天意公主正走向元春的寢宮。
“天意宮!這是什麼地方?”
燕京與金陵兩地,乃至四方邊疆的世家大族中,也只有寶玉不知道天意宮。
寶玉這一問,引來的當然是一干太監宮女極度愕然的目光。
天長最為牙尖嘴利,毫不客氣地奉送一個新鮮的名號給寶玉:“粗鄙村夫,孤陋寡聞!”
“寶兄弟。”
迎春也有點為寶玉臉紅,她雖在車上受盡欺負,但還是低聲提醒道:“這是當朝金枝玉葉、天意公主的寢宮。”
“哦!是公主府呀,我們怎麼來這兒了?”
寶玉陡然一驚,心想:怎麼又扯出一個公主來?
不對勁,很不對勁!
“公主有旨,讓你們今夜在此休息。”
地久不滿的白了寶玉一眼,隨即手指左側院門,道:“你們就住哪兒。”
“什麼?讓我們住這兒?不行!我要見元妃!”
“哼!”
天長一聲冷哼算是回答,覺得既然來到她們的地盤,當然也不用再給寶玉面子,道:“愛住不住隨你的便!”
雖然天意公主不在,天長等人不能擅自做主,但給寶玉點臉色還是沒問題。
話音未落,天長與地久寬大的衣袖隨風一甩,就帶著一群宮女太監離去,也沒留下一個引路之人。
身處陌生之地,再加上一群無禮的太監宮女,滿頭霧水的寶玉與迎春只能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寶玉,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面對怪異之事,迎春本能的感到恐懼,顫抖的嬌軀下意識靠近寶玉。
此刻,寶玉也失去逐美之心,走入岔路的思緒將事情想得刀光劍影、陷阱密布,他暗自念動法訣,雄渾的法力立刻透體而出,瞬間籠罩整個寢宮內外。
“咦!”
片刻後,寶玉並未發現想象中的五百名刀斧手,只能郁悶不已向迎春道:“二姐姐,我們先進去吧,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說至這兒,寶玉不由得心神一動,暗自思忖:是不是應該送條五色玉帶給迎春以保安全?
意念再轉,邪魅的微笑浮上寶玉的嘴角,心想:送肯定要送,不過現在可不是最佳時機,還是讓自己貼身保護二姐姐吧,嘿嘿……
“二姐姐,隨我來。”
心有定計的寶玉身子一挺,刹那間由儒雅俊郎變成豪邁瀟灑、氣概不凡。
“嗯!”
兩種不同的氣息交錯間,迎春果然美眸異彩微閃。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迎春自會贊嘆寶玉的不凡,但經過那一段刻入腦海的羞澀旅程,芳心不禁微妙異變,再也不敢直視寶玉。
迎春跟在寶玉的身後,小心翼翼地走過院門,提心吊膽來到廂房門前。
還好天長、地久並未做絕,房內燈火明亮、擺設精美,終於讓迎春緊繃的心弦得到些微放松。
“二姐姐,這里氣氛詭異,今夜咱們就在這房里休息吧。”
寶玉話音未完,迎春已是花容失色。
寶玉急忙補充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姐姐睡床,我睡地,萬一敵人有什麼圖謀,我也能夠隨時保護你!”
見寶玉關懷的雙目深邃明亮,那分關切發自內心,迎春對他的提議有些心動,若不是寶玉在車廂的表現太“壞”若不是迎春此刻的心緒微妙異變,她必會同意寶玉這正確的提議。
“不行,我們雖是姐弟,但始終男女有別,還是各睡一房吧!這兒畢竟是公主的寢宮,又是皇宮大內,想來也沒有歹人敢作惡。”
一番思量後,迎春的玉臉上少有地閃現堅定的意念,又急又快的話語根本不給寶玉機會。
“啪……嗚……”
這時,先是一聲輕響從黑暗中傳來,緊接著又是一陣怪風憑空刮起,吹動枝葉,發出淒厲嘶鳴聲。
“啊!”
迎春臉上的堅定瞬間化為灰燼,她被突生的異變嚇了一大跳。
片刻後,人類好奇的本能令迎春緩緩抬頭,驚顫的目光從指縫中望出去。
一道模糊的黑影升空而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飛向高空,迎春的最後一絲勇氣終於消失了。
迎春一聲尖叫,幾乎是一個箭步就躥入寶玉的懷中,神色驚懼、話語顫抖道:“寶……寶玉,有……有……”
大受驚嚇的迎春始終說不出那個“鬼”字。
“別怕、別怕!”
寶玉“好心”地接受迎春的投懷送抱,大手自然的在迎春的背上輕輕撫摸,享受這一番膩滑的觸感。
“二姐姐放心,我有‘通靈寶玉’護身,任何鬼怪都近不了,你看,剛才它不是被嚇跑了嗎?”
那黑影自然是寶玉搞的鬼,但他也不想嚇壞迎春,大手一邊占便宜,一邊將法力注入迎春的體內,迅速撫慰她的心靈。
“寶玉,我們回家吧,這兒太嚇人了!”
迎春芳心雖不再狂震,但卻心有余悸,不由自主想起溫暖的大觀園。
“傻姐姐。”
寶玉雖然是弟弟,但在他心里可從沒有把迎春看成姐姐,他突然輕輕刮了刮迎春的瓊鼻,親昵的動作已超出姐弟的分寸,道:“你忘記我們來干什麼了嗎?總要見過元春姐姐才能回去吧!這公主寢宮內都有鬼影,我怕元春姐姐真有什麼危險。”
對寶玉親昵的舉動,迎春立刻就察覺到,芳心的驚恐隨即變成羞窘,嬌軀一晃,急忙逃出寶玉的懷抱。
對於迎春“忘恩負義”的舉動,寶玉不以為忤,早有主意的他故作大方地松開大手,渾不在意地道:“二姐姐,天色不早,你先安歇吧!”
話音剛落,寶玉走向自己選定的臥房,一邊走還一邊好心安慰道:“不要怕,鬼怪不會再來了!”
“啊!”
迎春瞬間花容失色,猶如受驚小鹿般步飛奔追上寶玉,道:“寶兄弟,等等我,今……今晚……你還是……留在我房中吧!”
“不好吧!”
大勢已定,寶玉反而高傲起來,但他平靜的面容下早已笑翻天,道:“二姐姐,你不是說咱們不能同處一室嗎?”
“寶兄弟,你想什麼呀?”
迎春意念一轉,已明白寶玉在報一箭之仇。
也許是今天受夠欺負,也許是身處陌生之地,迎春突然性情“大變”竟然也學著王熙鳳的模樣,手指狠狠的戳上寶玉的額頭,迎春半真半假的嬌嗔道:“滿腦壞念頭,我是說我睡里間,你睡外間,明白了嗎?”
“呵呵……”
此刻寶玉除了傻笑還能干什麼?
心想:想不到二姐姐受了如此大的驚嚇卻還沒有完全糊塗,看來自己還需要努力呀,唉!
不過,內外間只有卷簾相隔,自己是不是可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