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38章 獅吼神功
此後,時間的度量單位變了,開始以怪物進食的速度計量。
它吃得快,我的時間就過得快些,它吃的慢,我的時間就慢一些。
只是不知道這小怪物何時才能吃飽。
時間在怪物一個個咀嚼和吞咽的動作中很快過去,趙武的胸部也快沒了,我感覺怪物不是在吃趙武,而是在一口口吃我。
已經過了大半天,一直沒吃東西,我餓得肚皮貼著脊梁骨,快堅持不住時,我才取出藏在衣服里的兩塊巧克力。
這是蘇眉冒著生命危險給我的八塊巧克力,我當時只吃了六塊,剩下兩塊打算早上吃,好有氣力對付趙武,當時沒有機會吃剩下了。
我把巧克力握在掌心良久……不是我舍不得吃,我是在想這兩塊巧克力是否也分小葉一塊,她也一天沒吃東西了。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小葉已經完蛋了,即使在正常時,她這傷勢能活下來也很困難,現在的世界她根本沒有機會存活下去,給她吃了巧克力也是浪費。
而我生存的機會比她大得多,我更需要食物補充體力……
斟酌了良久,我長嘆一聲,還是把一塊巧克力扔給了小葉。
小葉拾起巧克力含在嘴里,依然還是不理我。
在我含著巧克力祈禱這塊巧克力能盡量慢點融化消失時,怪物也把趙武吃得干干淨淨,一百多斤的趙武就這樣成了一具完美的人類骨骼標本,怪物站了起來。
顧不上品味巧克力的美味,我心想,要壞事,不知道下一個怪物是要吃李倩還是吃我。
我怔怔地看著怪物,心中滿是對死亡的恐懼,暗暗祈禱:吃李倩,吃李倩,吃李倩……
如我所願,在李倩聲響不大但很淒絕的呻吟中,我的祈禱實現了。
我知道我至少又有五六個小時可以苟延殘喘了,一點也沒有僥幸的快感,我癱在地上,背倚著吧台,抱頭痛哭起來。
從記事起,我第一次哭得這麼凶,像個孩子,一個受驚的孩子。
我一邊哭,一邊想,那天該聽蘇眉的,一塊死去了才好,那樣就不用為一塊巧克力做艱難的選擇,那樣也不用去詛咒別人去被怪物吃掉……我太幼稚了,人豈可逆天?
上蒼這是要徹底毀滅人類,我一個在正常社會且只是打工仔的小人物,又任何對抗這殘酷的一切?
在我痛哭時,蘇眉反復呼叫我,我無法抑制住哭泣,不敢去回應,等哭累了,再不能哭,我休息了一下,拿起對講機道:“蘇眉,我很累,我恐怕逃不出去了。”我頓了頓,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言辭又道,“我認為這個怪物喜歡吃新鮮的人肉,它現在正吃李倩,至少四個小時應該不會再殺人,你們趁機快想辦法逃吧。”
“哥哥,你怎麼了?”蘇眉仿佛聽出了我話里有話。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我故作輕松地道。
半晌蘇眉道:“哥哥,別灰心,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句話是我的座右銘,蘇眉一說,我隨即驚醒,收起悲容。
天道變化無情,這是老天爺的事情;好男兒當自強不息,這是對自己負責。
我放下對講機,擦干眼淚,咬著牙將傷口重新包扎起來。
在一堆空酒瓶子里找到兩個大個的,拿著瓶口在吧台上把底子摔掉。
怪物驚覺轉頭看我,我揮舞著破酒瓶子衝它怒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猛男嗎?”
這是我能找到的最犀利的武器了,之前我用抽屜,實際上是下意識選擇了防守,用面積比較大的抽屜當盾牌用,現在我要和怪物拼命,當然不能再用那麼保守的武器了。
我揮舞著兩個破酒瓶做了幾個扎刺的動作,心想,這怪物如此凶悍,我肯定是單挑不過它的,它最厲害的應該是尾巴,這是類似於鞭子之類遠距離攻擊的武器,“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我持著破酒瓶子若能突破它的尾鞭和它近身搏斗,拼上性命扎幾個窟窿就是死也值得了。
有了必死的決心,我渾身的傷痛和疲憊一掃而空,攥著酒瓶子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一半是因為激動,一半是因為害怕。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我心中涌起一股悲壯,感覺自己現在有點荊軻的意思,這麼一想,立刻暗罵晦氣,荊軻身死事敗,在眾多刺客中實在沒什麼值得夸耀的,還是專諸刺吳王強一些,身死而功成……這也晦氣,畢竟也掛了,還是要離最好,功成身退。
我操,我他媽這都是想的些什麼呀!
我拍拍腦袋,平穩了一下思緒,就要推開吧台和怪物決一死戰。
我忽然又想起小葉,我和怪物拼命時,或許可以讓小葉趁機逃到蘇眉她們那里。
小葉蜷曲在牆角,大概是昏迷了,我大聲喊了她幾次,都沒有回應。
我看了看怪物,它剛吃掉了李倩的一條腿,於是我想,先不急著和它玩命,等小葉醒過來再去也不遲。
其實我自己也清楚,我只是為自己心底的恐懼找借口。
拼命的事情,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怪物又吃掉了李倩一條腿時,我剛才一往無前的氣勢早所剩無幾了。
不能再等了,只這麼看著怪物吃人,再一個鍾頭,我恐怕又要崩潰了,我躊躇著,見怪物忽然站立起來,舔了舔嘴巴上的鮮血,抬頭朝天花板巡視了一圈,快速跑動起來,跳到牆上一蹬,一個折跳,朝大廳中間反彈上去。
它這一跳一彈,筋斗翻到最高時足有四五米高,可這一樓的大廳天花板非常的高,它跳在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眼看就要摔下來,它尾巴又一甩,搭在天花板下一根纏繞著塑料的草藤鮮花的木梁上,尾巴一卷,整個身體就用尾巴倒掛在高高的木梁上了。
我怔怔地看著怪物,不知它這是什麼意思。
還有兩點讓我吃驚的,它大腿蜷曲在胸前,整個身體縮成一團倒掛著,兩腿這間恰好衝著我,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它兩腿間,竟然是一副和女人一模一樣的性器官,只是很嫩的樣子,仿佛是小女孩的。
而我明明記得,我昏睡之前,看到它兩腿之間有一根J8的。
難道是我糊塗了?
而且,它的傷口居然已經痊愈了。
它胳膊被我打了一槍,受傷程度大概和我挨的一槍差不多,我這傷估計沒一個月是好不了的,而它居然在不到一天的時間里就徹底康復,只是留下了一點疤痕。
這樣對比算起來,它的身體康復能力至少是人的五十倍以上!
我目瞪口呆了十多分鍾,終於明白了它在做什麼……它要睡覺……
這讓我啼笑皆非,太無視我的存在了吧?
電影上吃人的怪物,不都是仿佛和主角有殺父奸母不共戴天之仇一樣不離不棄地追殺主角嗎?
看來在怪物心中的地位,就像一只圈養的小白兔之與人一樣。
我倒要讓它知道我和小白兔的區別……我拿起對講機,小聲讓蘇眉打開房間的門,又吩咐了她幾句,輕輕推開吧門,躡手躡腳走出去,每一步都像走高蹺一樣小心,生怕驚醒了怪物,不到十米的距離我居然走了十來分鍾,累得汗流浹背,終於到了大廳拐彎通往蘇眉她們所在房間的過道。
我心中一喜,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輕易從吧台的囚禁中逃出來,余光忽然掃到有物體在晃動,我歪頭看去,是小葉躺在地上艱難地衝我揮手。
她是在向我求救嗎?是想讓我扶她一起逃脫嗎?
我猶豫著是否要過去幫她,這絕對是一個艱難的抉擇……躊躇時,我看到小葉拿著她手中的對講機對我擺了擺,她一半完好一半燒傷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上我心頭……我操,她是要害我。
小葉扔出了手中的對講機,然後面帶微笑又癱倒在地。
慢鏡頭似的,我看到對講機緩慢地劃出一道弧线,朝怪物棲身的天花板下落去,我心中暗叫:“干!女人……”再顧不得掩飾聲音,我撒丫子就跑,對講機落地的同時,我回頭看到狼狗般大小的怪物從天花板上落下,朝我奔來。
雖然身上受傷,要命的時刻,我想我此時的短跑速度已經超越了國家二級運動員,只稍微低於一級運動員的水准了,124,134,144,一個個門牌催命一般閃過,終於看到了天堂入口般的148包間,我一個魚躍撲了進去同時大喊:“關門!”
蘇眉和許諾早等在門口,兩人合力去推房門,再還有一厘米就要關閉的時候,一聲巨響,怪物撞在門上,蘇眉和許諾的力氣根本無法和它對抗,兩人仰面摔倒在地上,怪物攜這一股勁風衝了進來,木門絲毫沒有留滯它的速度。
我也在慣性下翻滾著,穩住身形後,我手腳並用,撐起身子撲向茶幾,人在半空中伸手拿起茶幾上的麥克風,腰部用力扭轉過身子,背部狠狠碰在茶幾上,這時怪物已經撲到了我眼前,我舉著麥克風放到嘴巴使出渾身的氣力衝著它蜥蜴般的丑惡面目大叫一聲:“操——”
“操——”整個包間回響著我氣壯山河的一喝,怪物大吃一驚,豎立的耳朵一下收起,一個筋斗後翻,幾個跳躍跌撞出了包間。
正如我預計的,這怪物聽覺太敏銳,世間事,有一得就有一失,像武俠上講的,對手最強之處恰好也是他最弱之處,它懼怕巨大的聲響,所以它剛出世時,受不了大廳里音箱播放的《豪勇七蛟龍》,急巴巴將兩個音箱毀掉。
我看著它落荒而逃,我意氣風發,攥著麥克風連滾帶爬追到門口,看著它逃去身影喝道:“癩皮狗,這就是傳說中的獅吼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