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客棧里的上等廂房那是絕對比不上任何一個君王的宮殿,也比不上言悔公子的攏翠樓的。
但是好歹也是錦塌香閣,粉帳玉牆──房間不但被勤勞的小二打掃的干干淨淨,而且瓷壺里有熱茶,木盤里也有糕點。
最重要的是,在那描繪精致的屏風後,還有專門為客人准備的疏解疲勞用的熱水浴桶。
此時幕清幽就蜷縮在這麼一個蒸汽裊裊的竹桶之中,慵懶的擡起玉指按摩著已經比平時腫上一倍的小腿,只希望靠著現在這些放松的動作能讓她明早醒來之時不會覺得全身那麼酸痛。
今天這一天的奔波下來,她早已體力不支。
再加上跟魔夜風那個欲求不滿的家伙不分早晚的愛上了這許多次,她的雙腿已經完全的酸軟無力,肩膀也像是被大石頭壓過一般,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的累都在今天合在一起受了。
好累、好困──她捧起一窩清水潑到自己的嬌顏上驅散睡意,只怕一個不留神就會昏倒在水桶中被狼狽的嗆上幾口。
熱水雖然紓解了她的壓力,卻沒有辦法解決她內心之中深切的矛盾。
若不是剛才在訂房間的時候她執意要求與魔夜風那個“千年大淫蟲”分開睡,她現在也不會有這樣安靜的獨處機會能讓她好好的將凌亂的思緒理一理。
怎麼辦。
她用雙手捂住臉頰,止不住的熱意卻不顧她的阻攔一直從心坎里往上直涌。
一想起那個自己曾經無比憎恨的大魔頭現如今這張有些青澀,有些傻傻的,卻又溫柔的要死的男人的臉。
她的心髒就不由自主的開始加速跳動,甜味兒從嗓子眼兒里向上泛著。
胸口處也是脹得難受,恨不得立刻能撲到他的懷中被他哄著、抱著,才能一解這突如其來的相思情緒。
戀愛的味道她是懂得的,但是和神樂在一起的時候又跟這一次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同。
在神樂身邊,她是安心的,因為樂哥哥對她來說就像親人。
他了解她,接受她的一切。
並且能夠無條件的陪伴著她,不會讓她有患得患失的恐懼感。
但是魔夜風不同──老實說,即便是她在他身邊的那些日子,她都沒有算是真正的了解過他。
那個活閻王一般的男人總是神出鬼沒,陰陽怪氣的,從來不會按常理出牌。
他高興了,就會拿人找找樂子。
宮里的王公大臣也好,宮外的美女佳人也好,只要是他看上眼的東西,就勢在必得。
即使是玩壞了,玩殘了,他也毫不在乎。
因為他原本就是一個冷血無情,不會對任何人產生情緒的男人。
除了恨──而他不高興的時候,就更是笑得比平時還要開懷,還要邪佞。
他那兩道飛揚跋扈的劍眉,那不可一世的氣勢,總是盛氣凌人的脅迫著你的感官,強迫你感知他的一切。
當他慵懶的撐著自己俊美無儔的臉龐半眯著雙眸睨著你的時候,你就會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他用這兩道眸光給射穿了。
真正的魔夜風就是這樣一頭危險又敏銳的野獸,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殘暴和利爪,隨時准備將他手下的獵物撕碎。
所以她恐懼他,恐懼到討厭他,厭惡到恨不得殺死他。
想她幕清幽聰明絕頂卻又出塵淡漠,一向的孤寂又一向的與世無爭。
他卻能那樣若無其事的從腳邊隨便拾起一枚石子一下子投中她平靜無波的湖心,讓她從此的命運都被他一掌而握。
他將她捕獲,將她出賣,將她蹂躪與玩弄,就。
像她天生就是他的東西一樣,隨便他怎麼對待都可以所以她好想變得更強大,好想有一天能夠站到與他比肩的高度將他狠狠的擊垮!
然而命運卻奇特的將她從一個深淵推向另一個深淵……
因為他,她嫁給了皇甫贏,感受到了皇宮里的是是非非,真情假愛。
因為他,她了解了神樂,知道那男人遺世獨立的背後還鐵錚錚的書寫著“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八個大字。
知道他的心里裝著家國天下,而家卻總是排在最後一位的。
而因為他──她也變得有了欲求,不再那麼簡單,也不再那麼超凡……
她發現她要愛,要真實的不是虛假的、讓人瘋狂讓人匪夷所思讓人不理智的不顧一切的愛!
她發現了做女人的樂趣,被疼愛被寵惜被包容被占有……一切的一切。
她發現了原來她也會嫉妒也會吃醋也會變得神經質,在看到司徒星兒打他的時候,她也會滿心憤怒的為他強出頭。
這些都是他教給她的,因為有他在其中推波助瀾才有她今天下定決心要為自己而活的幕清幽!
而現在,當她以一種妖媚蠱惑的姿態重新來到他的身邊為得卻是連她自己都不甚了解的隱秘心思時。
在懵懂與錯亂之間,也許她也只是想看看魔夜風究竟變成了什麼樣。
也許她只是一直在潛意識里耿耿於懷自己究竟能不能讓這個邪佞的男人對自己動情……
然而結果呢?
當她擺出自己最撩人,最風情萬種的姿態站在他面前時,她卻看到了一個自己連想都不敢想,做夢都不會夢到的魔夜風!
現在的這個他是那麼的溫糯,那麼的柔情。
像是初冬時分剛吃到口的熱玉米。
軟軟溫溫的在齒間咬開,立刻滿口留香。
燙了舌頭也是欣喜的,一吞下去滿腔都是濃郁的快樂。
他的目光不再犀利難測,他的行為不再匪夷所思。
他簡單的就像一張白紙,但他堅定起來卻宛然是一個不可抗拒的神冥。
你可以依靠他他不會退縮,你可以捉弄他他不會生氣,你可以信任他他不會說謊……那麼,你是否也可以深愛他呢?
幕清幽真的亂了……
何止是男人一見到她這樣的美人兒就會立刻興奮無措地像個毛頭小子?
她自己一見到那樣可愛的魔夜風也會不由自主的覺得自己就像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在初嘗青色的禁果一般青澀。
魔夜風與神樂的不同在於他對於幕清幽來講還是一個陌生人,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他的若即若離反而讓幕清幽對他產生了更強烈的想要靠近、想要探究的心理。
這種感覺新鮮的很,刺激的很,讓她心甘情願的墜入其中忍不住一亂再亂。
呼──幕清幽臉色越來越紅潤,她閉上雙眸,用兩條潔白的藕臂環住自己的身體,回味他抱著她的時光。
男人懷中溫暖,呼吸怡人,就連說話時蠕動的薄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俊逸。
他走路的身影英姿颯颯,做愛的時候更是剛猛強悍。
想到這,她動了動自己已經完全酸軟的雙腿,從大腿處向內感受自己已經紅腫不堪的私處……
真奇怪,他明明就變得那麼柔和的。
為什麼一歡愛起來卻仍然像一團烈火一樣,將她的欲望燃燒的就像是炙熱的大沙漠。
魔夜風調情的愛語越來越下流,他不斷起伏的窄臀越來越迅速。
他制住她,好像愛死了這種“硬上”的游戲,就跟他還是那個淫邪的大魔頭時一樣冶浪,只怕還有增無減。
是他的錯……還是她的?
幕清幽深深的迷惑了,她歪著美麗的螓首無措的靠在木桶邊輕輕搓洗軟馥的身軀。
卻不知自己這幅撩人的模樣無論被哪個男人撞見,都是在誘人犯罪。
她是個絕色的美麗女人,她當然也知道自己長得很美,但是這種認知還遠遠的不夠。
女人永遠無法切身的體會男人的欲望有多強烈,強烈到他們不惜去犯罪和掠奪也要將胯間不安分的東西深深的滿足。
就在這時,她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拎著一個厚重的包袱輕輕的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他的頭發還處在半干的狀態,顯然也是剛剛沐浴過。
此時,他用一雙狹長的黑眸在屋子里環視了一圈,直到聽見從屏風後傳來的潺潺水聲才露出了然的一笑。
他的女人在這里呢。
得知了幕清幽一切安好,他放心的寬衣解帶在床榻上半臥了下來。
一天的勞累對他而言竟然全無影響,倒是那張俊顏看上去就像是吃了鬼血一樣,神采奕奕的直發亮。
女人是他的補品,他就是這種體質。
常人都道縱欲過度會耗費男人的精血,讓他們變得無精打采,手腳乏力。
但是魔夜風顯然是屬於精力過剩的那一型,稍微耗損一下就像是為上火的人扎針放血一樣,反而會讓他感覺清涼無比,更有利於健康。
所以當初有人在青兒身上下喪魂散,想要借助會勾引男人夜夜貪歡的藥效來促使他慢性自殺的時候。
他不但沒有損耗,還輕而易舉的就識破了對方的陰謀。
雖然他後來找人試藥的舉動殘忍無道,但是最後卻誤打誤撞促成了幕絕與青兒那一對佳偶,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男人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屏風上被燭光映射出來的美人出浴的剪影,心里越看越是喜歡。
表面上卻像是一塊已然風化了的石頭,平靜無波。
幕清幽洗的差不多了,就擦干了身體坐在梳妝台前將頭發梳理到自然風干。
她的身上只著了件單薄的睡袍,柔軟的棉質讓她睡得更舒服。
現在的她太需要舒服了……不然的話,她真的會累垮的。
自然而言的吹熄了已經搖曳殘喘的燭火,她半摸著爬上了床,卻好像並不驚訝自己的床上已經有了一具溫暖的男體。
練武之人五感都敏銳,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他進來,而魔夜風也並沒有想過要掩飾。
兩人從剛才到現在早已培養出難以想象的默契,一言不發已勝過千言萬語。
她早就知道他不會安安穩穩的和她分房睡的,而他也知道她知道。
幕清幽背對著魔夜風側臥,疲倦的合上了雙眸,卻感男人的手臂從後面伸來不輕不重的摟住了她。
他的下顎抵在她的後頸,有規律的呼出溫熱的氣息,就像只是單純的來找她睡覺得一樣。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抱了一會兒,直到幕清幽已經進入了迷離狀態的時候,男人卻突然輕喃出的一句話又將她驚得睡意全無。
“明天我帶你去見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