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面呐,到了山上再穿吧!快走我們要遲到了。”王壯一腳油門將車子開了出去。
兩人在九點過五分趕到了山上,王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換上了警服,副所長陳生走進來。
說道:“王所,你剛來,按說這事兒不該麻煩你,可是你現在是所長。里面出點小事兒,里面女監的一個南方的羈押犯報告,說昨晚她被值班的管教強殲,你看這事兒……”
王壯眉頭一皺道:“女監的管教不是女警嗎?男警可以去女監嗎?”
“王所。你是不知道,咱們看守所女警晚上不值班,白天是女警,晚上里面全都是男警,一個監區兩個管教值班,昨晚在女監值班的是劉曉光和陳傑,那個女嫌犯是南京警方羈押在咱這里的,今天一上班,人家南京市局的刑警來提人,結果這女的大叫說自己被強殲了……”陳生說著事情的經過。
王壯打斷他問道:“有通知住所檢察官嗎?有向局里報告嗎?”
“沒有,都沒有,王所,那個陳傑是我弟弟,堂弟,這事兒最好還是別聲張吧,可是人家南京的經辦人不干了,您看這事兒咋整?”
王壯點了支煙,說:“把劉曉光叫來,我問問他,到底干了還是沒干,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
“所長別問了,肯定是干了的,這倆貨就好這口,王所,你給拿個主意吧?”陳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王壯。
“走進去看看,我來問問當事人!”王壯起身,陳生趕緊跟著走出了辦公樓。
這是王壯第一次以所長的身份走進看守所的二門,以前曾經多次來過這里,都是以案件承辦員的身份來提審嫌犯的。
每個監區都有幾間審訊室,女子監區分刑事拘留和行政拘留兩個監區,這名暫時羈押在這里的過路嫌犯被羈押在刑事拘留監區。
所謂暫時羈押,是指外地警方在昌圖抓捕逃竄到這里的嫌犯後,沒有立即帶走的,可以暫時羈押在當地看守所,離開的時候再來將嫌犯提走。
王壯和陳生過來看到,女監的警長,看守所的教導員葛玉紅已經在審訊室對那名自稱被強殲的女犯在審訊室做詢問筆錄。
女犯長得很漂亮,年齡不大,看上去二十幾歲的樣子,胸很高,難怪兩名男警會犯錯誤,王壯看看她的登記表,這女犯叫蘇娟,二十七歲,江蘇南京人,涉嫌非法集資,數額巨大,被通緝後潛逃到東北,在昌圖縣被追蹤而至的南京警方抓獲。
葛玉紅剛好問完了,旁邊負責記錄的女警將詢問筆錄遞給王壯,王壯看了,眉頭緊鎖,這女的聲稱自己在昨夜被兩名值班管教輪殲了四次,具體情節令人發指……
蘇娟哭成了淚人,南京警方的四名男女承辦都在。
王壯將帶隊的路探長拉到一間空著沒人的審訊室,掏出一包軟中華來,給路探長點了一支,低聲問道:“有沒有調解的可能?”
“調解?你的意思就是私了?你覺得可能嗎?我的當事人是大學生,她受過高等教育的,不是小混混那麼簡單的,本來她對這個案子就很抵觸的,現在,放在你們這里就一個晚上,誰知道竟然出這種事兒,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上面還不大發雷霆啊,媒體、輿論,這些擋都擋不住啊!”
王壯拍拍路探長的肩膀說:“大家都是警察,這件事捅出去,對誰都不好,你們都是南京人,這件事兒,還是你們出面協調勸解下的好,我們出錢,讓她說個數……”
“哎呦!我的所長大人啊,你知道她什麼案子嗎?非法集資案,她開了一家投資公司,非法吸收民間資本三億多,她最不缺的就是錢,這事兒,不是我們能談下來的,我勸你也別趟這渾水了,趕緊上報吧,這是刑事案件!輪殲啊!”
王壯心里非常緊張,他知道,現在還不上報,一旦這事兒捂不住,自己就有瀆職的嫌疑。
他趕緊說:“這樣吧,咱倆一起,跟當事人談談,談不攏再上報。”
兩人走進了蘇娟的那間審訊室,干練的葛玉紅正迎面走來,對王壯說:“王所,你不用去問了這件事我已經處理了,劉曉光和陳傑已經采取了強制措施,局里的刑警隊馬上就到,路探長,不好意思,還要滯留下你的當事人……”
王壯當時就火大了,他對著葛玉紅叫道:“誰給你的權力,不經過我你就報案了?”
“經過你?”
葛玉紅冰冷的面孔顯得美艷無敵,“這是犯罪,人人都可以報警的,為什麼要經過你?我是這里的警長,案件發生在我管轄的范圍,就算整個看守所,我也是班子成員,我是教導員,你的組織關系還沒有調過來,從理論上講,現在,你還不是我的上司!”
葛玉紅的態度讓王壯很是納罕啊,這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跟自己歲數差不多,卻透露出不一樣的老練與精干。
被葛玉紅一頓搶白,王壯頓時沒了脾氣,他有些尷尬地看看路探長,路探長說:“這樣最好,我們回去也好交代,就是一起案子吧,等下做完筆錄我就帶當事人離開了,中午的火車,希望趕得上。”
王壯點點頭,跟路探長握下手,看也不看葛玉紅就大步離開了。
既然自己的組織關系還沒有調過來,那就讓他們處理好了,自己難得不接這個燙手的山芋。
陳副所長嘆口氣,跟著王壯也出來了。“王所,你看這娘們兒也太囂張了,她根本就沒把你我放在眼里啊!”
王壯聽著陳生煽風點火的話就氣不打一處來,喝道:“都是你的畜生弟弟惹的禍!好好的值班就值班,上人家干嘛?欺負人家是外地的過路客?”
陳生看見王壯的臉色不對,也不敢說話了,站在那里進退不是。王壯氣呼呼走出二門,直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剛才他看了那個筆錄,昨晚女監三號監舍發生斗毆事件,新來的羈押犯蘇娟受到同監舍的幾名當地女嫌犯的勒索。
所謂勒索,就是新的犯罪嫌疑人在進來的時候,要交二十塊錢,看守所會發給一套生活必需品,包括一卷衛生紙、一塊硫磺皂一條毛巾一把牙刷等。
可是就是這點東西,新人帶進去,會立即就被監舍的老人拿下。
昨晚蘇娟剛拎著裝著日用品的塑料袋進去,里面的大姐大就發話道:“新來的妹紙,在門邊上蹲下,手里東西放下!”
蘇娟從來沒有被專政機關處理過,哪里懂得里面的規矩?
在這里,每個監舍里面都是牢頭說了算,三號監的牢頭吳青是個外面混的大姐,曾經在夜明珠夜總匯做過媽媽桑的,手下一幫小姐和小狼狗,小狼狗是依附在小姐的身邊混飯吃的底層小混子。
吳青手下一個妹妹被一個包工頭上了不給錢,她就帶人去把那包工頭給抓了,脅迫他交了一筆錢,結果這包工頭就報案了,公安局以涉嫌非法拘禁將吳青關進了看守所。
吳青在外面就是大姐,進到里面也差不了,沒多長時間就上位了,成了三號女監的牢頭大姐大。
吳青看見晚飯後進來的這個女犯頗有幾分姿色,胸前的一對兒咂咂兒顫顫巍巍的一定很大,就對她說:“新來的,叫啥名?犯的啥事兒?”
蘇娟天生的傲氣,加上在外面自己是大財團的ceo,被冤枉成了非法集資的主犯,不然怎麼也不會落到這分田地。
她依舊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怎麼可能跟這幫社會渣滓混在一起?
監舍里面的女嫌犯們見這個新來不買賬,老大跟她講話就像沒聽見一樣,她不理不睬,也不蹲下,而是抱著自己的塑料袋靠在炕沿兒坐下來。
昌圖縣的看守所的監舍里面是清一色的地炕,高出地面半米,地下留了一條一米寬的走道。
“草你媽誰讓你坐下的!放下東西門口蹲著去!”
吳青急眼了,一聲大叫,不用老大動手,里面的二號位和三號位,這都是一號位的老大的打手,早就忍不住了,只等老大發火,立馬就撲上來……
蘇娟怎麼也沒想到,她們真的會動手。
都怪自己是含著金鑰匙來到這個世上的,可以說是嬌生慣養,從小到大就沒有受到過任何的傷害,哪里見到過這樣野蠻的社會最底層的人?
兩個女將上來,一個一把就抓住了蘇娟的長碎發,將她扯倒在炕上,另一個一把就將她手里的塑料袋搶去了。
蘇娟剛一叫喊出聲,臉上就挨了幾個大耳光,就聽見老大說道:“給我扒.光了看看是個什麼爛.逼!讓她洗冷水澡,一整塊肥皂!”
洗冷水澡是看守所里面的規矩,監舍里面只要有新人進來,第一件事兒就是洗冷水澡,這也叫搞路子,看看來人是不是老實聽話,不聽話的往往被要求“一整塊肥皂”,意思就是要把一整塊肥皂都洗完,當中要是將肥皂掉進蹲式馬桶,那就要吃生活了,就是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