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著右手進了公司大門,沒開車。
太子爺路過時看見,臉色大變,猛地往左側一躍,手掐蘭花指朝我遙點,道:“小明,擼管能擼到右手皮開肉綻,你也算是我縣一絕了。”
我朝他拋了個媚眼,說話用上了變聲加鼻音,“死相,還不是昨天幫大爺捶腿的時候,被您的屌毛刺傷的?人家現在還痛呢。”
說完左右肩膀一扭,這廝一哆嗦,差點摔跟頭。
我轉身埋頭猛躥,人字拖從頭頂飛過,身後傳來敗犬的吠叫“慢一步,腿打折!”
進了辦公室,拿起A4紙往桌上一擺,我後悔了,昨天打什麼鏡子啊?換左手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了個標題,二表姐報恩計劃,然後開始轉筆玩。
否了幾條不靠譜的想法後,我在紙上寫下了心病還須心藥醫七個字。
二表姐迷老爸,只要老爸能陪陪她,哪怕只是散散步,肯定對她的病有幫助的。
可我老爸就不願見她,還要我想辦法報恩。
操,指望喝婦炎潔來治痔瘡,這不是強人所難嘛!我來回念著心病還需心藥醫,手上的筆轉掉了好幾次。
“心病還需性藥醫!”腦子里放錯了幻燈片,我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先上網查查看,中國有沒有亂倫罪這條再說……
頭上沒了達摩克利斯之劍懸著,我的想法放開了,站起來,在門口的穿衣鏡前走了一圈,除了頭發和氣場以外,我發現自己和父親29歲時的樣貌基本完全一樣。
我有了一個計劃,談不上什麼報恩,只是想讓二表姐開心一下,哪怕是虛幻的。
打通老爸電話,我問他,二表姐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二十年前。
“她想要一桶金幣巧克力。”
父親脫口而出。
當年,二表姐從來沒有吃過巧克力,父親曾經答應帶她去巧克力廠用口袋隨便裝,就簡簡單單騙走了她的心。
是很劣質的巧克力,用砂糖和可可粉粗劣加工了一下,然後印上龍鳳紋的那種。
老老實實挨到下班,我走著走著蹲路邊哭了起來,原來二表姐的人生只換了一桶沒有兌現的金幣巧克力。
手里有幾個臭錢,東西很簡單就湊齊了。
傍晚,我剃著小平頭,穿著老款工作服,騎著鳳凰自行車,來到了她家小院門口。
大姑姑被她的過繼兒子接去贍養了,就嵐姐一人還住在這里。
沒人想家里有個半瘋子,更何況還不是親姐弟。
在門口呆了一會兒,發現院里沒人,繞到了以前的筒子樓下,果然,她正在下面轉圈。
我按了按車鈴,“嵐子。”
嵐姐看到我,人僵住了一會,眼光略有呆滯地喊我,“建國舅舅。”
鄭建國,我老爸。
她的病我問過大姑姑,只要看見我父親甚至一想到我父親,就無視周圍的事物,思維會回到十七歲。
平時的行為倒是蠻正常的,恩……
其實也不能算正常。
我朝嵐姐一挑眉毛,“嵐子,舅舅帶你去裝巧克力,趕快去拿個大包。”
嵐姐開心得跳了起來,蹦蹦跳跳回到家里換了一身裙子,拿著個旅行包側坐在車後面。
我帶著嵐姐穿街過巷,她輕輕地問我,“建國舅舅,今天你下班怎麼這麼晚啊?”
我眼圈紅了。
是的,晚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