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小廝匆匆而來,手中拿著一疊銀票遞於聞人紅,他看也未細看,就放進莊敏手里,“若是夫人嫌少了,再問為夫要便是了……”莊敏粗粗看了眼,微微驚訝,繼而笑道:“多謝夫君了!”
不過一個稱呼而已,他喜歡就隨他了。
聞人紅卻是大大的被愉悅了,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笑意,竟是挽起袖子,准備著與他們一起幫忙,倒是驚到了一邊的小廝們,王爺紆尊降貴來做這些事,他們怎麼敢?
都面面相覷的看向了莊敏。
莊敏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忍不住想笑,上前道:“王爺,你有心便好了,你在這,反教他們放不開。”聞人紅瞪她一眼,這女人是什麼意思?
見他要怒,莊敏低頭在他臉上親吻了下,低聲道:“王爺,我知你好意,不過,你在這里,會影響為妻的啊……”耳邊她熱熱的呼吸噴來,聞人紅瞬間紅了面,清咳了聲,睨她一眼,“算了,本王想起還有事要辦,便先去了……”
看著他離開,莊敏才搖搖頭,這小王爺可真不好哄呢。
正想著,陶掌櫃便拿著帳本湊了過來,一臉愁容道:“小姐,雖王爺送了銀票來急用,只是,倉里的米糧快要見底了,京城里米鋪里也被買空。這可如何是好?”
平日里客棧來不了這麼多人,所以皆是有所准備,如今卻是撐不幾天。
“陶掌櫃別急,這事兒我已經早想到了。正想與你談這事兒,明兒便由我親自前去陵都,那里有天龍最大的糧商,只不過離著京城有些距離……”
陶掌櫃一聽,連忙道:“原來小姐早就想到了,那自然好,自然好,只是,這般的前去,不怕他們要借機加價呢。”
商人為利是圖,倒只有小姐敢做這樣虧損的事。
莊敏勾唇一笑,“不怕,我自有法。”
當即就挑選了幾個結實的伙計,為了明天的行程吩咐讓他們早早的休息下。
等得日頭漸下,到了掌燈時分,陶掌櫃上了二樓,見她還在燈下工作,忍不住道:“小姐,今兒不回府里了麼?”
“不回了,你讓人送個口信回去,免得叫他們等我。”
莊敏揮揮手,聞人紅手筆大方,送了萬兩銀票給她,可真是救於水火之中。
只不過要審計的事情不少,費了兩個時辰,方才做完,將冊子放好,揉了揉眼睛,卻突然聽見有些異樣歡聲傳來……
她微一抬頭,便窺見對面的群芳閣里各種畫面,莊敏微微皺眉,她的房間里可以清晰的看見對面的樓子里尋歡作樂的男女們,還認出其中一些客人乃是先前在客棧里留下的的難民,只不過都是些富商。
有些譏誚的勾唇,不管在什麼時候,那種地方,永遠不冷清呢……
只不過,莊敏的視线里,卻是突然的闖入了一抹天青色人影,心頭一震,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眸,定睛看去,斜對面窗口邊坐著的兩男子,正嘻笑打鬧中,那年輕的青衣男子,卻是青斛……
莊敏手中的筆啪地一聲被折斷,一團墨汁暈了開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陶掌櫃端著糕點進來,見她死死擰眉,盯著對面的艷樓瞧,也看了過去,然後重重嘆息一聲:“小姐,你不知道麼,群芳閣里最近來了一名艷冠天下的美人,因此而名氣大升,本來要倒閉的妓院,如今正紅紅火火呢,我瞧那頭魁模樣,分明是先前客棧里的神秘客倌呐,沒想到,他竟是做這一行的,可惜可惜……”
陶掌櫃說著,莊敏卻是聽得臉色越來越難看。
那對面兩人的調笑聲越來越大,抱著青斛的老男人生得豬頭樣,模樣猥瑣不說,一雙肥爪在他身上上下其手,青斛卻只笑得花枝亂顫。
莊敏再看不下去,一踩上窗口,一個飛身直接掠進斜對面的窗口中,出手如電的點了那胖男人的穴道,那人連尖叫都來不及就被她一腳踹了下去。
青斛似是被嚇了一跳,看清是她時,卻是媚笑連連:“我道是誰,原來是莊七小姐,怎麼,莊七小姐也進來買春?不過,小爺我的價可是很高的……”
還未說完,就叫莊敏捏住了下顎,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青斛眼中閃爍著怒火,繼而又無辜媚笑一聲:“做什麼?你看不出來麼?莊七小姐曾道我性本淫,豈不是正適合這職業,怎麼,我配不上麼?”
“你……”莊敏氣苦,看著他眼中的嘲諷,深吸了口氣:“你為了氣我,才這麼做?”
青斛嘴角一彎,表情卻是冷了:“跟你沒關系!莊小姐要不是來嫖的,就請出去吧,這里是妓院,只有嫖客與妓子!可容不得高貴的官家小姐,傳出去,莫不要毀了小姐名聲……”
聽他說得心中發惱,莊敏微一用力,就將這人壓倒在榻上,兩根手指微用力的掐著他的下顎,“你真不願意離開?”
青斛哼了聲:“莊七小姐看不上小爺,其它人卻是對青斛趨之若鶩!”
莊敏從口袋摸出一枚金子,啪地一聲放在桌上:“好!那從今天起,我就包了你,你不許再胡來!”青斛一驚,一雙媚眼瞪圓看著她,怔楞著。
莊敏眉頭一沉,手指在他一雙秀眉上輕輕撫過:“不許胡來,若真的髒了,那我是真的會討厭的……”說著在他飽滿的唇瓣上曖昧的摩挲而過,想到他一點朱唇可能叫人償過,心中噴薄的怒火便無從掩藏。
青斛瞪著她,她霸道眼神叫他心中一顫。
表情有些扭怩,軟了神情,嘟囔著:“真是的,吃定人家了麼……好了……小爺怎麼會讓那些庸俗的丑貨碰我分毫……不過是些幻術罷了……”
莊敏眉頭松了下來,嘴角微微一彎,輕嘆一聲:“青斛……”
青斛見她神色復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直接抱著這人一個翻滾便倒在了鋪著地毯的地板上,身上濃濃的花香撲面而來。
青斛趴在她身上,眯著眼眸道:“莊小姐,總有天,我會在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
莊敏面上一熱,卻是會錯了意。
想告訴他別再將心思放自己身上,但思及剛剛那股憤怒情緒,卻是沉默了下來。
青斛卻只紅唇復上她嘴唇,用力的親了口,方才放開她,袖袍一揮坐落回榻上,身姿說不出的風流蘊藉。
“小姐,最近你要忙的事多,我們之間的事,還是待以後再談吧。”
他眨眨,“小姐最近可是擋了不少人的道,恐會有麻煩,還請小心才是……”
京城五家有朋客棧極為有名,而且最近因為難民的事情,而全部免費供住,自是給其它客棧們帶來了極大影響,對她心中極是暗恨。
莊敏楞了下,哈哈一笑,“區區小人,有何可懼,不過承蒙關心,我會注意的。”
說完,她直接從窗口飛掠而出,回到了自己的客棧樓里。
轉頭看來,只見青斛倚窗而坐,閃爍燈下的身影,孤單單的揪著人心。
二人對望一眼,青斛朝她嫣然一笑,莊敏心中霍然開朗,衝他點點頭,坐下繼續工作困意全無。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青斛直楞楞看著莊敏低頭握筆工作時的樣子,心想也挺好看。
又想,剛剛本來應該衝她發怒才對,怎的那人一強硬,自己就軟了?
只細細一撩撥,就叫自己心慌意亂。
撫了撫唇,那種悸動還在唇畔。
青斛咬了咬唇,秀眉一擰,分明自己才是最擅誘惑之道,今兒竟是著了她的道……
故意在她客棧對面的青樓留下來,就是為氣氣她,分明想著,她若找上來,定要好好諷刺這人一番,未想,先投降的卻是自己……
怎麼會這樣!
正想著,對面燈下的人似是有所感應般,抬頭朝他看來,衝他淡淡一笑。
心口像是被大鍾撞了下,突然就失控狂跳起來。青斛面上一熱,心中發慌,瞪直了眼傻傻看著對面的人。
那地面上被點了穴道自動解開醒來的客人,暈迷迷的坐了起來,一臉迷糊,然後看向窗邊的青斛,只見他微微垂首沉思的模樣,黑絲柔順的垂落而下,半掩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排陰影,看得心中大動,叫了一聲,“美人兒,我怎麼睡著了,咱們繼續……”
說著朝他撲了過去,青斛眉頭一沉,袖擺一甩便揮了過去,那客人再次暈倒在地。
待得對面的人終於息燈關窗,青斛才一腳把人踹了出去,關窗休息。
第二日莊敏早早醒來,便與著幾位伙計出城而去。
陵都離著京城需得一天時間,所以她選擇了早早出行,一行七八人往著陵都趕去,為了減短時間,莊敏便選擇了近路,選了一條山路,但之前聽聞過這條山道上似是有盜匪,不過她想著自己如今的武功,對付不了一流高手,難道對付幾個強盜還不行麼?
一行人在崎嶇的山間行了兩個時辰,一路上都十分平靜,半個盜賊的影子也不曾見到,其它人都暗暗松了口氣。
“小姐,過了前面的彎口,就快出山口了。”一個小伙計道。
他指了指前面,莊敏看了眼,卻是微皺眉,前面兩道高山聳立,互相倚立,中間只剩下一絲縫隙,險要的一线天道。
她點頭,“大家注意著小心點……”
那險要之地下面是黑漆漆的山洞,山洞里隱約有光线穿越而來,里面是陰冷的溶洞,莊敏讓人點著火把,照亮了整個山洞前行。
溶洞之中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水潭,正躍過一半時,莊敏卻是敏銳的聽見了異聲,當下大喝一聲:“大家小心……”
剛說完,便見四下的水潭里飛出幾抹黑影來,瞬間嚇得幾個伙計們手中的火把掉在了地上,而那黑影手中的刀劍也瞬間出鞘,其中一人冷笑道:“小妞好大膽子,過咱們的地盤,也不打個招呼,這可不成……”
只是說話間,黑暗中幾道劍影刀光閃過,便聽見一道道慘叫聲起,不會武功的幾個伙計瞬間被割了喉嚨。
莊敏握劍自馬上飛身而起,在黑暗中全憑著聽聲辯位與人相對,一邊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當然是這山頭的大爺了,小妞兒你真是不上道!”
黑暗中有人冷哼了一聲!
“廢話少說,看他們的箱子里裝了不少銀子,這回我們發了!”
莊敏卻是冷笑一聲:“只怕你們並不是什麼盜匪吧!”
說著,一邊更加警戒,所有的神經都崩緊,雖是全力以對,但賴不住對方全是高手,而且訓練有素,那般精練的招式,可不是一般的山賊所有,“你們裝出來的口音,可是埋不住!”
她冷笑一聲,“是誰派你們來的?”
黑暗中的幾人並不回答,莊敏一咬牙,一手握著劍,步步後退,一邊伸手慢慢的摸向了腰間口袋里的火折子,在黑暗中慢慢的放在唇邊吹燃,在光亮照亮的瞬間,莊敏中的劍快如閃電的刺出。
“啊……”
兩名黑衣人被她刺中,火折子掉進了水里瞬間熄滅,莊敏一邊往著洞口跑,一邊與人相斗,雖刺死幾人,但手臂上亦是被劃了幾刀正流血湍湍。
見她要逃走,四名剩下的黑衣人步步亦隨的緊逼,空氣變得極為緊張起來,莊敏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氣,握著劍的手在顫抖著。
四人大喝一聲,圍成圓陣朝著她前後右右的刺來,她本來繼承傅易之的精妙劍招,便如今心氣大亂,破綻百出,自是叫幾人看出。
“嘶……”後背被劃了一刀,莊敏痛得幾乎掉了劍,在對方刺來時,身子一掠,反手一掠抹掉了一人的脖子,但那剩下的三人卻是越斗越狠。
莊敏只覺有些頭暈目眩,知道自己怕是失血過多,心頭苦笑,難道自己今天要交待在這里不成?
“哈!她不行了,兄弟快上,取了她的首級好回去交待!”
看她身形踉蹌,三人都興奮起來,三條身影在黑暗中飛掠而過,眼看便要刺中她面門,莊敏忽覺腰間多了一條手臂攬住,接著身體飛起,黑暗中只聽見慘叫連連,瞬間便失了聲音。
原本想要掙扎,待聞到那人身上的濃濃花香時,莊敏有氣無力的喚了聲:“青斛,你怎麼在這……”
“小姐……”青斛喚了聲,她身體一軟便要倒下,青斛緊緊抱住了她,飛身上馬一夾馬肚便朝著洞外奔去,“我帶你回京城……”
只是才出了洞口,便見十步之外站著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的男人,男子肩膀上站立著一只黑色的倉鷹。
“小蛇精,把她放下,自己離開,免得本尊動手傷了你……”天古遠遠站著擋住二人去路,陰惻惻的聲音傳來,說著時手指輕輕在自己的寵物羽毛上撫著,眼睛卻是盯著二人。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命令小爺我!”
青斛冷笑一聲,一手攬著莊敏,手掌一抖便多了把劍,輕松的抱著她便朝著天古飛去。
天古見他不知好歹,亦是冷笑:“既然你想要來送死,我便成全了你……”
二人在狹小的山道之間廝殺起來,青斛卻是暗暗叫苦,心知不是這天古的對手,抱著莊敏使了個虛招,便腳下生風朝著山口處而逃去。
“哼,想逃!”
見他想逃,炎鍾在空中撲騰著化成了人形,一個渾天霹靂掌朝他揮來。
青斛中了一掌,手中暈厥過去的莊敏脫落而出,炎鍾兩只鷹爪朝著莊敏抓去,青斛一驚,立刻化作了原形,變成了一只巨大的墨青網紋大蟒,尾巴一卷就將莊敏卷了回來。
“真是只蠢貨,不知道鷹是蛇的克星麼!”
炎鍾說完,亦化作了原形,變成一只巨大的墨色蒼鷹,尖銳的鳴叫一聲,從空中盤旋著俯衝而下,如鋼刀般的利喙朝著巨蛇身上狠狠啄去,隨著一聲慘叫聲,蛇皮被啄出大洞來,蛇皮被狠狠的撕扯開,血噴四灑。
巨蛇痛苦的扭動間,一邊與天古對招,血盆大口朝著他嘶咬而去,天古一掌揮出,不料大蛇卻是突然的噴出兩道毒液來,天古一個閃避不及,臉上被濺到,慘叫一聲,從空中跌落而下。
“主人……”
聽見他的慘叫,炎鍾變成人形飛落下來,扶起天古,天古一只眼睛被毒液被噴濺到,如今正血流如柱,天古咬牙切齒,痛叫連連。
炎鍾顧忌著主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巨蛇卷著莊敏的身體迅速的離開。
青斛的巨大蛇身忍著痛意,卷著莊敏從洞口狂奔而出,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只怕他們會再次的追來,出了洞口時,眼見前面的山路崎嶇,最後一咬牙,衝著山崖之下飛落下去,山崖下是翻滾洶涌的河水,瞬間將二人給淹沒住。
待得炎鍾扶著天古出來,便見一人一蛇掉下懸崖下。天古恨恨的呸了聲,“算他跑得快,不然,本尊一定要撕碎他煮蛇湯!”
“主人,先回去治治你的眼傷吧!”炎鍾擔心的道,看著那河水滾滾,瞬間二人失了蹤影,只怕下落暫時無法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