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恬熙枯坐在桌前,魂不守舍的看著薄桃為他殷勤布菜,卻半天提不起筷子。
薄桃無奈,勸道:“娘娘,您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這怎麼行呢?心事再重,脾胃身體也要顧及些。否則您不好了,可讓皇子們由誰照顧呢?”
她苦口婆心的勸告,恬熙只是嗯了一聲卻仍舊半天不見動筷。
薄桃無聲嘆了一口氣,與剛剛走進來的梔香互看了一眼,兩人皆是無奈。
正要打起精神繼續勸他進兩口飯食時,外面一聲唱喏:“陛下駕到!”
兩人大驚,下意識的看了恬熙一眼,只見他面色木然看不出喜怒。
正在這時,嚴曦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梔、薄二人只好帶著宮女們先跪下迎駕。
嚴曦做走過來目光一掃,先開口笑道:“在晚膳嗎,怎麼不等朕?”
梔香懦懦的說:“回稟陛下,娘娘今天已經一天未曾進食,奴婢們擔心他餓壞身體,故而先請他用膳了。”
嚴曦聽了原委,便贊許的說:“你們做的很好。”然後在恬熙身邊坐下,關切的看著他,問:“怎麼不進膳呢,可是脾胃不舒服了?”
恬熙冷冷的不說話,嚴曦看了他一眼,自己笑了笑便伸手提起筷子,親自夾了一塊山藥送至他嘴邊,說:“來,吃塊山藥,開開胃!”
這一舉動令室內眾人側目,恬熙更是驟然發作,一巴掌將筷子打開,上面夾著的一塊山藥更是飛遠了。
嚴曦的動作凝滯了,眾人皆嚇得原地跪倒口稱道:“陛下息怒”。
嚴曦沉默了一會,瞟了一眼恬熙,仍舊是鐵面以待,不肯側眼瞧他,自己先笑了笑,又自顧自的盛了一碗湯,說:“既然不願吃菜,那就喝碗湯暖暖胃吧。”
他將湯端至恬熙面前,恬熙看也不看揮手又要打開,卻被眼明手疾的嚴曦一把扣住了手腕。恬熙切驚且怒,怒瞪著他喝道:“放開我!”
嚴曦看著他,堅決的回了聲:“不放。”
恬熙大怒,罵了聲:“混蛋!”
嚴曦淡淡的回了聲:“敢這麼說朕的,你是頭一個了。”
恬熙冷笑道:“難道你不服?”
嚴曦目光閃動,松開了手,低頭舀著碗里的湯,淡淡的說:“昨日的事並非朕一人過錯,為何要讓朕一人承擔?你不覺得太過推諉責任了嗎?”
恬熙怒極反笑,諷刺的說:“怎麼說,反倒是我錯怪你了?”
嚴曦看著他,說:“追根到底不過是我們倆都酒後亂性,做不得數的。”
恬熙冷笑,說:“酒後亂性?你當我是蠢材嗎?那日你讓埋伏在我身邊的人,在香爐里焚了什麼香,你自己心里有數!”
他直接點破了關竅,倒並沒有讓嚴曦慌張。
他微微一笑,說:“終究是瞞不過你。”
恬熙冷冷的看著他,說:“我在這宮里活的年頭比你的歲數還大,這種伎倆也能瞞我嗎?”
嚴曦笑了笑,說:“是朕疏忽了,不過好在朕也從來沒指望就能如此敷衍過去。”
他坦率的承認了,反倒是讓恬熙有些意外。
他穩了穩神,怒喝道:“你究竟想干什麼?”
嚴曦很平靜的回答:“朕要你!”
恬熙愣住,下意識的問:“什麼?”
嚴曦看著他,目光逐漸變得灼熱:“朕說,朕想要你,已經想了許久……”
恬熙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半天才失聲喊道:“你瘋了?”
“朕很清醒”,嚴曦回答了他,將手中的碗擱回去,他伸手拉住恬熙的手。
恬熙倒抽一口氣,想要將手收回,可沒想到嚴曦的手實在是力氣大,他怎麼都掙脫不開。
恬熙急了,喝道:“放手!”
嚴曦直接回答:“不放,朕好不容易抓到的,怎麼能放手?”
恬熙驚惶難安,喊道:“我是你母妃,是你父皇的人。你怎麼能起這種不道念頭,做出如此有違倫常之事?”
“倫常?”
嚴曦突兀的一笑,他看著恬熙,目光揶揄:“剛剛你還說在這宮里的閱歷比朕年歲還長,怎麼竟也如此天真。這天家,是講究倫常的所在嗎?既如此,你是如何成為父皇的貴妃的?”
恬熙語塞,過去被這麼直接的點破,他感覺尷尬又難堪。
嚴曦干脆直接將他拉至自己懷里抱緊,恬熙嚇得掙扎不已。
嚴曦煩了,干脆喝了聲:“別鬧!”
聲音極有威懾力,讓恬熙身體一滯,嚴曦趁機將他抱著坐下,一只手滿懷柔情蜜意的輕撫著他面頰,感嘆道:“你可知朕想你想了多少年嗎?”
恬熙只覺得羞愧難堪,扭頭閉口不言。好在嚴曦也不指望他回應,自顧自的說:“七年了,已經太漫長了。不,或許還要更久。”
恬熙聞言再度驚惶,他詫異的扭頭看向嚴曦。
嚴曦微笑的看著他,傾訴衷腸道:“朕也不知究竟是何時,對你總是能抱有別無二致的好感,只知道對你的親近一直伴隨著朕長大。你可能不知道,孩童時朕最愛的便是去看你,甚至存了天真念頭,希望你和母後能一輩子陪著朕。一直以來,朕都別無他想。直到那一日,朕無意中見到你承歡父皇身下,是何等的風情放肆,朕便開始覺悟了…”
恬熙目光閃動,立刻反應過來,他不可置信的說:“原來是你,竟然是你?”
嚴曦點點頭,說:“朕趁他們睡著偷偷溜出去准備掏鳥蛋。結果無意中瞧見了……”
恬熙驚呆了,那一日暴雨花窗下,他放蕩妖嬈的挑逗迎合嚴炅,本不過是兩人的床幃之樂真性袒露,誰能料想到此刻竟會落入一個最不該之人的眼中?
嚴曦繼續說道:“朕當時就那麼瞧著,心里砰砰直跳。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美的身體,他正做著最淫邪下流的姿勢,卻是如此的風情萬種,令人一見傾心。你知道嗎,我當時有多麼羨慕父皇,可享有你的萬千風情。那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整晚整晚想的都是你。你自摸著身體,俯身親吻父皇,依偎在他身邊摩挲,如何扭著腰臀擺動,如何張開雙腿圈住他的腰。就這樣,我每晚都想你,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做夢又一次夢到了你。這一次你身邊沒有父皇,只有我。你躺在那里,就像那一天一樣,赤裸的躺在那里,然後遠遠的向我伸出手來。我著了魔一樣的走過去,伸出手來,只是碰到你的肌膚,居然…”
他竟然有幾分不好意思了“居然就第一次夢遺了。”
他說出口後就笑了笑,可恬熙哪里笑得出來。
他驚恐的看著嚴曦,心中隨著他的講述越來越清晰的意識到,嚴曦心里關於他的執念已經有多深,這魔障不可能輕易消除得了了。
嚴曦繼續說道:“後來,父皇他駕崩了,朕雖是傷心,卻也有一絲竊喜。因為朕可以獨自擁有你了,父皇不能來分散你的注意力。可朕沒想到,居然又來了個李勤弓。可好在,你其實並沒有對他動情。朕很欣慰,這樣朕殺他的時候就更無後顧之憂了。”
他微笑著侃侃而談,眉宇間卻隱藏著一抹陰鶩。恬熙越聽越覺得畏懼,身體忍不住蜷縮起來。
嚴曦沒有注意到,繼續說:“朕就想啊,與其這樣白白守著你什麼都做不了,不如直接效仿父皇,將你名正言順的收納身下。既然今日你我話一說開,那朕便挑明了吧,朕要迎你為朕的妃子,與朕共進夫妻之實。”
他將這個決定輕易說出口,在恬熙聽來卻無異於九霄驚雷。
他脫口而出道:“你瘋了,這怎麼可能?”
嚴曦反問:“怎麼不可能,朕是皇帝,朕的意願就是天命。朕想要你,自然是順理成章的。”
恬熙急了,說:“你是皇帝,可皇帝也要有所顧忌。我是你父皇的妃嬪,也是看著你從小長大的,在你母後去後,更是照料了你這麼多年。不管你承不承認,情理中我們已經與母子無異。你如此做,與亂倫有什麼區別?你讓天底下如何看待你我二人?將來你我九泉之後,你有何面目去面對你父皇母後?”
嚴曦冷冷的打斷道:“你不用說了,父皇既然能將你光明正大的納入,朕自然也可。只要你我並無正式母子名分,朕自然無需理會道義上的戒律。至於九泉之後,朕自然有說辭去面對父皇。別忘了,你是狐媚,天生就該來服侍朕的。當日,父皇不也是靠這個理由說服了先太祖皇帝,將你改賜給了他嗎?”
恬熙呆了,他喃喃說道:“你都知道了?”
嚴曦微微一笑,說:“朕是天子,只要想,天下間自然無事瞞得過朕,也沒有朕辦不到的事。當日父皇確實是托了先皇御命,可只要朕做點手段,要將你名正言順的納入後宮也不是什麼難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收拾心情,確保可以乖順的成為朕的愛妃。”
他停了停,看恬熙已經面無人色,便憐惜的說:“朕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朕也不急於一時,免得將你逼急了。只是,恬熙,你要知道,朕已經等得太久,不願再繼續等待了。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朕再來看你。”
說完,他松開恬熙,起身要走,臨了又說:“好好進膳,或者你想朕一口一口的喂你吃?”
恬熙抽了一口氣,不發一言。
嚴曦促狹的一笑,便要走了。恬熙突然喊住他,說:“曦兒,別逼我恨你!”
嚴曦回頭,靜靜的看著他,說:“與其讓你當朕是孩子一樣的愛,朕寧被你當做一個男人去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