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正寒暄著,有宮人稟報福馨姑姑安頓好貴妃後回來了,現在在外面等候復命。汪皇後看了一眼嚴炅,便說:“去帶她進來。”
宮人答應著去了,不一會便帶了福馨進來。她先端莊的向帝後兩人一一行了禮,這才微微傾身,細細的回話。
她說:“奴婢按娘娘的吩咐,先將貴妃昨晚請到國丈家別苑安置,今天一早再送往清花苑暫住。貴妃娘娘托話給奴婢,說謝謝娘娘在病榻之上還如此關心惦念,他感激不盡。”
汪皇後淺淺一笑,便問:“昨晚貴妃娘娘休息得可好?”
福馨下垂的眼皮稍稍顫動了一下,便繼續說道:“貴妃昨夜一夜未曾安寢,只是坐在窗口出了一夜的神。”
此言一出,汪皇後便有些吃驚。她還未繼續問,嚴炅已經先問了:“他做什麼不去安寢?”
福馨忙說:“回稟陛下,貴妃娘娘的心思,奴婢也不敢瞎猜。奴婢只敢在用冰袋為他敷臉的時候,偷偷瞧了瞧他神色。只是也確實瞧不出點什麼。奴婢駑鈍,請陛下恕罪。”
嚴炅皺著眉,說:“冰袋?”轉念便明白過來,臉色便有些不自然了。
他不太鎮定的問:“今天,他的臉恢復的如何?”福馨回答:“貴妃娘娘千金之體,蒙陛下洪福,今早已經恢復如初了。”
嚴炅點點頭,神色緩和了下來,可轉眼間又皺起了眉,說:“好好地連覺也不睡,這是在跟朕慪氣嗎?”
汪皇後看了一眼福馨,她會意,忙說:“回稟陛下,貴妃娘娘也是迫於無奈。國丈別苑的被褥器具,一與宮用不可相提而論。且臨時匆忙,也准備收拾的不夠。娘娘金枝玉葉,受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嚴炅聽了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眉目間閃過一絲微妙。
汪皇後關切的繼續問道:“那今天的早膳呢,他有好好吃嗎?”
福馨搖搖頭,說:“娘娘說沒胃口吃不下。”
嚴炅終於按捺不住了,脫口而出道:“怎麼會沒胃口,你就沒勸著他吃一些?不睡不吃的,難道真要看著他折騰死自己?”
他厲聲呵責,福馨忙跪下道:“奴婢知罪!”
汪皇後艱難的撐起身,拉了拉嚴炅的袖子:“陛下請莫生氣,容妾身說兩句。”
嚴炅馬上按捺下來,將她扶著坐起,靠在自己懷里。
汪皇後的精神氣力已明顯不支了。
她閉著眼,在他懷里緩了緩,這才開口說道:“貴妃入宮已十余載,在宮中一直是金尊玉貴的被伺候奉養的。現如今換了那麼簡陋的房舍,又是那麼粗糙的膳食,再加上他胸懷無數心事。如何睡得下吃得香?陛下您莫看他平日里如此外向開朗,在妾身看來他心事也是重,偏偏外面非要若無其事的模樣。妾身擔心,再這樣下去他身體會熬不住啊!”
嚴炅臉色變幻不定,但他沒讓汪皇後等很久。立刻揚聲喊道:“長貴,長貴!”長貴忙一溜煙的跑進來,恭敬的問:“陛下有何吩咐?”
嚴炅對他說:“去,告訴承歡殿的輕雯,讓她趕快把貴妃娘娘的日常用具都備好,然後趕快送到清花苑去。還有他日常的膳食特供,慣用的御廚,都一並准備好送過去。先讓廚子們快走,這時候出發應該可以趕上午膳。”
長貴答應著要走,他叫住他又說:“讓輕雯她們也跟著去,她們伺候慣了貴妃,知道他的習慣。”
長貴忙答應下來。
嚴炅吩咐完了之後,心頭有了松口氣的感覺。再看汪皇後也是疲憊不已的模樣,便忙把她扶回床上躺好。自己出去,在皇後宮中呆到了下午。
就在他呆在皇後宮中的時候,後宮為他的諭旨也起了風浪。
首當其衝的柳珂,頭還掛彩纏著布條,半歪在榻上不敢置信的問:“什麼,陛下是這麼說的嗎?”
貴麼點點頭,頗為憤憤不平的說:“公子,您這一下算是白挨了。想想奴婢就不服!”
柳珂臉色慘白,兩眼直勾勾的瞪著藻井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無意識的摸著自己額頭上的傷口,仍舊在隱隱作痛。
他心中不甘憤懣委屈,種種情緒涌上心頭,終於忍不住低聲罵了聲:“賤貨!”
貴麼啊了一聲,懵懂的問:“公子,您剛剛在叫奴婢嗎?”柳珂一驚,回過神來。忙扭頭不自然的說:“不,我是在說‘天啊’!”
另一邊,朱家姐妹站在宮道旁,默然的看著一隊馬車從面前經過。
由二十多輛馬車組成的長長車隊首尾有足足一里遠。
朱琪瑤的心腹丫鬟翠幻低聲稟報道:“半個時辰前,已經就有一隊先行出發了。”
她身邊是朱羽珊的雎鳩,她憤憤說道:“聽說還有一隊正在收拾也要出發了。這次他們恨不得是把整個承歡殿都搬到宮外去。”
朱羽珊臉色陰沈,咬著牙說:“沒想到這個狐媚如此厲害,我們兩人費盡心思都不能徹底扳倒他。”
朱琪瑤也臉色凝重,她嘆息道:“這麼大的陣仗,也是陛下在我們面前,給他造勢呢。這個貴妃,功力之深遠超出你我二人的想象了。先前真是小看了他,能橫霸兩代後宮的人,果然不容小覷。”
朱羽珊更是生氣,恨恨道:“難道我們就真的治不住他了?”
朱琪瑤搖頭,說:“也不用這麼悲觀。那個柳珂,或許還能用一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