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星靜月的竹屋里亮著光,隱隱還傳來哽咽與嘆氣聲。
蘇三到門口放慢了腳步,貼上去就聽到了里面三個人的對話。
“師父,這事情怎麼能怪你?你還是先回去歇息吧,我與姐姐,與姐姐想好好靜靜!”
靜星聲音嘶啞,鼻腔厚重,哽咽地說到。
又是一聲長嘆,老和尚氣息微弱地說:“老衲怎都沒有料到會要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們二人,二人也要想開一點,一切都是命數,躲也躲不過的!切不可做方才那種愚蠢的事情,萬一小子回來你們二人已經香消玉碎,怕老衲更是難以交代!再說,你們若是活不下去,老衲一個人在這竹林里還有什麼盼頭?”
靜月嚶嚶地哭了幾聲,艱難地說:“師父,弟子決心已定,您就別再勸我了!來世,來世再報您的大恩……”
蘇三心里一驚,莫非這妮子真的想自殺不成?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一挺胸膛推開了門,呵呵一笑說:“什麼事讓你們如此傷心?大師你也在?是不是都是在等我?哈哈,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靜月,你,你怎麼了?”
三個人都怔住了,有些象不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樣,眼睛瞪的滾圓,嘴唇顫抖個不停,但就是沒有人發出聲來。
“怎麼,都不認識了嗎?莫非我去天上游蕩了一圈變了樣?”
蘇三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見靜月面色蒼白難看,脖子里還有一道細細的傷痕,走過去一把將她攬進了懷里,不顧老和尚在場地吻住了她那顫抖蒼白冰冷的嘴唇,喃喃地說:“傻妮子,莫非為了我做了什麼傻事?你可真讓人心疼!”
“哥哥?哥哥你真的回來了?真的是你?”
靜星上前坐在床邊上,手指顫抖地摸了下蘇三的臉龐,豆大的淚珠順著白皙的肌膚流淌下來,低低地問到。
蘇三騰開一只胳膊將靜星也摟了進去,在兩張滿是淚水的臉上吻個不停,責怪地說:“當然是我的,不是我還能是誰會這麼惦記你們?好了,沒事了,我真的沒事了!而且我要把你們兩個帶出這里,好好過日子!小妖精,臭乖乖,怎麼還在哭啊?我都說了我死不了的,你們就是不聽話!”
老和尚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摟抱在一起的三個人張了張嘴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苦笑一聲攀著地面朝外面爬去。
“哥哥,你沒死?你真的沒死?我們都以為你死了,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哥哥,哥哥!”
靜月猛地抱住了蘇三的頭,吻住他的嘴唇就不肯放開,似乎一松手他就不見了一樣。
脖子里剛剛凝固起來的傷疤因為用力過猛而重新撕列,鮮紅的血滴染紅了半個脖子,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只緊緊地吻這個男人。
“啊?”
“啾!”
三個人正吻著熱烈,老和尚忽然在外面驚叫了起來,同時翠鳥也叫個不停,聲音憤怒。
靜星靜月身子一顫,剛剛紅潤起來的臉上又是一片慘白。
蘇三來不及解釋,丟下她們兩個就衝了出去。
借這屋里的燈光可以看見,翠鳥正衝老和尚尖叫著,並一步步地逼近他,忽閃著那巨大的翅膀,張大了嘴巴朝他啄去。
老和尚面色慘白地匍匐在地上,看著靠上來的翠鳥一點動靜都沒有。
“鳥兄!”
蘇三大叫一聲,上前橫在了老和尚和翠鳥中間,和聲細語地衝翠鳥說:“鳥兄,有事好好說,可別亂來!對,就這樣,有事好好說,好好說,你與大師到底有什麼過節?我一定為你主持公道!”
翠鳥不服氣地衝蘇三背後的老和尚尖叫了幾聲,慢慢收起了翅膀,但眼睛里依舊精光四射,顯得很不安分。
跟著出來的靜星靜月嚇的差點又昏過去,以為這怪鳥是來找麻煩的,但見蘇三與它說話,還是強打起精神將地上的老和尚拖到了一邊,偎依在一起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鳥,心里擔心至極。
蘇三面帶微笑地一步步靠近翠鳥,伸手撫摩著它身上的羽毛,輕聲說:“鳥兄,他們三個都是我的朋友,你要是傷害了他們,那我該很傷心了!別發火,我來問問你和他們到底有什麼過節,然後為你主持公道!”
翠鳥沒有理會蘇三的話,衝老和尚就又是一聲尖叫,嚇的他身子朝後縮了一縮。
“你對大師不滿是不是?好,那我先問問他對你做了什麼!你放心,就算他是我的朋友,要是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也決不姑息!”
蘇三回頭衝老和尚看了一眼,又笑眯眯地撫摩著翠鳥的羽毛說到。
翠鳥終於收回了目光,看了蘇三一眼低頭啄了下他的胳膊,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咕嚕聲。
“哥哥?”
靜月眉頭皺成了一團,擔心而又疑惑地叫了一聲。
翠鳥猛地抬起了頭,直直地衝靜月看了過去。
蘇三忙拍了拍它的羽毛,轉身衝旁邊的三個人眨了下眼睛說到:“鳥兄是我的朋友,我與他已結拜成兄弟,所以它的事就是我的事。現在它對你們可是很不滿,我來問問,你們對鳥兄做了什麼?”
老和尚呆了半晌,苦笑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說:“罪過罪過,阿彌陀佛,都是老衲的罪過!早知道這妖孽,這鳥兄精通人語,老衲也不會去做那種愚蠢的事情!”
靜星眼睛看著蘇三和翠鳥,顫巍巍地問:“師父,你對那鳥,鳥兄做了什麼?平日里,平日里你不是說讓我們少靠近的嗎?”
“老衲昨日打小子使出了紫玄掌,反倒被他反噬,全身真氣潰散,軟弱無力,就連紫玄掌也只能使出三成的功力。
這紫玄掌與追魂霹靂掌都是老衲多年的心血,忽然被破內心沮喪之極,況且真氣潰散以後要是沒有外界的補充,很難在短時間內恢復。
於是,你們三人,三人在屋內親熱時,老衲便想出了一個挽救的辦法。
罪過罪過,都是心魔作怪,這才……”
老和尚一臉愧色,看著翠鳥的眼睛躲躲閃閃。
翠鳥有些不耐煩地又是一聲嘶吼,似乎在催老和尚快些將罪行說出來。
老和尚又是一聲苦笑,面色忽然變的通紅:“老衲當時想,鳥,鳥兄乃天地之異物,又活命百歲,體內必然有巨大真氣。
若老衲能把它的真氣吸收,功力必定能恢復。
雖然聽師父當年說它勇猛無比,但這些年來卻也沒見它能怎麼樣,只是偶爾叫幾聲,並無異樣。
於是,老衲大著膽子靠近它,衝它使出了奪命掌,想依此來收取它的真氣。
卻沒有想到一掌下去並沒有將它如何,反倒激怒了它,揮舞翅膀將老衲掀起撞在竹子上動彈不得。
不過,令老衲沒有想到的是它居然有那麼大的力氣,能將金剛鎖鏈掙脫開來!讓老衲更沒有想的是你與它居然成了兄弟,當真是世間的一大奇事!”
蘇三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當下就有些生氣地說:“大師,你們佛門弟子向來以行善為重,行善的第一項就是不殺生。你為了恢復功力就想奪了鳥兄的性命,如何對的起佛祖他老人家?這也難怪鳥兄對你不敬!今日若是我們三人都因此而丟了性命,你怕是幾輩子都彌補不回來!”
“師父,你怎能,怎能如此做?雖不是我們將鳥兄困於此地,但多年來相安無事,你怎就動了它的注意?”
靜月也怪罪了起來,抓著老和尚的手垂了下去。
翠鳥更是氣憤,在原地忽閃著翅膀准備隨時撲上來。
“不殺生佛祖就能善待老衲?想老衲從入佛門就一心向佛,到頭來還不是被奸人陷害困於此地,一生蹉跎,碌碌無為?罷了,事因老衲而起,這位鳥兄就盡管上來,了結了老衲這條賤命,也好讓老衲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老和尚哀傷地搖了搖頭,看著翠鳥一字一句地說到。
靜星身子一顫,快速看了蘇三一眼,又看著老和尚說:“師父,你不是教育我們二人好生活著,等待走出去的那一天嗎?怎你自己又,又自甘墮落了起來!”
老和尚呵呵一笑,朗聲說:“那是師父安慰你們而已,你們當老衲真想出去?即便是真的出去了,又能如何?現今老衲只是廢人一個,出去了也是連累別人,更談什麼報仇?況且你們二人已經找到了可以依托的人,老衲也就無牽無掛了!”
“大師,話不能這麼說,能活一天是一天,要不為何會有那麼多人費盡心血去尋找長生之術!今天這事是你錯在先,但你也受了不少苦……要不這樣,你給鳥兄陪個不是,然後事情就扯平了!鳥兄,你覺得如何?”
蘇三皺了皺眉頭,衝老和尚說完以後轉身拍了拍翠鳥的羽毛問到。
翠鳥有些不滿地衝老和尚叫了一聲,但隨後就低下了頭,用嘴在他臉上摩擦了起來。
蘇三哈哈一笑:“好了,多謝鳥兄寬宏大量!大師,鳥兄已經同意這樣解決矛盾了,你快陪個不是,然後我們再合計合計將來!”
老和尚怔了一怔,瞪大了眼睛說:“讓老衲給這畜生,這鳥兄陪不是?”
靜星靜月一起拉住老和尚搖晃了起來,緊張地說:“師父啊,那你想要怎麼樣?是你出手傷人在先,陪個不是也是應當的!”
“大師,鳥兄乃天地之間的靈物,能讓你陪個不是就了結算是夠大方的了!你如不識抬舉,那小子可就不管了!”
蘇三也拉下了臉,這和尚還真是越做越不要臉,連陪個不是都不願意嗎?
“好,既然你們如此說,老衲就低一回頭。呵呵,可笑,可笑啊……鳥兄,之前出手傷你是老衲的不對,老衲給您陪禮了,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繞了老衲這一次!”
老和尚仰頭一笑,被靜星靜月摻著拱手說到。
翠鳥長鳴了一聲,似乎在向老和尚發出警告,隨後就轉身走到一邊去啄竹子,不再理會他們。
蘇三長長地舒了口氣,走過來看著靜星靜月和老和尚說:“好了,事情解決了!大師你傷的嚴重不嚴重?我想我們很快就能從這里出去,鳥兄一次帶三四個人不成問題。方才它帶著我已經差不多飛出去了,不過我不太放心你們,所以就又回來了!今日我們就先好好休息休息,等明日准備一下就能出去!”
“哥哥!”
靜星靜月眼睛里含著淚水親熱地叫了一聲,一起丟下老和尚撲過來抱住了蘇三的脖子,頓時是他芳香滿懷。
老和尚失去了支撐快速朝地上摔去,哎呀一聲叫到:“你們這兩個逆子,見了小子就將老衲丟下不管死活的嗎?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真虧老衲先前對你們那麼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蘇三哈哈一笑,扶著靜星靜月蹲下身去看著老和尚說:“大師,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到來搶了你的風頭!不過,我帶你走出竹林也算是對你的回報吧,你就別覺得有什麼不公平的了!”
“你以為我真的想走出去?江湖險惡,並不是老衲能混的了的……唉,都不知道那怪物,你那鳥兄是怎麼被你馴服的。老衲若知道它能飛出去,何必要在這里呆到胡須花白?罷了,要出去你們出去,老衲還是在這里看看日出的好!”
老和尚白了蘇三一眼,又關切地問:“你的傷怎麼樣?看你現在這樣子象是沒事了一樣,怎能恢復的如此之快?你當真是個怪物,實在讓老衲琢磨不透……”
靜星靜月聽老和尚這樣一說,也一起抓緊了蘇三的手,擔心地看著他。
蘇三這才想起來自己有傷,先前一忙倒把這事給忘記了,微微一運真氣還是覺得心髒處疼痛,全身也酸疼的很,但還是強打精神說:“沒什麼大礙,小傷而已!好了,我們回屋說話吧,這地上可是有些涼!”
靜星靜月忙伸手要扶老和尚,他卻制止了,仰頭看了一眼空中的圓月說:“你們回你們的去,怕是早已經激動的不行了,老衲想一個人好好靜靜!你們兩個丫頭也別再尋死尋活的了,現在心上人回來了,該是高興的不得了了吧?小子數次大難不死,日後必定能成大事。只是他眼帶桃花,怕身邊女人不少,你們好生看著別讓他甩了就成!”
“師父……”
靜月看了蘇三一眼,嘴角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靜星也抓緊了蘇三的手,眸子明亮地瞪著,似乎在向他示威。
蘇三沒有說話,看老和尚的氣色也只是受了點內傷,但並無大礙,暫且就先由著他。
老和尚沒有再說話,匍匐地進了自己的房,關上門隨後就沒有了聲響。
“好乖乖,可想死我了!要不是你們兩個,我早就在外面逍遙了!”
蘇三一把抱住了靜星靜月,在兩個人臉蛋上各親了一口,擁著她們就迫不及待地進了房間。
經歷這一場生死離別,他算是明白這兩個妮子對自己有多真心。
不好好待她們,良心還真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