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冷若冰霜的眸光掃過唐碧迎上的眼眸,仿若陌生人般,僅停留片刻,卻是將眸光落在艷妃的身上,唇角彎起笑意,“艷兒,快上來坐。”
這一聲艷兒,仿若晴天霹靂般擊在了唐碧的心中,疼得她幾近咬牙切齒。
艷兒,艷兒,原以為碧兒是獨一無一的,卻忘了他還有艷兒,亦或還有麗兒,花兒,朵兒……
原以為她不會在乎的,原以為她只為活著,原以為……
艷妃聽聞,自是欣喜萬分,稍微加快步子在小樂子媚笑上前的扶持下,坐在了龍胤風身邊,這會唐碧只覺得艷妃那身上的金銀首飾與身後那黃金圓盤相映生輝,竟令她覺得十分刺眼,因而垂下頭來。
“艷兒昨晚睡得可好?”
“雨夜,沒有王的溫暖,自然不算好。”艷妃含嬌細語道,只見眸含秋波,嬌艷百生,果真人如其名吳嬌艷,秀靨艷比花嬌媚。
“可真是本王不好,今個兒定要好好補償艷兒。”
龍胤風金色的眸中滲出溫柔憐愛,更顯得俊美絕倫了。
兩人旁若無人般談笑,聲聲直刺唐碧的心。
如此這般的恩寵,令眾臣朝相國遞去恭喜與羨慕,相國僅微微一笑,報以感激之色。
文史大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只氣得火冒三丈。
這文史之職僅次相國之下,偏偏麗妃之位又僅次艷妃之下,處處總是一线之差,叫他怎麼不氣?
“稟帝王,既涉事之人已到,還望帝王還我女兒一個公道。”
原本與艷妃濃情蜜意的對視被打斷,龍胤風目光一冷,艷妃見狀美眸生輝,柔柔一笑,“王,碧漾妹妹下跪已久,且與艷兒一同前來,寢宮與金龍殿說說不遠,說近也不近,這一路顛簸的,妹妹怕是累了,可否先行賜座?”
“艷兒心地美善,自是憐惜眾姐妹。只是有些女人她不知好歹,既不能如艷兒這般懂事也就罷了,卻非要攪出混帳事來讓本王操心。”
龍胤風言語冰冷,威嚴並施,其意似乎既指麗妃,又指唐碧,這會故意冷落唐碧,叫眾臣心花怒放,朝中一文一武兩大巨頭之女同時皆遭冷落,怕是有好戲看了。
“若說麗妹妹昨晚之事,倒也不能全怪她,是艷兒沒及時發覺加之制止。”艷妃十分痛楚道。
“艷妃娘娘此言差已,若非王被這狐媚妖女魅惑而去,怎會置麗妃娘娘一人孤零零地獨候玉露閣,又怎麼發生如此奇怪的事?”
文史指著唐碧氣得咬牙切齒,他的一兒一女,恐怕要命送她手。
此女實在是個禍患,他有個預感,若不及早除掉,恐怕有遭一日,連他都會命喪她手。
“文史大人是在談麗妃娘娘的事嗎?”
唐碧抬起頭來,挺了挺腰,微微一笑,“碧兒想請問文史大人,您在此地談論王的妃子,是以帝王國太的身份,還是以文史官職的身份呢?”
唐碧此言一出,整個朝庭上下驚得鴉雀無聲,她這問話太狠了,無論怎麼答,都是個錯。
龍胤風眯起了眼,眼角流露出不易覺察的笑意,艷妃聽罷心陡然一沈,這女人果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你……”文史大人氣得直顫抖。
“後宮乃帝王之家的後花園,後宮之事按理是王的家事,若文史大人以帝王國丈的身份審問碧兒,此時此地恐怕有所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本大人想在哪審便在哪審!”
文史大人氣焰見漲地叫道。
龍胤風聽罷原本撫摸著艷妃的手登時一緊,眸光陰沉,一絲冷意涌了上來。
其余人等皆替他捏了把汗,素來以仁傑聞名的王朝文官第一把手,竟然被一小女子引入陷井毫不察覺。
“此處乃前朝,應是商議國家大事,碧兒乃後宮妃子,自知後宮不該插手前朝政手,若非王傳喚,碧兒是斷斷不敢出現在這朝庭之上。同樣,文史大人若以前朝官職在朝庭之上審問碧兒,豈非是強行插手帝王的後宮家事?”
“你……胡言亂語……”文史大人驚得目瞪口呆。
“好了。”龍胤風淡然開口,“文史大人還有什麼問題嗎?”
“臣不服。”文史大人憋悶叫道:“臣的女兒白白受辱,卻討不到一個說法。”
“文史大人想要怎樣的說法?本王已下令將那兩個畜生碎屍萬斷。”
龍胤風把玩著艷妃的長發,唐碧看著他那修長節骨分明的手指在發間化成指繞,仿佛一道道絲线纏過心頭,只覺得勒得越來越疼。
兩條膝蓋也跪得越來越疼,原來這長跪的滋味真不好受。
“臣不想怎麼樣,只求給臣的女兒討一個公道。”文史大人緊逼地問。
今日朝庭之上,竟無一認識的人,一雙雙眼睛都盯著跪在庭前的唐碧。
唐碧只覺得可笑,分明是麗妃做了羞恥之事,竟問她要個公道,這世道真是太可笑了。
如同她當日被辱,他也敢求個公道一般。
“既如此,那就請麗妃自己來說吧。”
龍胤風話語一落,小樂子連忙指示下去。
不一會,麗妃款款而入,絲毫沒有被羞辱的委屈,反而如被男人滋潤過一般,更顯神采了。
她盈盈下跪拜見帝王後,目光落在帝王並座的艷妃身上,閃過一絲恨意。掃過唐碧時,唇角泛起了陰毒的笑。
碧波殿,蘇含坐立難安,遠遠瞧見小夏子如風似火的身影,立即迎了上去,“娘娘怎麼樣了?”
“娘娘沒事,只是……文史大人肆無憚忌,王似乎也不加以壓制,恐怕娘娘處境不妙。”
小夏子喘息道:“不過聽聞娘娘力挫文史大人,三言兩語便駁得他啞口無言。”
說到這兒時,小夏子眉氣色舞,“這文史大人欺人太甚了。”
“再探!快去啊。”蘇含揮手催他快點離去,巴不得他去得更快些。他急得來回踱步,恨不得自己跑過去看看。
金碧輝煌的朝庭上,麗妃幽幽道:“王想必已厭惡麗兒了,嫌麗兒肮髒了。”
龍胤風抿唇不語,目光移至她身上,飄向唐碧時,剛一對視,唐碧立即垂下了頭,那冷若冰霜的幽怨之情頓時叫他心中一緊。
“此生若不能再侍奉王,麗兒寧願死去。”麗妃哀怨道。
“不可啊。”
文史驚呼上前,“王,懇求您看在麗妃娘娘侍奉您多年,臣忠心耿耿的份上,給麗妃娘娘一個重生的機會,給麗妃娘娘一個公道吧。”
“重生……哼呵……”龍胤風冷笑了起來,“說到底,文史大人還是在拿聖母湯說事了。本王說過,碧漾娘娘賜死卻重生,猶如新生才賜聖母湯,與帝後無任何關系。文史大人非要本王也賜麗妃娘娘一壺不成?”
文史行禮道:“王既已開先例,若真在乎臣,在乎麗妃娘娘,當賜聖母湯。”說罷,目光掃過身後幾位大臣,那幾位大臣立即上前一致呼吁。
龍胤風陡然直起了身子,眸光如箭般掃過那幾個大臣。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壓抑的冷肅氣息。
唐碧突然覺得這面畫如電視上演逼宮造反的沒有什麼兩樣,這會覺得龍胤風這王位坐得何等的無奈與懦弱。
都說平民百姓被人壓迫,這萬人之人的帝王,又何曾不被壓迫?
“若是本王不允呢?”龍胤風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那王必須嚴懲碧漾娘娘,若非王被碧漾娘娘誘惑而去,麗兒怎麼會被冷落,遭此汙辱。”麗妃恨恨道。
“那本王該如何嚴懲碧漾娘娘呢?”龍胤風聲若冰霜般冷淡,卻叫唐碧心頭翻起了巨浪,心中忍不住冷笑了起來。
“既事由她而起,就罰她為本宮做一年奴婢。”
麗妃開口道,眾人一聽皆倒抽了一口氣,艷妃在心中冷笑,這周家父女果真是膽大包天,一個朝庭脅迫,一個獅子大開口,他們真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怎麼就沒看到帝王早已動真心,若再逼下去,帝王難保不動殺心。
只是這刀揮向誰,恐怕不好說了。
不過不管揮向誰,對她吳家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不過這口開太大,怕是成不了。
她給朝庭之下的國師大人遞過一個眼神,國師會意淡笑而上前,“王,麗妃所求倒也不可,不過這一年著實罰得太重,且不論碧漾娘娘為一宮主妃,單憑唐國公之女……”
“那依國師之言,該當如何?”龍胤風如木偶般機械問道。
“一年太長,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吧。”國師征求般掃過四周眾臣,眾臣皆點頭。
麗妃緩緩道:“一個月也可以,但是王既不嫌棄麗兒,須在本月內夜夜寵幸麗兒,以示補償。”
此言一出,艷妃恨不得扇她幾個耳光,這女人還真是蠢得可以,竟敢拿此事強求帝王恩寵。
一整個月,豈不是連她的份額都搶光了。
“那就依國師所言,碧漾娘娘覺得如何?”龍胤風眯眼看著唐碧。
唐碧磕了個響頭,“怦”的一聲響直擊眾人之心,“但憑王處置。”
一字一句如清晰果斷,如重捶般擊在龍胤風的心中,龍胤風只覺得十分憋悶,冷冷地喝了聲,“退朝!”
說罷,牽著艷妃朝殿外走去,眾臣皆高呼恭送帝王後緩緩退去。
麗妃興致勃勃起身,一腳踢在唐碧身上,唐碧隨之倒下,“賤婢,隨本宮回宮。”
亦心跑上前扶起唐碧,微惱地低叫道:“麗妃娘娘怎可動手動腳。”
“如今她是本宮的奴婢,本宮動手又如何?”說罷,狠狠地掐了唐碧一把,唐碧微蹙眉頭,只覺得這疼,遠不如心中的疼痛。
昨夜承歡,今晨雨露,仿若一場笑話,說什麼帝王有情,不過是床第之歡的假象罷了。
“沒事,姑姑先回碧波殿吧,蘇公公那邊忙著呢。”
“哼哼,正主兒都不在了,還忙什麼呢?”
麗妃哈哈地冷笑起來。
笑聲穿透著整個皇宮,龍胤風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
艷妃伏在龍胤風的膝上,幽幽道:“碧漾妹妹傷心了。”
“委屈她了。”龍胤風撫摸著她的長發,金色的眸子盡是冰寒之氣。“艷兒先回吧,本王還有事與國師商議。”
送走艷妃,龍胤風召來小樂子,“國師大人還未到嗎?”
國師府內,夢靈軒,一白衫人影飛身落下,竟是洛神師。
“冉,你這是怎麼了?”
洛神師抱起地上的人,急切地尖呼著。
懷中的男人一頭雪色的白發,容顏憔悴,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生靈。
“宮里出了點事,聽聞王派人來找你,你快點醒來。”
懷中男人的悠悠醒來,喃喃道:“洛羽,碧漾娘娘,我害死她了。”說罷兩行清淚陡然滑落。
“啊,碧漾娘娘,我正想跟你說,碧漾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