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黑影在與主人一個照面後,立即如雲煙般散去,很快便隱匿得無影無蹤。
“寶貝,你這是干嘛啊,有路不走,非要做梁上女俠?”雲王忍不住調笑道。
唐碧驚魂未定地倒在雲王的懷中喘息著,惱羞不已,“雲王府好大的架式啊。”
“呵呵,他們這也是防賊嘛,你知道本王的寶貝比較多,這萬一……”
“行了,看來沒有你的帶領,我還真進不去了。”
這會唐碧嬌笑地伸了伸舌,“說實在的,你這府上可比王宮的規矩還要大,實在有些不喜歡。”
“那是因為寶貝你來得太少了嘛。”
雲王嘻笑地拉著她穿廊走巷,很快便來到了內廳。
唐碧一眼瞧見背對著他們,正在彈琴的白衣男人,身邊還站著一位青衣的女人,頓時掙開雲王的大手跑了上去,“洛哥哥。”
琴聲立即斷了,男人急急轉身而起,正是洛羽。
他太急而不小心撞向了青衣女人,那女人不退反而撲入了他的懷中。
弄得洛羽十分不悅,正欲推開。
唐碧妒意翻滾,洛哥哥是什麼人,她也敢放肆。
一個箭步衝上前,扯過女人的,踮腳順手一巴掌甩了過去。
這一巴掌又急又重,打得那女人蒙了,洛羽微愕,卻被唐碧抱了個滿懷,這一瞬間,隨著一聲洛哥哥,所有的委屈與痛苦頓時如洪流般傾泄而出。
“妾身見過王爺!”
那女人一見雲王,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連忙盈身施禮,若唐碧不是太急,定會看得出這個女人正是那日在靈錦坊所碰面的青妃。
她和唐碧長得乍一看相差無幾,若是外人看來,幾乎算得上是孿生姐妹,唯一不同的是她比唐碧個頭高些,身子稍圓潤些,相貌之上每處稍差那麼一點,拼湊起來便沒那麼完美無瑕了。
雲王淡然掃了她一眼,如同看奴婢般,冷聲道:“有貴客在,還不去准備晚膳!”
“是!”青妃不敢流露半點委屈,再次一禮後乖乖退去。
唐碧趴在洛羽懷里哭得暢快淋漓,抽抽咽咽地數落著莫冉,責罵著龍胤風,訴說著自己對他的思念,這一哭一訴叫洛羽柔腸寸斷,心疼不已,卻只是越發用力地抱著她哭得顫抖的身子,也不勸一聲。
這一哭幾乎是一兩刻鍾,哭到最後聲音都啞了,抽搐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一旁的雲王實在心疼得有些看不下去了,“好了,洛神師,你好歹也勸一句,非要讓她哭得暈過去嗎?”
“嗯。”洛羽淡淡應了聲,“好些了嗎?”
“沒有。”唐碧吸著濃重鼻音。
“好了,給你擦擦,別把鼻涕吸進去了。”
“你好惡心。”唐碧忍不住啐惱道。
雲王從洛羽懷中捏過唐碧的臉,“有你惡心嗎?看你把人家衣裳弄得髒兮兮的。”
“人家喜歡,怎麼著?”唐碧拉過洛羽的衣袖,狠狠地擦拭著臉上的淚水鼻涕。
洛羽寵溺地笑了,雲王失笑地搖了搖頭,“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又小氣又敏感,又好哭,又放肆……”
唐碧懶得理他,任著洛羽細細地替她清理著面容,“洛哥哥是不要小碧了嗎?怎麼大半月不見蹤影的?”
“嗯,有點事情出去了一趟。”洛羽柔聲呵笑,“沒跟小碧說一聲,是洛哥哥的錯。”
“是不是因為不能和我……”她不好意思說出口,都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如今無法讓他們下半身爽快,所以大家都不願意陪著她了,心酸的淚又涌個不停,“我的蠱洛哥哥也知道了吧。”
“傻丫頭,當然不是。洛哥哥愛你,不是因為你的身子。”
“切,說得好聽。”雲王不屑地冷笑,話中充滿了酸味,“在本王的府里如此放肆,好歹也該把本王放在眼里吧。”
雲王這樣子像似被搶了棒棒糖的小男生一般,事實上他打心底就是這樣的人。
於他而言,天下是塊大糖果,而唐碧便是塊小糖果。
而他雖然嘗到了甜味,心里卻總是似乎總無法滿足。
這也是為什麼龍胤風願給他天下,他感覺不到滿足;十二歲便占有了以前的唐碧,他還是感覺不到滿足。
“那咱們走吧。”唐碧拉過洛羽,“人家嫌咱們礙眼了。”
洛羽對雲王歉意一笑,仿佛為自己不懂事的孩子而抱歉,雲王心里別扭極了,經他的眼神,他這會瞬間清醒了。
敏銳地看了眼洛羽,“洛神師,本王有點事想和你談談,來人,帶……唐小姐四處走走。”
唐碧微微一震,被立即上來的兩男人一左一右,軟硬兼施般領了出去,一路如扶持般緊跟著她,這種強硬態度叫唐碧惱極了。
想出手又想到洛哥哥還在他手上。
洛羽收回追隨唐碧背影的眸光,看著雲王冰冷如莫冉、威嚴似帝王的臉色,淡然一笑,不緊不慢地收起琴,“你這是要趕我走嗎?”
“不,我是想你留下來。
“哦?”洛羽似笑非笑地回頭看著他,“留下我,你可就沒機會了。”
“不留下你,恐怕連留下她的機會都沒有。”
雲王笑得有些滄桑,“本王現在才明白王兄的痛苦,為什麼沒有直接殺了七弟,而只能以噬情蠱來制壓他。”
“你想給我用蠱?”洛羽冷然一笑,“如果你這麼做,那你恐怕比他還慘。莫冉覺得她是最愛自己的,可你知道嗎?咱們誰也爭不過墨親王!”
“就因為他身上的蠱?”雲王訝異得久久不能回神,嘆道:“事實上我沒有蠱。”
“事實上,帝王原本已經殺了他,可惜你沒看那場景而已,你要是看到了,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敢動她在乎的男人。”
洛羽不輕不重地笑了。
“既然想留下她,那你最好拿出十二分的誠意來,還有……你那些什麼青妃美人的,最好一並打入冷宮,否則……”
雲王臉皮抽搐,“咱們是不是有點瘋了?”
“不,愛上她,你會更正常,人生會因此更完美。”洛羽笑道:“我猜你要是再不把她叫回來,小心她掀了你這漂亮的宅子。”
“哦?為什麼?”
“你別看她願意接受這麼多男人,可她對陌生人的防備心比誰都重,她最不喜歡被人看守著,而且,她會打心里覺得,你會對我不利!”
洛羽神態自若,話語無不透露出驕傲。
雲王啞然失笑地搖頭,“說實在的每一次見她,似乎都要重新認識一遍。”
“能讓你保持新鮮感,對於你這種流連花叢的男人來說,不是件好事嗎?”
“怎麼說呢?新鮮得有些無法掌控,很不安的感覺……”
“無法掌握那就別掌握了,帝王以蠱掌握,結果只會失去更多。”
“你是說,七情六欲蠱?”
洛羽盯著他緩緩道:“我想你若知道了,還會這麼想要她嗎?”
“說說看!”雲王見他表情凝重,不由得也嚴肅起來。
聽著洛羽不緊不慢地道來,雲王由驚訝到驚心,由驚心到揪心,想起自己未曾成功侵犯了她,既幸慶又難受,他真是沒想到,龍胤風竟然會如此狂毒。
“莫冉讓我來,其實是怕你死在她身上。”
“她知道了?”雲王激動地恨聲道:“國師還真是好樣的,竟然拿這件事來大作文章,也不怕傷害了她,難怪她跑出來的時候那麼痛苦。”
“我就不信你對帝王沒有怨恨,除非你現在不想要她了。”
“我……”正說著,一個下人奔了過來,伏在雲王身邊嘀咕了幾聲,雲王皺起了眉頭,滿臉無奈的笑。
“怎麼了?”
“你的擔心驗證了,她將本王的手下放倒了一大片!”
洛羽隨雲王趕去的時候,唐碧手持鏈骨蛇劍,正和一個黑衣男人交鋒著,四周圍著四五個伺機進攻的男人。
正交戰的那男人明顯被逼得節節後退,手上身上臉上均已掛彩,再看看地上躺著的,無一不血肉淋淋。
“退下。”雲王一聲令喝,圍攻的立即整齊而快速地回到了雲王的身後,雲王一人一耳光,“混賬東西,竟敢對她出手!”
“王爺,是她要闖王爺的寢宮。”
“嘿,你干嘛不早說是他的寢宮,否則請我都不會進去。”唐碧嬌斥道。
“那上面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侍衛委屈地說。
唐碧抬眼望了下牌匾,噎得說不出話來,沒文化真可怕,進了狼窩都不知道。
“算我錯了,起來吧。”
唐碧纖手揚起,大片的青光縈繞在他們身上,不消片遍,傷口快速愈合,若不是衣衫上的劍痕血跡還在,幾乎看不出才受過傷。
眾人訝異極了,就連雲王都看得目瞪口呆,雖知她悟出了國師的靈術,不同凡響了,可這一招,太絕美了。
“你府中暗藏的危機還真多。”
唐碧喝著青妃捧上的茶,這會才看清她的面目,忍不住眨了眨眸,恍然感覺自己看到了自己。
青妃如日式奉茶般跪著奉完茶,柔聲細氣地匯報著晚膳准備妥善,且在哪里用膳的細節。
雲王淡然喝著茶,回過頭笑吟吟地看著唐碧,“寶貝喜歡在哪用膳?”
“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你喜歡在哪就在哪?”
“要不咱們去床上……”
“去!”唐碧很想拿杯子砸向這無時無刻不挑逗著她的男人。
用膳擺設在正殿,僅三個人,卻擺了滿滿的一大桌,菜式豐富,味道僅比高公公稍遜一籌,看得出來雲王對吃喝玩樂是非常講究的。
唐碧坐在雲王左邊,洛羽右邊,二人相隔甚遠,而青妃卻是列在奴婢的行列,垂著而立地侍候著,如酒店中的服務員一般。
原來雲王的多情不過是在床上,床上對待女人,可真是刻薄極了。
看這個像極了自己的青妃,雖能入了他的眼,地位卻僅比奴婢稍好點,給唐碧倒茶時不小心灑潑了幾滴,慌忙對雲王跪下,連大氣都喘不下。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本王要你何用。”
唐碧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青妃實在是太像自己了,虐待她簡直像似在虐待自己。“她是你的女人,你怎麼用這種態度說話。”
雲王挑眉道:“這不是你哥送來討好本王的嗎?她要是吃不了這份苦,大可不必留在這兒,又沒人攔她。”
說罷冷眼掃過她,漫不經心道:“本王不過給她安了個青妃的名頭,她打著本王的旗號到處謠傳,本王沒治她的罪,已是開恩了。”
青妃這會一聽,嚇得更是不敢哆嗦了。
“呵……呵呵。”唐碧心涼了半邊,真不知道自己以前吃的哪門子醋,都說多情之人必無情,如此薄情寡義的男人,簡直比龍胤風還可怕。
明日就是中元節,今夜月色越發的迷人,星斗也越發的亮澄。
“王,雲王府密探來回報了。”
蘇含彎腰上前低聲稟報,靠窗負手而立的龍胤風未曾轉身,凝視著玉盤般的圓月,冰聲道:“她不會回來了是嗎?”
“有洛神師在,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蘇含細聲低語地說:“王,您好歹用點膳吧,一整天都未進一口水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明日就是中元節了,你去接她回來吧,今夜就權且成全他們。”龍胤風無力地嘆息,仿佛一日之間蒼老了許多。“本王是怕她去了墨親王府,雲王和本王明日都會去那,你正好有機會將她帶回來
“這個,奴才怕……”蘇含為難地垂下了頭,“娘娘怕是在宮里呆久了太無聊,就讓她在外面多呆幾日嘗個新鮮,興許無聊了,自己又回來了。”
“怎麼,連本王的話都不肯聽了?實在不願意,滾回莫冉那吧。”
龍胤風的聲音聽起來冰冷無情。
“明日若帶不回來,你就把命留在那,不用再回來了。”
蘇含含淚垂首,“是!”頓了頓鼓起勇氣問道:“奴才能問王一些事嗎?”
“說吧。”
“七情六欲蠱是否真是由四十二種蠱蟲組成,相輔相成?”
“你問這個干什麼?”龍胤風不悅地冷冷道。
“是否解掉其中一種,其余的會反噬其身?”
“是!”
“那如果同時解掉,是否可以解蠱。”
龍胤風轉頭冷笑地倪視著他,“本王自己養的蠱,都未能一次性解掉,你這話問昨有點可笑了。”
“奴才……只是有點好奇。”蘇含眸光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默默無言地退了下去。
雲王府獨占一角,遠離囂鬧的街市,在月色下美不勝收。
青妃趴在樓宇窗前,羨慕地看著在月下翩翩起舞女人,旁邊一男人側身倚望,另一男人溫柔撫琴,可真是幸福無比。
看著想著,想著那日她被迫賣身,含淚起舞,轉身落入了一個男人驚艷的眼中。
他說:“我要你。”
她沉醉在他火熱的眸中,他一擲千金將她帶了回去,然而,當她看到滿屋子淫蕩的女人,她怕了,卻不能回頭。
她吃著火紅的藥丸,她看著別的女人在他身下哭啼淫歡,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熬,熬過欲火便可重生。
然而,他要遍了滿屋的女人,卻是越發的煩躁了,他看著她從欲火煎熬中清醒過來,只說了一句話,“你合格了。”
“那爺是不是……奴婢只求……”
“從今天起,你將是雲王的青妃!你長得夠像她,又是處子,會很對他的胃口的。”
雲王,青妃,除了錦衣玉食,在他眼中,連個下人都不如,呵,原來不管是主子,還是雲王,他們那炙熱的眼光,不過是在她身上找這個女人的影子罷了。
原來那日靈錦坊所撞見俊美男子,她乍一看以為是主子,沒想到是他妹妹,碧漾娘娘啊,這會正主來了,她這個替代品是否該全身而退了?
不,沒有主子的命令,即使是死,她也只能死在這兒。
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青妃娘娘,爺讓你過去。”
青妃一怔,顧不上思索原因,慌忙擦干了淚,整了整衣裳,隨之急急出門。
洛羽彈著琴,唐碧唱著曲,呵笑著隨意晃著舞,雲王看著二人兀自歡快,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有了洛哥哥陪著,唐碧心里好受多了,所有的煩惱、所有的痛苦仿佛被他的溫柔融化了。
此刻,唐碧何其敏銳,雲王的惆悵她看在眼里,說不在乎是假的。
他對青妃如此苛刻,對自己卻千依百順,忍氣吞聲,看來是動真情了。
而洛哥哥竟然答應留下過夜,必是雲王的要求,今夜恐怕是難逃出他的掌心。
唉,錢債易還,情債難了。欠男人的情,終究是要用身子來還,可惜這身子現在是個毒罐子,誰碰誰得死。
“爺,青妃帶到。”
雲王慵懶地掃了一眼跪在面前怯怯懦懦施禮的女人,相貌雖十足相似,但這氣質神韻,實在是相差太遠。他對唐碧勾勾手,“過來。”
洛羽琴音剛完,替唐碧擦了擦汗珠,眼中流露出釋然會心的笑,“去吧。”
“怎麼?叫她助興?”
唐碧雖然可憐她被人輕視,卻是打心眼里不太喜歡她,大概是因為她真的太像自己了,誰都不喜歡看到自己的影子,特別是這個影子之前投入了洛哥哥的懷里。
雲王長臂勾過她的肩,順勢摟在懷中,“寶貝,累不累?”
“和洛哥哥一起,怎麼會累呢?”唐碧拋過白眼,推開他不規矩的大手,“叫我來不會是想秀給她看吧。”
“你這丫頭!”雲王呵呵一笑,漫不經心地問道:“本王可曾碰過你的身子?”
唐碧聞聲一愣,他這是在問誰?青妃一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只覺得屈辱得如刀割般痛苦,咬咬唇細若蚊絲,“從來都沒有!”
“大聲點。”雲王冷聲低喝。
“回王爺的話,王爺從來……都沒有碰過我,若不信,可以驗證我還是……完璧之身!”
青妃雖滿含屈辱,卻每一句話清楚極了。
聽得唐碧心酸難受,“你這是干嘛啊?”
“寶貝心里可好受點?”月華下的雲王漂亮的鳳眸中充滿了多情的寵愛,唇角蕩漾著誘人心魄的笑容。
唐碧刹那間只覺得惆悵化成了甜蜜,痛苦被篩減,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溫馨。
於雲王而言,愛不需要大聲說出來,只需要一個證明,一句我要你,便就是愛了。
纖指撫上了他那孤煙般的眉,翦水眼瞳藍光微起,她將自己融入了他的眼中,落入他的靈魂里,靈術,在這一刻,只為見證他的真心。
這是他的世界嗎?
這是他的內心嗎?
漫過心際的孤獨,早已蔚然成冰,而唯一鮮明的記憶,來自那一夜在蘇含床上的歡愛,流淌過的片斷,是他隱身窗外的觀看自己第一次對帝王敞開心扉的承歡;是他痛苦不堪地在艷妃身上發泄;是他咬牙切齒地對帝王對峙;是他在假山中索歡、麗水邊求愛……
跟本王走吧,本王保證今生只寵你一個!
只要你肯把她賜給我,我願意,哪怕只是一天!
真愛你的雲在遠方呼喚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看到了,感受到了,唐碧在溫淺的吻中清醒來,恍如隔世看著面前的雲王,低聲呢喃,“雲,我想我是真愛你了。”
雲王眸光一亮,陡然將她橫抱起來,“你,侍候好洛神師,若讓他不滿意來找本王,你就自行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