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戴上垂紗帽子,擋住一臉嬌顏,然而那柔美身段,卻仍美得令人迷惑。
唐碧踩著不緊不慢的輕盈步伐,朝唐山堡的大門走去,吳少南緊跟其後,一襲青色繡金紋長袍,顯得十分俊美,乍一看,還真有龍胤墨的味道,然而最為不同的是,他額頭總綁著根與衣裳同色頭帶,垂下幾縷長發,給他的陽光帥氣中加入了一絲不羈。
剛走上前,便被人攔住了,辱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沒看到這是唐二爺的唐山堡嗎?”
“哦,唐大爺……的侍妾,來唐二爺府上,不准進嗎?”
“胡說八道,唐大爺根本就沒有侍妾!”
“是嗎?”唐碧輕輕地取下了帽子,嫣紅一笑,媚惑之色涌上了眼眸,“是本姑娘硬闖進去,還是大哥您去通報一聲呢?”
“我……不,不用通報,快……快請!”
守門的幾個男子一臉痴迷,滿眸淫欲,恨不得剝光唐碧衣裳褻玩的下流樣子,叫吳少南氣得幾乎想拔劍殺光。
二人隨之穿過彎曲長廊,來至一正殿前。
“請姑娘稍等片刻,容小的前去通知。”引路男人跑進正殿,許久,才跑了出來,通報道:“大公子說了,讓您進去。”
“什麼?”唐碧頓時慌了,大公子?唐澤,該死的,他怎麼在這?唐碧抓過吳少南,“快跑。”
“敢冒充我的侍妾……還想逃!”唐澤冰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吳少南連忙將唐碧拉在了身後,“你快走,別管我。”
唐澤眸光一冷,大手如鷹般抓向了吳少南身後的人,吳少南瞬間出劍,直削唐澤的大手,唐澤收抓為掌,擊向了他的腦袋。
冷冽狂暴的掌風叫他無處可逃。
然而,“嘶”地一聲,鏈蛇骨劍快如靈蛇般刺向了唐澤的手掌,唐澤驚然後退,“唐家的東西,怎麼在你手上?”
“都說了我是唐大少爺的侍妾嘛!”唐碧柔膩低笑了著,熟悉的聲音令唐澤陡然悸動了,“你是誰?”
“大哥,小弟知道你玩的女人夠多,但什麼時候還玩上心了,被人找上門來了?”
一個男人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透過薄紗,唐碧可見這男人一臉壞笑,甚至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他,就是唐家的老二,唐山?
唐山的目光掃過渾身散發著警惕的唐碧,而後落在吳少南身上,卻是對唐碧輕佻取笑,“有趣,這小子夠味,是你的情人?”
“相國之子,吳少南。”唐澤冷若冰霜,“你跑來唐家的地盤搗亂,簡直是找死。”
“誰死還不一定呢。”吳少南抿了抿唇,冷笑道:“早就聽聞唐家大少爺一身勁霸內功獨步天下,今日倒真想領教領教。”
唐碧有些惱了,原來是來找機會講和的,怎麼變成了此刻這般對峙僵持,這個壞男人不是在盤龍城嗎?
跑來這兒做什麼?
吳少南的話令唐澤蔑視冷哼,然而唐山卻是呵呵笑了,“小子,我們老大比較喜歡和女人過招,要不二爺我陪你……只要你喜歡,床上床下都沒問題。”
吳少南氣得咬牙切齒,卻是忍耐夠強,冷然一笑,“無論床上床下,本少爺都喜歡男女通吃,要不你再去找個來湊數?”
“你身邊不就有一位嗎?”唐山笑容滿面,此話卻叫唐澤心里升起奇異的不悅,緊貼著吳少南的那女人,雖看不見容顏,卻令他心神悸動。
“老大交給我,你對付老二,打不過就跑回去找莫冉,別管我。”
唐碧貼耳低聲指示,叫吳少南左右為難。
拋下她縱然不可能,但若都留下,還真不知道會出什麼問題,現在看來,只好先對付唐老二,再去救她。
唐碧不等他猶豫,鏈骨蛇劍甩向了唐澤,唐澤蔑視地低哼一聲,大手在胸前劃出一道勁風,直推向唐碧,唐碧哪敢與他硬拼,嬌軀一仰,掌風從胸前掠過,掀起了帽紗。
唐澤沒看清,一邊正與吳少南惡戰的唐山,卻是不經意地瞄了眼,驚訝叫道:“怎麼是你?”
唐澤聞言引起了好奇心,大手一揚,直接抓向了唐碧的帽子,威逼的壓力令唐碧氣惱,“別碰我。”
然而鏈骨蛇劍被他的快如閃電般空手奪了下來,大手已將她的帽子掀落,一頭如煙雲般的長發飄飛了起來,眼前這張精雕細琢的臉,驚得唐澤赫然倒退兩步。
“你來這干嘛?”
“她不是咱們小妹嗎?”唐山招架吳少南的攻擊,轉頭問道。
“不……是我的侍妾。”唐澤突然開口道:“老二,你先退下。”
唐山被迫退後,卻被吳少南劃傷了手背,他舔著血絲,滿眸玩味的笑。
“早知相國之子如此可愛,應該掠過來玩玩的,送給雪公主可真是暴殄天物,聽聞你和龍胤風那小子……呵呵,玩得怎麼樣?”
“混蛋!”吳少南氣得再也按捺不住,揮劍就想砍過去,唐碧纖手一揚,“沒必要跟這種沒用的男人哆嗦。”
“你還真是不怕死。”唐山笑容再也掛不住了,正欲上前,唐澤卻閃身擋在了唐碧面前,“我讓你退下。”
“哥哥,早知道你要來,何不把我碧兒一起帶來。”
唐碧嘻笑地撲進了唐澤的懷中,唐澤失神地伸手接住了她,身後的唐山驚訝極了,諷笑道:“大哥,你對那丫頭,還真是著魔了,竟然找個這麼像的,還玩起哥哥妹妹的游戲來了。”
“二哥要不要一起玩玩?”
唐碧嬌聲喚道,唐山只覺得渾身一顫,卻接到了唐澤威冷的眸光,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下去,唉,好不容易來了兩個好玩的寶貝,大哥卻似乎很在乎啊。
“你來做什麼?”唐澤的聲音有些顫抖。
“想你不行嗎?”唐碧婉然笑道,吳少南聞言急切地伸手去拉唐碧,卻被唐澤一掌逼得退後幾步,冷聲道:“滾一邊去”。
夜下的唐澤更顯狂野不拘,邪魅性感,包裹著壯碩偉岸身軀的依然是暗黑燙金衣袍,此刻因唐碧的話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閃爍起異樣的光澤。
壓抑、隱忍使得他暗暗握緊了拳頭,“再不走,恐怕你得留下來過夜了。”
“侍妾當然是要陪哥哥過夜的啦。”唐碧不怕死地譏笑著,“哥哥不想嗎?”
“唐碧你……”吳少南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急什麼,喜歡可以一起來。”
又來了,這樣充滿誘惑的唐碧又來了,吳少南腦門冷汗直冒,傻丫頭,這次面對的可不是之前客棧里的那群小癟三,而是龍凌帝國的護國大將軍啊。
最可怕的是,這個男人還是她的親哥哥,雖然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樣子,似乎暖昧得很啊。
然而唐碧似乎鐵了心要勾引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唐澤顫栗了,上次的唐碧還是一套男裝,便叫他瘋狂得連她累暈過去都舍不得停下,而這一次,一身女裝的她,三分純真,七分嫵媚,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挑逗著他的性欲,叫他幾乎快忍不住了。
然而,這里可不是他的密室,縱然他再想,也不敢造次。
“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他的聲音因動情而變得格外的醇厚濃郁,仿佛一壇深藏老酒的濃香,叫唐碧都有些暈眩了,但她始終沒忘記她來的目的。
“賑災。”
“哈哈,你還真是直接!”唐澤失聲笑了,不知道是想夸她,還是想諷刺她。
唐碧媚然一笑,“哥哥向來喜歡直來直往,不是嗎?”
該死的,她隨意的答話,竟叫他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去想,確實,在男女之歡上,他向來是直接上,而唯一要她的那一晚,被她諷刺得不得不迂回補救。
“此處是老二的城,找我沒用。”他向來都懶得解釋的,但此刻卻忍不住實話實說。
“哦,聽聞他喜歡男色,不知道我於他而言,有沒有興趣?”唐碧濃密的睫毛輕輕一垂,盛滿了憂愁,叫唐澤心髒一緊,“你敢。”
“你想把我推給他,我能怎麼辦?”唐碧柔笑地攤攤手,“把劍還給我吧,我去找他玩玩。”
“你真這麼想表現?”
唐澤戾氣洶涌,收起鏈蛇骨劍,遞給她時,猛然勾手將她狠狠地拉入了懷中,粗魯地捏起了她尖瘦的下巴,“為了龍胤風,你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不,我是為了你。”他的諷刺冷唐碧憤怒,卻是冷若冰霜地笑了,“我可是你的好棋子,我做得好了,你才會喜歡,不是嗎?”
每一個字眼都充滿了誘惑,叫唐澤著魔般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狠狠地、用力地吮吸著,“該死!”他捂著嘴巴,不敢相信她竟然敢咬他。
“哥哥,想要,就得付出代價。”
“好,陪我一晚,賑災十……不,一萬兩,一晚一萬,十晚十萬。”
唐澤從來沒被人激得失去理智過,但今日,不將她按下身下,他怕自己會活不到天亮。
“我有這麼低賤嗎?”唐碧淡然的眸光掃過激動的吳少南,對上唐澤時,卻是嫵媚至極,“一百萬兩一晚,干不干?”
“你……”她的獅子大開口,不僅令唐澤氣急敗壞,更令吳少南目瞪口呆,她是要將自己一百萬兩賣出嗎?不,怎麼可以這樣?
唐澤流竄著火熱的目光的暗黑眼眸定定地瞪著她,看著看著,,光芒斂去,竟是柔若情水,他緩緩勾起了唇角,“干!”
吳少南這一刻只覺得心如火燎,不敢相信他們竟然真的達成了這樣的協議,他正欲出言,唐碧又開口了,“慢著,附加一個賭注,要不要聽一聽?”
唐碧眸光一轉,媚笑道。
“說!”
“聽說哥哥是布陣高手,棋藝無人能比,連國師大人都望塵莫及……”
唐澤聞言臉上流露出傲視眾生的王者之氣,“哼,你想挑戰?”
“正有此意!”唐碧呵呵一笑,“我輸了,多陪你一晚;我贏了,你加倍奉送。”
“好,進屋,上棋!”唐澤率先進去,唐碧對吳少南柔柔一笑,“進來吧。”
“你想做什麼?”吳少南十分不安地低聲問道。
“下棋,不過我從來沒下過你們的棋,還不知道游戲規則呢。”唐碧的話令吳少南大驚失色,沒下過棋還敢拼棋,這不是找死嗎?
唐碧隨口問了下規則,掃了眼棋盤,便知此棋和圍棋大同小異。
執子,上茶,唐碧執白,唐澤執黑,二人你一子,我一子地開始不緊不慢地下了起來,吳少南的心隨著棋子落盤的聲音七上八下的。
一更過了,二人仿佛棋逢對手,越下越有勁了。
二更後,唐碧忍不住打了下呵欠,唐澤捏著黑子,眸中流露出諷笑,“要不要認輸得了,千金一刻啊。”
“呵呵,你要是急了,早點贏了我不就行了。”唐碧不緊不慢地品了口茶。
三更,該死的,他竟然躊躇而不敢下子了,沒有人敢跟他下棋,更沒有人能在他橫掃廝殺般的棋風下熬這麼久的。
然而她似乎過了困乏期,反倒更加悠閒了。
倒是吳少南,雖不困乏,卻因緊張而累得幾乎快支撐不住了。
“你要是累了,就睡會吧。”唐碧俏顏含情,吳少南俊臉一紅,“沒事,我不累。”
二人的短淺交流,眸光交匯,令唐澤吃味不已,“快點下棋,我白花花的銀子可不是讓你們浪費的。”
一個硬,一個軟;一個剛,一個柔;一個強,一個弱……
棋風如人,可惡的,明明他快贏了,她卻總能曲折救援,明明他已經將她殺得片甲不流了,她卻總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哦……知道了啦。”唐碧因乏而聲音越發軟綿綿的。
惱……
怒……
欲……
漸漸地化成了佩服、贊嘆,再多的欲火憤怒,卻因她乖巧而柔軟的話音而化成了滿腹的柔情,他竟然想……
想認輸算了,只要她肯躺在他床上,乖乖地睡過去,就這樣看著她的睡容,就好!
這樣的念頭令他陡然驚慌,不,他們是在豪賭,他不能輸,他一定要贏。
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當他打破禁忌,不顧一切地要了她,他就已經無可救藥地戀上她,在不愛面前,誰都是贏家,在愛面前,注定了是輸……
忍心讓她為了點小錢而頑強抗著嗎?忍心讓她有床不能睡,陪著他下著棋嗎?
他情願……她躺在那絲質純黑大床上,安然地入睡,哪怕他一下都不碰她,也甘願了。
他情願……奉盡天下財富,只為博她真心一笑,而不是此刻的假意承歡?
不,他唐澤瘋了嗎?是,他瘋了,他不再是因欲而想要得瘋了;卻是因愛而欲罷不能……
他多希望她喚他一聲“唐澤”,而不是這一聲聲的“哥哥”。
四更聲響了,唐碧望了望窗外,天已經微微發亮了。眼前英氣逼人的男人,此刻也被逼到了極點,黑子落下,他冷然宣布,“我贏了。”
吳少南聞聲驚得手中的劍都掉了,不,不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唐碧卻是柔柔一笑,“天亮了,一夜賭約已完成了。哥哥,我也贏了,少南,咱們回去吧。”
唐澤不解地瞪著她,“什麼意思?”
“一百萬兩陪哥哥一夜,妹妹不是陪哥哥下了一晚的棋,如此,難道不算我贏了嗎?哥哥可要說話算話,若非要加上這一局棋,你可得再付一倍哦……”
“你……玩我!”
唐澤怒吼一聲,陡然移身,快如閃電般扣住了她的脖子,吳少南驚得連連拔劍,卻被他如狼似虎般的血眸給嚇得不敢動彈,生怕他一下子就擰斷了手中女人的脖子。
“哥哥……上次室密你玩我,這次棋盤我玩你一次,咱倆……扯平了。”
唐碧喘著氣吃力地說,她的話令唐澤激蕩得心神俱痛,她說得一點都沒錯,她是他親妹妹,他卻把她當成了他的女人,算是玩了她,這一次……
其實他不想贏的,可他卻舍不得她走,他想貪心,再留一晚!
瘋了,他真的要瘋了。
這個那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嗎?
她的陰謀陽謀,她的機敏大膽,仿佛是為克制他而生的,她挑逗他的欲望,掐准他的狂妄,掐死了他的弱點……
“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唐澤驚慌而痛苦地甩下了唐碧,一夜未眠的唐碧摔在了地上,差點暈厥過去,吃力地爬了幾下,都未能如願。
掌心的白子滾了出去。
吳少南恨恨地抱起唐碧,掠身躍了出去。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唐澤只覺得心痛如刀絞,百感交集。
“大哥,我真服了你,什麼時候竟有如此好的耐性,陪女人下棋,而不是上床的。”唐山打了個呵欠走了出來。
“沒有女人有資格上我的床。”
“哎,我又忘了,大哥一向喜歡在地上干女人。”
唐山取笑道:“難道大哥真的動心了,不過她真的好像小妹啊,要是讓父親知道你愛上一個像咱們親妹妹的女人,哎,不是亂倫都成亂倫了。”
“閉嘴!”唐澤低怒地訓道:“你要敢胡說八道,我也跟父親去說,其實你壓根就不喜歡……”
“得了,千萬別說,一般的人還真勾不起我的興趣,倒是大哥的這個侍妾……”唐山眯起了眼,“大哥,你可真不能迷了心竅,因為你……已經輸了。”
他撿起唐碧摔倒前滑落的最後一子,輕輕地擱在了棋盤上的最後一個空位上,神情復雜嘆息,“她……可是個狠角色啊,小妹啊,可惜啊,可惜你們把一個寶貝當垃圾送給了自己的對手。”
唐澤不敢置信地瞪著棋盤,黑白輸贏局勢瞬間竟完全扭轉了,天,他……輸了。原來,他早該輸了,可她卻陪他下了一晚?為什麼?為什麼?
剛躍出圍牆,莫冉的身影便出現在面前,吳少南不得不將她遞了過去。
莫冉親了親困得睜不開眼的人兒,“碧兒……安心……睡吧。”
“你不問問她一晚干了什麼?”莫冉的神清氣定令吳少南忍不住說出了口。
“她干了什麼你還不清楚?”
“我清楚,可問題是你清楚嗎?”
吳少南氣急敗壞地追問,這兩個人怎麼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別人都急死了,他們卻一點都不急,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已明了於心,勝券在握了。
可是,她不是已經輸了嗎?為什麼還他們還笑得那麼的開心?
“我不必清楚,因為我相信她。”
見鬼了,沒看到的竟相信她,反倒是一直盯著她的人,卻不信……
不,是不敢相信!
吳少南憤憤不平地將整晚發生的事和洛羽講了一遍,並提出了這個疑問。
洛羽敲了下他的腦袋,柔柔一笑,“這……就是愛啊。”
愛她……相信她!
是太深奧,還是他愚蠢?
“是你還不夠愛她。”洛羽笑著走進了室內,莫冉正在替她解著衣衫,下一秒,卻是低吼地將她快速地塞入了被中。
“該死的,你竟敢穿這套跑出去見別的男人。”莫冉三兩下解去了自己的衣衫,鑽進了被窩里。
唐碧喘了個氣,在沉睡過去之前,卻惦記著某事,“莫冉早知道唐澤來了……是嗎?”
他敢說是嗎?不,不敢。
到底他信她了!卻不敢拈重自己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