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安說:“那個、何先生,你的卡……”他顫顫巍巍地掏出那一張卡來,這張卡一直被他貼身放著,都染著他熱乎的體溫。
何淞揚微皺著眉頭,一臉“這是我的卡嗎?”的表情問道:“你是誰?”
周唯安急了,恨不得往自己臉上揍幾拳好讓臉腫得和那天一樣:“就是、就是那天胡賢他……”
何淞揚:“胡賢又是誰?”
周唯安一著急就犯結巴,顛來倒去地說不清楚,他嗚嗚啊啊了半天,何淞揚終於耐心耗盡,啪地一下就把車門打開了。
這車門還不是普通的車門,像個翅膀一樣向上翹了起來,周唯安差點被掀出去。
何淞揚居高臨下地看著被摔了一個屁股蹲兒的周唯安,微微抬了抬下巴:“小結巴,上車。”
周唯安就被人拎著領子扔到了副駕駛,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兩扇翅膀一樣的門又慢慢合上了。
跑車里只有兩個座位,空間十分逼仄,周唯安坐在副駕駛渾身不自在。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那個……”
何淞揚說:“安全帶。”
周唯安手忙腳亂系好安全帶,剛想要說什麼,何淞揚一腳就踩下了油門。
那一瞬間周唯安就感覺自己要被從座位上甩了出去,身體不受控制地一甩,腦袋嘭地撞在了窗戶上,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周唯安:“……”
還沒等他的粗神經反應過來,何淞揚又是朝反方向猛打方向盤,周唯安喉嚨里發出“啊啊啊啊啊——”的尖叫聲,身體再次甩到了另一邊,被安全帶狠狠勒了一下肚子才沒被甩到何淞揚的身上。
何淞揚一臉淡定,被周唯安的反應逗得發出一聲嗤笑,周唯安緊緊抓著安全帶,眼淚都要飈出來了。
他的聲音發著抖,可憐兮兮的聲音淹沒在發動機的轟鳴里:“你慢一點、慢、一點……”
龍曉霏靠在瑪莎拉蒂旁邊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何淞揚新買的保時捷開了過來,周圍的阿彪他們都開始起哄吹口哨:“淞揚的新車太酷啦!”
龍曉霏也站直了身體,保時捷停了下來,兩邊的車門同時打開。龍曉霏正疑惑的時候,一個不認識的人從副駕駛滾了出來。
真的是“滾”,他的腿都軟了,整個人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干嘔著。
何淞揚這才從駕駛座慢悠悠地下來了,龍曉霏問:“那個人是誰?”
何淞揚說:“不認識。”
龍曉霏似乎有些無語,不過他也懶得計較了,只是抬了抬下巴說:“既然人都到齊了,就開始吧。”
他說的開始,就是這群富家子弟最愛的業余活動,在京城的環线上飆車。
這種事情只有他們這種有權有錢還有閒的紈絝子弟才有心思去做,一般人做那可是違法亂紀的事,可是他們做的話,根本就沒有人敢多管。
周唯安在來的路上就暈車了,半天沒吐出什麼東西來,難受得要命,這下還沒反應過來,衣服後領又被人拎住了:“上車。”
周唯安說:“我不坐了……不坐了……”
可是何淞揚根本不聽他說話,把人扔回了副駕駛,周唯安哭喪著臉說:“我會吐……”
何淞揚說:“吐了就賠車,新車,剛從歐洲運回來的。”
周唯安一下子就不敢吐了,一口惡心的感覺都咽回肚子里,他小心翼翼地問:“得要一兩百萬吧?”
何淞揚重復了一遍:“一兩百萬?”
周唯安一臉害怕地看著何淞揚:“這麼貴!我、殺了我也賠不起啊……”
何淞揚伸出一個小指頭,說道:“兩百萬,連這輛車的零頭都不夠。”
周唯安:“……”
周唯安不是很懂有錢人的世界,兩百萬都不到這輛車的零頭的話,難道這輛車要幾千萬?
幾千萬的車?!
一輛車而已!用得著這麼貴嗎!
坐過最貴的車是公交車的周唯安這樣想著,公交車又大又能坐那麼多人,要好幾十萬是比較正常的,現在這種車!
這麼小!
只有兩個座位!
還坐得超級不舒服!
竟然要幾千萬!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就在周唯安目瞪口呆的時候,前面的車隊緩緩開動了,這群富家子弟每一個開的都是上千萬的豪車,說出去都能嚇死周唯安這種小市民。
周唯安似乎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他死死地抓著門邊的扶手,滿頭冷汗地問:“你們要干什麼?”
“干什麼?”何淞揚冷哼,“當然是飆車了。”
周唯安臉都白了,原來剛才來的路上還不算飆車?
車隊由龍曉霏帶頭,在高架上疾馳,十幾輛數千萬的豪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劃破沉寂的黑夜。
豪車的隔音效果很好,周唯安在車內只能聽到朦朧的響聲,他戰戰兢兢地問:“你們在這里飆車,不會有人報警嗎?警察不會來抓嗎?”
何淞揚:“……”
何淞揚說:“你到底是誰啊?”
周唯安:“我……”
何淞揚懶得聽他結結巴巴,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著:“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啊,你就是新聞聯播里那個誰誰的兒子……
周唯安正想說,突然有人的車猛地貼了上來,何淞揚猛打方向盤,周唯安一個沒防備,嘭地一下腦袋又嗑在擋風玻璃上。
何淞揚罵了一句髒話,迅速跟上去和那輛車並行,兩個車主都認識,車身貼得極近,你前我後互不相讓。
周唯安捂著頭嚇得心髒噗噗跳:“要、要撞了!”
何淞揚說:“不會的。”他猛地加大油門,周唯安感覺整輛車都震了起來,連帶著他胃里晚上吃的燒餅都翻騰起來。
很快旁邊的車都讓開了道路讓何淞揚的保時捷和旁邊的那輛瑪莎拉蒂競賽,何淞揚慢慢地也認真了起來,腳下的新車在咆哮著,仿佛騎士座下的千里馬,不安地刨著蹄子,渴望奔跑。
賽道從高架西入口開始,兩輛車如離弦之箭,在黑夜中劃出兩道炫白的長虹。
有時候是瑪莎拉蒂領先,有時候保時捷又會突然超過它,車身咬得極死。
何淞揚面色凝重,他雖然只把飆車當做陪伴狐朋狗友時必須的玩樂,然而身為男性本身的好勝心又讓他絕不相讓。
他的手腳極穩,迅速地換擋,適當地加油減速,彎道時做出完美的漂移,保時捷炫麗的車身劃出一個漂亮的甩尾。
輪胎抓地時發出“唧唧——”的聲響。
車上安裝的對講器滋滋作響,傳來龍曉霏低挑釁的聲音:“淞揚,終點就是過了前面的監控。”
何淞揚說:“行,你可別輸了。”
龍曉霏說:“你等著!”
這個時候何淞揚已經比較占優勢了,領先龍曉霏的瑪莎拉蒂一個車身,照這樣保持下去,一定能贏。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被他忘記了的副駕駛座上的人出聲了:“我、我想吐!”
何淞揚目不轉睛地看著前面的路,根本沒聽見。
周唯安又說:“我真的想吐……嘔!”
何淞揚被嚇了一跳:“什麼?!你他媽的……!”
保時捷突然脫離的軌道,歪歪扭扭地扭了好幾個彎,瑪莎拉蒂一下子就衝到前面去了,保時捷突然停了下來,何淞揚猛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後面觀戰的車也去全部停了下來,大家都下車來觀望,只見何淞揚把一個人從副駕駛上拎了下來。
“小結巴!”何淞揚沒好氣地拎著周唯安的耳朵,周唯安嗚嗚叫著:“好疼!”
何淞揚說:“我的新車!就被你吐了!”
瑪莎拉蒂沒了對手,慢悠悠地又開了回來,龍曉霏從車上下來,一臉不悅:“怎麼了?”
何淞揚說:“這個小玩意,在我車上吐了。”
周唯安弱弱地說:“我、我說過我會吐。”
何淞揚又好氣又好笑,說不出話來,他看著周唯安可憐兮兮的臉,放開手說:“算了算了,我的車髒了,今天就先回去了,你們玩吧。”
龍曉霏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道:“你走吧。”
其他人這才又上了車繼續玩了,只剩下何淞揚和周唯安還留在原地,何淞揚拆了一包煙,取出一根塞進嘴里,點燃吸了幾口,他透過煙霧眯著眼睛看周唯安,問:“好些沒?走了。”
周唯安緩過勁來了,吐過之後舒服多了,可是他一想到那輛車的價錢,現在嚇得背後都是冷汗,他說:“我、我、我賠不起……”
“我知道你賠不起。”何淞揚抖了抖煙灰,“先上車。”
周唯安只好又上了車,車上總共才那麼兩個座位,其中一個還被他自己吐髒了。
周唯安只好脫了外套墊在屁股下面,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想衣服下面有什麼。
何淞揚這回開車穩多了,不過他不是回西山別墅,周唯安小心翼翼地問:“要去哪里呀?”
何淞揚說:“去洗車!”
周唯安頓時不敢說話了,免得讓何淞揚想起讓他賠車之類的,就算把他賣了,也賠不上這輛車的零頭啊。
何淞揚把車開進了本市邊郊的一個大型的倉庫附近,周唯安忐忑不安地下了車,站在倉庫門前。何淞揚打開了卷閘門。
倉庫里黑漆漆的,何淞揚先進去了,打開了門邊的電閘,頓時里面燈火通明,白色的熾光燈照亮了周唯安驚訝的眼睛。
他情不自禁地張著嘴,“哇”了一聲。
倉庫里面都是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豪車,每一輛光是車漆都比周唯安的命貴。
他不知道何淞揚帶他來這里的用意是什麼,難道是要玩碾壓活人麼?
何淞揚已經進去了,周唯安只好也硬著頭皮進去,倉庫里擺放著的都是周唯安叫不上名字的車,不過就連他這種外行人,一眼也看得出這些車十分名貴。
豪車和普通車的差別光是外表就看得出來,從車身的設計到車漆的顏色,就能鑒別一輛車的好壞。
何淞揚走到倉庫里面,打開了另一扇卷閘門,里面是一個洗車間,何淞揚把保時捷開了進去,然後將一塊抹布扔給還站著發愣的周唯安:“發什麼呆,快去把車洗了,洗干淨再上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