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黯然道:“要是知道這樣的結果,本將怎麼著也不會讓令媛上戰場了!”
說著,垂頭喪氣,一臉的沮喪。
如果是別人,或許真會信了他這番話。但修均豈會相信,氣得兩眼翻白,幾乎昏了過去。
他指著野山虎咬牙切齒地道:“好!好!好!野山虎,本座今天把話撂這兒。我女兒回來沒事則罷,她若是回不來或者是戰死,本座即便是被陛下治罪,也不會放過你!”
說著,一甩衣袖,轉身怒氣衝衝地出帳離去。
野山虎瞳孔斂縮,目射精光,冷冷地笑說:“不放過我!好大的口氣,你以為本將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嗎?”
苦戰了一天,異族獨立軍的將士們都疲憊不堪,早早就回營帳睡覺休息去了,但作為三軍之主帥的武天驕卻是不敢那麼早休息。
戰斗打的如此慘烈,誰都不敢保證修羅軍不會趁夜來偷襲。
他回到營房後,脫掉戰袍,換上一身干淨的衣服,然後片刻都未停歇,走出營房,上到北城牆,依靠著箭垛,席地而坐。
武天驕出身艱苦,現在的這點苦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坐下來沒一會,洛川從城下走了上來,手中還提著酒壇子和一大包牛肉。
看到武天驕,他眼睛一亮,笑呵呵地走了過來,將酒壇和牛肉向地上一放,然後坐到武天驕的旁邊。
武天驕看了他兩眼,笑問道:“怎麼不去休息?”
“殿下不是也沒去休息嘛!”洛川笑回道。
聳聳肩,武天驕說道:“我在這里坐一晚上,體力就能恢復得差不多了。”
洛川點點頭,道:“我也是。”
說著話,他拎起酒壇,用手指一搓封口,撲的一聲,壇封被他搓出個大窟窿,撕掉封紙,他把酒壇遞到武天驕面前,笑呵呵道:“殿下,喝酒!”
武天驕也不客氣,接過酒壇,咕咚咕咚連喝兩大口。
只覺此酒辛辣,好像喝了一團火流進肚子里,武天驕胡亂地抹了抹嘴,輕嘆一聲,夜晚的冷風變的也不再那麼冷了。
他把酒壇回遞給洛川,後者和他一樣,也是捧著酒壇連喝數口。
“殿下,我們要在喀山城守多久?”洛川放下酒壇,撕了條牛肉,邊吃邊問道。
“天知道。”武天驕慢悠悠地說道:“也許三、五天,也許要一個月,這得看修羅軍那邊有多長的韌勁了。”
說著話,他又提起酒壇,喝了一口,繼續道:“現在我們被敵人重軍圍困,這就要看誰最先支撐不住了。”
洛川應了一聲,擔憂地說道:“殿下,如果韃子軍覺得打不下喀山城,選擇放棄進攻,退兵走了怎麼辦?”
武天驕仰面而笑,肯定地說道:“他們不會!”
洛川不解,疑問道:“為何不會?”
武天驕緩緩說道:“修羅國在北疆的兵力有限,此次古羅圖親自率軍平叛,雖未傾盡全軍,卻也抽調了近半兵馬。他若不能一戰而下,就此退兵,那他這個北疆大總督也就當到盡頭了。修羅皇不會放過他的!”
“哦!”洛川點點頭,難怪修羅軍兵力不占優勢,仍狂攻喀山城不放,原來是迫於國內的壓力。
他怪異地上下打量武天驕,疑問道:“殿下學過兵法?”
武天驕一愣,搖搖頭,說道:“只學過一點點。”
“一點點!”
洛川笑道:“即使是一點點,那已經很了不起了。尤其殿下主動放棄十五座城池,固守最後的城池,這一點,就讓洛川好生佩服。”
武天驕笑笑道:“主動放棄十五座城池,那也是為了分化修羅人的兵力。即便修羅人在每座城池派駐三百人,十五座城池就得四千五。如此,我們面對的修羅軍就弱了一些,是不是這個道理?”
洛川撓撓額頭,嘟囔道:“是這個道理!真是這麼個道理。”
他甩了甩腦袋,提起酒壇,痛飲起來。
武天驕瞥了他一眼,搖頭而笑。
洛川的修為確實精深,鏖戰一整天,鐵人都受不了,他倒好,沒歇息多久又變的生龍活虎,神采奕奕,看來聖廟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遠非尋常的武者可比,自己在戰場上雖然沒有消耗多少功力,反而增長不少,但體力的恢復卻需要很長的時間。
二人坐在城頭,一邊喝酒吃肉,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等到後半夜的時候,兩人都躺在城牆上睡著了。
由於兩人的修為高,即使在睡覺中警惕性也是非常強的,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能驚醒二人。
武天驕的擔心成了多余,這一晚修羅軍並未發動夜襲,其實,激戰一天,獨立軍疲憊,修羅軍也同樣如此,也同樣需要休整。
晚上風平浪靜,沒有發生戰斗,等到翌日清晨,修羅軍的大舉進攻又開始了。
這一次,修羅軍已不再只攻客山城的北城牆,而是選擇南北齊攻,動用的兵力接近十萬之眾。
若是只憑城牆上的數萬獨立軍,那是無論如何也頂不住修羅軍這麼猛烈的進攻,但是獨立軍後援不斷,雖然這些人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不會近身格斗的技巧,也不會箭射,但個個都有不要命的勁頭,斗志激揚,敢打敢拼,在戰場上和修羅兵碰上,憑著一骨子衝勁也絲毫不落下風。
一夫拼命,十人不敵。
數十萬的獨立軍一起拼命,又處於防守一方,別說近十萬的修羅軍打不下喀山城,即使把全軍都派上戰場,也未必能占得便宜。
這次戰斗只持續到中午,但雙方拼殺的卻很激烈,戰場上又是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
修羅軍強攻一上午,發現叛軍依然凶猛,防御越來越強,己方難以取得成效,便草草退了回去。
此戰過後,修羅軍對喀山城內的風軍不得不重新估量和認識,也徹底打消了古羅圖速戰速決的想法,更主要的一點,修羅軍大營的糧草告急,維持不了修羅軍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至此,雙方開始進入相對平緩的對峙階段。
這戰過後的第二天,修羅軍大營的轅門打開,從里面行出一量馬車,車上挑著白旗,緩緩向喀山城的南門行駛過來。
當馬車行到喀山城門前三十丈左右的距離時,城上突然飛射下來一箭,嘭的一聲,箭支釘在馬車前的地面,同時城頭上有人高呼:“來人止步!再向前走,殺無赦!”
趕車的馬夫急忙拉住韁繩,停下馬車,隨後,從車門里走出一名身穿修羅國官服的中年人,他上前兩步,衝著城頭大喊道:“我乃古羅圖大人派出的使節,要見你們主帥,有事相商!”
兩軍陣前,向敵軍派出使節都是打白旗的,也正是因為看到白旗,獨立軍才沒有放箭射殺來人,只是射住陣腳。
聞言,城頭上沉默了片刻,接著,有人回道:“你等等!”
修羅軍派出使節,獨立軍士兵沒敢耽擱,急忙跑下城牆,去向武天驕通稟。
此時武天驕正在自己的營帳中歇息,和他同在營房里的還有武傲霜。
她頗懂醫術,竟主動做起了武天驕的醫官。
她來找武天驕,說是要給他看傷,不過武天驕卻拒絕了,表示自己無傷。
武傲霜哪里肯信,他親自上城殺敵,激戰兩天了,哪能不受傷?
她皺著眉頭,看著武天驕,說道:“驕弟,你不用擔心藥的問題,現在城中的藥材足夠用,並不缺你一個人的。”
武天驕哭笑不得,難道自己在她眼中就是那麼小氣的人嗎?連對自己用藥都要節省?
他搖了搖頭,干脆脫掉衣服,轉過身去,背對著武傲霜,說道:“姐姐仔細看看,弟弟身上可有傷口?”
武傲霜舉目細看,還真像武天驕說的那樣,在他身上找不到半條傷口。
她吃驚地道:“你是怎麼做到的?點頭那麼激烈,你竟是一點傷都沒有?”
武天驕看著她一笑,傲然道:“這世界上能傷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武傲霜白眼,沒好氣地道:“姐姐是關心你,怕你受傷,才來看看。你倒吹噓上了,也不怕把家里的牛吹死!”
武天驕爾呵呵道:“我們家里有牛嗎?怎麼我在晉陽王府里住了那麼久,就沒有看到呢?”
正在這時,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名從城牆上下來報信的士兵急匆匆挑開帳簾,從外面跑了進來。
他進來之後,看到營帳里只有武天驕和武傲霜兩人,而且前者還光著上身,他先是一愣,接著面露驚慌,連想都未想,第一時間又退了出去,站在營帳的門口,結結巴巴道:“殿……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報!”
帳內的武天驕氣笑了,揚頭說道:“進來說話!”
“哦……是!殿下!”
那名士兵壯著膽子,重新挑起帳簾,走入帳中,他向門旁一站,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說道:“殿下,敵軍派來使者,現就在城外等候,不知殿下見是不見?”
“哦?”武天驕聞言皺了皺眉頭,好端端的,修羅軍派什麼使節?該不會是來向自己勸降的吧?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想到這里,他嘴角挑起,冷笑一聲,提起衣服,快速穿好,對士兵甩頭說道:“我去!”
說完話,他又對武傲霜說道:“我先離開一會。”
修羅軍向來狡猾,這次派出使者,不知道背地里打什麼鬼主意呢!
武傲霜不放心地叮囑道:“弟弟務必小心。”
“呵呵!”武天驕輕笑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與報信的士兵快速出了營帳,上到城牆上。
這時,洛川、薩瑞、雷納等將領也都紛紛聞訊趕來了,齊齊上在城頭上。他們見到武天驕,齊齊施禮問好。
與他們打過招呼後,武天驕走到箭垛前,舉目眺望,只見兩軍陣前孤零零停著一輛馬車,周圍既無護將,也無隨行侍衛,可見來人的膽子也不小。
武天驕看了一會,距離過遠,一時也看不出對方的深淺和虛實。他轉頭問洛川:“洛川,來人的修為如何?”
洛川搖搖頭,說道:“對方只有兩人,好像沒什麼很高的修為。”
“哈!”
武天驕聳肩輕笑,眼珠轉動,心思急轉,停頓了片刻,他對洛川等將領說道:“立刻傳令下去,將年老和受傷的戰士挪去內城,再將全軍的青壯之士挑選出來,全都調派過來。”
“啊?”洛川怔住,對方只是兩個人,還都不是什麼高手,己方沒必要這般如臨大敵吧?
他皺皺眉頭,再次釋放洞察之術,探察過後,確認沒錯,對方確實是兩個人,而且體內的功力極弱,和普通人無異。
他不解地問道:“殿下,我們沒有必要調派那麼多的兄弟過來吧?”
武天驕呵呵一笑,說道:“來人當然不足為慮,不過,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敵軍故意派來打探我軍虛實的,還是小心為妙,讓來人看不出我軍的兵力為好。”
哦!原來是這樣!洛川等人這才明白武天驕的意思,眾人紛紛插手領令,齊聲道:“明白了,殿下!”
洛川等人各找自己的部下,將武天驕的命令傳達下去。
相隔不久,年老的士兵及受傷的軍士,均已送到內城隱藏,營中挑選出的三萬五千青壯士兵,已悉數派到了南城。
這三萬五千人的到來,再加上南城牆原有的人力,立刻使得守軍變的充足起來,只見城牆內人頭涌涌,黑壓壓的一片。
武天驕看罷,又令人找來大量的軍旗,分發下去,即使不能每人都分一把,但也是每隔幾步便有旗幟豎立。見都准備得差不多了,武天驕這才放下心來,向鎮守城門的士兵們揮揮開城門,放來者進城!”
“是!殿下!”
士兵們齊齊應了一聲,轉動閘門,隨著嘎嘎的鐵閘聲,鎖住城門的大鐵閂被慢慢吊起,接著,城門前的士軍們齊齊用力拉到城門,吱咯咯,沉重的銅門在刺耳的尖銳聲響中被緩緩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