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塔樓上的士兵向兩軍陣前的馬車晃了晃旗幟,示意他可以入城。
接到獨立軍的允許,馬車這才啟動起來,不快不慢的向前行駛,到了城門前沒有停頓,直接穿門而過,進入到城內。
馬車前腳剛剛近來,城門口的獨立軍便把城門關死,另外又有上百號的獨立軍將馬車團團圍住,其中有名隊長大聲喝道:“車內的人出來!”
和洛川探察的一樣,馬車上只有兩人,其中一位是趕車的馬夫,另一位是修羅國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這人從車門里鑽出,臨下車前先是向四周張望了一番,不看還好點,這一看,他暗暗吸了口涼氣。
只見城牆下、街道旁,到處都站有密壓壓的獨立軍,清一色的黑皮甲,頭頂紅纓,放眼望去,黑紅相間,也分不清個數,異族獨立軍方陣龐大,無邊無沿,陣中的旗幟如林,讓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細看近前的士兵,身材魁梧精壯,臉上表情堅毅,稱得上是精氣神十足。
偌大的獨立軍方陣,此時安靜的鴉雀無聲,士兵們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座泥塑石像,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肅殺之氣。
看罷,這名中年文官暗暗感嘆,難怪己方十多萬大軍打不下的喀山城,原來異族叛軍在城內已囤積了如此眾多的精銳將士,此戰看來是要變成曠日持久的消耗戰了。
這個中年文官經歷過不少風浪,心中雖然驚訝,但臉上可沒有絲毫的表露,下了馬車,他向周圍的獨立軍士兵拱手一笑,說道:“在下名叫原野,特來拜會你家將軍,不知,赤龍王現在何處?”
“我在這里!”沒等周圍的士兵說話,一句話聲已從城頭傳來。
武天驕在洛川等人的伴隨下,邁著四方步,順著長長的台階閒庭信步般的走下城牆。
見他到來,不用說話,獨立軍士兵們已自動自覺地讓開一條通道。
武天驕走到自稱原野的中年文官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他幾眼,笑問:“閣下大清早的就跑進城里,不知有何貴干?”
他在打量原野,後者也在打量著他。
看清楚武天驕的模樣,原野又吃一驚。
原來武天驕只是個十七八歲、相貌俊秀的年輕人,此等年紀就能做到叛軍之首,坐擁數十萬的大軍,實在令人感覺不可思議。
他不敢怠慢,急忙深施一禮,說道:“我是奉我家公爵之命,前來與閣下商議一些事情。”
“哦?”武天驕眨眨眼睛,笑吟吟地看著原野,在他那狂野又邪氣的注視下,原野暗打冷戰,不由自主地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等了一會,武天驕淡然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帳內談吧!原大人,請!”
“閣下先請!”
武天驕也不客氣,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向自己的大帳。
進入帳內,分賓主落座,武天驕沒有多余的寒暄和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貴軍的統帥要與我商議何事?”
“這……”
武天驕的單刀直入讓原野多少有些不適應,他沉吟片刻,說道:“閣下,眼下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修羅大軍重重圍困,水泄不通,貴軍已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飛,再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聞言,帳中兩旁的將領都樂了。洛川大笑道:“我們不怕死,讓你們公爵盡管放馬過來!”
“就是!”薩瑞笑道:“怕死就不造反了。你們有多大能耐就使多大能耐,看看到最後,究竟是鹿死誰手?”
有的將領甚至抽出佩刀,叫嚷著上前要殺了原野。
武天驕揮揮手,讓激憤的將領退下。他笑吟吟地說:“原野大人,我軍若不抵抗,是不是還有活路?”
沒想到武天驕會有此一言,原野不由精神一振,立時說道:“我家公爵大人體恤將士,不忍多死人命,特地讓我前來招安貴軍。”
招安?
武天驕嗤的笑了:“閣下的意思是讓我軍投降?”
原野正經地道:“不是投降,是招安歸順。只要貴軍歸順,公爵大人非但既往不究,還許以高官厚祿!”
“高官厚祿啊!”武天驕哈哈大笑道:“不知古羅圖公爵許我們是多高的官?”
“這個……”原野遲疑地說:“公爵大人說了,只要貴軍歸順,就讓閣下擔任北海郡總督一職。”
“只是北海郡的總督!”
武天驕笑笑說:“我以為多高的高官,原來只是區區的一郡總督!呵呵!古羅圖公爵若是許以北疆大總督之位,那本王或許會考慮考慮!”
原野笑容可掬:“這也無不可,並非是什麼難事。公爵大人說了,只要將軍提出任何條件,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都會答應。即便超出范圍,公爵大人也會稟明朝廷,請吾皇陛下定奪!”
武天驕樂呵呵地道:“古羅圖公爵當真是好氣魄!為了招安是不惜舍棄一切了!只是……他的這等詭計伎倆,三歲小兒都不信,何況是本王。呵呵!原野大人,你回去告訴古羅圖,他要是想招安本王,就得拿出誠意來!”
原野愣道:“閣下要什麼樣的誠意?”
“簡單!”武天驕正兒八經地道:“退兵。讓古羅圖大人把大軍退到百里之外,我們再行慢慢詳談招安的事宜。”
退兵百里,這怎麼可能?
原野眉頭緊皺,淡然道:“這個得容我回去稟報公爵大人。”
武天驕嗯道:“那行。你們什麼時候退兵,我們什麼時候談招安,談不成,我們再開戰。原野大人,若沒什麼其它事,那就請回吧!”
原野起身,旋即又坐了回去。他略微停頓了一下,說道:“閣下,本使回去還有個小小條件,不知你能否答應?”
武天驕怔道:“什麼小小條件?”
原野微笑說:“前日,我軍中有數名暗衛在攻城戰中被貴軍所俘,將軍應該知道此事吧?”
若是不提這事,武天驕都幾乎忘了,現在聽原野這麼,他才猛然想起。
對啊,前天自己確實抓住七、八個修羅軍的暗衛成員,只是那天的戰斗太艱苦,戰後自己忙來忙去,反倒把這幾名被俘的暗衛忘到腦後了。
原來修羅軍使節是為了此事而來!當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武天驕心中嗤笑,點頭說道:“確有此事。怎麼?古羅圖公爵是想讓我把人還給你們吧?”
“呵呵!”原野滿面干笑地說道:“我家公爵大人確有此意。既然是招安,那雙方就得有所誠意。本使回去,也正好將幾個暗衛帶回去。”
武天驕哼道:“他們可是我軍好不容易才擒住的,付出了不少的代價。若是就這麼輕易地讓你帶回去了,那你讓本王如何向全軍的將士交代?”
原野笑說:“當然,若是閣下覺得虧的話,有什麼條件盡管提出來,我家公爵大人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條件嗎?”武天驕揉著下巴,笑眯眯地探頭問道:“若是用你的腦袋來換這幾人的性命,不知你是否願意?”
聞言,原野臉色頓變,身子上挺,差點直接站起身,不過他最終還是將怒火壓了下去,干笑著說道:“閣下不要開玩笑,我軍很有誠意,願意出重金來贖他們幾人,還望閣下能給出個明確的價碼!”
以重金贖回己方被俘的將領,這在戰爭時期,敵我雙方是很平常的事情。原野這麼說,也是無可厚非。
不過武天驕可不打算把人就這麼放回去,既然那麼不可一世的古羅圖肯拉下臉來,派人來找自己談判,並願意以重金贖人,可見這幾名暗衛不簡單,自己若不能充分利用豈不可惜。
武天驕閉上眼睛,低頭沉思,猜想古羅圖為何要贖回區區的幾名暗衛?難道那幾名是暗衛之中,有什麼重要人物不成?
在心里默默盤算了一會,他對原野笑呵呵地說道:“既然貴軍肯用重金來贖人,那事情就簡單了,一個人一百萬,不知貴軍是否能接受?”
一個人一百萬?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啊!
原野暗暗咧嘴,如此高的贖金,他自己可不敢私自做出決定。
他說道:“閣下,這麼多的銀幣,我實在做不了主,需要回去向公爵大人稟明,然後再給閣下答復……”
沒等他把話說完,武天驕已含笑打斷他的話,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想原野大人是誤會了,我說的可不是一百萬銀幣,而是一百萬的金幣。”
“什麼?”
聽聞這話,原野再也忍不住,騰的站起身形,難以置信地問道:“閣下是說百萬金幣?一個人一百萬的金幣?”
“沒錯!”武天驕老神在在地笑道。
“你……”
原野就算脾氣再好,此時也要氣炸了,武天驕這根本就是漫天要價,毫無商談的誠意。
他握緊拳頭,壓下怒火,幽幽說道:“古羅圖公爵是有萬分的誠意,閣下卻無一分的誠意。這般……實在讓人失望。閣下,做事可不要太絕,得為自己留條退路啊!”
武天驕也站了起來,走到原野近前,兩眼精光四射,迫得原野不敢正視。
武天驕冷笑著說道:“同樣的話,我正想回敬給你,還有貴軍。這里是北疆人民的領土,不要以為你們修羅人占領了這里,就可以為所欲為,橫征暴斂,不把這里的人們當人看。你們也要為自己留條退路,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原野臉色劇變,牙根咬的咯咯作響。
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獨立軍根本沒有放人的意思,更別說是談判招安了。
“這麼說,閣下是沒有商談的余地了?”原野深吸口氣,凝聲問道。
“商談?”武天驕仰面而笑,說道:“自從你們修羅人踏入北疆的那天起,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今天你來,就是自取其辱。”
他看向左右的侍衛,喝道:“送客!”
“閣下,你一個小小的黃毛小兒,竟敢如此囂張,目中無人,破城之日,我軍將士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原野凶狠地道。
他雖是修羅帝國的文官,但在北疆卻是神氣得很,即使古羅圖見了他都客氣有加,現在受到武天驕的連翻奚落,火氣再也壓不住了,只差沒指著武天驕的鼻子跳腳大罵。
武天驕哪是好脾氣的人,而且也沒什麼兩國交戰不殺來使的概念,聽聞原野的叫囂,他火氣陡升,劍眉怒挑,猛然提腿一腳,正中原野的胸口,同時喝罵道:“去你麼的!”
咚!
這一腳踢的結實,即使他沒動用真力,文人出身的原野也受不了。
他哎呀痛叫一聲,身子後仰倒地,連連翻滾,從帳內一直軲轆到帳外。
武天驕不依不繞,大步流星追了出來,同時從門口護衛的腰間抽出一把佩刀,來到摔的頭暈眼花的原野近前,手腕翻轉,連劃三刀。
只聽撲撲三聲,原野的雙耳以及鼻子皆被刀鋒硬生生割了下來,後者的痛叫聲立刻變成了慘叫,原野雙手掩面,卻擋不住汩汩流淌出來的鮮血,時間不長,他的雙手和胸前的衣服已被染紅。
武天驕居高臨下,低頭看著慘不忍睹的原野,嘴角上揚,嗤嗤冷笑,他提起腿來,踩著原野的腦袋,說道:“滾回去告訴古羅圖,讓他把脖子洗干淨,等著本王去取他的腦袋!滾!”
說著,踩踏原野腦袋的腿用力一捅,後者連滾帶爬地又軲轆出好遠。
原野來時是信心十足,以為被己方大軍圍困的異族叛軍一眾為了討好己方,即便招安不成,對方肯定能乖乖放人,就連贖金也未必敢要,哪知道叛軍頭子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不僅未放人,還把他的耳朵和鼻子都割掉了。
挖鼻對人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在眾多獨立軍士兵的嘲笑聲中,原野由車夫攙扶著顫巍巍地上了馬車,然後是咧嘴大哭著回往修羅軍大營。
等原野走後,武天驕將刀拋還給護衛,問洛川:“前天被俘虜的那幾個暗衛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