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罷之後,卡修心中暗笑,己方在城下,敵人在城上,由上往下看,又有夜色做掩護,己方的站隊再稍微松緩一些,敵人所能看到的恐怕就只是密壓壓一片的紅纓。
這樣一來,己方的兵力會無形中增加一倍,敵軍若不以為己方是傾巢而出才怪呢!
這時候,虎賁軍的將士們也都基本明白了卡修的意圖,紛紛圍上前來,七嘴八舌地問道:“將軍,你這是要用疑兵之計?”
“沒錯!”
卡修將手中的半截長矛抬了抬,笑道:“用這個東西,可讓我軍的七萬將士瞬間變成十四萬人,如此眾多的兵力集中攻擊武圖鎮北城,就算敵軍准備的再充分,也會嚇破他們的膽!”
“啊,是啊……”各將領相互看看,最後目光皆落在卡修手里的半截長矛上,真虧他想得出來,這簡直就像是兒戲嘛!
卡修可不管麾下眾將們怎麼想,傳令道:“讓下面的兄弟們就按照我這種方法做,然後全體休息,等到四更天,隨我前去攻城!”
“是!將軍!”眾將們紛紛領命而去。
這一夜,武圖鎮和北疆軍的大營都格外的平靜,靜的出奇,也靜的可怕,但是在平靜的表面上,暗流洶涌,雙方皆是暗藏殺機。
最為關鍵、決定雙方命運的一戰,即將在夜幕中拉開帷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對於雙方的眾將們而言,現在的時間顯得異常的漫長和難熬。
天到四更,卡修正在營帳中閉目養神,這時,武玄霜從外面快走了進來,遞上了令箭,道:“殿下有令,卡修將軍立刻進攻武圖鎮北城!”
“末將遵命!”
在軍中,主帥的令箭可非同尋常,見令如見人,卡修站起身形,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接過令箭,然後站起身形,對武玄霜道:“玄霜統領,請回去向殿下復命,我這就率軍出擊!”
武玄霜點點頭,正要向外走,但還是頓住了,半轉回身,低聲叮囑道:“卡修將軍也要多加小心啊!”
作為傳令的人,不應該講多余的話,但武玄霜還真有些放心不下卡修這邊。
卡修感激地看眼武玄霜,道:“玄霜統領不用為我擔心,倒是殿下那邊才真是危急重重呢,那是一場硬仗,玄霜統領可務必保護好殿下啊!”
武玄霜面露凝重之色,重重地點下頭,道:“我明白!卡修將軍,我告辭了!”
等武玄霜離開之後,卡修立刻派人召集眾將,傳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
主將一聲令下,全軍上下皆動,七萬左右的虎賁軍將士如潮水一般,由北疆軍的北營涌了出來。
四更天,正是天色最為昏暗的時候,虎賁軍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人們一手拿著盾牌,一手握著半截長矛,上面還掛著空空的頭盔,默不做聲地出了軍營,悄悄向武圖鎮北城接近過去。
七萬人的移動,即便動作再小心,再緩慢,還是會發出不小的聲響。
另一邊。
可以說北疆軍的北營剛有異動,潛伏在北城上的瑞昌等將便發現了。
由城上望外張望,只見北疆軍的大營里涌出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甚至前面的士兵已經離營一里多了,而後面的士兵還在源源不斷的向外出。
瑞昌躲在箭垛後面,一邊瞪大眼睛看著,一邊凝聲說道:“叛軍果然是全軍進攻了!”
就在瑞昌身邊半睡半醒、席地而坐的古羅圖聞言,仿佛遭電擊似的,嚇的猛然打了一個冷戰,急忙爬起身,露出半個腦袋,向外觀望。
不看還好點,看完之後,古羅圖又是打了一個冷戰。
他知道北疆軍的兵力不少,可沒想到會這麼多,只見距離北城不足兩里的地方,黑壓壓、密麻麻的都是北疆軍,人已經分不出個數了,只能看到一片紅纓,仿佛城外憑空長出片一望無垠的蘆葦,無邊無沿。
“老天……異族叛軍……殺來了!瑞將軍,快……快傳令放箭啊……”古羅圖如同驚弓之鳥,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自打喀山城戰敗以來,古羅圖每況愈下,加上自己的妻妾被北疆軍瓜分了,加上親弟弟古多瓦慘死,他已沒了心氣,越來越膽小,已毫無修羅武將的血性和傲骨。
瑞昌被他的反應氣得夠嗆,北疆軍傾巢而出,這是好事啊,說明己方的計謀已經成功了!
他沉哼 ,輕聲道:“大總督不用著急,等敵軍距離我方再近一些時放箭也不晚!”
現在別看他們這邊的將士有數萬之眾,其中真正的弓箭手根本沒有幾個,大多都是臨時訓練過幾天的烏合之眾,別說兩里遠的距離,即便是敵軍已近在咫尺了,己方這邊的士兵能不能射死人都成個問題呢!
“要……要等到多近?”古羅圖咧著嘴問道。
瑞昌幽幽地道:“五十丈遠為最佳!”
噗!古羅圖差點背過氣去,五十丈遠,那不等於是已經衝到近前了嗎?敵人再加把勁就可以直接衝到城下,架起雲梯攻城了。
他還想說話,瑞昌已揮手叫來一名傳令官,對其說道:“你立刻騎快馬去往南城,找到阿古魯、孟彪、項鷹三位將軍,傳我軍令,就說敵軍已然中計,他三人立刻率兵出城,進攻敵營!”
瑞昌的軍令很快便傳達到南城的阿古魯、孟彪、項鷹那里,三人接令之後,片刻都未耽擱,立刻令人打開南城的城門,率領早已經准備好的兩萬精兵,悄悄出了武圖鎮南門,直向北疆軍的中軍大營奔去。
他們所率的兩萬人,是武圖鎮城內最精銳的修羅將士,大多都是符氏招募的族兵,他們當中有的是盜賊、流寇、罪犯,個個都是亡命之徒,經驗豐富,戰斗技巧也純熟,雖然說和普通的正規軍無異,但和那些臨時拼湊出來的壯丁比起來,強過甚多。
阿古魯、孟彪、項鷹三人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距離北疆軍大營還有一段距離,三人便看到轅門旁的塔樓上有北疆軍在了望。
他們看到了放哨的北疆軍,北疆軍也同樣看到了他們,兩名北疆軍士兵見有大隊的敵兵突然殺來,皆是大驚失色,正要向營內示警,這時,項鷹已在馬上張弓搭箭,對准塔樓,連射兩箭。
這兩支金箭,分別是幽魂箭和鎖魂箭,脫離箭弦之後,真好像兩支金色的閃電,在夜色中畫出兩道金光,眨眼工夫就到了兩名北疆軍崗哨的近前。
耳輪中就聽撲撲兩聲悶響,如此遠的距離,項鷹箭射的精准和威力依然令人咋舌,雙箭好象長了眼睛似的,准確無誤地釘在兩名崗哨士兵的頸嗓咽喉,而且將其脖頸直接射穿,金黃色的箭尖從其後脖根探出來。
沒有發出任何的叫喊聲,兩名北疆軍崗哨雙雙癱軟在地。
後面的阿古魯和孟彪二人暗暗點頭,雖然他們不怎麼瞧得起項鷹,但也不得不承認,項鷹的箭術已練到出神入化的程度。
鏟除掉北疆軍的崗哨,阿古魯一眾的衝鋒更是肆無忌憚,兩萬人,如同奔騰的洪水一般,直接衝到北疆軍大營的轅門前。
這里還有數名守衛,直到對方衝殺到了近前,他們才猛然發現到有敵軍偷襲,看著面前人山人海撲殺過來的敵軍,幾名北疆軍士兵嚇的連攔都未敢連,連聲尖叫著跑回營內。
他們是跑了,可是連轅門的大門都未來得及關閉,這讓阿古魯一眾暢通無阻,順利地衝進北疆軍的大營里。
進來之後,阿古魯四下觀望,雖然能聽到北疆軍士兵的尖叫聲,但大營里卻是空空蕩蕩,連出來迎戰的北疆軍都找不到。
看罷,阿古魯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北疆軍果然中了瑞昌之計,全軍的主力已轉移到北營,現在的南營就是一座空營,此時不殺它個底朝天,豈不是浪費現在這個絕佳的機會?
他回頭大喝道:“兄弟們,隨我向里衝,我們今晚先殺赤龍王,再把敵軍的大營燒光!”
“殺啊!”
沒有敵人迎戰,修羅軍將士們也都來了精神,紛紛大喊大叫著,跟隨阿古魯、孟彪、項鷹,突入到北疆軍大營的腹地,直奔主帥所在的中軍帳。
現在北疆軍的中軍帳倒是燈火通明,帳簾高挑,只是門口連個守衛都沒有,只有成排的火把立在那里,氣氛神秘又詭異,不過正處於興頭上的阿古魯、孟彪、項鷹等人可沒管那麼多,催馬直衝過去。
等到了中軍帳的帳門前,他們紛紛勒住戰馬,舉目向帳內一瞧,只見里面空空如也,就是在帥案後面坐有一人。
這人身穿赤甲,頭上無盔,向臉上看,黑黝黝的臉膛黑的發亮,濃眉虎目,一臉的剛毅,在面前的桌案上,還擺放著兩把鋒利的單刀。
“諸位來的好晚啊,本將軍已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說話之間,那黑臉將軍猛然睜開眼睛,兩道利電從他的雙目中射出。
隨著話音,他緩緩站起身形,同時將桌案上的頭盔拿起,動作從容不迫,不緊不慢地戴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