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距離武天驕甚遠,所劈砍的當然不是武天驕,而是就在他前方衝鋒、近在咫尺的阿古魯。
這一刀,可以說是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包括阿古魯在內。
阿古魯本以為孟彪已橫下決心,要以身報國了,哪知道他只是說的好聽,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當阿古魯意識到背後惡風不善時,再想躲避,已然來不及了。
耳輪中就聽咔嚓一聲,孟彪的這記重刀結結實實地劈在阿古魯的後背,其強大的力道令阿古魯的身軀向前彈飛出兩丈多遠,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线,然後撲通一聲摔落在地。
即便落地之後,阿古魯又翻滾出數尺之遠,才算把身子穩下來。
吃了孟彪偷襲的一記重刀,人們皆以為阿古魯死定了,命喪黃泉,哪知阿古魯穩住身形後,從地上直接爬了起來。
只是在站起後,他身軀連續搖晃,最終還是沒有站立住,單膝跪地的同時,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水。
再看阿古魯的背後,多出一條斜肩帶背一尺多長的大口子,不僅護體罡氣破散,就連里面的盔甲、內衣也全都破裂,皮開肉綻,已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鮮血順著傷口不斷涌出,只是瞬間便將他背後的衣甲染紅。
這還是多虧阿古魯反應夠快,在刀鋒臨身的瞬間,盡力向前讓了讓,不然,孟彪這記重刀得當場將他劈成兩截。
“啊——”
那麼剛硬堅強的阿古魯,此時也忍不住痛叫出聲,他跪在地上,抬頭瞪著孟彪,眼角都快瞪裂了,五官移位,面色鐵青,獰聲大叫:“孟彪,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
在阿古魯近乎要吃人的注視下,孟彪剛開始顯得手足無措,不過,他很快便恢復了平靜,衝著阿古魯搖頭苦笑道:“阿將軍,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剛才赤龍王殿下說的沒錯,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現在已敗,而赤龍王殿下又有心收攏,你我何必還要死拼下去呢?”
“呸!”
阿古魯這時真想一口吐沫吐在孟彪那張厚顏無恥的臉上,只可惜他已沒有那個力氣了,搖頭道:“小人……小人啊!我錯看了你,瑞昌將軍也錯看了你,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做墊背!”
現在,阿古魯恨孟彪更勝於恨武天驕,喊話之間,他以九環大刀支撐起傷痕累累的身軀,搖搖晃晃地向孟彪跑去。
剛剛吃了自己一記重刀,阿古魯竟然還能戰斗,孟彪也嚇了一跳,但他立刻又看出阿古魯已是強弩之末,沒什麼好懼怕的。
他深吸口氣,故做鎮定,又露出一副心安理得的表情,道:“既然阿將軍依舊執迷不悟,也就別怪在下無情了!”
說著,孟彪提刀迎向阿古魯,兩人剛一接觸到,孟彪就下了死手,掄起大刀,橫斬阿古魯的脖頸。
阿古魯低頭閃躲,孟彪接緊著又是一刀立劈,直取阿古魯的天靈蓋。這回阿古魯沒有閃躲,舉起九環大刀硬擋。
當啷!
孟彪以為身負重傷的阿古魯無論如何也接不下自己的這記重刀,沒想到阿古魯非但硬接下來,而且還未向後倒退半步,就在孟彪一怔之機,阿古魯的九環大刀已橫掃向他的小腹。
好厲害的阿古魯!
孟彪暗暗吃驚,不敢大意,身子向下一低,躲開鋒芒的同時,以刀尾的鋒芒猛刺阿古魯的大腿。
阿古魯不躲不擋,而是反手一刀,砍向孟彪的頭頂。
噗!咔嚓!
孟彪的刀尾深深刺入阿古魯的大腿,而阿古魯的大刀也將孟彪的肩膀劃開一條大口子。
阿古魯心里明白,以他現在的狀況,連站都站不穩,根本不可能是孟彪的對手,想要致他於死地,就得使用與其同歸於盡的打法。
一夫拼命,十人不敵,何況是阿古魯呢?
雖然他受了重傷,但使出以命搏命的打法,還是把孟彪殺的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觀戰的王強暗暗皺眉,在武天驕身邊擔憂地道:“殿下,我看孟彪似乎不敵阿古魯啊,是不是……”
沒等他把話說完,武天驕已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滿面輕松地笑道:“沒關系,無論誰勝誰負都無關緊要,我們只管看戲就好,何況像孟彪這樣的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死不足惜。”
王強聞言笑了,武天驕對項鷹和孟彪的態度可謂是大相徑庭啊,不過也可以理解,孟彪能在生死關頭向己方投降,日後,他也可能在這種情況之下向己方的敵人投降,這樣的將領即不可信,又不可靠,留在軍中也是累贅、禍害。
場內,阿古魯和孟彪還在做生死搏殺,兩人都使出渾身的本事,兩把大刀揮舞開來,寒光閃爍,不時有血光乍現,時間不長,阿古魯和孟彪二人身上已布滿大大小小的刀口,鮮血將二人身上的鎧甲染的猩紅。
“巨龍!巨龍!巨龍……”
這時候,周圍的北疆軍將士展開齊聲呐喊,振臂高呼,聲音嘹亮,直衝雲霄。
不知道孟彪是不是真把自己當成北疆軍中的一員了,聽聞周圍的喊聲,他精神為之一振,不知道從哪生出來的力氣,對准阿古魯的周身要害連砍五刀。
阿古魯這時候根本就不躲閃,也無力躲閃,只是反手回了一記重劈。
孟彪將他回砍的一刀輕松避開,而他劈出的五刀則全部命中在阿古魯的身上,隨著這五記重刀的加身,阿古魯再也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坐在地,雙手支撐著地面,血水順著他的鼻尖、脖頸等處汩汩流淌到地面。
阿古魯終於是不行了!
孟彪長出口氣,他走到跪地的阿古魯近前,將大刀高高舉起,對准阿古魯的脖子,喘息著說道:“阿古魯,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你的人頭,是我孟彪的了!”
說罷,他舉起的大刀惡狠狠地全力劈下。
孟彪的大刀猛劈向阿古魯,在他看來,阿古魯已連中自己五記重刀,人肯定是不行了,事實上也確是如此,跪坐在地的阿古魯已是奄奄一息。
可是,令在場眾人皆大感意外的是,就在孟彪的大刀馬上要劈中阿古魯脖頸的時候,後者那對已變成死灰色的雙眼猛然又乍射出光芒,毫無預兆,手中的九環大刀橫掃而出。
孟彪出刀在前,阿古魯出刀在後,但是阿古魯的刀卻是先一步砍中孟彪。
耳輪中就聽咔嚓一聲脆響,再看孟彪,全力劈出的一刀砍空,人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倒,撲通,孟彪的身軀重重摔在地上,他不甘心的正想從地上爬起,猛然感覺雙腿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他支撐起上身,探頭一看,只見他的雙腳齊踝而斷,依舊立在地上,而自己的雙腿只剩下光禿禿的斷口,鮮血正由斷口處源源不斷的汩汩噴出。
“啊……”孟彪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滿地翻滾,叫聲不斷。
咔!
阿古魯將大刀拄在地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支撐起自己的身軀,當他站起來的時候,身子都在突突打顫,鮮血順著他的鎧甲滴滴答答的滑落。
他低頭看眼在地上痛苦又絕望哀號的孟彪,本要舉起的大刀又收了回去。
對於一名武將而言,失去了雙腳就等於是失去了一切,再沒有什麼能比這更殘忍的了,此時殺了孟彪,倒是便宜他了。
阿古魯沒再理他,轉回身,望向前方的武天驕。
因為失血過多的關系,阿古魯的視线已極為模糊,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影,甚至連武天驕在哪都分不清楚了。
他以刀撐地,憑感覺艱難地拖動雙腿,緩慢地向前走著,嘴巴一張一合,斷斷續續地道:“武天驕……我不服你……你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傷成這種程度,平常人早就倒地絕氣身亡了,而阿古魯還能站立,還能走動,甚至還要找武天驕一戰,即便是他的死敵,北疆軍眾將士看罷,也紛紛在心里挑起大拇指,贊嘆一聲:阿古魯真乃鐵血漢子!
看著向自己左側走去的阿古魯,武天驕先是嗤笑一聲,而後手指著目不能視物的阿古魯,仰天大笑起來。
場內,北疆軍將士的心都在為阿古魯縮緊,場面異常安靜,只有武天驕在發笑,笑聲也顯得異常的刺耳。
只可惜,現在神智模糊的阿古魯已經聽不到了,依舊向自己的前方緩步走去,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武天驕……滾出來與我一戰……”
武天驕側頭對身後的一名赤龍鐵衛招招手,道:“拿弓來!”
那名赤龍鐵衛猛然驚醒,怔怔地看著武天驕,沒聽清他剛才說的是什麼。
見他毫無反應,武天驕眯著眼睛再一次說道:“我讓你拿弓來!”
“啊……是!是!殿下!”赤龍鐵衛這回聽明白了,急忙取出弓箭,遞交給武天驕。
武天驕接過,將箭搭上弓弦,向阿古魯瞄了瞄,笑問身邊的王強:“王強將軍,阿古魯現在距我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