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將急紅了眼,下面的北疆軍將士們哪敢不拼命,五萬余眾的虎賁軍兜著修羅軍的屁股追殺上來。
古羅圖要入隴城,毛哲沒敢開城門,現在看到北疆軍來了,不用對方招呼,他倒是主動打開城門,邀請北疆軍入城。
只是,卡修已不把隴城放在眼里,片刻未停,跟在修羅軍的屁股後面,繞開隴城,繼續追殺。
修羅軍的敗逃可是慘到了極點,一開始掉隊的是重傷員,等逃到子時的時候,輕傷號也開始掉隊,他們是跑一路,傷員扔一路。
對待這些修羅軍的傷兵,卡修一點沒客氣,傳下將令,凡是見到敵軍傷兵,一律處死。
古羅圖隨著修羅珠所部一路南逃,後面的虎賁軍窮追不舍,形勢危急,也慘到了極點。
這次逃亡不僅把剩余的輜重丟的一干二淨,就連古羅圖的家人、妻妾也失散不少,最後跟在他身邊的只剩下他的正室夫人。
古羅圖尚且如此,下面那些官員的情況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一支殘兵敗將由隴城向南跑,一夜之間足足跑出一百多里。別說人受不了,即使是軍中的戰馬都累的口吐白沫,跪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當天色漸亮時,修羅軍已累的再也沒有力氣跑了。好在幸運的是,虎賁軍這時候也停止了追殺。
修羅軍累,虎賁軍當然也累的不成樣子,全軍上下已沒有軍容而言,許多士兵都是上身赤膊,光著膀子追殺敵人。
另外,卡修這邊還接到武天驕的飛鷂傳書,令他不要冒然深入,暫停追擊,在原地駐扎休整,等己方的增援到了之後,再做打算。
接到武天驕的命令後,卡修不敢有違,而且經過整整一夜的追敵,己方將士也確實疲憊不堪。
他本以為己方的援軍至少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才能趕到此處,可出人意料的是,僅僅半天的時間,援軍就到了。
援軍數量並不多,只一萬人左右,全是清一色的輕騎兵。
率領這支輕騎的主將不是旁人,正是給卡修傳書的赤龍王武天驕。
與他同來的還有洛川、王強、林中天、韓天壽以及狂猛、武玄霜、武青霜、計小蘭、龍劍虹等人。
此次大宛城之戰,北疆軍也算是大獲全勝,基本消滅了修羅軍的主力,但北疆軍這邊並不是沒有損失,傷亡的將士也有數萬之眾,而且大將金鵬身負重傷,熊達也戰死於兩軍陣前。
當卡修得知武天驕親自趕來的消息,正坐在中軍帳里的他騰的站起身形,大步流星走出去,率領麾下的偏將、戰將們出營迎接。
見到風塵仆仆的武天驕,卡修二話沒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拱手呼道:“罪將卡修,參見殿下!”
熊達身為他的部下,死於阿古魯之手,卡修認為自己難逃其咎,所以稱呼自己是罪將。
武天驕低頭看著卡修,看到他的樣子,不禁皺眉。
平日里,卡修可是十分注意儀表的,須發梳理的整整齊齊,身上的盔甲擦拭的連點浮灰都不會粘。
現在再看卡修,頭發亂了,胡須打了結,臉上黑一塊,白一塊,滿是汙垢,身上的盔甲都看不出本來顏色,被塵土蓋滿,冷眼看去,活像是從土堆里鑽出來似的。
看罷之後,武天驕暗暗嘆口氣:“唉!”
聽說熊達戰死,他確實是又悲又憤,熊達跟隨他已相當長了,他對熊達的性格也太了解了,熊達向來耿直衝動,他不知道阿古魯的厲害,難道你卡修還不知道嗎?
虎賁軍里有那麼多的部將,怎麼就偏偏讓熊達出去迎戰阿古魯?
這不是明擺著讓熊達去送死嗎?
不過,現在見到卡修這副狼狽的樣子,武天驕對他的怨氣也平息不少,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卡修,久久無語。
武天驕不說話,卡修不敢起來,他麾下的偏將、將領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場面出奇的安靜,也壓抑的讓人有點喘不上氣來。
見狀,跟在武天驕身邊的黎素華,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看向他的目光還帶著詢問。
武天驕咬了咬嘴唇,低下身子,伸手把卡修攙扶起來,淡然道:“卡修將軍這是做什麼,你何罪之有?”
他這麼說,讓卡修更難受,心里也更緊張。他身子一沉,跪在地上沒有動,低聲說道:“是末將指揮有誤,導致熊達將軍傷於阿古魯之手……”
未等他把話說完,武天驕手臂微微用力,將跪地的卡修硬托起來。
他眼圈微紅,哀怨地道:“我與熊達,雖然相識才一年有余,但卻親如兄弟。熊達是家中獨子,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少妻幼子,今日他死於陣前,我如何向他家人交代?卡修將軍並無錯,有錯的是我。”
卡修聞言,身子頓是一哆嗦,雙膝一軟,又要再次跪倒。可武天驕托住他胳膊的手掌並未松開,牢牢托住他的身軀,讓他跪不下去。
他看著卡修,苦笑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既然選擇投軍報國,死傷在所難免,卡修將軍也不用太自責了。”
說著,他又環視周圍眾將,正色道:“我不會認識、熟悉你們每一個人,但你們既然身為北疆軍的一員,那就是我的兄弟,我視你們也如同手足,無論是誰,若不幸殞於兩軍陣前,我都會傷心難過,不過我相信我們也都是不怕死的,包括熊達將軍在內,與其讓敵寇橫行,家園毀於一旦,苟且偷生的活著,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沙場。今天我們每一滴汗、每一滴血都不會是白流的,它將匯聚成強大的力量,形成中流砥柱,支撐著我們北疆崛起,立於天疆大陸民族之林,千秋萬代!”
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感動了在場的每一個將領,每一名士兵。
武天驕目光如電,眼圈的紅潤也消失,他深吸口氣,舉起手臂,大聲喝道:“北疆!巨龍——”
“北疆!巨龍!北疆!巨龍——”
周圍將士們的情緒徹底被他帶動起來,人們熱血激揚,齊齊振臂高呼,即便是外圍那些沒聽到武天驕講話的士兵們也受其影響,跟著大聲高喊,吼聲高亢,久久不絕。
戰爭殘酷又瞬息萬變,沒有人能保證自己能長勝不敗,死傷在所難免,武天驕這番話既是在激勵全軍將士,何嘗又不是在激勵他自己呢。
“殿下……”
看著玉面漲紅的武天驕,卡修心中也是一陣蕩漾,與自私自利的古羅圖以及那些修羅官員們比起來,武天驕確實強過太多太多。
能輔佐這樣的主公,可以說是為將之幸,也是全軍之幸。
聽著將士們連綿不絕的呐喊聲,武天驕長噓一口氣,心中因為熊達陣亡的悲憤也減輕了許多。
他瞧著卡修,沒有責怪他一句,反而贊賞道:“此戰,卡修將軍指揮得力,絲毫未落敵軍下風,當立大功!”
這話可不是虛情假義的客套,要知道此戰的修羅軍大多是精銳,更有阿古魯那樣的猛將,又是破釜沉舟的突圍之戰,虎賁軍能打到這種程度,將修羅軍殺的如此之狼狽,已大出武天驕的預料了。
當然,如果熊達未死,此戰就堪稱完美了。
卡修聞言,眼淚再止不住,滴落下來,他哽咽著躬身道:“末將有過,不敢貪功。”
武天驕一笑,握著卡修的手腕,一邊向中軍帳走去,一邊說道:“誰有功,誰有過,本王心里自有分曉,卡修將軍就不用再過謙了。”
武天驕對卡修這個人未必有多喜歡,但是他欣賞卡修的能力絕對是真的,論臨陣指揮、隨機應變的本事,恐怕連以此見長的武守信,都未必能比得上卡修。
看著武天驕和卡修並肩向中軍帳走去的背影,計小蘭等女目泛異彩,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在她們的印象中,武天驕還停留在尋花問柳的花花公子形象,桀驁不遜,浪蕩不羈,可是現在她們才猛然發現,武天驕已蛻變的成熟了,穩重又睿智,並能將周圍人的情緒控制在股掌之間。
進入中軍帳,武天驕、卡修等人紛紛落座。
這時候,武天驕面色一正,問道:“現在古羅圖那邊的情況如何?”
通過天羅探子傳來的情報信息,他已經了解到修羅軍的狀況,不過他想聽聽卡修的分析。
卡修急忙站起身形,恭恭敬敬地道:“目前修羅軍的總兵力已不超過兩萬,而且軍中物資、糧草極為匱乏,按時間推斷,現在應該已逃到升龍城附近,若是不出意外,我想古羅圖會入升龍城暫做休整。升龍城距離我部所在之地只有五十里,若是現在進軍,天黑之前便能抵達,可將古羅圖一眾困於升龍城之內。”
武天驕一邊聽,一邊點頭,他側身對武玄霜道:“拿地圖來。”
武玄霜答應一聲,從護衛那里取來地圖,然後展開,鋪在武天驕面前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