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王朝,皇宮。
時已入秋,南方的天氣仍然炎熱,驕如似火,秋老虎的威力在持續,近四十度高溫濕熱天氣,使人透不過氣來。
風輕輕地從“荷花湖”上吹過,吹起了一層層的漣漪。往常,風帶給人的是涼意,而此三伏天里,吹來的風卻是滾滾的撲面熱浪。
尊貴的孔雀女王身著輕羅紗衣,倚在湖畔的小亭欄杆上,怔怔地看著風吹過,水波起伏的湖面。
水面慢慢靜了下來,恢復了鏡子一般的清澈。水中,倒影著一個長發瀑灑,雍容華貴的絕色美婦。
附近的宮女太監都奉命退下了,偌大的御花園中,寂靜無聲,只有形單影只的孔雀女皇一人。
看著水中如玉嬌顏的絕色美婦,孔雀女皇不由得抬起纖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龐。
觸手柔滑,溫潤如玉,經過了幾十年漫長歲月的皮膚,仍是那麼的有彈性,那麼的美麗。
唉!孔雀女皇輕輕嘆氣,臉面上浮現出一絲的淒苦,幽幽地道:“芳華逝去,紅顏見老,朕……還有多少的青春?”
“陛下!”
一個太監匆匆走進涼亭,到了孔雀女皇身後,躬著身子道:“老太師已到宮門外,欲求見陛下。”
老太師,便是孔雀王朝的當朝太師,南宮義。他也是南宮世家的老家主,更是孔雀女皇的老父親。
像南宮義這樣的人物,整個孔雀王朝之中,也就那麼一個。即便放眼大陸諸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南宮義,孔雀王朝的三朝元老,參與見證過孔雀王朝三代皇帝的更替,現已位及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是:至高無上。
試問孔雀女皇的老父親,還有誰能大過他?
當年,蒂絲皇後能夠掃除障礙,鏟除異己,最終順利登上大位,成為孔雀王朝的一代女皇。
這背後的最大助力,便是其母家,南宮世家。
而南宮義是將蒂絲皇後推上皇位的關鍵人物。
沒有南宮義,就沒有蒂絲皇後,更沒有孔雀女皇。
雖然南宮義年事已高,早已閒置在家,頤養天年,不問朝政,但其在孔雀王朝的影響力,仍然無與倫比,是任何人也不敢忽視的。
孔雀女皇對老父南宮義深為了解,知道他舉賢避親,若無特別重要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輕易入宮的。既然入宮,那一定是有重大事情。
孔雀女皇收回了目光,蛾眉微蹙,沉吟道:“就請老太師來這里吧!”
太監應了一聲,趕緊退了下去。
孔雀女皇又把目光移到了水面,看著水中那風華絕代的麗人,幽幽地道:“蒂絲啊蒂絲!你勞心勞力,日理萬機,即使清靜一少會,事情便找來了!都說你是女皇,高高在上,可誰又知道你心中苦啊!”
不多時,亭外響起了腳步,孔雀女皇下意識地轉過身,目光直线地凝視在幽徑上,那匆匆而來的蒼老身影,南宮義。
孔雀女皇已有兩年多未見老父親了,此時再見,發覺老父親又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深了,須發皆白,老態畢露。
屈指算算,再有幾個月,南宮義便滿一百歲了。一個百歲老人,還能有這等健朗身體,無須別人的攙扶,健步如飛,著實不易啊!
就在孔雀女皇感慨之時,老太師南宮義已奔進涼亭,屈膝下跪,高喊:“老臣南宮義,參見女皇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就是君王的無上權威,即便是親生之父,在面見女皇之時,也不得不下跪。
孔雀女皇趕忙上前攙扶,急切地道:“父親,這又是何苦!這里沒有外人,您無須這般……折煞女兒了!”
南宮義硬是不讓,非堅持雙膝跪地,五體投地的磕完一頭,方始起身,正色道:“君是君,臣是臣,即便老臣是陛下的父親,但在君的面前,仍是臣子,參拜之禮,必不可少!”
南宮義的脾氣,就像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他要堅持的原則,至今還沒有人硬拗得過。
朝野百官背地里都暗罵南宮義:老頑固,老古董,食古不化,迂腐不堪。
孔雀女皇清楚老父的脾性,知道硬拗不過,只得由他。
“父親,你年歲大了,有什麼事派人知會一聲,何須您老親自進宮呢!”孔雀女皇一邊說,一邊攙扶著老父,在亭內的長凳上就坐。
“派人進宮,老臣不放心啊!”南宮義長嘆道:“這事……還得老臣親自說,別人可說不成!”
“什麼事?”孔雀女皇笑問:“在我們南宮世家,還有您老操心的事?別人說不成,還得勞您親自進宮見女兒,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可不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嗎!”
南宮義突然暴怒,氣勢洶洶地道:“陛下,老臣要告端木重那小兒,那小兒太不是東西了,居然敢悔婚,不把女兒嫁給亮兒!”
端木重!悔婚!
孔雀女皇頓感愕然,迷惑地道:“南宮世家和端木世家聯姻,由來已久,是世代不成文的規定。小亮和端木若妍從小訂下的婚事。這……端木重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悔婚了呢?”
南宮義怒道:“端木重嫌棄亮兒本事不夠大,配不上他女兒,真是豈有此理。依我們南宮世家的家勢地位,亮兒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能娶他的女兒,簡直是端木世家的榮耀,可笑端木重……居然敢看不起亮兒,說亮兒已有三房侍妾,不需要再娶他女兒。另外,他還說,他女兒絕不吃別人的殘羹剩飯!啊呀!氣煞老夫也!”
說著,他已滿臉漲紅,吹胡子,瞪眼睛,氣呼呼的樣子,令孔雀女皇不免莞爾,笑說:“父親進宮來,就是為了小亮的婚事?”
“不錯!”南宮義沉聲道:“請陛下為老臣作主,將端木重予以治罪!”
“這……怕是不妥!”
孔雀女皇蛾眉輕蹙,淡然道:“兒女家的婚事,豈能牽涉到朝政。再者,端木重身居太尉,乃本朝重臣,豈能輕易隨便治罪的。父親,您是不是老糊塗了?”
“我沒糊塗!”
南宮義凜然道:“端木重桀驁不馴,目中無人,已經越來越不把我們南宮世家放在眼里了,這次公然悔婚,就說明了一切。若任其下去,他怕是連陛下也不放在眼里了!陛下,千萬要慎重啊!”
“父親言重了!”
孔雀女皇面沉似水,淡淡地道:“端木太尉對本朝忠心耿耿,日月可鑒,豈有不臣之心。父親,我們父女不談這個,聊聊家常便好!”
“陛下……”
南宮義欲等再說,可抬頭接觸到孔雀女皇凌厲的冰寒目光,他心頭一顫,像是突然間明白了,始嘆氣道:“那老臣……什麼也不說了,陛下自行斟酌!也許是老臣多慮了!”
孔雀女皇嗯道:“小亮呢?”
“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南宮義一臉沮喪,懊惱地道:“他沒一天在家的,天天在外吃喝嫖賭,偷雞摸狗,就沒干過一件正經事。唉!想我南宮義英雄一世,到了晚年,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異類兒子,也難怪端木家會悔婚,是亮兒自己不爭氣啊!”
“這未嘗不是好事!”
孔雀女皇幽幽嘆氣,見老父一臉錯愕,便道:“父親,我們南宮世家的男丁……剩下沒幾個了!大哥二哥為國捐軀,都死在了戰場上。三哥又殘疾,南宮一門,何其不幸,那麼多的好男兒,能做事的也就剩下父親和小亮了!”
南宮義眼圈都紅了,痛心疾首地道:“可恨老臣年事已高,再也不能領兵打仗,也不能為三個兒子報仇了。蒂絲,能為你三個哥哥報仇的,也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為他們報仇啊!”
這如何報仇啊?
孔雀女皇苦笑不已:“朕一直都在尋機出兵,誓要滅了神鷹帝國,為三位哥哥報仇。無奈神鷹帝國太過強大,氣數未盡,單憑王朝的兵力,即使傾國之兵,也不見得能滅了神鷹帝國!”
“滅神鷹帝國,此時就是最佳時機!”
南宮義凜然道:“老臣雖久不參政事,卻時刻關注著大陸的局勢變化,現神鷹帝國已非昔日的鼎盛時期,國力江河日下,快速衰弱不說,政局更是不穩,處在內憂外患,風雨飄搖之中。只要我朝恰時出兵,直搗神鷹帝國的政治中心,攻下天都,活捉天壽皇,便能徹底摧毀這個腐朽不堪的帝國。”
孔雀女皇不以為然:“神鷹帝國雖有諸多問題,但根基尚在,能征善戰之將甚多,光是一個靖國公主,就阻擋我朝軍隊北上二十年之久。我朝軍隊如何跨過靖國公主這道鴻溝,進攻天都?”
南宮義正色道:“此時是神鷹帝國最虛弱的時候,錯過這個時機,一旦神鷹帝國恢復元氣,陛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孔雀女皇幽幽嘆氣,蹙眉道:“朕何嘗不明白,只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千釘。神鷹帝國再虛弱,也是只受傷猛獸,不可輕覷,我朝冒然出兵,無必勝的把握。再者,兩國開戰,生靈塗炭,士兵死傷無數,戰爭便一發不可收拾,無休止的沒完沒了,即使我朝最後取得勝利,只怕也會付出相當的慘重代價,傷了元氣,屆時,只能是他國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