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皮甲碎裂成了一塊塊,已然看不出原來顏色,頭盔掉落,披頭散發,端的是狼狽萬分。
不過,他兩只牛眼的眼睛可亮的驚人,環視周圍的親衛,,叫嚷道:“你們哭什麼?老子還沒死呢!”
眾人看著鐵木陀都傻眼了,膛目結舌,一時間也分辨不清楚他是人是鬼。
過了好一會,人們才明白過來,紛紛驚叫道:“鐵將軍沒事!鐵將軍沒死啊!”
說著話,不少修羅兵已喜極而泣。
鐵木陀舉目看看山上的獨立軍,暗暗搖頭,此山陡峭,又高達十數丈,連自己都攀爬不上去,下面的將士們更不行,這仗沒法打了,要麼撤退,要麼就頂著石頭硬衝過去。
只是現在的修羅先鋒軍想撤退也不容易,畢竟兩千的前軍以及部分的中軍已經過了山谷,若是再退回來,又要遭受山上的獨立軍打擊。
此時的修羅先鋒軍可謂是進退維谷。
怎麼辦?
這個時候,容不得鐵木陀半點猶豫,當機立斷:“弟兄們,隨我衝過山谷。”
說著,他跑在最前面,在前開路,修羅士兵則緊隨其後,跟著鐵木陀向谷外跑。
不過修羅軍硬衝山谷可是異常之慘烈,士兵們是成片成片的往下倒,走一道扔一道的屍體,當中軍後半部分都逃出山谷後,回頭再看,山谷已是一片狼籍,堆滿修羅軍的屍體,可稱得上是屍橫遍野。
只此一戰,折損的修羅將士就兩千余眾。
等鐵木陀與哈木兒會合後,兩只眼睛都急紅了。
鐵木陀氣怒難平,憤恨地道:“原來是那個叛徒,偷襲我軍之人是賈雲。好大膽子!天族人果真不能信,本將軍絕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
“賈雲?”哈大兒一愣,心說:“他怎麼還活著?而且還來偷襲己方?”
他想了片刻,追問道:“將軍,對方打的是什麼旗號?”
“哦……好像是異族叛軍的赤龍旗!”鐵木陀有些不太確定,剛才在谷內形勢太危急了,他還未仔細查看山上敵軍的旗號。
“若是叛軍的赤龍旗,那賈雲一定是投靠了異族人!”
哈木兒皺著眉頭說道:“北疆之地,除了我們修羅軍,就是異族叛軍。賈雲也只有投靠異族叛軍這一條活路了。”
鐵木陀頷首道:“我也是這麼認為。哼!這次是我太大意了,一時不慎中了他們的埋伏!”
“此等小人,絕不能留!”哈木兒甚是惱怒地道:“將軍,你我兵分兩路,從後山殺上去,將賈雲碎屍萬斷!”
鐵木陀也想殺上山去,為下面陣亡於谷內的將士們報仇血恨,不過他可比哈木兒冷靜得多。
敵人目前在山上,己方在山下,即使後山有緩坡可上山,也不易攻打上去,何況敵軍准備了大量的石頭,若是硬攻,就算最後能殺到山頂,其損失也定然不小,再者說,麾下兵馬不多了。
經過沉思,鐵木陀搖了搖頭,說道:“今日之仇,我們來日必報,不過現在不是時機,我軍當以保存實力為上!”
哈木兒已把刀提了起來,就等鐵木陀一聲令下好殺上山去,聽完他的話,哈木兒的下巴差點掉下來,老臉漲紅,叫道:“什麼?保存實力?我說將軍,敵軍就在眼前,我們吃了這麼大的虧,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這麼算了!”
鐵木陀正色說道:“但這里危險重重,不知道異族叛軍還有沒有埋伏?我們趕緊的撤離這里,與古爵爺會合。等有了足夠人馬,我們才能與賈雲算帳。”
哈木兒覺得也是。
再看看周圍,除了先前通過的兩千人馬,後面通過山谷的三千人馬只剩下了瘳瘳三四百。
僅此一役,兩千多修羅勇士就永遠地葬送在了鷹愁嶺山谷。
那些可全是精銳啊!
就這麼沒了!
憑剩余的兩千多點人馬,確實無力攻山。
哈木兒無奈地發出一聲長嘆,提起的刀重重放了下去,問道:“將軍,我們已過鷹愁嶺,怎與古羅圖大人會合?”
“繞道回去!”鐵木陀咬牙切齒地說。
事不可為,縱然再狂妄,他們也知道不可能再去喀山城了。倘若再有埋伏,兩千多修羅先鋒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鐵木陀暗自後悔,自己不該被勝利衝昏頭腦,在未明的情況下,強行冒險通過鷹愁嶺山谷,已致損兵折將,回去後怎麼向古羅圖大人交代啊?
鐵木陀只得率領修羅先鋒軍向西繞路回軍,但讓他沒有想到有是:賈雲立刻指揮獨立軍進行追殺。
獨立軍在山上的時候,鐵木陀或許還顧慮三分,現在下了山,鐵木陀可再無忌憚,當即喝令全軍,後隊變前隊,迎擊後方追來的異族獨立軍。
見修羅先鋒軍擺出迎戰的架勢,獨立軍馬上停止追趕,列開陣勢,與修羅先鋒軍展開對峙。
見對方停在原地不動,修羅先鋒軍開始主動出擊,兩千多的修羅先鋒軍列著整齊的方陣,向獨立軍一步步碾壓過去。
獨立軍雖然人數占優,但憑其戰斗力想與修羅軍做正面交戰,無疑是以卵擊石,賈雲深知這個道理,見狀,馬上下令全軍撤退。
現在的情形和剛才完全相反,成了獨立軍在前面跑,修羅軍隨後掩殺。
獨立軍士兵打仗或許不行,但跑路的速度還是很快的,而且他們大多輕裝,有的穿著皮甲,有的幾乎沒有,輕靈方便,跑起來也靈活,倒是身穿鐵盔鐵甲的修羅軍追殺出不遠便已累的氣喘吁吁,速度大減。
鐵木陀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好令全軍停止追殺,繼續繞路鷹愁嶺。
可是他們不追了,獨立軍又轉回頭來,繼續跟在修羅先鋒軍的屁股後面追殺,當修羅先鋒軍再轉回頭迎戰的時候,獨立軍又跑了。
如此數次,獨立軍就如同膠皮糖似的,粘著修羅先鋒軍不放,而又不和修羅先鋒軍正面交鋒,鐵木陀被獨立軍的戰術搔擾的不勝其煩,恨的牙根都癢癢,可是又拿他們真沒辦法。
雙方你來我往的折騰幾次,天色便已大黑,這一整天的時間下來,修羅先鋒軍出了鷹愁嶺山谷連二十里都沒走出去,反倒是士兵們疲憊不堪,比走二百里路還辛苦。
到了翌日,還和前一天的狀況一樣,獨立軍繼續在修羅先鋒軍的屁股後面追殺,而修羅先鋒軍一旦表現出要迎戰的架勢時,他們又立刻停止追趕,雙方走走停停,已毫無行軍速度而言,兩千多的修羅先鋒軍被五千獨立軍拖累的心浮氣躁,苦不堪言。
戰又戰不成,走又走不了,異族獨立軍這等無恥的賴皮戰術,亘古未有。
鐵木陀氣得哇哇大叫,卻又無可奈何。
像獨立軍這樣的拖腿戰術,對付他們最好的是騎兵,一路衝殺過去。
龍眾士兵再能跑,總跑不過四條腿的馬吧。
然而,鐵木陀現在手上的騎兵不足二百之數,近兩千的騎兵精銳折損在了鷹愁嶺山谷。
沒了騎兵,修羅軍就像是沒了爪子的老虎,拿獨立軍沒有辦法。
“將軍,這樣下去可不行!”
哈木兒急出了一身汗:“敵人是有意纏著我們,不讓我們回軍,存心耗死我們。將軍,弟兄們身上的干糧剩余不多了!”
聞言,鐵木陀悚然一驚。
是啊!
這次的急行軍,一路連下十五城,先鋒軍都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根本未等後面的大軍補足干糧。
再與異族叛軍糾纏下去,於己方大是不利。
“我們還有多少余糧?”鐵木陀問道。
“大概……夠一餐的!”哈木兒凝重地道。
這時,軍士來報:“將軍,敵人又追上來了!”
不用士兵稟報,鐵木陀已看到了。
望著遠處地平线上黑壓壓出現的異族叛軍,鐵木陀苦笑道:“真沒想到,我鐵木陀打了一輩子的仗,今日竟敗在一群土包子手里。”
哈木兒正色道:“他們只是僥幸偷襲成功而已。若是擺開陣勢,雙方真刀明槍的干,我們不會敗。況且,他們根本不敢與我們交戰。將軍,我們沒有敗。”
鐵木陀微微頷首,道:“對!我們沒有敗。可是戰不得,走不得,這麼拖下去,於我軍相當不利。”
哈木兒咬牙決絕地道:“將軍,請給我五百人馬,我留下來斷後!”
鐵木陀一愣,未及說話,忽地一偵騎來報:“稟告將軍,西面出現大批異族叛軍,截住了我軍去路。”
甚麼?
鐵木陀驚得差點從馬上摔下,急切地問:“有多少異族叛軍?”
“很多!”偵騎兵鄭重地道:“漫山遍野都是異族叛軍,至少有上萬。”
上萬!
鐵木陀不禁吸了一口冷氣,心頭絕望。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修羅先鋒軍已無處可去,陷入了絕境。
“將軍!”
哈木兒急道:“不能猶豫了。我率領五百人馬留下斷後,擋住賈雲。將軍帶領其余人馬向西殺出去,能走一個是一個,務必要與古羅圖大人會合。”
鐵木陀嘆氣道:“也只有如此了!哈千騎,保重!”
哈木兒嗯的一聲,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悲哀。他清楚,這一別已是天人永隔,永別了,不可能再相見了。
此刻,後面的獨立軍已越逼越近。這一次,賈雲沒有再退撤,而是率領獨立軍直接衝殺而來。
“將軍,快走!”哈木兒大吼一聲,率領五百修羅士兵迎向了獨立軍……
五百對五千,這等懸殊的人數差距,縱然修羅軍再如何的驕悍能戰,也擋不了多久。
況且修羅士兵身心疲憊,其結果早已定下。
哈木兒是再以生命為鐵木陀換取時間。
鐵木陀嘆息一聲,喝道:“弟兄們,走!”
率領一干殘兵敗將,鐵木陀如喪家之犬般向西逃去。
即是明知西面有異族叛軍擋道,但已陷絕境的鐵木陀別無它路。
即便明知是個死,他也只有硬闖了。
果然,向西行軍不到十里,前方的山野上涌來無數的異族叛軍,無邊無盡,兩千不到的修羅先鋒軍陷入了團團包圍。
到了這個時候,任誰都會驚慌失措到極點,不過鐵木陀卻沒有絲毫慌張的樣子,一揮狼牙大刀,大吼道:“弟兄們,隨我殺!”
一千多修羅士兵無奈,只能硬著頭皮跟隨鐵木陀向前衝殺。
現在陷入重圍當中,他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們也只能跟著鐵木陀硬上了。
鐵木陀不愧是修羅軍中的猛將,大刀掄開,左右開弓,擋道的獨立軍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死傷無數,竟無一合之敵。
但他沒衝出多遠,前方的異族叛軍陣營忽地兩邊分開,讓開了一條大通道。旋即,一隊龍眾騎兵疾馳而來。
為首之人是一個高大龍眾人,手舞雙刀,快馬殺向修羅先鋒軍,身後一千驍騎更是如下山猛虎,所向披靡。
修羅先鋒軍頓時被打的頭昏,龍眾驍騎強大的衝擊力一下子將他們的的陣形衝亂。
高大龍眾人更是一馬當先,左衝右突,口中高喊:“鐵木陀龜孫子,可敢放馬過來與你家洛川爺爺一戰!”
聞言,鐵木陀哪受得了,吼叫道:“無名鼠輩,你家鐵爺爺在此,休要張狂!”
聲音未落,已催馬向洛川殺去。
洛川一聲狂笑,催馬與鐵木陀交戰在一起。
但見他手中雙刀交相使用,攻拒互輔,倏而刀刃揮霍,力足橫斬九牛,倏而雙刀互交,宛似天頂地蓋,前劈、後攔、上架、下砍,招出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又似群星齊崩,紛紛灑灑,風銳如嚎,光練似帶,像怒海之巨浪滔滔不息,似蒼空之遼闊浩渺無邊。
而鐵木陀也不示弱,手中狼牙刀一揮,如蒼穹流星,砍,刺,砸,撩,恰似出海蛟龍,兩人戰在一起,一時成膠著之態……
五十回合一過,洛川有些不耐,手中雙刀一晃,大喝一聲:“天河倒轉!”
雙刀似閃電流星,夾雜千軍易避的氣勢向鐵木陀砍去,鐵木陀也不閃避,手中大刀舞圓,好似一個巨大的圓盤迎向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