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武天驕如何處理那些天狼盜賊,她們都沒有詢問。或許,劍後所需要的並不是結果,而僅僅是給武天驕一個思考的過程罷了。
一行人匯合在一起之後,他們的速度頓時提了上來,就像是盜賊的小插曲並沒有發生過似的,眾人快馬加鞭的朝著紫雲山玄天觀趕去。
此時,天色已黑,一行三人走了三十多里,才來到一個叫武圖鎮的大填。這里已是紫雲山山腳,距離玄天觀不遠了。
武天驕他們在鎮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順便打聽玄天觀的情況,太皇太後她們是否還在玄天觀?
可得到的結果讓武天驕失望之極,武圖鎮的居民沒有不知道玄天觀的,但想從他們嘴里知道有什麼外來人居住在玄天觀,卻是一問三不知。
時值入夜時分,武天驕和劍後行走在大街上,為了不引人注意,劍後特地的喬裝打扮,換上了天藍色的男裝,宛如二十多歲翩翩美男子,眉清目秀,玉面朱唇,俊美絕倫,為了更逼真,特地在腰間佩懸著一柄長劍,像極了行走江湖的青年劍客。
她和武天驕這一對俊男出現在武圖鎮大街上,自是引得行人紛紛注目,驚嘆不已。
甚至於有不少的少女婦人向他們大拋媚眼,令他們大感吃不消。
武圖鎮是大填,也是古填,歷史悠久,有著近千年的歷史,規模之大,比之一般的小縣城,也不遜多讓。
街道寬敞,店鋪眾多,即是入夜之後,街道兩旁叫買叫賣的小販,也是不少。
武天驕和劍後在大街上閒逛了一陣,來到了一處十字街口,算是全填上最熱鬧的所在了,這里有著一家酒菜館,叫做武圖大酒樓,五間門面,是武圖鎮規模最大的酒樓了。
兩人並不餓,但走得累了,便進酒樓歇一歇。
他們剛跨進大門,就有一名伙計迎了上來,哈著腰,笑臉相迎,道:“兩位公子爺大駕光臨,請高升一步,樓上有雅座。”
登上樓梯,只見樓上燈火通明,差不多已有七成座頭,雖然號稱雅座,食客們依然縱酒談笑,人聲嘈雜。
一名伙計看到上來的是兩位衣冠楚楚的少年公子,連忙趨了過來,陪笑道:“二位公子請到這邊來。”
他引著兩人來至一處靠窗口的桌子,拉開板凳,說道:“兩位公子爺請坐。”
這靠窗口的位子,可以憑欄看到街上景色。
伙計送上茶水後,匆匆走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轉,遞上一份菜單,問道:“兩位公子爺用點什麼?”
武天驕看那菜單又破又髒,還沾有灰塵,像是剛在櫃台底下找出來的,不禁皺了皺眉。
伙計也甚不好意思,尷尬地道:“兩位公子爺,實在抱歉,因為本填里很少有外來的豪客,客人最多也就要幾樣普通的菜,很少用得著菜單,因而……”
武天驕擺了擺手,倒是毫不在乎地接過了菜單,翻開看了一下,然後丟回給伙計道:“這單上的菜每樣都來一份好了。”
伙計聽了哈腰苦笑道:“公子爺,小店從沒有貴客光臨,事前也不知兩位會光臨,未作准備,這單上的菜肴有一半都未准備,還請公子爺見諒。”
武天驕笑道:“那就撿有的做好了。”
伙計大喜,連連應是,但頓了一頓,又道:“一起做了送上來,兩位用得了嗎?就是用得下,這桌子也擺不下。”
武天驕劍眉一挑,不耐地道:“叫你做就做,好吃的我們會留下,不好吃的放過一邊,照樣算錢,你放心好了,少不了你們一個子兒錢的。”
伙計接到這種豪客,自然喜出望外,連連躬身答應著去了。
武天驕和劍後進門後,已經引得座客注目了,再加上武天驕的大出手,更引起一陣竊竊的私語,劍後不由嗔道:“天驕,你這又是干什麼呢?有錢也不必這麼樣的花用呀!”
武天驕笑道:“您盡管放心,反正我掏錢,難得我們下館子,我得好好的請您大吃一頓。也就是這種小地方,要是在京城,我請您去最頂級的酒樓!”
劍後大翻白眼,對這樣的敗家子,她只能無語以對,無可奈何。
很快,廚房里的菜一道道地送上來。
武圖鎮雖是大填,但與帝國京城相比,只能算是一個小地方,對於見過世面的武天驕和劍後而言,端上來的菜實在沒什麼可稱道的,只不過雞鴨魚肉而已,擺了一桌子。
可口的卻實在不多,倒是這地方的鯉魚還很肥嫩,勉強可以一嘗。
他們的桌上擺不下,就搬到旁邊的空桌上,由於來了這麼兩位豪客,酒樓中的生意也好了起來,多半是為了好奇,前來瞻仰一下這兩個出手大方的豪客。
這時,從樓梯口走上來一位頭戴冠巾,書生裝束的青衫少年。
這少年看去不過二十來歲,生得玉面朱唇,眉清目秀,樣貌甚是俊美,手中還握著一柄白玉為柄的折扇,顧盼之間,瀟灑已極。
青衫書生上得樓來,他明亮的目光朝四周略一打量,眼看樓上食客,盡是些商賈俗人,敢情只有武天驕和劍後一襲藍衫,斯文俊雅,因此腳下不期而然朝武天驕這邊走來,就在左首一張桌子落坐。
伙計慌忙趨了過去,哈腰道:“公子爺要些什麼?”
青衫書生把手中折扇緩緩放到桌上,抬目道:“你去叫廚下揀拿手的酒菜做幾式來就好。”
伙計又道:“公子爺要什麼酒呢?”
青衫書生隨口道:“拿你們最好的酒上來。”
待伙計退去之後,青衫書生一手托著茶盞,回過頭來,衝著武天驕笑了一笑。
武天驕見這人年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卻生得玉面朱唇,眉清目秀,極為俊美,好像在那里見過,不覺朝他多看了一眼,不由心中納悶:“我和他認識嗎?我怎麼會覺得他熟悉?”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在哪見過這位青衫書生?
正當武天驕疑惑之時,那青衫書生忽然站起身,走了過來,朝兩人拱拱手道:“二位兄台請了。”
武天驕見人家出聲招呼,也趕緊站了起來,一齊拱手道:“兄台請了。”
青衫書生朝武天驕含笑道:“方才我上來之時,見到兄弟覺得好生面熟,好像在那里見過,不知如何稱呼?”
武天驕忙道:“在下武天驕,兄弟方才看到兄台,也有似曾相識之感。”一面介紹劍後道:“他是兄弟的大哥……”
“風飛揚!”劍後忙起身接口道,並向武天驕一瞪眼,頗有惱怒之意。
青衫書生俊目瞧了劍後一眼,抱著拳道:“原來是武兄弟、風兄弟,幸會!幸會!真是幸會之至,兄弟林傲……啊!哈哈,我想起來了,我曾在京城見過武兄弟,對武兄弟可是仰慕之極,可惜失之交臂,沒想到今晚又會在這里和武兄弟相遇,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可謂巧極!巧極啊!”
武天驕心頭咯噔一下,暗道:“我怎麼想不起何時在京城見過他?”
但因對方人品俊逸,言談不俗,便問道:“林兄只有一個人嗎?怎不請坐下來,和兄弟同席,也好暢聆雅教,不知林兄意下如何?”
林傲目中異采閃動,欣然道:“兄弟方才說過,從京城見過武兄弟之後,對武兄弟有失之交臂之感,武兄弟說的,正合兄弟之意,那兄弟就不客氣了。”
說著,果然在兩人橫頭坐了下來,回頭吩咐伙計要他把自己桌上杯筷和叫過的酒菜都送到這一桌來。
伙計唯唯應是,把杯筷和茶盅一起送了過來。
就在這時候,樓梯口走上一個瘦小老頭,他在樓梯口站停下來,聳著雙肩,瞪大一雙鼠目,向四下骨碌一轉,就舉步朝三人桌上走來,就在方才林傲坐過的位上坐下,朝著三人裂嘴一笑道:“就這里坐吧!”
這回大家看清楚了,這人生得獐頭鼠目,酒糟鼻,一把山羊胡子,又聳肩,又縮頭,生相猥瑣,一身衣服也穿得不合身,胸前衣扣幾乎都扣不上,兩只衣袖也又小又短,露出了大半截又黑又瘦的手腕。
這樣一個人,上酒樓來,當然不會受到歡迎,連堂倌也沒跟著過來。
武天驕這邊酒菜陸續送上的差不多了,他倒好像未卜先知,早就知道有三個人同席一般,菜肴之豐盛,就是他們三個人也是絕對吃不完的。
酒是上好的龍雕,林傲伸手取過酒壺,替兩人斟滿了酒,然後在自己杯中也斟滿,舉杯笑道:“萍水相逢,一見如故,兄弟先敬兩位一杯。”
說罷,一飲而盡。
武天驕舉杯笑道:“林兄,咱們應該是一見如故,這杯應該兄弟敬你才對。”也一飲而盡。
劍後見了蹙額道:“天驕,你們一見如故,我……可不善飲酒,不陪你們喝。”
林傲大笑道:“對!對!兄弟和武兄弟應該是一見如故,咱們應該干兩杯才是,風兄還是第一次見面,就喝一杯好了。”
說話之時,又給武天驕和自己面前斟滿了酒,舉杯喝干。
武天驕看他雖是一個書生,卻是生性豪邁,也就和他又干了一杯。
鄰桌的酒糟鼻小老頭看著他們於杯,酒糟鼻掀動,向空聞了聞,咽著口水,說道:“喂,伙計,我老頭子已經坐了半天,難道你們沒看到嗎?”
伙計這才懶洋洋的倒了一盅茶送上,站著沒有作聲。
小老頭拿起茶盅,喝了一口。
在嘴上咕咕的漱了幾口,才伸伸脖子咽了下去,兩顆小眼珠一翻,望著站在一旁的伙計說道:“你怎麼沒問我老頭子要吃什麼?”
伙計瞧著他一付窮相,很可能身無分文,便冷冷的道:“你要吃什麼?”
小老頭沒有作聲,伸手在腰間錢兜中掏摸了一陣,才摸出十幾枚金幣,他一枚枚的擺在桌上,拍著桌子,尖聲叫道:“你當我老頭身無分文,付不起酒帳,我這金子都是假的嗎?”
伙計看他摸出一大把黃澄澄的金幣來,早已看傻了眼,連忙哈著腰陪笑道:“您老誤會了,小的方才不是問您老要吃什麼嗎?小的站著就是等候您老吩咐的。”
“這還差不多。”
小老頭輕哼道,舉起烏爪般又黑又瘦的手指,又一枚枚的掂著金幣,收進錢兜,才伸手朝三人桌上一指,說道:“照他們的樣,給我做來就好,酒要先送來,好潤潤喉嚨。”
武天驕點的菜,十分豐盛,已經擺滿了三桌,就算三個人也吃不完,小老頭要照他們的樣,只有一個人當然更吃不完了。
但伙計看了小老頭身邊有的是金子,管他一個人吃得完、吃不完,口中連聲應著;轉身飛快的吩咐下去,這回他腳下勤快了,很快就送上一壺好酒。
小老頭趕忙搶著接過,倒了一杯,舉起酒杯,自言自語的道:“一會生,兩回熟,來,來,你已經等了好幾天,小老兒敬你……咕……”一口就把酒喝干。
武天驕聽他自言自語的跟自己敬酒,不覺抿抿嘴,幾乎要笑出聲來。
小老頭一手斟酒,一手舉杯,又道:“可惜這里沒有花令,醉折花枝當酒籌,行個令兒,也挺雅的,要行令,就得有個令主,老頭子這一桌只有光棍一個,看來這酒令就行不成了,來,來,喝酒……哂……”又干了一杯。
武天驕聽得奇怪,悄聲問劍後:“風……什麼叫做酒令呢?”
劍後道:“如果有幾個朋友一起喝酒,就可以出酒令了,譬如每個人說一句詩,規走詩中要帶一個花字,這句詩的花字在第三個字中,數到第三個就要喝酒,由他說一句詩,看花字在第幾個字上,就是幾個人喝酒,這樣一直輪下去。”
“對,對,”小老頭接口笑道,“這就叫花令,出令的人就是令主。”
林傲淡淡一笑道:“武兄弟,咱們喝酒。”
這時小老頭叫的菜,也陸續送上,小老頭拿起酒壺,對著嘴咕咕的一陣狂喝,砸砸的嘴角,尖聲叫道:“喂,伙計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