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王德斷然道:“我們的任務是守城,只要守住了城,比什麼都重要。”
說著,他當即下令:“沒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擊。膽敢不遵軍令者,斬!”
看到主將鐵石心腸,鐵血無情,雪龍關眾將都忍不住嘆息,深感無奈,多少有些絕望的情緒!
王德也是暗暗嘆息。
他不是不想救城外的百姓,而是深知修羅鐵騎的厲害。
北疆士兵據城而守,修羅軍奈何不得,北疆士兵一旦出了城,到了平原上,那絕對無法與修羅騎兵相抗衡。
王德打定了主意:任憑城外多少殺戮和血腥,我軍不動如山,堅守不出。
然而,隨著城外的百姓已經逃到城下,這些百姓大多是孱弱的婦孺、老人和孩童。
他們到了城門口,淒聲叫喊,請求城上士兵打開城門,放下吊橋,接納他們入城避難。
沒有主將的命令,誰敢放開城門。
於是,城樓上的將士把目光一致對准了王德。有人道:“將軍,放他們進來吧!”
王德臉色數變,看著城下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以及遠方游弋屠殺百姓的修羅騎兵,把將心一橫,低沉吼道:“不能放,誰能保證百姓中有無修羅人假扮的,伺機進城!”
干奇忍不住道:“就算其中有假扮的修羅兵,又能如何?又有多少人?這威脅不了我們的城防。以我軍的雄厚兵力,足以力保城門不失。將軍,您過於擔心了!”
王德一怔,覺得甚有道理,但內心仍覺得不對勁,喝令道:“弓箭手准備,但有修羅兵接近,一律射殺!”
這時,城下的難民已是哭天喊地,好多婦人跪倒在雪地上,懷里抱著孩子,嚎啕大哭道:“救救我的孩子吧!我死不要緊,不能讓我的孩子也死啊!”
看到這一幕,縱是再鐵石心腸之人,也不免為之動容。
驀然,一個雷鳴般的聲音響起:“將軍,為何不開城門,放百姓進來?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的百姓,被修羅韃子屠殺和欺辱嗎?”
說話間,一個身形壯碩的武將,迅捷地衝進城樓。
此人身高八尺,膀闊腰圓,面色似鍋底一般,一臉的落腮胡子,遠遠看去,就像一尊黑鐵塔似的。
這位不是別人,赫然是聖廟方面新近派遣到雪龍關的巡察使,支澤。
名為巡察,實則是聖廟安排心腹,爭權來了。
對此,誰都清楚,誰也都心知肚明。
看到支澤大踏步而來,一臉怒氣,王德心里咯噔一下,隱覺不妙。但旋即,他心中一動:“這倒也是一個絕佳機會!”
想到這里,王德不動聲色地道:“原來是支澤將軍。非是本將不開城門放百姓進來。而是城外百姓眾多,難免不會有假扮的修羅人混在中間,不能不防。”
支澤哼道:“就算有修羅人混在百姓群中進城,又能如何?我雪龍關有十萬雄兵駐守,固若金湯,何懼區區幾個修羅人?他們不進城也罷了,進城,老子第一個滅了他!”
“將軍的勇武,本將是知道的!”王德正色道:“但茲事體大,不能不慎重。”
他指著城外道:“支將軍,你看到了沒有,那里有好多的修羅騎兵,不下一千之眾,就等候在那兒,城門一開,萬一他們乘機衝殺進城怎麼辦?”
支澤向城外眺望了一會,忽然怒道:“王德將軍,區區一千修羅騎兵,就把你嚇得不敢開城門。如此的膽小怕事,本將軍嚴重懷疑你的能力。你要是不敢出戰,那行,就給本將軍一支人馬,本將軍出城殺退他們。”
“支將軍,你有所不知!”
王德正色道:“修羅人號稱馬背上的民族,刀馬嫻熟,殺法驍勇,騎射之術,天下第一。況且,修羅人非常狡猾。城外看似只有一千兵馬,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設下埋伏,正等著我們鑽進去呢?”
支澤輕蔑道:“王將軍,你這是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也太高看修羅韃子了!哼哼!修羅韃子生性野蠻,嗜殺好斗,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蠻夷,如何會有什麼圈套!我支澤願率一支人馬出城,將他們全部斬殺,一來可以穩定我雪龍關的民心,振作我軍將士的士氣。二來也要讓那些修羅韃子知道我北疆軍的厲害,不是好惹的。王將軍,請你下令吧!”
說著,支澤傲氣凜然,豪氣衝天,簡直不可一世。與此同時,城樓上的一些將領也紛紛請命出戰。
眼見眾意難違,支澤執意出戰,王德甚是為難,皺眉道:“支將軍,你……真要出戰?”
他心里樂開了花:“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支澤抱拳一拱,朗聲道:“支澤即刻出戰,請將軍下令吧!”
“也罷!”王德無奈地長嘆一聲,道:“那支將軍,你需要帶多少兵馬出戰?”
“兩千即可!”支澤沉聲道。
“兩千!”
王德搖頭道:“兩千軍馬未免有些薄弱。這樣,我給你三千兵馬,以壯聲威。望將軍將修羅韃子逐散後,立刻回城,萬勿領兵輕進。要知道將軍乃是聖廟的巡察使,也是我雪龍關的定海神針,萬不可有任何閃失。不然,王德無法交代啊!”
這一頂高帽戴到頭去,支澤頓時飄飄然,豪爽的哈哈大笑道:“將軍請放寬心,區區幾個蠻夷韃子,還傷不了我支澤,我知道該如何去做。王將軍,請開城門,放百姓進來!”
說罷,他轉身走出城樓,下城去點兵馬了。
見狀,王德下令:“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放百姓進城!”
隨著吊橋放下,城門打開,城外絕處逢生的大批難民喜出望外,頓如潮水般蜂擁入關……
隨著難民陸續入城,城上將士的心都提了起來,人人都緊握武器,以准備應對突發狀況。
所幸,當全部難民入城後,並無狀況發生,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氣。
看來修羅人並不笨,也知道少量修羅兵混在難民中,並不能搶下雪龍關城門。
此刻,號角響起,點齊兵馬的支澤,手持丈八獨龍槍,高喝道:“兒郎們,隨我殺——”
他一馬當先地衝出城去,身後三千鐵騎吆喝著緊隨而至,宛如一道滾滾洪流,直向城外平原席卷殺去……
雪龍關大開城門,接納難民,修羅騎兵並未趁機殺近,而是遠遠觀望著。
當看到關中殺出一支人馬來,修羅騎兵們似乎准備不足,甚至是毫無准備,頓時人喊馬嘶,一陣大亂!
尚未接戰,修羅騎兵們便掉頭就逃,潰不成軍!
見狀,支澤意氣風發,高抬長槍,大喝道:“給我殺啊!”
他只道修羅兵嚇破了膽,不管不顧地率軍追殺,一往無前。
王德手扶城垛,看著遠去的支澤,神情冷漠,心道:“去吧!去吧!盡管去吧!但願一去不回,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看到城外修羅騎兵不戰而潰,支澤追擊遠去,這時候,城樓上的北疆將領都有一種不祥預感。
干奇驚道:“這不對呀!雙方還未交戰,修羅人怎就逃了呢?”
“這有什麼不對的!”王德輕哼道:“我軍兵馬占優,修羅軍自知不敵,占不到便宜,當然先逃了!”
“修羅騎兵的厲害,我軍就是五戰一,也不一定能戰過!”
干奇著急道:“何況修羅騎兵有一千之眾!將軍,支澤將軍這般追擊下去,恐會中了修羅軍的埋伏!”
“怎會有埋伏呢!”王德凜然道:“支澤將軍武藝高強,有萬夫不掃之勇。即使敵人設有埋伏,相信也奈何不了他!”
干奇忙道:“將軍,敵軍已散,不如鳴金收兵吧!”
“再等等看吧!”王德漫不經心地道。
“再等就……”干奇還要再說,可乍然對上王德的凌厲眼神,頓時激零零地打個冷戰,余下的話也說不出了。
王德冷聲道:“支澤將軍執意出戰,本將如他所願,話說的很明白,逐散敵軍後,立刻回城,萬勿領兵輕進。相信支澤將軍會把捏好分寸,懂得進退。各位將軍就無須替他擔心了!大家還是等著支澤將軍凱旋歸來吧!”
這一下,誰也不再多言了。聰明的人都有些明白了。王德這是巴不得支澤去死!
這時,城外已看不到支澤人馬的蹤影。即使鳴金,估計支澤已經聽不到了。
王德暗自唏噓:“支澤死了不打緊,只可惜了陪葬的三千人馬!”
他隱有預感,支澤此去必死無疑。雖然不情願這麼做,但也不得不這麼做,誰讓支澤是聖廟的人!
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能借修羅人的刀除掉支澤,即便搭上三千人馬陪葬,那也是值得。
借刀殺人,非我所願!
王德幽幽嘆息,舉目望向茫茫的雪龍平原,但見遠方的地平线外,隱隱傳來陣陣喊殺之聲,人喊馬嘶,並伴有金鐵交鳴之聲,似乎支澤人馬已經追上修羅軍,雙方正在激烈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