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依舊沒說話,只往後縮了縮。
這時,楊悠悠才注意到她身後不遠處有個木造的好像是狗屋的小房子。
她皺起了眉想,難道這小孩是住在身後的狗屋里嗎?
流浪兒童?
是被父母丟棄的還是自己走失?
沒人管嗎?
社區跟救濟站也沒人舉報?
她腦子里有一堆疑問,可當務之急是要先將這個小孩安置好,最好能上醫院檢查一下身體,看她有沒有受傷,精神狀況對不對,然後再想法聯系警方與救濟中心。
楊悠悠兩手齊用在身上摸索,可所有的衣兜、褲兜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一分錢跟可用的東西。
可哪怕她兜里有錢,也未必就能有機會花的出去,搞不好在跟相關部門打交道的時候還會因為身份不明而被刁難。
可要她如何能放下這個小孩不管?
可管,又要怎麼管?
她無奈的嘆氣,她自身的情況現在已經讓她焦頭爛額,難道她還能永遠守在小孩身邊待在這里?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這樣的半途救助又無法持續到最後的參與,說不定只會造成這孩子更大的不幸。
她討厭此刻無能的自己,更討厭明明分析出了結果卻仍然優柔寡斷的自己。
呵呵……她仰頭苦笑,剛剛還想著這是老天為了幫她給予的善意,現在看來,不過是想看她更加痛苦罷了。
不能走了,至少今夜她不能離開這個小孩的身邊。
萬一剛才逃跑的混蛋想明白了再回來,哪怕她知道男女根本上的力量差異注定她跟小孩都是砧板上的魚肉,她也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夜里。
小孩警惕的觀察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看她一邊嘆氣一邊焦慮的走動,趁她不備,小孩就緊盯著她一點點的偷偷向後挪,直到退到狗屋那里,小孩快速的回頭鑽了進去。
楊悠悠看著那個方向,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這是什麼呀?
坐著公交車突然就回到了十四年前,說是夢,可待在這里的每一秒都是她最真實的感受。
她自己都還搞不清狀況,又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小孩,關鍵是,她要拿這個小孩怎麼辦?
這孩子也不知道還遭遇過什麼非人待遇,她還這麼小……
這他媽都是什麼人做的孽?!
楊悠悠從來沒罵過髒話,搜刮腦海也找不出任何可以形容她心情的詞。
她喪氣一般的抓撓自己的頭皮,本打算去四區找小時候的自己留下訊息,可為了這個小孩,她只能選擇守護。
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有天亮,反正今天遇見的詭異事這麼多,也不差這一件了。
撿起手邊的木棍,楊悠悠走到了狗屋跟前。
遠看的時候覺得像狗屋,走近了她就更確定了,這是不知道誰用破舊木板隨意拼搭的,不牢靠,可是好在能遮風擋雨。
狗屋前方不遠處還放著兩個空盤,顯然有人會在這里喂食流浪貓狗。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海,這兩個盤子不會就是用來喂里面這個小孩的吧?
楊悠悠簡直……
簡直要讓自己突生的念頭氣的爆血管了。
怒意將她激得心跳加速根本無法冷靜,她煩躁的掃視四周,甚至想著那個逃掉的混蛋要是敢再出現,她就跟他拼命!
剛想尋機發泄怒氣,又擔心嚇壞了里面躲藏的小孩,最後只能一屁股坐在狗屋前,望著昏暗的夜色不停的做著深呼吸。
突然,她的記憶中閃過什麼,她……
還住在四區的時候,有一天晚上被後媽打了,她就跑出家門,她漫無目的地跑到了這附近,又胡亂的走,然後無意看見林子里隱約有個男人脫了褲子露出屁股壓著什麼在聳動,她愣住了,然後就嚇跑了。
她當時看見的,就是剛才那一幕?!
那個被男人壓在身底下的就是這個小孩?
她當時因為年紀小,那個畫面又淫穢的讓她不敢跟任何人提及,最後就被她壓在了記憶的深處,可是她一直沒忘,只是她以為那是成人間才會發生的事,根本沒想過,其中一個是……
這麼幼小的孩子。
是因為她當初視而不見了,所以老天才懲罰她跟這個小孩一樣經歷這樣殘酷的事嗎?楊悠悠頭痛欲裂,腦中一時混亂的找不出一點兒頭緒。
狗屋里的小孩瞪著晶亮的眼睛從洞口處偷偷瞅著楊悠悠,見她背對著自己的窩坐下一直默不吭聲,髒乎乎的小臉泄出一絲恐懼,小小的兩只髒手緊緊揪住了衣服,沒穿鞋的髒腳丫也害怕的蜷起,整個瘦小的身軀在一團破被絮里縮成小小的一團。
夜里的溫度很低,覺得寒意侵體的楊悠悠打了個哆嗦瞬間清醒了。
她對自己當初沒能為這個孩子做些什麼而深感抱歉,可這不該是她遭遇不幸的理由,更不該蠢得把兩件事硬混為一談。
她在手心‘呵’了一口氣,剛手對手搓動兩下,忽然想起身後狗屋里穿的很是單薄的小孩。
她脫掉了西裝外套放到了小小的洞口處,側過頭強壓聲线,盡量溫柔的對著入口小聲說,“夜里太冷了,阿姨把衣服放在門口,你冷的話就拿進去。”
她是這兩天壓力太大了,一項善於思考的腦子都僵化的只能圍繞著被侵犯一事不停的轉,甚至都忘了去想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一環。
她可是突然出現在這里的,公交車里憑空消失了一個大活人不定在社會上造成多大的轟動,而且,她還能回去嗎?
怎麼回去?
案子怎麼辦?
工作怎麼辦?
房貸怎麼辦?
她努力了這麼多年,結果就終止在了二十七歲?
如果一直陷在這個時空里,她要帶著這個小孩一起活嗎?
這里還有一個才十三歲的自己,她作為多余的那一個,又能在這里待多久?
現在這個小孩即便已經成為她的責任,她又能負責多久?
小孩的父母親人會允許她一個外人越俎代庖?
搞不好還會惹上官司,她這個身份不明者要怎麼跟人解釋,再者,她可以跟這個時空里的人接觸到什麼程度?
她作為穿越者,一定會改變未來的走向,接觸的人再一多起來……
這樣的事,能被‘管轄者’允許嗎?
這個想法越來越唯心論了,楊悠悠突然有了想要試探的心,她想知道,如果她真要踩進現在這個世界里,事情的下一步該怎麼發展。
忽然,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摩擦聲響打斷了她的思路,她悄聲回頭,剛巧看見她堆放在洞口處的外套被一只小髒手抓著拖進洞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