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向陽房,同樣遮著紗質窗簾的飄窗本該給房間憑添幾分溫馨的,可跟全部的室內布局結合到一起就變的比較剛硬,也更注重於實用了。
進門第一眼她最先看見的就是正當中席地擺放的鐵灰色雙人座懶人沙發,沙發面向左面,正對著三米開外的電視櫃與上頭擺放的一台大尺寸液晶電視,然後就是懶人沙發後面,不到一米距離的一排半人高的置物櫃。
它的另一個作用是空間隔斷,再右邊就是靠牆臨窗的一張單人床。
床腳方向用作隔斷的是書架,上頭擺滿了書,與書架另一側臨近的就是一張堆滿了書籍的電腦桌,兩台液晶屏顯示器並排擺放,還有擱置在邊上的一台筆電,及收進電腦桌下的一張轉椅。
最後就是位於右邊關閉著的相同設計風格的兩扇門了。
少年直接把楊悠悠抱進房間最里面放坐到了床上,然後轉身繞過書架走向電腦桌後面打開靠右的那扇門走進去,里面很快傳來水龍頭被打開的流水聲。
楊悠悠在少年離開後不太自在的又站了起來。
這個房間里的擺設並不多,除了電腦桌上稍顯亂遭外,其他地方連生活的氣息都很少。
她關注到書架上的書籍大都是跟電腦相關的,只在角落里迭放了一些課用教學類初高中課本。
他有在上學。
沒一會兒少年就拿著條毛巾端著一盆水走出浴室,看見她站在書架前也沒多話,默默把手里的東西放下就又走去衣帽間里拎出一個小藥箱。
等他出來時,楊悠悠已經自動坐在了地板上了。
她盤腿翻起了那只傷腳認真觀察傷口,從腳心到腳趾的部分被血汙的讓人不忍看,一塊拇指蓋大小的綠色碎啤酒瓶玻璃沒了一半在她的腳心里,挺深,至少肉眼看上去這條口子得有一厘米長了。
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拿過毛巾墊在腳下,然後徒手捏著碎玻璃咬牙就給揪出來,鮮血沒了阻礙,立刻涌出,很快就染紅不小的一片白色毛巾。
展贏看她流血眉頭皺的比她還緊,快步走過來緊忙打開手里的藥箱掏出里面碘酒棉球什麼的。楊悠悠去他手里拿,結果被他躲開。
“我自己來就行了。”楊悠悠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何不妥,“而且,傷在我身上你掌握不好輕重,弄不干淨就不好了。”
少年看著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傷口,心髒在那瞬間揪緊了。
他猶豫了片刻,最後只能選擇把所有東西都擺到她的跟前。
本來他並不覺得傷口流血有什麼可怕的,可這種情況一旦落在了楊悠悠的身上,他突然莫名的發怵,不僅不太敢碰,只是看著而已,他的手腳就有一股明顯的麻僵感。
“……你輕點兒……”少年攥著手心緊張的開口提醒,看她拿著棉簽沾足了碘酒一下一下把髒汙擦淨,然後再仔仔細細的屏住呼吸處理傷口,他也跟著憋住了呼吸。
“我們上醫院吧。”少年的心難受極了,因為一看就知道她有多疼。
新奇於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那樣的表情,楊悠悠一直偷偷緊繃的精神都稍微松動了些。
“一來一回太麻煩了,再說這傷也不算嚴重。”
她心里其實也挺害怕,只是這世上就是分了兩種人,一種是會在別人面前放大傷痛,而另一種則會表現的特別淡然自若,楊悠悠就屬於後者。
她貌似沉穩的把腳心表皮處理干淨後又壓著傷口邊緣擠出更多血,因為傷口里面她實在沒有勇氣拿棉簽沾碘酒捅進去消毒,只能借助古老的自潔辦法,擠血衝汙。
“對不起,我要是不追你,沒嚇著你的話——”
“你要是真覺得抱歉,不如就告訴我這幾年你都在做什麼吧。”楊悠悠開口打斷少年的話音,然後隨手取過一顆棉球沾了碘酒直接壓上傷口。
她知道那會疼,可還是低估了疼的程度,她為自己的蠢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消毒藥液進到傷口里,瞬間疼得楊悠悠猛抽一口涼氣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咬牙忍痛,一邊在心里罵自己找死一邊繃緊身體打著哆嗦悶哼出聲,她也不想這樣,可實在是太疼了,她壓著傷口死不松手,就勢必被疼痛折磨。
少年看著她疼白的臉色,泛紅的快要落淚的眼睛,明明該是心疼她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她壓抑的聲音與喘息竟讓他後背徐徐發熱鼻尖冒汗。
楊悠悠真的快要疼哭了,怪只怪她習慣了要強,讓本身也不懂處理傷口方法的自己遭了這麼一股罪。
少年看著她不曾遞過來仿佛浸滿了星光的眼睛,像要先一步隱藏什麼似的急急垂下眼瞼,“也、沒做什麼特別的,就學習……”
“唔……”咬牙忍過了最痛的那一個階段,楊悠悠終於有余力繼續跟少年對話了,她吸吸鼻子,囔囔著略帶哭音的聲音道,“我看見你書架上了課本了,你現在在學校念書?”
她其實挺喜歡這樣平淡自在的交流方式,方便她了解,也方便她沉淀心緒。
“沒有,是之前給古世勛授課的家教,他們現在負責教我。”
少年抬起眼睛定定看向對面的女人,在她看過來時立刻再次回避開視线,微顫的鼻息被盡力隱藏。
楊悠悠沒覺出什麼異樣的點點頭,按照原先的計劃先大致弄干淨傷口,再止血就可以包扎了。
沒膽再拿碘酒折騰傷口了,她動手換了兩顆干淨的棉球重新壓住還在流血的傷處,然後取出一條紗布纏綁到腳上,隨口又問道,“你現在拿到合法的身份了嗎?之前一直是黑戶來著。”
“拿到了。”
“古世勛幫你的?”
“恩。”
“名字……叫展贏了?”
少年在聽她說出這個名字時,不知怎麼的心髒忽然一顫,好像所有的血液都猛然涌向頭頂,又熱乎乎的從頭頂上淋了下來。
“……那是你,第一次叫我時候的名字。”
楊悠悠不太自在的專注於包扎事宜,她真的沒有想到求證的過程會簡單直接到讓她都沒做好接受的准備。
古世勛的存在顯然比她的存在更至關重要,重要到她都覺得那個該被展贏執著的人不該是她了。
再換個思路來想,也許沒有她橫插一腳,那個出現救助他的會不會是古世勛?
至少,在她心里覺得這個過程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可又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存在她腦中的記憶實在太多了,又經過了大量自主或非自主的刪減,這就造成她很多事情模糊到根本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