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悠悠從來沒這麼頭疼過,她現在就只覺得好像被人兜進了一張無形的網里。
魏德暉明顯看出她是想到了什麼,對這樣不配合的報案人他也是見多了,到時候搞不好還能編出一套說辭來質疑警方的辦案能力,“想到什麼就說,你要知道,現在隱瞞任何线索對你都沒有一點好處,你只有全力的配合我們才能將案件盡快偵破。”
“我在十五歲之前住在白海市,我曾經看見了有人被……性侵,因為我當時很害怕又羞恥,也沒看清被侵犯的人,就沒跟任何人提起。但我剛剛好像知道了,那個被性侵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孩……”楊悠悠抬頭看向魏德暉,“這案子在警方來看,還能查嗎?”
“楊律師你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嗎?我是在為你的案子著急,你能別牽扯到其他嗎?”
魏德暉煩躁的吐出一口氣,“再說,白海市的案子也不歸我們管,十幾年前、十幾年前取證都取不了,物是人非,怎麼查?就憑你模糊的記憶?你是把我們警察當神了?!”
楊悠悠突然站起,快步走到門口把之前掉在那里的袋子拎進廳里打開。里面是三個防盜門栓和兩個監控攝像頭,還有相應的安裝工具。
警察當然不是神,可這一刻她不得不把自己當神。
迷霧並沒有散盡,所有的事件的聯系也都還只停留在表面,重重阻礙好像突然都變成了指引,讓她只能順著那個方向前進。
她一直在想,拼了命的在想,是什麼原因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展贏的出現那麼突兀,可同時也透露了不少她根本沒有認真聽取的信息。
他說,他見過她;他用‘喜歡’代替了‘恨’;他用性侵來提醒她……
“下次如果他再出現,你一定要盡所能的通知警方,但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魏德暉看著忙碌的女人隨口說。
楊悠悠將小型電鑽通電,然後搬了一張放在廚房里的椅子走去門外後才開口道,“我希望他別再出現,但現在我知道,他肯定會再來。如果你們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著我,說不定能很快抓到人。”
魏德暉走到門口,看著她操作電鑽在門的側上方打孔,動作很熟練,“警局哪有那麼多人手,你真以為像電視劇里演的,一有人報案警方就全體出動只辦這一件案子?”
“可是以對方目前的作為,我有誘餌的價值不是嗎?”
楊悠悠邊忙著安裝攝像頭邊隨口道,過了一會兒沒等來對方的回答她也不在意,繼續說,“我交給你們的銀行卡有查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楊悠悠大約能想到那張銀行卡應該不會是展贏實名辦理的,不然他就是傻子不是瘋子了。
“卡查過了,里頭確實有十萬塊錢。”魏德暉在門口鞋櫃旁的矮凳上坐下,“可開戶信息在別的省市,不用細察也知道是張不當買賣的黑卡。”
他是瘋,可他也從沒掩飾過自己的聰明。
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想好了退路的,甚至,如果不是她經歷過穿越,經歷過兩次同樣的案件,她根本就想不到里面還會有這層聯系。
也許這是老天給她留了條活路。
“如果……”楊悠悠回到屋中,她想暗示魏德暉展贏的身份可能很特殊,可轉念一想,現在案子還在走程序沒立上案,萬一真如她想,A女士那樣的身份地位,只要稍一施壓很可能這案子就被拖來拖去最後不了了之了。
“如果什麼?”魏德暉的眼睛追著楊悠悠,看她莫名截斷了話語,低頭照著說明書組裝攝像頭。
楊悠悠猶豫了片刻,沒回頭,專心按照說明一步步操作組裝,然後接通電源連通主機後,才郁氣地說,“如果我能早做出防范,也許事情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你這麼想是對的。”魏德暉不無諷刺的應了一句。
楊悠悠裝作聽不出對方的口氣,她拿出固定支架等工具,按照事先確定的位置裝好。檢查牢固度後將攝像頭安裝在上面。
倆人再沒說話。魏德暉百無聊賴的掏出手機,在等待同事來這里之前給女友發了幾條一會兒約飯的消息。
安裝監控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復雜,忙了半個多小時,她的電腦上已經出現了走廊里較為清晰的畫面,她又調整了一下攝像頭角度,將自家門口可監控的范圍稍擴大了一些。
這時電梯門突然響了,兩名警員一前一後出現在楊悠悠家的門口。
三個警員湊到一起又在她的家里四處查看一番,那套嶄新的真絲床品被他們扯下迭好作為證物,楊悠悠看見被他們從被套里拽出的被囊,吸了口濁氣告訴他們,那被子不是她的。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魏德暉無奈的指示其中一個警員把薄被一起收走。
另一名警員看見楊悠悠手持電鑽,再看她准備往門上安裝門栓,主動接手了她手里的工具,按照她的要求在大門上加了兩個鏈條、卡扣一體的門栓。
臥室門內也裝了一個。
看著加固的安全鎖,楊悠悠謝絕了警員提出送她去酒店的提議,客氣送走他們後,她給好友打電話讓她退掉了之前預定的房間。
好友擔心她,但是又了解她的性格,只說她那里有地方邀她過去住兩天也好聯絡感情。
婉拒了好友,她看著窗外漸暗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才坐到地板上開始查找以A女士為主的周邊人事。
她還特意打電話問過上司上官游,想要得到能跟A女士面談的機會,結果對方告訴她,因為A女士也算是D市有頭有臉的公眾人物,在案子沒有塵埃落定前,她不方便露面。
A女士姓萬,叫萬瑩,她的丈夫姓邵,叫邵良鑫。
他們雙方都是家中獨子,且父母健在。
經過楊悠悠在網上各種搜索查找,直到凌晨,她才終於得到了他們各自父母的名姓,都是D市中低調的大人物,說白了,她一個不知名的小律師在他們的手上真翻不出什麼浪花。
展贏到底跟他們有沒有關系?
楊悠悠眼望著緊鎖大門上新裝的門栓,身心疲累的靠著沙發屈起雙腿。
通明的客廳里讓室外顯得更加幽暗寂靜,她埋首在自己的臂彎里,抓著找不到多少體溫的手臂又一遍告訴自己,她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