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的研究所的全稱是“溫哥華血液病及人類基因遺傳學研究中心”,坐落在城市的近郊,其實就是他的私人別墅所在地,環境幽靜,空氣清新,更像是一個休閒會館,但來往其間的人卻多是面露難色,顯見笑臉。
這也難怪,因為來這里的人,多半是慕名求醫而來,且是疑難之病,又怎能笑得出來。
這一次見面,弗雷德比前兩次的態度要熱情了許多,親自泡了兩杯咖啡給我們。
我們面對面坐好後,弗雷德倒是干脆,直接把一份合約遞給我們,一共有五頁,當然還是全英文,內容就是有關試管嬰兒方面的事,其中兩頁是一份保密協議。
事實上這是一份雙方互相制約的一份保密協議,因為如果這件母子之間通過試管嬰兒生子的事如果傳出去,相對於我們更多是的被世人譴責弗雷德的研究中心及他個人則將被問罪。
母親認真仔細看了一遍協議在上面簽了名,然後遞給了我,我看到上面弗雷德已經簽好了,我也沒有猶豫便也簽上了名。
然後母親將這份協議放到了隨身的口袋里。
對此我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弗雷德,用英語問了句:“不是一式兩份的嗎?”
弗雷德雙手一攤,“我不需要!我信得過你們!”
而後那雙眼珠還沒有眼袋大的黃眼睛有些狡黠地看著母親,用手摸了摸自己同樣是黃色的八字胡,竟然用很蹩腳的漢語說了句:“有錢能使鬼推磨。”
我立時明白了,這相當於母親用錢買斷了這份合約,只有我們手里有一份,雖然我不知道價格,但以我對這老東西的了解,他肯定沒少從母親那里敲竹杠。
但我對此也無異議,也覺的這個交易也不虧。
之後弗雷德安排我和母親去做全方位的體檢。
我的體檢很快,就是做了血液和肝功等檢查,最後是取精液檢驗。
這些也不過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而母親方面的檢查則要繁瑣一些,因為包括了一些婦科檢查,還有對排卵周期做一個系統的記錄。
這些常規的檢查結束後,弗雷德看了一下我們的檢查報告,重點是看了母親的,而後點點頭表示一切正常,然後告訴母親一些飲食禁忌,並交待母親7天後再來做一次檢查。
從研究中心出來,母親只是默默地走的前面,直到上車後我為她記好了安全帶然後我發動了車子,她才說了一句:“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做太多,還是最多做兩個吧,為了救一個孩子,而讓那麼多有可能的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來到這個世上,太殘酷了。”
“怎麼了?”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母親說什麼。
母親和我解釋:“弗雷德的意思是一次性取出多少個卵,就做多少胚胎,然後分由代孕的人,這樣如果成功的懷孕生育後,給春兒配型的成功率就高一些,甚至是有50%以上的可能性……”
“啊?”
我怔了一下忙說:“這有些恐怖!我有些怕!”
這是我心底的真實想法,如果這件事真是如弗雷德設想的那樣實施並成功了,那真的是恐怖的事情。
“嗯,所以不能聽他的,我們只做兩個最多,如果不成功就是春兒的命當如此了。”母親把臉別向了車窗外,表情有些悲傷。
我沒有說話,而是踩了一腳油門,加速前行,一路向市區駛去……
一切按部就班,似乎都很順利。
一個多月後,我和母親完成了和取精和取卵,一次性取了6顆合格的卵並做了胚胎,在母親的要求下,先做了兩顆胚胎移植,另外四顆則先放入了冷凍了起來。
做完胚胎的那天,母親顯得很累,我送她回到家便讓她好好休息幾天,春兒的事還有公司先交給我處理,相信我能處理好。
母親欣慰地答應了,我的成長似是她現在最大的安慰。
等待結果的那些天,母親的情緒是有些緊張而又矛盾的,幾乎每一天都會給弗雷德打電話尋問。
第一次的兩顆失敗了,植入女體後三天便無了生命特征,接下來又啟動了兩顆冷凍的,5天後再次宣告失敗,最後兩顆的時候,弗雷德則很沮喪地告訴母親在冷凍的過程中就已經死亡。
短短的10幾天內,重重的失望到絕望讓母親憔粹了不少,我看著好心疼,而我能做的只有悉心的照顧和盡可能的在生活和工作中為她分憂。
我和母親再一次一同來到了弗雷德的研究中心。
我有些憤怒地對弗雷德說:“我真想用槍打爆你的光頭!”
弗雷德很是委屈地說:“這不是我的錯,試管嬰兒在全世界也不是100%都能成功,尤其過了35歲的女性成功率要下降許多,這涉及到太多的原因,我想是方雨女士情緒太緊張了,導致他的卵子也很緊張……”
“放屁!”
“我只是個比喻的說法,因為說的太科譜化你們也聽不懂。總之我已經盡力了。但我敢說,我做不成功的,全世界也沒有任何人能做成功。”
母親這時問了句:“那就是這條路也走不通了嗎?”
弗雷德也顯得很無奈地說:“理論上講是這樣的。”
我問他:“理論?什麼意思?”
弗雷德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說吧!”母親直視著他。
“我說過像你們這種情況,之前成功過兩例,其中一例也是和你們一樣是一對中國的母子。”
弗雷德看了看我們又說:“這對中國母子在做試管嬰兒的結果也是失敗了多次,最終他們放棄了這個方法。”
“你不是說成功了嗎?放棄了最終又怎麼成功的?”
我問他。
弗雷德看著母親,目光閃爍,最後說:“最後他們選擇的是自然受孕。他們母子像夫妻一樣生活了一個月,也就是他們發生了性關系,在一個月後成功懷孕了。最終他們的運氣也很好,出生的孩子和患病的孩子配型成功了。”
母親的神色有些驚訝,之後是沉默,臉色由白轉紅……
我則問了句:“你說的是真的?你要是敢騙我們,你一分錢也拿不到,我還會找人砸了你里,你也知道那句中國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弗雷德連連擺手,表示不可能欺騙我們,最後他說:“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我可以破例給你們看一看那份檔案。你們等一等我。”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我和母親沉默不語,空氣中有幾分尷尬。
過了幾分鍾,母親終於忍受不住起身欲走,恰此時弗雷德去而復返了。
他一股腦地將一個檔案袋塞給母親。
“這是那對中國母子的所有資料,也包括一份錄像資料。這連他們當事人也不知道有這麼一份影像資料的存在,在今天之前只有我知道,現在又多了兩個人就是你們。”
弗雷德一口氣做了一番解釋:“所以,你們要保密。我已經破例了,或者說我是在犯法。所以拜托你們一定要保密,不要將這一份資料告訴任何人!另外告訴你們一個對你們來說肯定是好的消息,就是過我們對你們基因圖譜的嚴謹分析,你們的孩子不會有任何遺傳和不良疾病,你們大膽的去做就行了。”
母親猶豫了片刻後拿上那一份檔案袋轉身出門。
我則連忙起身跟隨,弗雷德則朝我狡黠地一笑,並豎起大拇指說:“加油,我的部份完成了,接下來看你的了!”
在我走出刹那他高聲喊了句:“別忘了我的錢!”
我用中國話高喊了一聲:“滾你媽的!有錢能叫爸爸的王八蛋!”
回到家中,母親直接回了房間,並交待我和傭人都不要打擾她。
直到晚飯前她才走出房間,然後去給春兒做特制食譜上的食物,這是她幾乎每天晚飯前都要做的事,只有在因為工作著實走不開時才會交待最可靠傭人的來做。
我站在廚房門外靜靜地看著母親忙碌著。
母親穿著花格子圍裙,扎著彩色的頭巾,動作嫻熟,舉手投足在我的眼中都是美妙的。
母親將所有的食材全部做好後最後投入一個鍋中煲湯。
燙鍋中溫度漸高,熱氣慢慢從透明的鍋蓋縫隙中飄出,一股鮮美的味道中夾雜著些許的藥草的味道,有幾分怪怪的。
母親就那般靜靜地盯著湯鍋,而我則就一直盯著她。
“媽,鍋沸了!”
我跑進了廚房,慌忙地將鍋蓋撥到一邊,鍋中翻滾的湯水上層浮動著一層沫狀氣泡,已有些許流到了電磁盤上。
已然因為心事而走神的母親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過來抓住我的手,查看我因為忙亂而被熱氣噴到的手。
“燙到了沒有?”母親不自覺地對著我發紅的手背吹著氣。
“沒事啊!疼一下就好了。你快看看湯。”
母親的眼神中充滿的自責,直到我強行抽回了手還在不停地問到底疼不疼。
我對她微笑著搖搖頭。母親這才遲疑地去看湯鍋,用勺子細致地將表面的一層浮沫盛出倒入一個盆中,直到那湯水變得清澈了才做罷。
在母親盛湯的時候,我則去樓上把春兒上來吃飯。
我們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都沒怎麼說話,都是默默地吃著東西。
直到母親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
母親看了一眼手機,起身去了客廳里接電話。
我和弟弟都是目送她離開才又轉頭吃東西。
“我知道是誰的電話。”春兒忽然開口說道:“是皮特醫生打來的。”
皮特是春兒的主治醫生,每個周三母親都會帶著春兒去醫院接受皮特醫生的檢查,而今天是周四。
“嗯?你怎麼知道?”我忍不住問了一聲。
“昨天上午從醫院離開時,皮特醫生和媽媽說今天這個時候電話聯系。”
“哦。”我點了點頭禁不住逗著春兒說:“那我們猜猜皮特醫生說了什麼吧,看一看誰能猜對。”
“好,那你先猜!”春兒看著我。
“皮特醫生說春兒的病好轉了不少,用不了一年就能痊愈了。”
“錯的!”春兒很肯定的語氣:“他肯定是和媽媽說我的白細胞數據不夠理想。”
本是逗弄弟弟的我被他的話弄的一怔,有些笑不出來,只好有些做作地搖搖頭說:“不對,不對。”
“對的!昨天在醫院,我聽到了皮特和媽媽的談話。當時他們不知道我就在門外偷聽。”
“你……怎麼偷聽大人說話!”我有些無奈地假意喝斥:“這是不對的。”
春兒沒有說話,只是乖巧低頭又去喝他的湯。
母親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電話,再次回到餐桌前的時候,我和春兒都已經吃完了東西。
母親沒有說話,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就喊傭人收拾餐桌,她則帶著春兒去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