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三個值了一夜班的護士都有些累了。
看到岳小柔火急火燎跑來要求探視,不免反感地皺起了眉頭。
哪有天還沒大亮就來探病的?
這人該多沒常識?
“八點以後才允許探視。”其中一個小護士冷冰冰地說。
岳小柔連點頭帶哈腰地求道:“我真的有急事,通融一下可以嗎?”
“不行。這是醫院的規定。”
“那……可不可以先幫我查一下他在哪個病房呢?”
點頭哈腰行不通,那岳小柔也只能另想辦法。
先打聽好了小兔子的病房在幾樓,然後趁這幾個護士不備立即衝上去。
只要能看到他平安無事,哪怕下一秒就被保安拎出去也值了。
對面的護士不知道她打算胡來的想法,不耐煩地問道:“患者姓名。”
岳小柔忙答道:“蕭途。草字頭的蕭,旅途的途。是為了捐獻造血干細胞才來你們這里住院的。”
小護士在電腦上查了一會兒,轉身問另一個年長一些的護士,“我們這里有這個人嗎?我怎麼查不到病房記錄?”
“你再查查,我記得這個人前天轉到vip病房了。”
“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帥哥對不對?可惜前幾天突然就……”
小護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溫柔又有磁性的聲音突然打斷了。
“這位小姐是我的熟人,正好我也該去看看病人的情況,順便帶她上去吧。”
岳小柔聽到這個聲音猛地回頭,果然看到了剛才那個被她誤認為美女的長發男醫生。
“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那位岳小姐對吧?”
美人醫生向岳小柔伸出右手,“我叫連清,是這家醫院的副院長,也是蕭祺的朋友。他曾經和我提起過你的事。”
岳小柔愣了幾秒鍾才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視线不自覺又停留在他的那塊表上,忽然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塊表這麼眼熟了,她老板就戴了塊一模一樣的啊!
這麼說這個人就是蕭祺的那個相好的醫生?
而且剛才他說過可以帶自己上去呢!
果然住院就是要找有熟人的醫院!
雖然他們之前沒見過面,但有蕭祺這層關系存在,應該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乘電梯的時候,岳小柔注意到連清直接按了下面標有vip三個字母的最高層。
她不明白小兔子就是捐個血而已,為什麼會轉到vip病房。
就算是蕭祺特意為他安排的,但以他的個性應該不會答應才對啊。
還有剛才那個小護士沒說完的話,她真的不得不在意。
“連醫生……”
“叫我連清就好。”
岳小柔點點頭,又說道:“那麼連清,能不能告訴我蕭途到底怎麼了?他和蕭祺都不和我說實話,但你身為醫生,總不會跟著一起騙人吧?”
連清看著電梯門上倒映著的岳小柔的臉,猶豫了一下說道:“醫生的確不該對患者家屬隱瞞病情,但你們還沒結婚,所以算不上家屬。”
“照這種說法,你和蕭祺永遠都沒辦法結婚,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就沒有告知你的必要了?”
岳小柔被他的話激得火大,再開口也不免夾槍帶刺。
“蕭祺說得沒錯。他的寶貝堂弟的確是找了個不好對付的媳婦。”
單是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就足以證明想糊弄住她有多不容易了。
要是不讓她和蕭途見面說不定要鬧成什麼樣,但是見了面也同樣免不了麻煩。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先讓她有個心里准備比較合適。
“我知道了。不過他的病情有點復雜,先給我幾分鍾解釋一下。”
連清帶岳小柔進了一間無人的空病房,然後將隨身攜帶的病歷夾翻到某一頁,遞到她面前。
岳小柔接過來發現是一張檢查報告,首先看到的是蕭途的名字,然後是一連串看不明白的數據,最後看到診斷結果上寫了幾個字:交感性眼炎。
她第一次聽說這個病名,但也知道是和眼睛有關的疾病。所以首先想到的是蕭途受過傷的右眼。
“交感性眼炎並不是單純的眼睛發炎那麼簡單。而是由於外傷導致眼球內的眼容物進入血液,激發了機體免疫系統的自身免疫反應,並開始攻擊另一只眼球組織,引發急性葡萄膜炎症,導致視力急劇減退,甚至失明。一般情況下會在眼睛受傷後的4到8周內發病,但也有像蕭途一樣外傷後潛伏數年才發病的列子,”連清盡量用她能聽懂的方式和她描述這種病的基本信息。
起碼要讓她知道蕭途的病有多嚴重。
那些醫學名詞岳小柔的確不懂,但是有一點她聽明白了,“你是說蕭途現在兩只眼睛都看不見了嗎?”
“雖然並不是完全喪失視力,但也只有光感而已了。”連清俊美非凡的臉上表情有些沉重。
岳小柔拿著病歷夾的手抖了抖,一個不穩將手中的病歷夾摔在了地上。
她急忙彎腰撿起,卻還是抖個不停。
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抖的。
“可以……治好的對吧?”
連清勉強點了點頭,和她做了進一步的說明:“目前只能使用激素類的藥物治療。但即使治療成功,也勢必會造成原有視力的損傷。而且這個病和免疫系統有關,愈後很容易復發,需要長期服用免疫抑制劑,也許會出現免疫力和生育能力下降等嚴重的副作用。如果病情反復發作,就只能摘除掉他受過傷的右眼……”
岳小柔聽到這里膝蓋一軟,險些站不穩。摘除右眼?小兔子那麼漂亮的眼睛,雖然看不清也還是會注視著她的眼睛,怎麼可以……
連清趕緊扶著她坐下,無奈地說:“你先別怕,我只是說明一下最糟糕的情況。無論是蕭途的眼球還是視力,我們都會盡力挽救的。”
岳小柔低著頭靜靜坐在那里,手指緊絞在一起,攥得關節都發白了。過了一會兒,她開始一遍遍地深呼吸,似乎是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又過了半晌,她終於抬頭看向連清,眼睛里沒有淚水,而是沒有一絲動搖的堅定,“我做好准備了,帶我去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