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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我們兩情相悅

野有蔓草 丁山珂 2618 2024-03-03 21:28

  薈錦院酒席散去,薄翁夫婦也回房睡下,不知過了多久,院門傳來敲扣聲,薄翁應門,卻是宋家主母派了管事媳婦前來問事。

  薄翁連忙開門,管事媳婦率領幾個婆子持燈進院,問向薄翁,“小月可在你這兒?”

  薄翁道:“小月今兒沒來薈錦院。——她怎麼了?”

  管事媳婦不答,反而問道:“趙畫師在嗎?”

  薄翁弄不清怎地管事媳婦先問小月,又問畫師,只答道:“院里兩位趙畫師都在。”

  “我指面龐俊俏的那位。”

  “哦,小趙畫師在。”

  “在哪兒?”

  “他住西廂。”

  管事媳婦越過薄翁走到西廂房前,她讓婆子上前敲門,請趙野出來相見。婆子舉拳照西廂房門一敲,門扉竟是虛掩,受力蕩了開來。

  事態蹊蹺,管事媳婦便率眾進入西廂。燈火沿路照亮,將她們幢幢人影投映紙窗上,由廳堂移到寢間。

  薄翁夫婦一頭霧水,在房外等著。不多時,寢間傳來少女惶恐叫聲。

  管事媳婦怒道:“果真人在這兒!”旋即她喚婆子:“拖她下床。”

  寢間窗紙上人影晃動,似是幾個婆子往床內拉扯。

  少女哭了起來,管事媳婦寒聲道:“你還有臉哭?快穿上衣服!”

  一會兒她又道:“各處下鑰,你遲遲沒回下房,有人說你鎮日往薈錦院鐕,人今兒又和那位美貌畫師行跡可疑,定有私情……果然沒錯冤你……”

  少女哀懇哭道:“我們兩情相悅……難分難舍……情不自禁……”

  薄翁夫婦認出西廂話聲來自他倆的干女兒小月,面面相覷——小月何時和小趙畫師好上了?

  西廂寢間里,管事媳婦向小月啐道:“下流東西,你還有臉說!”小月嗚嗚哭泣。

  這時床上男人翻身坐起,大著舌頭埋怨:“吵吵鬧鬧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房里眾女子循聲望去,齊齊咦了一聲。

  西廂一陣吵鬧,驚醒了杜長春和葉百忍,兩位老人披衣出戶,和薄翁夫婦立在院心觀望。

  不多時,東廂那頭吱呀一聲,也開了門,一個高大昳麗男子緩步出房。

  薄翁轉眼望去,也咦了一聲,“小趙畫師?”

  趙野點頭招呼,走向杜長春等人。

  薄翁指向西廂,“不是,那誰住西廂?”

  趙野道:“是子健兄。”

  西廂寢間內,管事媳婦眉心深蹙。她遠遠見過趙野,對他年輕俊俏樣貌印象深刻,而眼下這坐在床上揉眼的男人……撐死了頂多眉目端正。

  小月忘了哭,兩眼瞪如銅鈴,指著趙徽:“你……你……”

  趙徽乜斜醉眼,恍惚認出小月,他酒後色膽大,便吃吃笑著,下床要摸抱人。

  管事媳婦喝令婆子制住趙徽,將他和小月扯到西廂廳里。

  她一介管事媳婦,處置丫鬟小月還行,趙徽則是家主由外請來的畫師,她無權作主,便讓婆子請宋大谷過來親自發落。

  趁空兒,她得知趙野人在院心,便喚他進屋問道:“小趙畫師,薄翁說你住西廂,怎地你人在東廂,大趙畫師反倒住了西廂?”

  趙野答道;“前些時日,子健兄嫌東廂太冷,令他傷風感冒,我們便換了房。”

  一旁小月如遭雷殛,呆若木雞。

  管事媳婦嗔責薄翁,他管著薈錦院,居然連這點小事也不知情。

  趙野代為緩頰,“不關薄翁的事。子健兄被宋翁安排住在東廂,體面僅次於杜翁和葉翁,他珍惜主人家好意,不願公然徹底換房。因此上,我們暪過旁人,每晚換房而宿,早晨悄悄換回原房。”

  小月面色灰敗,低頭不發一語,而趙徽離了被窩,衣衫單薄,受寒不過,到宋大谷來時,清醒了六七成。

  宋大谷由趙徽問起,趙徽證實趙野互換居處說詞,並指天誓心聲言他真不明白小月怎麼上了自己床。

  宋大谷又問小月,小月含淚睇了趙徽一眼,柔情脈脈。

  隨後她向宋大谷磕頭,嬌怯怯道:“老爺勿怪趙畫師,不干他的事,全是小月的錯。趙畫師關懷體貼我,我思量這人是君子,更是良配,值得托付終身,便自作主張前來幽會,想生米煮成熟飯,逼他替我贖身,結成夫妻。”

  趙徽起初不敢相信,自己多年來桃花運暗淡,人到中年居然引動美麗少女投懷送抱。

  過一會兒,他又認定是自己從前倒楣,所遇女子皆勢利不識貨,如今時來運轉了,終於得小月慧眼識英雄。

  在場眾人不似趙徽尚有醉意,因此都不相信小月說詞。

  小月年幼柔弱,氣質清新如白紙,就不像有膽氣夜奔的人。

  若是為了趙野出此下策,那倒是很說的過去,可她居然相中趙徽?

  眾所周知這趙徽多嘴饒舌,好搬是非,何曾是君子來著?

  他年紀老大,發展平平,亦非良配。

  誘拐,絕對是趙徽誘拐無知少女!眾人對小月淫奔不以為然,對趙徽更加鄙薄。

  小月將過錯往自身攬,定是受了趙徽嗦擺哄騙,事先背好他教導的說詞,將來萬一私情敗露,好替他推脫遮掩丑行。

  作為宋家主人,宋大谷第一個念頭,是趙徽和小月鬧出丑事,全留不得,要將一個掃地出門,另一個轉賣了事。

  轉念一想,他過來之前,薈錦院吵鬧,將鄰院文人都引來聚在院門看熱鬧,估計全曉得了今晚風波內情。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引狼入室,聘來畫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搭丫鬟成奸,這事遲早傳出去,顯得自己識人不明,御下無方,他可不能吃這個虧。

  宋大谷到底是做大生意的人,動動腦筋,有了主意。

  他放出和藹笑臉,道:“趙畫師和小月一位才子,一位佳人,才子佳人本該成雙,何況還兩情相悅?這麼著,君子有成人之美,老夫這便將小月放良,許配予趙畫師,明日在莊上行禮成親。”

  趙徽作夢想不到大半夜的居然有親事送上門來,而且從新娘到婚禮都不花自己一分開銷。

  院外文人聽了,紛紛進院奉承宋大谷慷慨大度。

  宋大谷撫須微笑,小月身價銀連同婚禮,統共花費至多不超過百兩。

  舍出這點錢作場戲,那麼他身畔這班文人傳揚出去的,便不是宋家後宅不嚴的艷聞,而是他宋大谷慷慨成全才子佳人的美談。

  這事一傳十,十傳美,不愁換不來輕財帛重雅士的美名。

  那班文人又去恭賀趙徽,趙徽手舞足蹈,樂不可支。

  葉百忍搖頭輕嘆,杜長春翻了個老大白眼,只差沒罵聲“蠢貨”。

  趙徽寄居人家宅邸,不自尊重,反倒勾引婢女,不論這樁姻緣如何了局,往後誰還肯延請他進門作畫?

  他名聲壞了,畫藝又沒高妙到當世無可替代的地步,作畫的生路勢必越來越窄。

  小月由婆子帶回下房,走時一瞥趙野,大有不平之意。

  趙野坦然回視。

  翌日,趙野和依約由京城來接的騾夫離去。

  兩人騎騾緩步經過一座樹林,忽地颼地一聲,一支弓箭射向兩人前方,箭矢直插入土。

  趙野等人立時勒住騾子,騾夫只當有賊攔路,趕緊道:“壯士饒命,小的上有高堂……”

  一把嬌嫩聲线暴喝,“閉嘴!再囉嗦,老娘擰下你的頭!”

  趙野循話聲抬眼望去,一個女子作男裝打扮,高據樹上。

  她手拉弓箭,背負箭袋,腰佩匕首;觀其年紀十六七歲,觀其相貌眉清目秀,風姿纖弱干淨,與她身上全副武裝甚是違和。

  趙野先時意外,旋即鎮定,“小月姑娘……這大抵是你的化名。究竟姑娘高姓大名,我該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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