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峇里島“睡蓮花塘”的第一個晚上,因為剛從意大利長途飛行抵達;加上傍晚看完猴子舞,又讓按摩師吉吉通體推拿之後,步回客棧;蹅進房間,就感覺全身乏力,於是匆匆洗了把臉、更衣上床。
身子雖極度疲累,但經過按摩、覆抹火山灰、和花瓣盆浴,穴道完全打通,筋骨、肌肉也都放松,可以說相當舒暢;但腦子仍然不停打轉:回想今天遇到的每個男人的長相和身體;當然,也包括只觸摸過、卻沒真正瞧見的,吉吉的陽具!
而腦中浮現的男性,人人皆圍著紗籠,以致陰部的凸出總是不很明顯。
我左翻右轉,怎麼也睡不著;再看看手表,已是深夜十一點半了。
突然聽見屋外傳來人聲;下床掀簾窺視,見一男、兩女正走回隔鄰的茅屋,嘻笑聲中夾著日文。
我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辨認得出:那長發的女子個兒矮小、短發的個子較高,從兩人外型一眼就可確定是日本女觀光客;而頭發扎成馬尾、圍紗籠的男人,體格很健壯,大概是懂日文的當地男人吧?
他們進了屋,仍然大聲嘻笑;後來,講話聲音變成女的咿咿哎哎、男的低吼不止,還不時穿插咯咯浪笑、和語無倫次的嬌喊、尖啼;一聽就知道是男女上床活動的淫聲蕩語,聲音忽高時低、連連不絕,擾得我更是睡不著,一方面覺得很討厭,但也因為禁不住幻想他們三人作樂的情景而興奮起來。
只好打開皮包,取出下午上街買的、袖珍本的《峇里島及霧布導游》,半躺在床、無精打釆地翻閱,想想今後幾天可以往那兒去、該做些什麼事……?
書上介紹當地人的生活習俗,居所、建築,祭典、及藝術特色,附了不少插圖照片;也詳述霧布的風光:包括畫廊、美術館,工藝博物館等供人參觀的地方……
讀著、讀著,我兩眼澀澀的、幾乎睜不開了。便把書扔到一旁,渾渾噸噸地跌入夢鄉。
半夜,被冷兮兮的空氣凍醒,仍然聽見鄰屋男女的笑鬧;便跳下床把窗合上,但為了讓自然空氣流通,並不關緊閉死。
當然,也只有繼續“聆聽”他們欲罷不能、鏖戰不休的作愛聲浪了。
拉緊被窩、身子曲成一團,兩手插入大腿間取暖。
想到多年來在加州,自己過的都是一個人的日子,早已習慣孤枕獨眠;可是今晚身處他鄉、異地,卻深深感到極需有人來共枕、陪伴;而這個人,當然是男的!
希望在夢里與他擁抱、溫存,並不一定非得作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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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清晨的雞啼、鳥鳴、狗吠聲吵醒過來;睜開眼,見窗簾外剛剛升起的日頭仍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里。
披了件夾克、開門走上露台,頓時感覺空氣中濃濃的水氣、和撲鼻的草葉清香。
園外稻田里,撮撮秧苗隨風搖曳,一方方水潭如鏡,反映天空的蔚藍、晨雲的金黃,啊……
這“霧布”村名取得倒真貼切。
在客棧的花園茶座用完早餐,我向櫃台詢問了旅游地點及交通工具,便打算乘坐當地老百姓通常搭的公車,前往附近的一家美術館參觀。
僅管明知道租一輛車更便捷、也不貴,但為了要與當地人民打成一片、加上又不趕時間,我才故意決定這麼做的……
回房換穿上一套較正式的連身裙衫,戴墨鏡和帽子遮陽,就消遙出發了。
公車里沒有冷氣、熱烘烘的,幸好乘客不算多。
一上路,清風由車窗拂入,吹散我的頭發,飄灑在頸子和臉上,都清晰感覺得到。
放眼車外一片綠意,緩緩顛簸向後移動,而遙遠的火山峰,忽隱忽現於蒼翠林間……
鄉野風光,在在使我心中暢然。
美術館里作品水准相當高,多樣的素材及鮮明的色彩十分吸引我,不覺就在那兒耗了整個上午。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藝術家筆下當地人的生活、形形色色的穿著打扮,及臉上生動的表情。
尤其,所展出三○年代峇里民族舞蹈的攝影系列,呈現極豐富而強烈的舞者風姿,特別令我心動、神往。
參觀完畢,我在溪谷邊緣、可眺望鄉村景致的涼亭歇腳、休息,憑欄啜冷飲時,兩個旅行者模樣的西洋年輕男子,朝我瞧呀瞧,盯了好一陣,然後過來搭訕;問些沒趣的(你從那兒來…?)
(在峇里島呆多久…?)
和(喜歡展出的藝術作品嗎…?)
之類很無聊的話。
我再簡單不過地回答,也懶得反問,有意無意表現冷淡、逕顧自個兒賞景。
兩位男仕見我總是把眼光瞟開,他們覺得沒多大意思,就知趣走開了。
其實,我原本閒著無事,照理應該很自然歡迎有人上前搭訕、聊天的;可惜這兩人都是金發碧眼的西方男子。
而此時,我卻只對當地人好奇,對其他種族的男人反而絲毫引不起興趣。
大概正是因為心中有這種念頭,我這天下午才“意外”地遇上一個峇里男人,也成為有生以來,首次與男妓發生的密切關系吧?!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在美術館午餐時,從導游圖上發現該處離霧布僅兩公里餘,而且有相當平坦的小路可通;便決定不乘公車、改以徒步行走回村,好沿途流覽當地田園風光。
雖然午後日頭高照,但仍有山風徐來;而小徑穿越田間、石板路面宛延樹蔭之下,處處皆是清涼,毫不感到暑熱。
一面欣賞風景、一面體會大自然氣息,不覺已抵達霧布村落邊緣、零星人家聚集在茂密林中的小巷……
峇里島傳統民舍的泥刻圍牆、門坊入口的精美雕獸、和石階上置放祭祀鬼神的花盤,在在吸引我的注意。
巷中孩童戲嬉聲此起彼落,有幾個還高舉攜往田間放的彩繪風箏、互相競較,為島民生活增添了盎然的趣味。
我瞧見不遠的一座門坊里,走出一對男女,停在門口交談。
身材姣好的金發西方女郎穿著峇里服飾;而留長發、蓄黑胡,身材瘦長的當地男人,看起來非常面熟。
我停步觀察,才想到昨晚從按摩院步回客棧途中,蹲在一家藝品店入口,對我打招呼叫“哈蘿~!”
的長發年輕男子,正是他!
當時,我一心趕回客棧,沒理會以為不過是兜售東西的小販。現在,卻發覺身著白麻衫、圍黑紗籠的他,充滿飄逸氣質、長得竟相當英俊哩!
門里駛出一輛少男駕著的摩托車,金發女郎斜身坐上;長發男子遞給她大概是裝了臘染布的塑膠袋,兩人彼此點頭、揮手告別。
男人目視她遠去之後,並未返身進門,卻回過頭來,朝我這邊望了望。
好奇心驅使之下,我大膽走近,只見他掬起笑容的對我招呼一聲:“哈蘿!”
我更確定了他就是昨晚在街上遇見的男子,也對他:“海!”
一聲,然後朝英、漢(日?)
文並陳的門牌上瞧了瞧。
上面寫著“春香藝亭”,又是個極富詩意的名稱!
長發男子開口以一串日語不知說些什麼,彷若邀我入內般、擺手示意門里。
我搖搖頭、用英語說我不是日本人,他才改口道了聲對不起,解釋日本人與華人長相接近、不易分辨的理由;至於“春香藝亭”則是附設花園茶座、專供展示臘染、雕刻等藝品的工作室。
“漂亮的小姐,願意進來參觀一會兒嗎?您不必買任何東西……”他說。
意外地被稱為“漂亮的小姐”,我欣喜一笑,點了點頭、便隨他踏入門坎。
見前院的小童追逐、茅草亭邊老嫗對我笑著打招呼;高興而放心地穿過樹叢小徑、來到面對兩座茅屋和花園的池塘邊,一個舖了草席、墊子,可讓人倚枕倘佯、悠閒賞景的四角竹亭。
長發男子引我登上涼亭坐舖,禮貌地請我稍待、說他很快就回來,然後走進檐下掛滿了整排臘染布的茅屋。
我四下環顧陽光及樹蔭里、遍布的綠彩與鮮紅的花草,而芭蕉、竹葉的光影搖曳,更充滿無比幽靜。
雖然花園里就我一人,卻未覺絲亳不安,相反地,感到十分怡人;等待中,心情也很輕松。
半晌後,一個女孩捧著茶盤走來,請我飲用冰凍“檸檬草茶”。
謝過了她,我調整姿勢、半倚半靠坐在枕上;正信手從茶幾旁的一疊書報上拾取《峇里島民藝》翻閱時,瞥見它底下還有一冊《日本春畫》和一本英文名叫《東南亞尋芳之旅》的雜志!
忍不住翻開《日本春畫》;一頁頁男女交構的板畫映入眼中,使我頓時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生怕被人發現而立刻合上它,但又更好奇地拿起《尋芳之旅》,也沒管封面印著幾乎全裸、大跳“鋼管艷舞”的泰國女郎照片,就急呼呼翻到峇里島章節,迅速往“男找女”、“女找男”的欄下閱讀。
這才知道:峇里島上,有不少當地男人,沿街向西洋女子以呼喚“哈蘿!”
搭訕。
其實,他們就是專向女觀光客提供陪宿、伴游的男妓;但是原本針對西方女子為主要對象的,近年也因游客來源轉型、日本的女觀光客愈來愈多,而擴大服務范圍,包括東方女人了!
《啊~!天哪…難道這位留長發、蓄胡子的年輕人,竟是個“妓男”不成?那麼,這家‘春香藝亭’,豈不就是一家妓院嗎……!?而昨晚在客棧鄰屋陪伴日本女子,身材微胖卻十分健壯、扎馬尾的的男人,也是一個蘿……?》
書里還說:企圖找女人玩的西洋男子,大多可在渡假飯店、或觀光客聚集的海濱酒巴尋獲獵物;而想要男人陪伴的女客,也能從主動招呼的當地男子中挑選合適的對象。
尤其,島上干這行業的男妓,個個床上技巧驚人,令女性充分滿足之餘,還多具藝術氣質,更是各國女人趨之若鶩的主要原因!
匆匆讀完這段,又眇到下面講峇里島男妓極為低廉的收費:即使全日陪伴,也不過十來塊美金,真是便宜得太不像話了……!
我心髒撲通、撲通跳得更烈,同時口干舌燥,趕緊抓起檸檬草茶喝了一大口,才將書擱下,沒敢再看。
然後,在舖上極不安穩地調整姿勢、想坐舒服些。
但因為今天出門穿的是條淺紫色、薄料的連身洋裝,被窄裙部分繃卡得太緊而不知腿子該怎麼曲、又該怎麼放;搞來搞去,就是坐不安。
只好把裙子往腰上拉高些、露出更多大腿,並側到一邊、靠回枕頭墊子里,才覺得稍舒服點。
這時,長發男子捧著一疊臘染布走來,脫鞋上舖、跪在茶幾旁,將布料一一展開、示給我看。
眼前花團錦簇、飛鳥翱翔、枝葉流卷的美麗圖案,我早就無法專注;腦中出現的,已盡是自己與他在涼亭榻上纏綿作愛的景象了!
男人一面講解臘染,一面深深望入我眼中,使我更加不安、在枕頭墊上挪動身體;並害羞地拉扯窄裙下緣、想多蓋住一點露出褲襪的大腿。
連他問些什麼?
也沒聽清楚,只低頭抿嘴嗯了嗯;想要瞧他,卻膽小得抬不起眼睛。
而且很害怕,害怕男人已經從散落在茶幾旁的那疊書報,發現我翻看過那幾本書了。
“小姐,我叫達央。您的名字是……?”他笑著問我。
我不得不答:“金…金柏莉……”抿住嘴,才敢正眼注視面前的男人。
他黝黑的皮膚,襯托明亮的雙目,長發如瀑布灑落、自然垂肩,挺立的鼻梁下,微掩嘴唇的胡須,更突顯出牙齒的皓白,一見就令我心動不已。
當他修長的手指,撫抹在薄薄的臘染上,述說布料質地的輕盈時,我已感覺那只手也正撫摸著自己的皮膚,使整個身軀顫抖,連胯間都濕潤了!
“是不是陽光太烈,而覺得熱嗎…?金柏莉…?”達央關切地問。
“哦!不…只是嫌亮了些……”
我焦急應道,抹了抹額上的汗,想拾本雜志,為自己搧搧風,卻怕引起達央注意到書報堆而不敢動手。
只好拉拉洋裝排扣的前襟、使胸口涼爽些,折起手臂、將肩部無袖的薄衫連同奶罩帶子勾了勾,以免汗水黏透…!
但所有的動作都被達央看進眼里,他迅速盤膝而起,對我笑著說:“咱們進對面茅屋里吧…!那兒…陰涼些…”他彎著身將我由枕上拉起。
“屋里……?”
我不安地反問,同時跪起身挪到舖緣,伸足蹅進鞋里。
讓達央牽住手,沿石板路走向茅屋時,心髒不斷砰砰猛跳,只因為有生以來一直認為世界上最肮葬、最齷齪的事,莫過於“賣身為娼”和“嫖妓淫行”了。
那種以性器官作為生財工具、對生張熟魏的人獻出身體,被插進、抽出;還要讓不知從何而來的精液,灑進私處孔道的行為,真是說有多可恥、就有多可恥!
男人嫖妓已夠肮葬,而女人找男妓上床,豈不更是…無恥極了嗎……?
可是!
可是我卻又不得不反問,昨晚在按摩院,自己那麼迫切的生理需要,還得靠吉吉以徒手滿足,連器官都不能接觸;導致入夜後,一聽見鄰屋的男歡女愛聲,就輾轉難眠。
而這種難受,也是千真萬確,和多年來欠缺男性慰藉所受的煎熬與折磨不相上下,更不是被一句道德教訓就能蒙蔽而裝作不存在呀!
既然今天達央對我殷勤相待,而他的年輕俊美,又深深吸引住我;加上現在我已獨自來到遠在海角天邊的峇里島,即使做出了什麼,也是神不知、鬼不覺,所有認識的人都不可能知道的事呀!
但如果我仍自限於道德觀念、或心理障礙,沒有種大膽接受挑戰,豈非又要因為失之交臂,而再度悔恨不已嗎?
眼看石板路已走到盡頭,腦中的渾噸仍未澄清;只好硬著頭皮、厚起顏面,諾諾不安地說:“達…達央…!我…我……”想告訴他我心里毫無准備。
“金柏莉,別擔心,我一切都很了解。而且,你很美、很可愛…”達央像是看透我心意似的,執住我的手,輕輕吻了一下手背,同時撩起茅屋門簾、引我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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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光差太大,一時無法看清室內,只隱約瞧見暗中有張寬闊的矮床,上面舖滿大大、小小藏青色臘染布面的枕頭;床旁幾上擱著已點燃的一縷清香。
直到適應昏暗,才發現屋里除了一扇被陽光滲透竹簾、半撐開的蔑窗之外,其他牆上、桌上都掛滿、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峇里木刻、神鬼人像。
而較遠的一張祭祀台,還供奉了身披羽毛、怪獸般的佛雕像,祂在四只昂首的海龜環繞下,若人若獅的面孔,呈露猙獰表情,更讓這不知有多大的茅屋空間里充滿著神秘色彩。
“啊!我……”不曉得該怎麼開口,更不知如何面對男人。
直到他關上屋門,轉身一手攬住我的腰、一手托起下巴,彷若等我閉上雙目、接受他的吻時,我才睜大了眼睛、掙出一句:“好害怕育……!屋里…暗昏昏的…還有那麼多的…妖魔鬼怪…!!這……”
“它們大都是守護神呀!來,你瞧……”達央拉我走近一座塑像,解釋道:“別看它臉凶,其實是要嚇走惡鬼,保佑作愛中男女的…好神哩…!”
“哦~!?那……”我側頭朝大床瞥了一眼,結結巴巴地想問他:《那…它也保佑我們…作愛嗎…?》可我問不出口,只把身子倚近他。
達央在我發鬢嗅了嗅,附到耳畔輕聲說:“金柏莉,真的,你很可愛呢!”
接著好自然地將我摟進懷中,繼續問:“想不想……上床,讓神明保佑你?”
“啊~?我……”說不出話,只感覺達央灼熱的兩手扶在我腰上,如千絲百縷散落的心緒刹時激流般傾瀉而出。
“可我…還是好怕耶……!”
嘶喊的借口,不過是為掩蓋自己真正的恐懼;恐懼達央和茅屋里的一切,是否干淨?
是否充滿傳染惡疾和肮葬不堪的億萬顆細菌、病原…?
恐懼自己從未與干這種行業的男人有過,一旦開戒,以後會不會上癮、無法自拔……
我也害怕、害怕自己身材長得那麼差,閱人無數的達央會看得上眼?
會喜歡與我作愛嗎……?
他…能了解一個來自遙遠天邊、孤獨旅行的女人的心,能了解需要靈魂伴侶的渴望嗎……?
還是只將我看成一個不堪性飢渴折磨、非得找男妓才能滿足肉體欲望的淫蕩女子……?
不!不!這是多麼可怕、多麼悲哀的事!
但是惶恐中又渴望著需求的人,除了祈求神明,又能怎辦……?
除了點頭祈禱自己能像個峇里女人一樣,接受衪的護佑,接受達央的“作愛”,我還有什麼選擇呢…?
“會嗎?連我…衪也會保佑嗎…?”我點頭又搖頭,亟需肯定地反問著。
“嗯!我教你!,教你討衪歡喜,衪就會保佑你了…”達央回答得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