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靠近泉州、龍岩和廈門,當然,在漳州和廈門的許多漢人私底下還是稱廈門為思明州。
在現代,福建算是個較富的省份,而在清朝的時候,卻屬於窮山惡水,除了幾個大的城市之外,均是荒僻之地,越是往柳家村走,便越是難行,最後不得不拋棄了馬車,高桂不願眾女吃苦,請來當地人扎了肩扛轎,千辛萬苦的終於在天黑前抵達。
柳大洪在當地很有聲望,幾乎達到夾道歡迎的程度,不知為何,看到那些鄉民將柳大洪當做土皇帝的情形,高桂總有些不妥當的感覺。
來到柳家時,柳家家人已經備好了靈堂、飯食以及臨時搭建的住所,柳大洪將高桂奉為上賓,叫了兩個兒子來接待,並提供了最好的住宿,因為沐劍聲的喪事,所有的人吃過飯後,便聚集於靈堂吊唁,出於禮貌,高桂自然也代表天地會出席,他看到柳家的人辦事井井有條,忍不住開口贊道:“柳老爺子,你教導有方啊,你看看你的人,都是辦大事的樣子,干練得很呐。”
柳大洪微笑道:“是他們自己能干,我老頭子也沒什麼好教的。”
高桂道:“現在沐家在這里泄露了行蹤,這麼多人在這里,柳老爺子打算怎麼安排?”
柳大洪白眉緊鎖,微嘆一聲,道:“小公爺不幸在此遇難,幼主尚在襁褓之中,不能支持大局,這事實在難辦,不知韋香主有何辦法沒有?”
高桂略一沉吟,道:“其實我能護得沐家一時,不可能護得一世,何況此趟我也是跟皇帝翻了臉才出來的,康熙已經知道我是天地會的人了,我騙那游擊將軍一次,只怕等折子呈到京城,什麼都穿幫了,所以我們必須在這段時間里面做出決定,不然,沐家就危險了。”
柳大洪面上露出憂色,道:“那韋香主究竟有何打算?”
高桂自然想將方怡和沐劍屏帶走,但此時沐劍屏親兄屍骨未寒,又怎能開得了這個口?
高桂搖頭道:“暫時沒有任何打算,晚輩想聽聽柳老爺子的想法。”
柳大洪沉吟良久,忽然道:“韋香主其實說得對,沐家行蹤已經泄露,滿清一定會剿滅我們,目下能幫得上忙的,只有韋香主了。”
高桂心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等也就是等你說出口了。
“柳老爺子是說”
柳大洪道:“中原之地雖大,但無一處不是滿清韃子的土地,我們這些前朝遺族,沐家上下近千口,去哪里都不安全,貴會卻是不同,鄭家在台灣總算是有立足之地,雖然我們沐家和鄭家有唐桂之爭,但畢竟都是大明的子孫,懇請韋香主念在大家都是同胞的份上,帶他們去台灣避難。”
台灣!
高桂本來的打算是東海的那些島嶼,台灣那地方他始終都沒有想過,此時聽他一說,倒也心中一動,老頭說得也不是沒道理,普天之下,均是清朝的國土,去外國畢竟太遠,台灣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就算康熙將來會派施琅什麼的人攻打台灣,但那畢竟還遙遠著,實在不行,等到了台灣之後,跟荷蘭人買一條船,去艾爾琳娜的家鄉英格蘭,或者高桂忽然想起此時的那些印尼人,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印尼一直都是一個窮得叮當響的破爛國家,曾被葡萄牙、荷蘭等國統治,後來獨立,丫的,荷蘭紅毛鬼能奴役印尼猴子,難道我就不能去印尼混個印尼王什麼的來當當?
也免得康熙那廝打下台灣後跟自己秋後算賬。
高桂點頭道:“柳老爺子,你說得有道理,看來這也是最妥當的做法了,事不宜遲,不如現在起布置一切。”
柳大洪向高桂深施一禮,正色道:“若能保得住沐家周全,得以傳繼沐家香火,我老頭子來生願為韋香主當牛做馬,報答韋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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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客氣,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柳老爺子,去台灣需要船只,柳老爺子在這一帶頗有威望,准備船舶的事,就交給柳老爺子了,要用多少錢,盡管開口便是。”
柳大洪忙道:“韋香主你幫我們沐家這麼大忙,怎麼還能要你出資?老夫雖然並不富裕,但咬咬牙還是能湊出銀子來的。”
高桂見他嘴里說得滿滿的,臉上卻顯出猶豫的神情,心中暗笑:這老頭,還撐什麼場面了,中國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陋習他倒是學得十足十。
“柳老爺子,我和沐小公爺雖然見面不多,但也敬仰沐英沐老英雄乃大明開國元勛,我們都是漢人,沐家後人有難,作為同胞,我能出一份力也算是對沐老英雄尊敬,這里十萬兩銀票,柳老爺子收好,作為買船之資。”
高桂也不知道買船要多少錢,怕給得太少被人笑話,便一咬牙,把上次在揚州,知府的孝敬都拿了出來。
這時,沐家多少人都瞧在眼里,見他輕輕飄飄的隨手就拿出十萬兩這麼巨額的銀票出來,都是瞠目結舌,所有的人都對他的慷慨資助心生感激,很多之前的途中受過高桂恩惠的沐家家丁家將便交頭接耳的傳頌起來,沐家的許多人本來是看他和清廷關系不清不楚,雖知他是天地會的香主,但多少都有點隔閡,現在卻均是被他的慷慨征服了。
柳大洪的手有點抖,十萬兩銀子!一條普通的兩桅帆船千多兩銀子就夠了,十萬兩,買戰船啊!
“韋香主,太多了,太多了,用不了這麼多。”
高桂很滿意四周投來的感激神情,笑道:“錢財乃是身外物,有多的話,多購買一些必需品,大家去到台灣都用得上。”
柳大洪點頭答應下來,當即便叫來自己的兩個兒子,把銀票交給他們,囑咐了一番,各自安排人去辦。高桂見他們辦事效率不錯,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