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吧。”周安雲率先打斷。

　　“兩節課沒上，明天過來，我給你補習。”段嘉林唯唯諾諾要走，還是被他冷冽有力的聲音攔下來。

　　“老師我沒時間。”她拒絕得干干脆脆。

　　陶占秋抬頭睨她，浸滿寒冰一樣，無法靠近：“那你試試。”

　　周安雲在一邊看出端倪，笑說：“我該說你敬業呢，還是說你嚴格，明天周六，段嘉林應該也是要回家的吧。”

　　她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段嘉林，笑里捉摸不透。

　　“嗯。”段嘉林點頭，順著周安雲的話下台階。

　　陶占秋繼續看他，眼神里有些不相信，段嘉林低著頭完全不給任何機會，只能在例行公事的交談後，放她走人。

　　她背影依然挺拔清瘦，他一路看著，她走遠，卻沒辦法留住她，人生無奈於此，痛苦於此。

　　段嘉林說謊了，周六她沒有打算回家，破天荒的，鄭敏願意留在學校陪自己，雖說主要目的也不是自己，但好歹有人陪著，不算太孤單。

　　“段段，明天晚上，我們舞蹈社有個聚會，一塊兒去吧。”

　　“不去，我得去圖書館。”

　　最近段嘉林是鐵了心的往圖書館跑，要出國，需要准備的事情太多。

　　“哎呀，出去放松放松，你看看你最近，跟朵蔫花兒似的。”鄭敏極力慫恿。

　　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沒什麼好事發生，果然，在段嘉林心軟答應之後，鄭敏在出發前慫恿她化妝。

　　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直接影響了段嘉林的敏感神經，直覺告訴她，這次飯局不簡單。

　　舞蹈社的社長定了離學校幾公里遠的飯店包廂，因為是商圈，所以人多熱鬧，由頭是為了聯絡感情，事實上舞蹈社一半的人都選擇回家，來參加的沒多少，此外，來的大多數是男生，早早就等在包廂里。

　　見鄭敏和段嘉林到了，不由自主的開始起哄，舞蹈社段嘉林待過一段時間，大二去的少，大三也就退了，在座的幾個狂躁的男生中，她認得幾個，打了招呼就坐下來。

　　“學姐，沒想到你真來了。”段嘉林旁邊坐了個白面小書生，帶著眼鏡兒，特害羞，跟她說完話，臉就紅了。

　　段嘉林記得這麼一人，低她們一級，好像是叫賴成州，剛進學校的時候就害羞，跟女孩子說個話，臉能紅透，偏偏跳舞的時候跟換了個人似的，去年迎新晚會上，招攬了不少迷妹。

　　“嗯，陪你們敏姐來的。”舞蹈社的小學弟們都管鄭敏叫敏姐，據她說，這純屬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賴成州愛叫她學姐，也是有淵源，兩人高中就是校友，段嘉林比他高一級，甚至有比這個更巧的，他是付洧川的表弟。

　　段嘉林安靜坐在座位上，看飯桌上熱氣翻騰，各個臉上紅光滿面，賴成州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說：“不好意思，出去接個人。”

　　再回來時，身邊多了一人，正是他的表哥付洧川，他解釋：“我哥正好在附近辦事，不介意吧。”

　　在座的，除了鄭敏和段嘉林都使勁搖頭，付洧川怎麼說都算是A大的風雲學長，見一面的機會都少，更別說一塊兒吃飯了。

　　舞蹈社社長照顧尤為周到，前前後後的獻殷勤，想必他這個風雲學長還沒過氣。

　　鄭敏小聲耳語：“成啊，最近是流行前任相見？”

　　段嘉林瞪她：“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先說好，這事我可不知道，我是想著帶你出來拈花惹草來著，但沒想到是顆回頭草。”

　　段嘉林又白了她一眼，眼前伸來一雙筷子，夾了顆魚丸放在她眼里，光看手就知道，這是隔了一個賴成州的付洧川。

　　“謝謝。”她客氣回應，對方的筷子倒是停頓下來。

　　只聽他說：“這麼客氣？”

　　“應該的。”段嘉林淡然一笑，發現自己還真是成長了，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面對他，是她從前不敢奢望的。

　　鄭敏將她這突飛猛進的進步定義為移情別戀，因為沒有那麼喜歡了，才可以越來越釋然，退到朋友的位置，也沒有心動的空間。

　　飯桌上氣氛熱鬧，飯局剛開始，酒已經敬過幾輪，段嘉林剛開始推脫幾番，後來實在躲不過，愣是一口喝了一整杯。

　　到第二杯的時候，付洧川伸手攔下來，要接過她的被子，說：“我來吧。”

　　人人都知道他倆有段情，看到這樣的畫面，都比當事人還激動，反倒是段嘉林反手推開他的手，又是一杯，干脆利落的下肚。

　　同桌的有人起哄流量好，段嘉林一句也沒聽進去，有人來敬酒，她就喝，這段時間埋在肚子里的怨氣，像充氣氣球，終於要爆炸。

　　鄭敏大概知道她不過是借酒澆愁，象征性的攔了兩次後，由她去。

　　酒足飯飽之後，段嘉林醉的七葷八素，趴在桌子上，滿面潮紅，鄭敏也好不到哪去，人扶著桌子才能勉強站起來。

　　“我送她們回去。”付洧川自告奮勇，自從攔酒失敗後，他自己滴酒未沾，怕的就是她醉得不省人事。

　　賴成州是個懂得看臉色的人，三下兩下就哄著鄭敏跟自己走了，就留下段嘉林孤零零一個人，等著往虎口送。

　　“回學校還是回家。”付洧川蹲在凳子前面柔聲問道。

　　“學……學校……”段嘉林張牙舞爪的比劃半天，他輕輕一笑，將人扶著背起來。

　　付洧川從前也是這麼背她，尤其是她潑皮賴臉的撒嬌的時候，他總這樣背著她，哄一哄就好。

　　天已經很晚，剛出門，好巧不巧撞見熟人，付洧川只見過幾面，的確是印象深刻。

　　他旁邊還站了個女人，看起來關系並沒有那麼簡單，男人的眼神直接越過他，緊緊盯著，趴在他背上的段嘉林。

　　那是段嘉林的老師，陶占秋，打過一次交道，不甚愉快，看來今天段嘉林的愁苦也多半是因為他。

　　“段嘉林。”陶占秋聲音越過冷清的夜，直接錘進段嘉林的耳朵。

　　她一個激靈，迷迷糊糊睜開眼，恍然之間似乎看見他了，又像是在夢里。

　　他說：“過來。”

　　段嘉林眼淚猝不及防就流下來，視线移到她旁邊，心里暗啐道，這兩人真是陰魂不散，秀恩愛都跑到自己夢里來了。

　　她不依，緊緊環住付洧川的脖子，嘴巴湊到付洧川耳朵，說：“你帶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