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韓玉梁困惑地看著一臉害怕的伊娃，“我身上有很多特異點？”

　　伊娃很用力地點頭，“很多，多到我都傻掉了。其中最強的一種……簡直遍布你的身體各處，連最微小的血管中也在流淌，而且力量非常恐怖，我都不敢去仔細識別，感覺一碰就會被閃電劈成灰。”

　　“呃……”他看著自己的掌心，皺眉苦思冥想，“我什麼時候被那麼強大的超能力影響到了？”

　　沙羅湊近他的耳朵，小聲說了兩句。

　　韓玉梁眼前一亮，“還有這個可能性的麼？哦……伊娃，來，你再識別一次，這次不需要真地靠近你所說的特異點，聽我說就好，可以麼？”

　　伊娃點點頭，將信將疑地抓住他的食指，但這次沒貼在額頭上，而是放在了臉頰的位置，“好吧，我這次就按你說的做。不過……這有什麼意義呢？”

　　“你等等就知道了……”他說著深吸口氣，開始運轉體內的玄天訣，將一股灼熱真氣凝聚到食指附近，沉聲道，“那個特異點，是不是在向我的食指集中。”

　　“對、對對對！原來……這是你自己的超能力嗎？”

　　韓玉梁徹底松了口氣，笑道：“袁大小姐沒跟你說過武功的事麼？”

　　“提起過……”

　　“我剛才用的，就是我的真氣。看來你識別到的這個特異點，是我的內功。我估計你識別到的其他亂七八糟的特異點，多半是我其他的武學知識。”

　　他把食指用濕巾擦了擦，重新遞過去，“放心，這些特異點都對你不會有任何害處。你從里面找和這些性質不同的特異點就好。我大概能猜出袁淑嫻最想讓你幫我抵消的是什麼，你就先找找目標到底是不是存在吧。”

　　“呃……唔……能讓你的這些功力先稍微收斂一下，或者集中到別的地方去嗎？”

　　伊娃為難地說，“它們的存在感太強烈了，有它們影響著我，我的識別能力會大幅下降。”

　　“可以。”他凝神運功，轉眼就將所有真氣納入丹田，縮成一團精純內息，“這樣會不會好點？”

　　“嗯……還是有一層薄薄的霧氣，不過好多了。請稍等……”伊娃閉上眼睛，很專注的樣子，沒怎麼修飾過的紅色粗眉，緩緩皺向中心。

　　過了大約兩三分鍾，她睜開眼，擦了擦額頭的汗，很是困惑地說：“韓先生，你剛才向我問的話，暗示的意思應該是你並不認識也沒見過天平和尖塔吧？”

　　“當然。”韓玉梁隨口答道，“我連他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伊娃放開他的手指，用很驚恐的眼神凝望著他，“可是……你身上的特異點，既有尖塔的，也有天平的。尤其是天平的，還非常新鮮，應該就在這兩天。”

　　“你……說什麼？”韓玉梁大吃一驚，“你確定？不會搞錯？”

　　伊娃點點頭，不算大的臉龐微微顫抖著，“我當然確定。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最近剛剛受過天平的能力影響。不過這個特異點弱得比較離奇，像是他受了什麼重傷似的。至於尖塔……和我記憶中的識別點有了微妙的不同，但是變強了好多，我只能說來源肯定是尖塔，但為什麼會增幅成這樣，我也不清楚。”

　　“它們的影響具體是什麼？”韓玉梁這下也跟著緊張起來。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但害怕那兩個怪物的能力可以順藤摸瓜發覺葉春櫻的秘密。

　　“這我判斷不出來……”伊娃無奈地說，“等級差太多了，就算是這麼弱的天平，他制造的特異點相對我的能力來說，都是泰森站在幼兒園小朋友面前的程度。我不可能看得清他拳頭要往哪里打。所以……很抱歉，我也不可能做到為你抵消它。不過天平的特異點已經到了存在末期，看起來，應該很快就會消失了。”

　　“那尖塔的呢？”

　　她顯得有些躊躇，“你真的確定自己沒跟尖塔接觸過嗎？”

　　“我本來很確定。但現在不確定了，你告訴我情況，我才能去猜誰是尖塔。”

　　“尖塔的特異點已經在你體內持續很久了。而且狀態非常穩定。目前我只能看出，它對你沒有任何負面影響，好像還能提升一點點你對惡意超能力的抵抗力。但……但是……”

　　“但是什麼？你只管說。”

　　伊娃鼓起腮幫子用力出了口氣，“但尖塔是精神系能力的代表人物啊，我連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都看不出來，該怎麼幫Miss袁的忙。萬一就是它，我豈不是……注定要失敗了。”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莎莉的歡呼，“韓！Oh my master！My owner, My God！”

　　跟著，她打開門，滿臉通紅地衝過來，把本來捧著的手機往旁邊甩手一丟，抱住韓玉梁的頭就是一個火辣辣的深邃舌吻。

　　沙羅很淡定地扭開了臉。伊娃則不知所措地看著，明顯僵在了原地。

　　“哈哈，我的主人，你知道你的小母狗昨天晚上賺了多少嗎？”

　　莎莉一直親到自己喘不過氣，才坐在他的腿上，以一副打算這就解開他褲襠用肉穴吞進去扭腰的激動架勢，興高采烈地說，“我敢打賭你猜不到！天哪，我都不知道該還你多少錢才好了，五倍？十倍？”

　　“不需要。那本就是你死里逃生應得的。”

　　韓玉梁摟住她拍了拍屁股，“不過你來得正好，過去，讓伊娃給你識別一下，有對照組，我想……我馬上就會知道那個Z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不出所料，被識別出來的特異點，同樣屬於天平。

　　送走一夜之間變富婆，高興到有點恍惚的莎莉，韓玉梁回到原位，等沙羅解釋完來龍去脈，下了結論，“看來已經沒什麼疑問，Z這個殺手，要麼是天平本人，要麼，是和天平關系極其密切的什麼親友。”

　　伊娃搖了搖頭，“不可能是親友。能力被識別的特征是獨一無二的，我很確定這就是天平本人的能力，就是……弱得不像話。”

　　“好吧，那就是天平本人……”

　　“可是，”伊娃又很為難地說，“天平明明應該在S·D·G的高機密地區被嚴密看管起來才對啊。他怎麼可能有時間來做殺手？”

　　“看管？”

　　她點點頭，“Miss袁查到了很多S·D·G內部的事情，天平和尖塔受的應該是非常特殊的對待。我以前遠遠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穿著覆蓋全身的限制性防護服，讓我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而且關於他們倆材料的實驗數據，在S·D·G研究機構中一直持續更新著，這意味著他倆作為素材供體，並沒有中斷過供應。這不是很奇怪嗎？”

　　韓玉梁無奈地點點頭，“對，是很奇怪。奇怪到我想不出為什麼。等抓住Z，再好好問問他吧。我體內這些特異點……你都抵消不了對嗎？”

　　伊娃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抵消自身的特異點需要支付的代價很小，抵消比較熟悉的搭檔，也還好。但我和你今天才認識，不算熟悉……尖塔和天平，我肯定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還有別的？”

　　她抓住他的食指，放回額頭，“對，你體內真的有好多特異點。對你保持明顯持續影響的就有兩個，其中一個還充滿惡意……我就是不太明白，為什麼形狀像是一把鑰匙的特異點會和你的性欲掛鈎。你之前穿過貞操帶嗎？”

　　“細節你就別管了……你就說能不能幫我抵消了它，代價我可以給你補償。怎麼樣？”

　　伊娃閉目分析，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很為難地說：“不好意思，這個代價……對我來說有點困擾。我可能需要認真考慮一下。”

　　“好好好，沒問題。只要不是拒絕，有希望就好。我說真的，你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我可以給你力所能及的任何補償，還會對袁大小姐大幅改觀。這就是你的任務吧？”

　　她摸了摸臉頰，又把韓玉梁的食指放回到額頭，“差不多是這樣。我會好好考慮的。在那之前，我想先抵消掉一個小小的特異點。它也在對你造成持續影響，是那種情緒和觀念上的加持，其中大部分都是正面積極的，但……其中混雜了一個不算善意的暗示類效果。”

　　“嗯……為什麼這個你能分析的這麼詳細？”

　　“因為這個特異點的締造者很弱，他應該連真正的適格者都不算，只是素材後天制造的仿品。我和他能力的差距，就像天平和我之間。我甚至能識別出她的大致狀況……嗯，是個很性感的女人。我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願意讓我抵消掉這個特異點嗎？我擔心她是你的情人。”

　　“她不是。但我很好奇，如果那個特異點大部分效果對我來說是好事，你抵消掉我不是還吃虧了？”

　　韓玉梁猜得出這特異點應該是梅薇絲留下的——當初以幫助他對抗飢渴欲望為借口。

　　他覺得多少應該有點用處，不然他估計早就忍不住把賈君竹拖到廁所里干了，衛竹語的初夜八成也留不到下飛機。

　　“可是，她留下的特異點，在持續對你造成……”伊娃看起來一副確實不會說謊的樣子，“造成那種需要我來解決的影響，我的任務目標應該就是她。有她在，你對人的判斷主觀性會大幅增長。甚至……可以說是專門針對了某人。”

　　“袁淑嫻，袁大小姐。對麼？”

　　她點點頭，“你不覺得，這對她很不公平嗎？”

　　韓玉梁壓下心中那股排斥——意識到之後，這感情確實反常得厲害，“你可了解天火都做過什麼？”

　　伊娃皺起眉，很嚴肅地說：“天火是一個很大的組織，整合了許多曾經不受基地管轄的私人武裝，光是為了統合這群不願被世聯的法律約束的人，就要付出無比巨大的努力。如果你堅持認為天火做的事情都要歸咎給Miss袁，那，世聯的所有腐敗、黑暗，是不是可以全部算成韓心絡的責任？”

　　“我並不認為Miss袁是普世定義下的好人，如果以正常道德標准和世聯法律來評價她，說她是罪人也不過分。但，韓玉梁，你不也在做清道夫的工作嗎？看資料，你做過的事情……大部分也叫做犯罪。”

　　她清清嗓子，補充上自己的結論，“我認為，在正確的大方向下，一些小事不應該計較得太認真。”

　　沙羅忽然帶著一絲嘲弄說：“以前那些送年輕人上戰場的領袖們，也是這麼想的。他們會說自己是為了正義，為了幫助弱者，為了解決惡徒，才不得已做出殘酷的決定。誰也不會承認自己是為了石油、霸權、領土或所謂的歷史地位。”

　　伊娃不解地說：“可Miss袁……不就是在跟這種虛偽的力量作戰嗎？我們這樣的適格者曾經被口口聲聲夸贊成英雄，最後卻一個個被裝上限制器，過著孤單到隨時可能抑郁的生活。是她解救了我們。世聯不斷聲稱會帶領大家走向美好的未來，和平，繁榮，但現在真正走進美好未來的，不是只有金字塔尖上的一小撮人嗎？他們甚至不想讓後來者邁過門檻，不惜堆砌起高高的牆。天火想要焚毀這樣的世界，有什麼錯？L－Club那樣的惡心組織，成員甚至包括儲佩里·丹納那樣的人物，要不是Miss袁下令冒險殺了他，你們認為他會被判刑扔進牢里嗎？”

　　她深吸口氣，緩緩說：“最重要的是，世聯對怪物再次出現的可能性，要麼是估計不足，要麼是根本沒打算拯救全部人。目前他們投入大量預算的計劃，沒有一個能讓所有民眾都免於末日之災。那根本就是在集中資源，為有錢有權的人抓緊搶修躲避大洪水的諾亞方舟。”

　　韓玉梁皺眉道：“聽你的意思，天火就不一樣？”

　　“當然。”

　　伊娃的語氣充滿自信，“Miss袁的方案，沒有一個是精英化少數化的。她和毀滅者計劃同時進行的改造藥劑研究，所有實驗的目的都是為了找到能讓所有人轉變為適格者的方法。哪怕並不會激活什麼超能力，只要沾上適格者的邊，至少就不會變成怪物。她還在投入巨資研究一種無使用門檻的智能芯片，只要錄入足夠多的神奇數據，就能讓所有人類都迅速變強。她說那種芯片還需要你的幫助，所以你的排斥讓她很焦慮。”

　　“即使這樣的計劃未必能夠成功，但至少她從出發點上，就沒有想著只讓少數人先得到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戰爭的陰影留下過什麼創傷，她又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哪怕她做這些是為了名利，為了權力，為了所謂狗屁一樣的歷史地位，可她做了，不管怎麼樣，去做的人，總比只是說說的人要好得多吧？”

　　韓玉梁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好，你幫我抵消掉它吧。我很想知道，不受任何影響的我，心里的袁淑嫻究竟是什麼樣。”

　　伊娃松了口氣，雙手握住他的大掌，舉在胸前，“我沒有奢望你馬上對她改觀。她說過，你們之間有過不少誤會，和不太湊巧的過節。我只希望……你摒棄偏見後，至少，給她一個重新博取你信任的機會。”

　　當她說完最後一個字，閉上眼睛，一股微微的暖意，就從她的雙手流入韓玉梁的胳膊。

　　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沒有武功，對內家心法一竅不通，韓玉梁都要以為，這是一個絕頂高手在為自己用真氣清洗經脈。

　　也許，在這個世界，內家武學實質上就是一種超能力？

　　帶著微妙的疑慮思考了幾十秒，他就看到伊娃睜開了眼，放手松了口氣。

　　“結束了，這種弱小的影響……需要支付的代價還算可以接受。”

　　她忽然顯得十分疲憊，站都站不住地倒在了沙發里，連領口白膩的鎖骨凹窩都浮現出細密的汗珠，就像剛剛做完了一套有氧操一樣。

　　“支付的是體力？”韓玉梁好奇問道。

　　她搖搖頭，“比那復雜一些，總之……是我能接受的代價。看來你對超能力確實也有一些抗性。說不定……唔……你想要摒棄的那種性欲方向上的影響，我可以試試看。啊，但現在不行，我至少要休息一個整天，然後……去為我要付出的代價做點准備。”

　　“我能不能問問，你這種治療方式，和李莞桐用她的焚心火給我燒干淨，有什麼區別？”

　　伊娃有些落寞地回答：“你不能把我跟那麼強大的偶像相提並論呀。她的淨化火焰，目標只要在她實力范圍之內，不管是實體的物件還是抽象的概念，都能燒掉。她是焚燒，效率比我這樣做交易抵消高多了，也不用考慮那麼多。她來治療你的話，大概抓著你的腦袋笑呵呵地來一下，就結束了。”

　　“我感覺你的治療更輕松一些啊……”

　　“那畢竟不是她的專長。適格者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情。你肯定看不到紅酒跟老鷹掰手腕，老鷹也絕對不會去跟紅酒賽跑，對吧？”

　　伊娃舔了舔嘴唇，“那個，對不起，我說了很多話，又出汗了，可以給我倒杯水嗎？我好渴……”

　　看去倒水的沙羅離開房間，伊娃向前探身，有點羞澀地問：“韓先生，你剛才提起的，適格者和你做愛可以增強能力，是真的嗎？”

　　“你可以通過你的消息渠道找十六夜打聽一下。反正她和她那邊的法麗雅都是這麼說的。”

　　“法麗雅·劉？以前華京基地的首席研究員？”

　　“嗯，就是她。”

　　“哦……”伊娃托著腮小聲問，“那具體細節呢，只要有體液攝入就可以嗎？比如說，我用注射器把你的精液注入我的體內，可以實現這個效果嗎？”

　　“我們沒做那麼多試驗。目前可以確認的，就是在雙方都比較興奮的狀態下完成一次完整性交，最好能同時達到高潮，就能大幅強化適格者的能力。我也會得到一定好處。”

　　他笑著比劃了一個手勢，“雙贏。反正你也守寡這麼久了，我長得也不差，考慮一下咯。”

　　她笑著擺擺手，“啊，我擔心的不是感情之類的問題啦。丈夫的樣子我都快記不起來了。只是……我剛才感應到的代價，讓我很緊張。我需要做一做心理建設。”

　　這時沙羅拿著水回來，伊娃接過一口氣喝干，順勢站起，撫平有點皺的長裙，“既然我的任務已經初步完成，那，我就不打擾了。名片上有我的聯系方式，有什麼需要的地方，請隨時聯絡。即使不為了Miss袁，為了夢羽和你的友情，我也會盡力幫助你。”

　　“好，我的常用號碼有兩個，你都記一下吧。不過電話聯絡我的時候記住不要再提起春櫻的身世。”

　　伊娃一邊記下號碼，一邊點頭，“我明白的，世聯的監控能力其實相當強，我會小心注意。”

　　等下樓送伊娃到院門口離開，韓玉梁准備查一下昨晚的賭局贏了多少，才想起自己把手機一著急給飛了。

　　他過去從搖椅上撿起來，就發現克瑞斯汀的虛擬形象正臭著臉等在那兒。

　　“不好意思，出了點突發情況。”韓玉梁也沒打算用拙劣的謊言引起懷疑，索性道，“我和伊娃聊了一些不太方便讓你知道的事情。”

　　克瑞斯汀冷笑了一聲，從耳機里發出充滿嘲弄的腔調：“你應該知道，你們事務所對我來說早就沒有秘密。我為了維護跟你的關系，不該透露的事情我當然不會透露出去。”

　　她表情一變，氣鼓鼓地說：“我不喜歡你這樣防著我！”

　　“抱歉，抱歉，職業習慣。”他沒誠意地笑了笑，開始考慮下一步到底該怎麼對付身份已經基本敲定和天平掛鈎的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