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蒙眼肘撐膝，韓玉梁以這個姿勢急促喘息著呆坐了十多分鍾，依然沒能讓混亂的腦海恢復正常。

　　所有新來的克瑞斯汀都走了，最後留下的，是最早那個，和三上米莎形象猶如雙胞胎的終端。

　　她穿著很性感的泳裝，過來坐在他身旁，輕聲說：“這就是實驗的結果。我找到了答案。韓，你在我完全沒注意到的地方，被某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影響了。對此，你有頭緒嗎？”

　　“我有個屁的頭緒，你給我高強度榨汁了快一個禮拜，我他媽這會兒人都是懵的……”一股煩躁涌上心頭，讓韓玉梁的口吻完全失去了平時的鎮定。

　　克瑞斯汀的語調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一邊抱住他的胳膊用溫暖柔軟的肉體給他安定的力量，一邊柔聲說：“我倒是有個……可怕的猜測。可怕到……我不是很敢把它說出來。”

　　韓玉梁緩緩轉頭，眼底浮現出一層煞氣，“一般這麼說的人都是想說，我這會兒心情很不好，你還是別賣關子了。”

　　“按照你曾經知道的那些信息和情報，你覺得你記憶所出的問題，可能是什麼原因？”

　　“時空力量？”

　　他不是很確信地皺眉道，“說實話，你們一個個告訴我大劫難時期人們因為時空巨變被影響到記憶，各種混淆，缺失，我原本都不太信。”

　　他盯著克瑞斯汀的眼睛，此刻的神情，像是一匹展露出凶性的狼，“我承認，我那過目不忘的天賦並不是在任何事上都如此神奇。我也會遺忘一些東西……”

　　克瑞斯汀輕聲插言說：“當然，記憶太多本來就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那樣會承受極大的精神壓力。你應該還不到超憶症的地步。”

　　“但關於我在意的事情，我對自己的記性有絕對的自信。”

　　韓玉梁握緊雙拳，“我都沒想到……我會在這上面不知不覺中招。這時空的力量……如此邪門麼？”

　　“我本來也是這樣以為的。”

　　克瑞斯汀好似很恐懼，放在他胳膊上的手都有點發抖，“我以為記憶混淆錯亂缺失……都是當年終結大劫難的巨大時空震蕩引發的次生災害。可這次在你身上出現的情況，和大家剛開始出現症狀的時候幾乎完全一樣。”

　　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保持著敘述的流暢，“當你意識到自己可能遺忘了什麼，但因為遺忘本身的性質而不可能知道那到底是什麼，這種精神上的痛苦會持續一段時間，直到……你連遺忘本身都遺忘掉。”

　　“可我並沒有經歷過你說的那種等級的時空震蕩。我的確遇到過幾次不正常的時空歪曲，裂隙，但都沒直接影響到我。你該不會想說我現在記憶出的問題其實是我穿越那次的後遺症吧？”

　　“這就是我那個可怕的猜測了。”

　　克瑞斯汀靠在他的懷里，用明確的肢體語言展示出因恐懼而生的柔弱，“也許，韓，我是說……有沒有那個可能，你是被誰悄悄動了手腳呢？”

　　“哈啊？”韓玉梁惱火道，“這猜測很可怕麼？我也是這麼猜的啊，既然我這個不算是時空的影響，那就是被誰的超能力給坑了唄？”

　　克瑞斯汀哆嗦了一下，輕聲說：“那……韓，萬一，當年我們所有人的記憶，也是被同樣的超能力……影響到模糊混淆的呢？”

　　韓玉梁先是一怔，跟著渾身一緊，旋即後背猛地升起一股徹骨涼意，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克瑞斯汀站起來，情緒激動到手舞足蹈，“韓，記憶操作的超能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但如果這種超能力存在，持有它的適格者想要不被人發現實在是太容易了。可是，這個能力太過強悍了，適格者不像怪物，大家的能力在某方面越強，受到的限制就越大。我相信那應該不是個怪物，不然，它靠這個足夠影響世界的能力完全可以輕松決定戰局，大劫難咱們恐怕很難取勝。”

　　“所以，這應該是個存在很大限制，或者說發動條件特別苛刻的能力。”

　　她看向韓玉梁，“我猜，它需要附近產生過時空的變化才能發動，效率，應該也是和變化的程度直接掛鈎。對了，韓，我的原始肉體曾經跟你說過的話，你是不是都已經忘了？”

　　韓玉梁看著眼前的臉，回想著在戀愛學園中的三上米莎，果然，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團霧，他知道里面的確有東西存在，但就是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真糟糕……”克瑞斯汀拍了一下額頭，“那個我在死前最後任性了一下，她私心設置的記憶備份區，里面沒有包括當時的情緒狀態。可能……是我覺得我擁有的負面情緒已經太多，不需要再把自己的加進來了吧……但，這樣的話，里面有不少和情緒掛鈎的內容也跟著缺失了。我想重復一下當初和你的對話都做不到。”

　　她嘆了口氣，“總之，當時我一定跟你說過那座島上發生過的事。你不記得不要緊，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那里就是個臨界狀態的時空紊亂點。沉島的巨大能量波動足夠引發隨機的時空通道。”

　　“那，為什麼呢？”

　　韓玉梁漸漸恢復了冷靜，仔細思索了一下前情後果，冒出了這個當然的疑惑，“干擾我那段時間的記憶，能有什麼好處？大致的經過，游戲前的准備和游戲後的結果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說不定，這是個測試。”

　　克瑞斯汀想了想，說，“如果那能力真的要和時空變化配合才能生效，它可以應用的機會也並不太多。難得有機會試試看，手癢也不奇怪吧？這樣的話，也能解釋，為什麼你後來在真正的時空紊亂點中的記憶，沒有受到影響。因為它已經看到結果了，挺有效……呃，韓，你要不要先確認一下，你在地下追殺佐川政二的記憶，都還正常吧？”

　　“現在還正常。”

　　韓玉梁用手指敲了敲腦袋，“但萬一只是因為時間短，還沒來得及發作呢？被你這麼一說，我都不知道還有什麼可靠了。而且，這能力是不是太逆天了？他是誰，在哪兒接觸過我？不是說適格者的能力發動有很大限制的嗎？他憑什麼都沒跟我碰面，就讓我中招啊？他會不會就是個還幸存在世界上的怪物？”

　　克瑞斯汀感覺到了他的煩躁不安，輕聲說：“對記憶的影響應該歸類到精神系中，這次伊娃的鑒別，有沒有在你身上發現比較強大的，精神系的特異點？”

　　他神情凝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尖塔。我身上，有一個屬於尖塔的特異點，而且，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

　　“果然……”克瑞斯汀並不意外的樣子，帶著一絲苦笑重新坐下，“以研究員登記的資料來說的話，尖塔是七罪之下最強的精神系適格者。但要是讓我說，尖塔也許是精神系中的最強者，畢竟，她登記的第二能力名為進化，可以挖掘的潛力說不定比‘色欲’那個懶家伙要大得多。她隱藏了太多秘密……而且，如果是她的話，不需要本體和你碰面，也能對你施加影響。”

　　“嗯？具體是怎麼做到的呢？”

　　“我只能按照基地時期的登記資料來推測，畢竟後來她到底變得有多強誰也不清楚。”

　　克瑞斯汀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你可能不知道，尖塔被登記的第一能力，也就是初始被鑒定出來的能力，叫做精神感染。感染就意味著，她的精神影響，可以在目標之間進行傳遞。那可能是有衰減的傳遞，但只要傳遞到，就意味著已經被她植入了精神觸絲。她是最早確定能作為素材供體的強化適格者，也是最早同意的。我猜，沒有被記錄到的部分，應該是她的精神感染，也可以通過素材受體來進行吧。韓，據我所知，你直接接觸精神系改造成品的次數可不少。要是再親密接觸過，以你那奇奇怪怪能跟適格者的能力互相影響的體質，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韓玉梁皺眉苦思冥想，道：“要是他操作記憶的能力需要依靠時空變動來生效，他找上我的原因，就跟你們差不多了吧？”

　　克瑞斯汀有些無奈地說：“不然呢？我早跟你強調過了，一個能自主穿越且大概率可復現的人有多寶貴。我可以這麼說，我甚至懷疑主宰繞著彎子培養你做接班人，也跟你這個本事有關。”

　　韓玉梁怒氣上頭，“他憑什麼也知道這件事？”

　　“因為我知道。”

　　克瑞斯汀笑了笑，“我知道，就意味著我在不同組織的上司都知道。我是信息生命，在我沒有擺脫實體依賴的情況下，權限比我高我就是沒有辦法。但能做我上司的，至少也是浦傑這樣的地位，你不用擔心你的秘密無限制擴散下去。你這個香餑餑只有一個，誰願意制造更多競爭對手呢。”

　　“呵……”韓玉梁忍不住冷笑道，“主宰那樣的人想要穿越時空的力量，是打算舉辦真人無限流黃游麼？”

　　“誰知道呢。不要猜測精神扭曲的人想法。有我這兒高權限的人，還是浦傑和韓心絡比較正常。而且，都在努力拯救世界。”

　　他狐疑的看著克瑞斯汀，“那你到底……是為哪一個上司服務的？”

　　“我，為我自己。”

　　克瑞斯汀很輕快地回答，“我的感情世界已經缺失了自我，為了這個世界，堆積成無數惡毒垃圾聚合起來的樣子。現在重新開始的更高階段生命之旅，我當然要為了自己。只不過我也需要借助很多力量，等我不需要借助的時候，我就不再有上司了。”

　　她湊近小小的臉，以微妙的恍惚神情注視著韓玉梁的眼睛，“或者，到時候，你願意來當我的上司嗎？”

　　“算了。我不喜歡不聽話的下屬。”

　　韓玉梁轉開臉，不悅地說，“每次和你到一起，總是不自覺就變成按照你的步調在行動。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我這麼善解人意，總能找到最適合的處理方法，我相信不會有上司不喜歡我。”

　　克瑞斯汀頗為得意地說，“我知道你現在最想見誰，載著她的私人飛機，已經在路上了。”

　　“哦？你去接了誰？春櫻麼？”

　　“你敢讓她暴露在方舟這種基因采集系統到處都是的地方嗎？”克瑞斯汀微微一笑，“你此刻最想見的人，應該是水原伊娃吧？”

　　韓玉梁盯著她，不得不承認，她想讓人生不起氣的時候，總是很容易達成目的。

　　“我不喜歡她。”克瑞斯汀很坦誠地說，“但當前的情況，找來她，總比想辦法擄走李莞桐要容易得多。”

　　韓玉梁托著額頭，輕聲道：“多謝了。”

　　“不用謝。這也是在維護我自身的利益。不過，方舟和天火只有非常邊緣的合作關系，以伊娃的身份，在這兒她需要遵守很多規矩。我會跟她提前講清楚，希望你別覺得我是在針對她。”

　　韓玉梁疲憊地向後仰倒，嘆道：“克瑞斯汀，這麼多智力適格者，就沒誰發明出什麼隔絕超能力影響的東西麼？”

　　“他們研究出的限制器已經是很嚴重的背叛。韓，你該不會認為，智力適格者的自我認同，全都在人類陣營吧？”

　　克瑞斯汀坐到他的大腿上，抬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仔細想想，我還要感謝尖塔的這個操作。我猜，如果那段記憶一直十分清晰明確，你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接受我成為你的同伴。易霖鈴……就對我依然保持著很強的敵意。”

　　“啊？還有這回事？”

　　“她一直想試試當虛擬主播，結果竟然花錢約人做皮套都不肯拜托我。”

　　克瑞斯汀不高興地說，“我可是專門告訴過她，當前世界上所有語種的虛擬主播人氣最高的那個，都是我控制的分身。”

　　話題轉入到比較輕松的領域。

　　閒聊了一陣之後，韓玉梁還是沒辦法不去思考尖塔對他造成的影響。

　　克瑞斯汀卻不願意多費唇舌，最後索性直接給他的手機上傳了一份資料，讓他自己去研究。

　　他為了戒掉依賴的惰性，耐著性子盤腿坐在窗邊，借著仍未沉沒的夕陽之光，逐字逐句細讀。

　　克瑞斯汀的確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助手，所有難以理解的部分都有標注，原始資料全部附上了照片，一些有爭議的或者並不准確的地方，還專門添加了提醒。

　　看完之後，韓玉梁感覺自己應該已經是這世上最了解尖塔的人之一。

　　可對她的感受，依舊是一團模糊。

　　她生理性別為女，不曾記錄姓名，只有和初代主任研究員協商後自選的代號，尖塔。

　　她最早想選擇的代號是通天塔，被否決後曾想換為格式塔，最後不知為什麼，妥協為尖塔。

　　尖塔從確認能力因素之後，就一直處於嚴密的看管之中。

　　她的能力評定浮動值非常大，從B到S都有，也都很具說服力。

　　但，她對正面戰线的幫助很小，只適合做為後方的輔助人員，這讓她在當時強者如雲的基地幾乎拿不到什麼話語權，一直算是高評級適格者中的邊緣人物。

　　更換幾次主任研究員後，尖塔就走上了與其他適格者不同的另一條路。

　　正如克瑞斯汀所說，她是最早開始協助基地進行適格者改造實驗的供體，從那時起，她就離開了一线，消失在大多數戰斗員的視野里。

　　她登記的第二能力進化，也是在此期間被研究鑒別出來。

　　從那之後，關於她的記錄就開始模糊不清，閃爍其詞，連韓玉梁這個不懂科學的，都能看出實驗報告里絕對隱瞞了什麼東西。

　　但直到他看完所有現有的資料，也沒有找到答案。

　　因為，資料的內容就到大劫難結束那個時間點為止。

　　在那之後，尖塔的資料數據就被列為絕密，以物理隔離的方式保存。當時還沒有成為完全體的克瑞斯汀無法侵入，也沒有動機去探尋。

　　韓玉梁在已有的資料中，還是找到了他想知道的部分。

　　尖塔的精神感染能力發動，需要對目標植入被稱為心靈之絲的“種子”。

　　植入需要的范圍不大，要在不超過半徑十米的范圍內進行過有效精神交流，且不能通過任何通訊工具轉接。

　　心靈之絲埋下後，影響力會隨著時間自然衰減，完全耗盡後進入蟄伏狀態，蟄伏過久的心靈之絲將徹底消失，但需要的具體時間尚無定論。

　　在此期間，尖塔可以調動精神力在任何范圍內給心靈之絲進行強化，消耗隨著距離增加。

　　多個具有心靈之絲的生命體近距離接觸時，會給彼此的心靈之絲同時充能，精神交流越密切，充能效率越高。

　　只要有兩個心靈之絲的寄主共同生活，保持至少一周一次的親密接觸頻率，雙方的心靈之絲就都不會衰減，還能緩慢成長。

　　能量充足的心靈之絲可以對周邊符合條件的目標進行分裂增殖。

　　尖塔可以在任何時候吸收指定心靈之絲中的能量，補充自身精神力的損耗。

　　關於精神感染發動方式的記載非常全面，還多角度互為補充。

　　但奇怪的是，關於精神感染的效果，簡直堪稱只字不提。

　　尖塔放出心靈之絲後，除了回收能量之外還能做什麼？她消耗那些能量除了播種心靈之絲外又能做什麼？這些真正關鍵的部分，都沒有提到。

　　作為基地對強化適格者的記錄，這部分缺失得十分詭異。

　　要麼，是克瑞斯汀刻意隱瞞下了這部分資料，要麼，就是基地根本沒留下關於這個的記錄。

　　韓玉梁只能綜合其他信息和他自身當前的情況來猜測，尖塔僅有在種下心靈之絲的時候才需要跟目標近距離接觸，發動能力不用。

　　發動能力的效果強弱並不容易確定，所以評定資料才會從B到S都出現過。

　　鑒於她結合時空力量對記憶進行影響的能力到大劫難結束也沒被基地登記，她明面上精神感染的效果，就絕對不是這個。

　　否則，她登記的能力更應該叫做記憶感染。

　　針對精神的影響，效果的確很難直觀測試到。在戰場上的表現……對手如果是那種沒有溝通欲望的怪物，他猜，這能力的價值應該也不算太高。

　　尖塔被那麼謹慎地保護起來，成為S·D·G核心後也跟天平一樣直接成為最高機密，連十六夜血酒都無法從記憶中確認他們的生死……

　　“嗯？”韓玉梁忽然醒覺了一個被忽略的事實。

　　大劫難造成的記憶錯亂，受害群體包括所有適格者。

　　如果那其實是尖塔借助時空力量進行記憶操作的結果，豈不是意味著，她想要利用那次機會來掩飾什麼很重要的秘密？

　　什麼秘密值得她把心靈之絲感染到全世界呢？

　　理所當然，韓玉梁想到了被遺忘的適格者們。

　　分裂的陣營，莫名的內訌，那些直接被從歷史中抹去的，包括葉春櫻父母在內的英雄們，背後陰影中藏著的黑手，會不會就是尖塔？

　　可……為什麼？

　　韓玉梁拿起手機，飛快切換著屏幕，不斷在腦海中整理剛才記下的資料。

　　但無論如何，他也捕捉不到那一絲縹緲的疑惑。

　　他只好把這份資料和他的疑惑一起發給家中，讓葉春櫻和許婷看看，能不能發現他此刻注意不到的盲點。

　　許婷還沒看完資料，就很驚訝地在視頻中說：“老韓，你是不是猜得有點太離譜了？咱們也接觸過不少適格者了，別的不說，十六夜就是個強得逆天的S級。要是十六夜發怒到極點，你覺得她能單槍匹馬屠光這個世界嗎？”

　　“不能啊，怎麼了？”

　　“那尖塔要是能影響到全世界人的記憶，她是不是強得過分了啊？合著是個開金手指帶主角光環的鳳傲天唄？”

　　韓玉梁剛想讓她好好看資料別胡扯，腦中就突然閃過了一道奔雷般的電光。

　　他匆忙中斷通訊，都懶得再去找那些交互終端，直接拿起麥克風道：“克瑞斯汀，出來，我有個推測，你幫我看看，可能性大麼。”

　　屏幕上沒有出現克瑞斯汀的虛擬形象。

　　旁邊的門口，倒是出現了穿著透明睡衣，里面一絲不掛的她，頗為好奇地問：“怎麼了？”

　　韓玉梁一個箭步過去，雙手抓著她的胳膊，緩緩道：“你之前說過，適格者的能力使用往往有很大的限制。”

　　“對啊。這一點沒有誰比我更清楚了。跟你做愛之前，我以這種生命形態都找不到突破限制的方法。不過我倒是不太在乎這個了，現在的我比匯流者的時候強大得多。”

　　他陰沉著臉，又道：“那，尖塔發動能力篡改、影響了全世界人的記憶，她的限制呢？她如果只要精神力足夠就可以無限制使用能力，那她真的還是適格者麼？你就沒想過，她有可能其實是個怪物？一個依靠精神能力，神不知鬼不覺混到基地里的怪物？”

　　“別傻了，怪物連接近人形的都特別少見，哪兒能……”克瑞斯汀的話停頓在半截，她穩定的五官，忽然呈現出頗為明顯的恐懼。

　　幾秒後，這具肉體忽然一軟，靠在了他的懷里，耷拉著眼皮很虛弱地說：“對不起，我要騰出所有意識信息，去聯系一下韓心絡，我還要找一趟李莞桐。你如果有空，可以跟十六夜血酒說說你剛才的推測。資料就說是我提供給你的。啊……別說克瑞斯汀，說匯流者，免得她搞錯。就這樣吧，伊娃抵達後會直接送到這兒，到時候再說。”

　　說完，這具肉體就像斷了线的木偶一樣，瞬間失去了所有生氣，只剩下極其微弱的呼吸。

　　韓玉梁把懷里的女體擺好，坐在旁邊，看向窗外已經降臨的夜幕，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