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手續的是個四十來歲的阿姨,明顯就看出這對兒是丈夫想離,妻子不想離。
男人姿態隨意卻難掩貴氣,一身的氣場很明顯就是權勢金字塔尖的人。
她看著就覺著是有權有勢的男方為所欲為,把結婚離婚都當做兒戲。
還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他妻子看著年紀也不算大,文文靜靜的,擺明了就是沒什麼話語權,始終被他壓制擺布。
放在平時她還敢勸和,可這男人看著就不好惹的很,她只能慢慢吞吞的開證明。
“麻煩快一點兒,我們老板趕時間。”袁澤盡量客氣催促道。
阿姨抬眼看一眼他,又偷偷瞄一眼滿臉不耐的男人,低頭繼續開證明。
真是渣男。
“過30天再來領證。”她開完證明,遞過去,道。
墨廷深下意識的就去看她,眉心擰著。
過30天?
“離婚冷靜期,要30天。”阿姨頂著氣場和壓力,解釋道。
她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
墨廷深皺著眉,還是拿著證明出了門。
徐軼雪唇角輕彎著,跟在他身後出民政局。
離婚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即便是有冷靜期,他想離也能立馬辦到。
可她太了解他。
離婚這事兒,他一定不想搞大。
就像當時結婚領證,也是基本沒人知道。
到底是被她算中了。
他不想鬧大,就連隨便找點兒人脈就能搞定的事,他都不想做。
調解起訴,更加不可能。
“元宵在家過麼?”她笑一下,問他。
若是有外人在,一點兒也看不出兩人是才申請了離婚的關系。
他還蹙著眉,顯然依舊對這個冷靜期不滿的很,對她的話卻不可置否,抬腳上了車。
袁澤一路開車回了老宅,墨老爺子見著孫子和孫媳婦一同回來,明顯有些詫異。
不過也是好事。
“你還知道這兒有個家啊。”老爺子哼一聲,頑童似的,很不滿。
他充耳不聞,泰然自若的坐下就要去泡老爺子的好茶。
老爺子還沒來得及豎眉毛,孫媳婦就接過孫子手里的紫砂壺,燙杯、溫壺、洗茶、衝泡。
徐家雖然不算頂級世家,可養女兒也十分下功夫,鋼琴、書法、音樂、油畫、茶道、插花、烹飪、馬術……
可以說完全是按照名媛貴女的標准來培養。
墨廷深也吃過她做的牛排,小蛋糕。
精致有余,毫無煙火氣。
這些名媛的烹飪、烘培課,請的都是最頂尖的主廚,營養師授課,做出來的東西千篇一律,仿著米其林料理,味道卻差之千里。
充其量只能算是個脾氣性格都還不錯的標配名媛。
孫子跟他講今年的國際電子商情,孫媳婦在一旁沏茶,溫順貼心。
老爺子眉目間也暖下來,夫唱婦隨,相敬如賓,這不是挺好。
梁伯來做客時,一改原先的口氣,跟他說一切順其自然,他看著對方那神色,貌似是有戲。
“你打算收購徐家的股份?”老爺子一手支著拐杖,問。
墨廷深悠悠的品著茶,還沒回應,徐軼雪就溫順一笑,“我都聽廷深的,爺爺。”十分聽話懂事,是豪門家族最喜歡的無主見依附品。
“好,好。”老爺子點頭,連說幾個好,慈眉善目,看這個孫媳婦是越看越順眼。
在老爺子看來,嫁進了墨家,那就是墨家的人。
可若要讓人家完全做到胳膊肘不往娘家拐,也是件不通情理的事。
他這孫媳婦能把丈夫和墨家放在第一位,真是極為難得。
“你也多回來瞧瞧我這個老頭子。”他開始跟孫子抱怨,“也抽時間陪陪小雪。”
人家天天守著空房也無怨無悔的。
老爺子看著孫子就越來越不是個臉色。
墨廷深嘴上應著聲,心卻往外飄,整個人都坐不住想要找機會溜。
像是看出他身在曹營心在漢,老爺子硬是要壓著人陪他下象棋。
祖孫兩人一黑一白,徐軼雪在一旁添茶倒水。
墨廷深心壓根就不在棋盤上,沒走幾步就掉進老爺子埋的坑。
吃掉孫子的車,老爺子自得其樂的嘆道,“還是年輕啊你。”
墨廷深連輸幾盤,神色淡然的就要抬屁股走人。
他起身,徐軼雪就跟著站起來,跟在身後。
“老公,爺爺挺想你的,元宵節在家過好麼?”她聲音輕柔帶著一絲懇求。
袁澤就站在走廊門口,聽boss淡淡吩咐,“把我東西搬過來。”
他有些詫異。
搬哪的東西?翡翠湖的?
看boss不悅蹙眉,就立馬反應過來絕對不會是那。
翡翠湖才是boss真正的家!
袁澤跑了幾家boss常住的酒店,斂走了所有的日常衣服,加起來也不過三四套西裝,幾件內褲,還有日常換洗的衣服。
墨廷深去浴室洗澡,徐軼雪就在臥室里整理他不多的幾件衣服,掛進衣櫃。
看著衣櫃里他的襯衫和西裝挨著她的裙裝,唇角不禁就輕彎著。
“老公,浴巾我給你放到門口啊?”她揚高了聲也是文文靜靜。
“拿進來。”里頭男音混著水聲。
她有些羞赧的開了點門,探了半個身子進去給他遞浴巾。
這間主臥的浴室太大了。
墨廷深關了水,隨手就接過浴巾圍上。
徐軼雪抿著唇看著他出了浴室,又拿了干淨的毛巾要給他擦頭發。
他隨意靠在沙發上,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服侍。
女人動作輕柔,一邊給他擦頭發,一邊試探著開口,“老公,徐氏的股份……”
墨廷深慢悠悠睜眼,輕笑,“你不說都聽我的?”
“我聽你的老公。”徐軼雪聲音柔柔的表態,“你想怎麼安排……我都沒意見……就是……我父親……”
“他還沒資格和我談。”他磕著眼,絲毫不講情面。
完全沒將這個名義上的岳父放在眼里。
徐軼雪卻是笑,語氣依舊柔和,“可是34%的股份都在他手里啊。”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為這個娘家謀劃了。
她一直以來,就是靠著墨家的權勢地位,還有他不斷的給徐氏注資融資,才能讓父親高看她一眼。
可現如今,父親如果知道她已經離婚,不再有利用價值,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舍棄掉。
她不能指望娘家庇護,只能想辦法盡力為自己謀劃。
“這些不用你管,套現的錢到時候直接打到你賬戶。”墨廷深語氣淡淡。
他也知道她在徐家所處的位置尷尬,替她謀劃一下也未嘗不可,舉手之勞而已。
這個妻子,他雖然不喜歡,可做的一直都還算趁他心意。
徐軼雪靜默著,眉眼微微低斂,像是考慮了半晌,“協議我看了,我……”她抿抿唇,“我不要那幾套房產,還有現金……”
“你讓律師,再重新擬一份吧。”她聲音輕輕的。
墨廷深微微蹙眉。
協議是他的想法,除她名下的珠寶房產都歸她所有外,分給她五套房產,四億現金,其他經濟及精神賠償另算。
徐軼雪輕輕去握他的手,“廷深,我什麼都不要,我知道你為我考慮,可那些不是我想要的……”她看著他,眸中好似漾著淚波。
墨廷深看她,淡淡皺眉。
“廷深…”她微微哽咽,聲音極輕,“你給我個孩子…好麼……”
墨廷深皺著眉看她,“你自己做的什麼事都忘了。”
她淚珠子掛在眼瞼,要掉不掉的格外楚楚可憐,“我…我後悔了……廷深…我想和你好好過……想要有個我們的孩子……”她哽咽著,就哭出來,心里打的卻是另一副算盤。
初二那天梁伯來老宅,她在旁邊偷偷聽了。
口風和之前比明顯變了。
是不是說明,她的獻祭也是有時限的。
“我離婚之後……也不想再嫁了……”她愴然道,“只是我一個人…太孤單了,求求你能給我個孩子……”
他面上依舊淡漠,聽著她哽咽著求他給她個孩子,腦子里卻是另一張可憐巴巴的小臉兒。
那只一聽到讓生孩子就又委屈又不樂意的小白眼狼。
這兒有人求著他給孩子,他卻只能好言好語的哄著那個,人家還老大不樂意的不想給他生。
他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
像是養了個喂不熟的小野貓,卻也毫無辦法,只能寵著。
徐軼雪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笑意都浸著寵溺,就知道他現在心里想的絕對不是她,臉色又蒼白一分。
“你的補償,我一分不會少,孩子不行。”他淡淡開口,毫不留情的斬絕她所有期盼。
他現在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孩子,一切都還可以按照希望的方向走。
徐軼雪坐在那,默默的掉眼淚。
他穿上睡衣就要出門,被她輕輕拉住,含淚笑著,“是我妄想了……那…還是把協議改一下吧。”
徐軼雪很堅決,那些經濟補償,她一樣也不要。
他能替她謀劃到徐氏的股份套現,已經足夠了。
“隨你。”他淡淡扔下一句,就出門去睡客房,扔下她一人獨自垂淚。
老宅里平時客人就不多,客房打掃得一塵不染,空落落的,毫無人氣。
他躺在床上就覺著整個人好像缺了一塊。
桃蜜窩在小床上,開著筆記本看劇,肥貓癱在她枕頭上,把自己抻成個又肥又長的貓條。
過幾天就要進組,她看看嚴導的劇觀摩學習一下。
右下角微信小圖標閃爍,她隨手就點開。
“寶寶在哪?”
是來自惡勢力的關心。
她手摸上鍵盤正要打字,手機就開始響。
只能去接電話。
“後天就回來吧,給你請了表演和台詞老師。”
林佩珊想要趕在她進組前,先給她磨磨演技。
桃蜜拍電影她不惦記,電視劇她心里就沒底了。
畢竟電影最終呈現出的只是一個半小時,三個月左右的拍攝周期,有的是時間可以一個鏡頭一個鏡頭的磨。
拍攝周期基本相同的情況下,電視劇呈現出的往往是大幾十集,就算導演再牛逼,也要趕拍攝周期,根本不可能去磨鏡頭。
多少電影咖下凡拍電視劇都摔的臉著地。
基本無一幸免。
臨時惡補一下未必有用,可總比兩眼一抹黑強。
桃蜜掛了電話,又窩回床上。
肥貓癱在她筆記本旁邊,聊天界面已經聊了好幾個來回。
她擰著眉湊近了看。
“寶寶在哪?”
“啊啊啦啦啦啦啦略略略”
“?”
“噗噗呸呸呸呸呸呸平”
“好好說話寶寶。”
“煩煩煩煩煩煩煩煩煩”
“煩我?”
“滾滾滾滾滾滾滾滾嘎嘎嘎嘎嘎嘎”
“等我回去收拾你。”
最後終結聊天的一句,桃蜜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咬牙切齒。